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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見月理解的偵探殺人 明月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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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發表於 2011-8-26 15:05 | |閱讀模式


    「怎麼啦,一臉陰沉的表情。要不要我再親你一下啊?」
    「你就是讓我鬱悶的元兇啊——!」有個坐輪椅的女孩出現在都築初的班上。以唯我獨尊的態度壓倒眾人的那位美少女,她的名字是月見月理解。她在網路上的對話參加型推理遊戲《偵探殺人遊戲》中是傳說級的玩家,同時也是大財團·月見月家的偵探。
    「在這學校有個殺人犯。」
    理解在最初要求協助調查的同時,提出一個讓自己無法無視的競賽!第1GA文庫大獎·獎勵獎,最大的問題作品登場!
    「那樣的話這次也試著來把本姑娘殺掉吧。那麼——讓我們開始進行《偵探殺人遊戲》。」
      目錄

      ◆事件前夜——開端——
      ◆第一日——面具少女——
      ◆第二日——遊戲開始——
      ◆第三日——近距離接觸——
      ◆第四日——門與鑰匙——
      ◆第五日——揭穿謎底——
      ◆第六日——兩個犯人——
      ◆最終日——非人者——
      ◆後日談——尾聲——


      登場人物

      月見月理解……………………………月見月家的偵探
      都築初……………………………………………高中生
      都築遙香……………………………高中生,初的妹妹
      都築……………………………………初、遙香的父親
      都築美奈出……………………………初、遙香的母親
      宮越明裡……………………………高中生,初的朋友
      村上達也…………高中生,初的朋友,遙香的男朋友
      木崎桐菜……………………………高中生,初的朋友
      月島………………………………高中生,木崎的朋友
      立脇………………………………高中生,木崎的朋友


      事件前夜——開端——

      九月七日晚上九點四十五分左右,在朝月市高見町第二朝月阪大樓,上班族都築一先生被該大樓的住戶發現倒在停車場並報警處理。當朝月署員警趕到現場時,發現都築先生全身受到強烈的衝擊已經死亡。根據附近公寓居民的證書,確定了本人的身分。
      從該大樓十二樓逃生梯的扶手上發現有人攀爬過的跡象來看,朝月署判斷有很高的可能性是跳樓自殺,目前正在收集各方情報。
      雖然沒有發現遺書,不過據說都築先生因為借貸方面的問題罹患神經衰弱,而曾經在精神科醫院住院過。

      明徵新聞

      『你們是一群偶然間漂流到無名孤島,在被藤蔓覆蓋的洋房中等待救援的旅客。
      洋房中有衣服、木柴以及食物。可是,察覺得到有人生活的痕跡,卻感覺不出其他人的氣息。
      在洋房的地下室與屍體放置在一起的《瘋狂的殺人菜刀》,藉由這柄會喚起人類本能的魔具,不久後將會揭開血腥慘劇之序幕這件事,你們無從得知。

      殺人鬼為了壓抑瘋狂而殺人,人為了活下來而必須殺掉殺人鬼。

      真相,只有殺人的犯人才知道。其他的人沒有認知真相的能力。
      而且,也沒有特地去追求的必要。
      真相沒有價值。
      只要有能夠獲得他人信用的虛偽就夠了。
      他人皆惡,唯我為正義。
      世界的本質,一定也是這樣。』

      《偵探殺人遊戲·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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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26 15:06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26 15:13 編輯

      第一日——面具少女——

      這傢伙不是人類。
      第一眼看見她時,我是這麼想的。
      平安無事地進級到二年級,已經過了三個禮拜之春風蕩漾的四月早晨。和煦陽光射進教室的班會時間,就這樣醞釀著異樣的氣氛而凍結了。
      「呃——,新學期雖然也開始了一段時間,不過現在要為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她是因為重病而休學兩年,在今天重新複學的君筒木衣梨花。」
      在輕咳一聲集中大家的注意之後,級任導師的川邊老師生硬地望向講桌旁。
      視線前方,在兩邊扶手上進行過奇妙加工的輪椅上,被老師介紹的那位少女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用跟進入教室時完全沒變的表情面對同學。
      「雖然比大家大了兩歲,不過那個……希望大家跟她好好相處。」
      因為受傷與生病而留級,然後複學。
      要說少見是很少見,但是考慮到理由的話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即使是在四捨五入之後勉強算得上是屬於都會區的這所學校裡,也沒有讓複學的學生受到差別待遇這樣的風潮。
      學校與導師,還有包含我在內的所有同學都沒有任何問題。
      問題出在那名少女身上。
      「那、那麼君筒木,稍微自我介紹一下。」
      川邊老師的臉看起來有點微微抽搐,那應該不會是我看錯了。
      相對於此,那位名叫君筒木梨花的少女就這樣坐在那有著近未來感外型的輪椅上,慢慢地把臉面向我們露出笑容。
      不對,『露出笑容』這種說法有點語病。理由在於她從一進入教室的時候開始,臉上就一直掛著笑容。
      可是那笑容讓人覺得有點怪怪的。至少,那與對著要在接下來一兩年中一起享受青春時光的同伴們所露出的笑容,有著非常明顯的不同。
      至少,那不是在微笑。也不是在苦笑。也不是對複學之後是否能跟年紀比自己小的同學好好相處而感到不安所露出的僵硬笑容。
      直接了當地說,就是無所畏懼。
      那簡直就像是魔王般的絕對存在蔑視著愚蠢人類時會露出的表情一樣。
      少女維持著嘴角的弧度,輕輕地開口說道。
      「似乎是有人稱呼本姑娘為君筒木衣梨花,不過這個名字並沒有記起來的必要。」
      傳進耳中的是美妙的女高音。不過,在討論她的聲音之前,說話的內容就把所有優點都摧毀了。
      寂靜無聲的教室像是被丟進一個小石子,小小的波紋開始擴散開來。
      第一眼就已經有著與常人不同的風采。從制服中露出的肌膚,是如雪般的純白。雖然年紀要比我們大上兩歲,不過童稚的五官反而讓人覺得比自己還要小一兩歲。深藍色的短髮感覺像是把路旁的草漂亮整理在一起。有如染血般的赤紅瞳孔,帶著寶石的威光。
      就算不是我也會覺得是無從挑剔的美少女,不過那接近三白眼的兇惡眼神,還有如同老魔女般的惡毒笑容,把所有優點抵銷之後都還有剩。
      而且,那笑容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
      令人想起在國中的時候,有個被學生稱為《菩薩》、年屆退休的訓導主任。
      因為臉上的笑紋很深,不管是發怒還是哭泣看起來都像是在笑,是一位非常風趣的老師。不過這名少女遠超越這個水準。
      這個女孩——這傢伙的表情簡直就是面具。
      維持著那面具般的笑容,她面不改色地宣佈了更恐怖的事情。
      「理由就是,本姑娘連一丁點兒想要跟你們這些無能傢伙好好相處的意願也沒有。完畢。」
      在話剛說完的瞬間,教室內再次出現小小的騷動。
      只能聽見——
      「咦——……?」
      還有像是……
      「啊……?」
      這類無法組成句子的聲音。我也抱著一樣的心情。
      「…………」
      這是什麼啊?不可能會有這種事。
      腦中的某處拒絕理解這件事,
      那個女孩到底在說什麼啊?
      而君筒木衣梨花本人,毫不在意我的——不,是教室內所有人的混亂,操縱電動輪椅朝向教室最後面,也就是我的方向前進。
      教室桌椅的間隙對輪椅的寬度來說雖然有點窄,不過在衣梨花巧妙的操作之下,輪椅就像是沿著是事先鋪好的軌道一樣,緩慢而流暢地靠近過來。
      大概也是因為那樣的關係,教室內的時間簡直像是靜止不動般,沒有任何一個人起身去幫助坐著輪椅的女孩。
      我的眼睛突然望向教室前方角落。就連我那位長髮女性友人,副班長宮越明裡同學,也半張著那小小的嘴巴啞口無言地呆在那裡。
      從我淺薄的人生經驗來判斷,學校的班長跟副班長這類的頭銜,基本上除了用來代替少數服從多數的投票箱之外沒有任何功用。雖然大多數場合下都是所謂的花瓶,不過她不一樣。
      為了班級該做的事情,不用等誰不負責任地問「喂,班長是誰?這種時候應該出面吧?」,就會率先採取行動,是很貴重的人才。
      要是夏天冬天的中央空調開太強,會第一個提出打開窗戶的建議,在身體不舒服的同學把手舉起來之前就能察覺,並溫柔地把他帶到保健室。
      連這種有如模範生表率的女孩都陷入石化的嚴重事態,現在發生了。
      「那女的是怎麼了……?」
      「生病……是那方面的問題喔?」
      衣梨花那風格過於強烈的自我介紹讓大家反應不過來。那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又或者是她本身有哪裡不正常,所有人都感到困惑而不知如何應對。
      乾燥的空氣像是黏在喉嚨深處般讓人呼吸困難。
      「哈、哈哈哈。看樣子她好像有點緊張,大家要好好相處喔。」
      臉上留下苦澀的笑容,川邊老師只留下接下來有課這句話,就馬上從教室逃出去了。
      「…………」
      閃得真是漂亮。老實說,雖然這不算是在幫老師說話,不過我並不是很想去責備老師。
      假設我是老師好了,我也不想跟這種莫名奇妙的狀況扯上關係。
      啊——不過這也太糟糕了。我旁邊的座位很不巧的沒有人坐。不對,這玩意在昨天之前應該是不存在的。雖然我是有在意一下,為什麼旁邊突然出現一張沒有搭椅子的桌子就是了……
      這是表示不用懷疑了,她就是會坐到我旁邊來嗎?
      糟糕,該怎麼辦,頭好痛,當初還因為座位在最後面而高興一下,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陷阱,啊~距離換座位的時間還好久,可惡。
      真是來了個不得了的傢伙啊。站在班長的立場,令人感到如此棘手的生物——
      「小零。」
      「咦?」
      突然一道聲音讓我回過神來,出現在眼前的是衣梨花的笑容。
      小零。沒聽過這樣的名字。到底,她在叫誰?
      「好久不見了,我好想見你喔,小零。」
      在下個瞬間,衣梨花以連同輪椅一起撞上來的勢頭抱向自己。
      「嗚哇——!」
      失去平衡的身體連椅子一起往後傾斜,發出巨大聲響倒在地上。首先感受到的是後腦勺撞到地板的疼痛。壓在自己身上的衣梨花,就像是鐵絲一樣又輕又細。不過,溫暖又柔軟的感觸很有女孩子的味道。高價香水的甜甜香味,清淡地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過了幾秒鐘,同班同學們「嗚哇」、「呀啊」之類的驚叫聲傳入耳中。
      「等、等一下,你突然……」
      ——是要做什麼啊!我後半段的聲音並沒有傳出去。
      「嗯……」
      耳邊,同班同學的叫聲以更高八度的音階傳了過來。

      在理解到那是因為我的嘴唇被她薄薄的嘴唇封住這個事實之前,已經有個暖暖的東西進入口中,把我打入了更加混亂的漩渦裡。

      *

      通常,像轉學生之類的人在來到班上之後的下一堂課,依照約定成俗的慣例應該是要面對多不勝數的質問。呃,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的確不算是有錯,不過那幾乎都是在漫畫或動畫中才會發生的事情,實際上凡人只會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接觸,遇到的是美女帥哥或天才型人物則會因為性格明暗而出現兩極的情形。不過,關於這次叫做君筒木衣梨花的少女,則像是產生了防護罩或是排斥力一樣。
      「呃——,也就是說呢,嗯。」
      第一節課教數學的森田老師似乎也很在意那個無預警出現在教室的異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過頭來,好像恨不得在黑板上裝個後照鏡一樣。儘管在課堂中不說其他閒話比較理想,但實際上無音的教室非常苦悶。可是,現在的我並沒有餘力對那樣的情況表示同情。
      即使是在學校裡以最沒緊張感而聞名的我,也感到有點混亂。
      「嘻嘻嘻嘻嘻……
      突然就對我舌吻起來的這個名叫衣梨花的少女,那像是固定在臉上的笑容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不知為何把盤起的雙手與下巴靠在我桌上。
      我和教室內其他人明明就因為剛才那一吻而完全凍結了,可是只有衣梨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一副漫不在乎的樣子。
      「讓我看看課本嘛,小零。照顧本姑娘可是班長的工作喔?」
      不過話說回來,老師竟然這麼細心地連我的職務都告訴她這點實在很糟。加上座位相鄰,讓我無法無視她的存在。
      「為什麼沒有帶課本呢!你應該知道今天要複學吧?」
      我稍微有點不耐煩——正確來說應該是假裝感到不耐煩(不管有多可愛,我也沒那個勇氣跟不認識的少女在課堂中談情說愛)而勉勉強強把課本分給她看。
      「讓我看看……
      結果衣梨花從我的手中把課本搶走,用像是在翻閱書頁角落連環畫一樣的速度,劈哩啪啦地翻起書來。
      「你——……!」
      這應該不是所謂的速讀吧。乍看之下,很像只是在隨便翻翻而已,她真的有在看嗎?這應該跟銀行員數鈔票不一樣才對——
      在我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經過大約十幾秒後闔上課本,衣梨花像是已經厭煩了一樣把視線從教科書上移開。

      「哈啊,真是無聊的內容啊。這所學校的程度看來也不怎麼樣呢,小零。」
      頓時從我跟衣梨花的周圍,有些聽不太清楚不過卻讓人清楚地明白到底想表達什麼的細小聲音傳進耳中。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這裡雖然不是超一流但好歹也是間明星學校,大家都是經過一番努力才進來的。
      啊——,頭好痛。好希望她能閉上嘴。順便不要把我扯進去。
      「那個,君筒木同學。」
      為了阻止她繼續胡言亂語,我提起最大的勇氣,作好跟外星人溝通的心理準備,試著跟她接觸。
      「你要怎麼想是你的自由。不過能不能請你不要說出口,特別是在我身邊。順便問一下,『小零』指的是誰啊?我們是第一次見面,請你不要用奇怪的名字叫我好不好?」
      並不是我想要跟她講話,而是為了要向班上同學證明我跟她並不是朋友。我故意用比平常大的聲因這麼說,可是——
      「不要那麼見外嘛,本姑娘跟你又不是外人。」

      產生了反效果……
      「那女的到底是什麼人啊。」

      「天曉得?好像是都築同學的朋友吧。」
      「總覺得不像是他的作風呢。」
      在森田老師斷續的粉筆聲中,聽見了這樣的聲音。
      啊——,誤解朝不好的方向惡化了……
      話說回來,為什麼這女孩要一直纏著我啊。我根本就不記得有見過這樣的女孩子
    ……
      我絕對不認識你。雖然現在還在上課,不過我有股想這麼大喊的衝動。

      「嗯?怎麼了小零,表情這麼陰沉。要不要我再親你一下?」
      「你就是元兇啊——
      班上同學竊竊私語,老師也沒有斥喝只是歎氣。
      更恐怖的是,像這樣的對話一直持續到第四節課。
      衣梨花以行動不便為由糾纏不休,直到課堂完全結束之前都沒有放過我。

      *

      「啊——————哈。那還真是不幸。嗯,結果你跟那個女孩是什麼關係?」
      午休在男廁小解的時候,村上達也來到我的身邊。
      跟同性朋友一起去廁所小便,沒想到會成為能令人這麼放鬆的機會。
      不斷受到那女孩的糾纏,在第四節課結束的鐘聲響起後,我藉由前往只有男人的場所,才好不容易被衣梨花身邊解放。
      「至少在廁所裡不要提到那個話題啦。我的頭又痛起來了。」
      「哈哈哈哈哈!」
      根本不瞭解我的心情,達也豪爽地大聲笑著。
      一百八十的身高、身上隨興披著制服卻不顯邁遢、有點輕浮的五官、每個月檢查頭髮時都要花很多時間來判斷是否合格的淡褐色頭髮,外觀上就算是在一百公尺之外也能一眼看出來是不良少年,不過跟外型相反,實際上是個品行端正又爽朗的人,同時也是我的朋友之一。
      一年級的時候在同一個班級裡所以彼此很熟,現在雖然不同班,不過在一起上體育課或下課休息時都是很不錯的聊天對象。
      儘管在學校內沒什麼人知道,不過其實他跟外表不同是個家境不錯的大少爺,而且跟小我一歲的妹妹都築遙香從半年前開始成為情侶。
      「你在說什麼啊,第一天就讓我們看到那麼火熱的場面不是嗎?雖然有點老套,不過應該是青梅竹馬感動的再會吧?」
      雖然是不關他的事,不過竟然還真的給我說得事不關己一樣。在下課時間看到我跟衣梨花的時候,達也連一點要靠近的意願都沒有。
      話雖如此,考慮到要是處於立場相反的狀況,也沒有心情去責備他的行為。
      「就算退一百步假設那個是我的青梅竹馬好了。要說是感動的再會也有點勉強吧。」
      聽到我的回答,達也有點意外地聳聳肩。
      「什麼嘛,你真的不認識她啊?謠言都傳到我班上來了。」
      「真的?」
      「你家的副班長大人也很火大不是?還說什麼『不健全的異性關係應該要到校外去!』呢。」
      已經鬧得整個學年都知道了嗎。
      這間禮新高中由於是明星學校,因此能成為話題的只有成績的起伏與戀愛方面的事情。在某種意義上雖然在預測範圍內,不過事情變得有點糟。
      「宮越同學那邊,等放學後我再跟她說說……
      「啊————哈。副班長那邊是可以這樣解決。但是我班上的皇后大人你打算怎麼辦?雖然今天她翹課不在,不過明天開始那邊會很糟糕喔?」
      「嗚哇——頭已經開始痛起來了——!」
      皇后。那是以女帝姿態君臨于達也班上,麻煩指數高達數百個百分比的女孩子。個性唯我獨尊且不顧他人,是這間學校潛在的問題學生。由於我不知為何受到她的喜愛,要是遇上跟她同樣算是爆裂物的衣梨花,不難想像會發生核能意外等級的大災害。
      想到這點,心情開始憂鬱起來。
      必須要小心儘量讓她們兩個人不要見到面……
      「哈啊……

      我上完廁所,在洗臉台洗著手。
      雖然是有帶便當,不過實在很想就這樣直接到學生餐廳還是哪裡去吃飯。說老實話,不太想回到那令人討厭的空氣中。
      「可是,你真的不記得了嗎?我聽說她不是很親昵地叫你『小零』嗎?」
      聽到同樣在旁邊開始洗著手的達也提出這麼個問題,我歎口氣作為回答。
      「我說達也啊。你仔細想想看?我的名字裡根本就沒有『零』這個字吧?雖然完全搞不清楚理由,不過絕對是那個女孩搞錯了。」
      達也把左手放在下巴下面,開始扳著右手手指。
      「都築初。嗯……你說的的確沒錯,不過連網路上的化名或是網頁筆名之類的也沒有嗎?」
      「很不巧的就連那類的名字裡,我也不記得有跟『零』有關的——咦?」
      等等喔?腦中某處響起警報。
      初始之起源。網路化名。筆名。零……
      該不會
    ……
      雖然是自己否定的事情,不過因為達也說的話,反而讓人搞不清楚了。

      儘管一直以來被自己遺忘了,但是還有唯一一個可以想到的理由。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該不會……該不會是那個吧。」
      我一邊用手帕擦著手,一邊走出廁所。
      「小零。」
      「嗚哇!」
      發出細微的馬達驅動音,衣梨花來到男廁所前。
      她似乎非常熟悉操作的樣子,輪椅行進起來十分流暢。
      「嗚喔——!」
      跟在我後面走出廁所的達也,看到她嚇了一跳。
      可是,衣梨花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露出笑容拍著我的後腰。
      「小零。在這裡有凡人在吱吱喳喳的很吵,到屋頂上去啦。想到跟這些人呼吸著相同的空氣,就讓我感到煩躁。」
      姑且先無視她那不斷升級的粗暴言行,在那一成不變的笑容與缺乏色素映著淡淡紅色的瞳孔深處,感受得到某種意志。
      「…………
      沒有想過『眼睛比嘴巴還會說話』這句話居然會讓人感到如此貼切。
      簡直就像是想引人注意而剪了頭髮的女孩子一樣,那種戲謔的眼神。
      這種語氣,蠻橫的態度。印象中,的確曾經在哪裡遇過。
      啊……
      妄想變成了預感。然後,預測迅速地就變成了篤信。

      「喂,阿初……?」
      「抱歉,達也。我跟這個女孩子有點話要說。」
      「沒錯沒錯,閒雜人等禁止圍觀喔。還不快滾。」
      「你能不能稍微安靜一下。」
      只用眼神向目瞪口呆的達也道別後,我握住衣梨花輪椅的把手。然後,慢慢地將她推向屋頂。
      屋頂周圍有用鐵欄杆圍起來,基本上是禁止進入的,要是被老師發現鐵定會被罵。再加上我又有一點懼高症,平常是不太會想要靠近這裡的。不過現在能夠避開他人目光的地方,我只想得到這裡了。
      不過,只是稍微待一下的話應該沒問題。
      「這麼說起來,你的輪椅——應該不至於連樓梯都爬得上去吧?」
      「抱我上去嘛王子大人,我允許你碰我的內褲喔。」
      我在感到無奈的同時,依照她的吩咐,抱著衣梨花往屋頂走上去。
      當然自己完全沒有碰到她的內衣,先暫時把她放到屋頂地板上,再把輪椅搬到屋頂上讓她坐上去。
      話說回來,好輕。
      當然還不到像羽毛般的程度,但是衣梨花就如同外表輕得像小孩子一樣。即使完全稱不上是健壯的我,抱起來也不會覺得很辛苦。
      「小零,你做得還不錯嘛,可以當個很好的看護師喔。」
      「謝謝。不過,從我心中已經有不想照顧你的念頭來看,很遺憾的我似乎不太適合這個職業。」
      歎了口氣後,我隔著屋頂欄杆俯瞰操場。
      午休時間才剛剛開始,那裡幾乎一個人也沒有。在這裡的話,就可以不用在意任何人好好談談。
      「那麼,你跟我跟到廁所裡究竟是有什麼事?」
      我重新面向著她這麼問,衣梨花以招牌笑容這麼回答。
      「你猜猜看啊。」
      「不知道。」
      「不肯猜的話,我要親你喔?」
      回想起剛才在教室發生的事情,讓我差點頭暈起來。
      「希望你不要再這麼做了……
      「真的嗎?」
      「我不是很喜歡跟不認識的人有親密接觸。」
      「呐,小零。你真的沒認出來嗎?」
      衣梨花探頭望向我的臉。
      「難得周遭沒有其他人,就不要繼續裝傻了吧。本姑娘的真面目是誰這種小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才對。殺了本姑娘的小零,不可能無法理解的。」
      那就是她的答案。
      本姑娘、小零、殺害。
      是有想過這種可能。雖然實在是很讓人難以置信,不過唯一可以想得到的就是——
      「……R?」

      聽到我的答案,她的笑容漾得更深了。
      「哼哼——終於想起來了啊……正確答案。」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信心變成現實,降臨到我的身上。
      R
      過去在世界知名的網路推理遊戲《偵探殺人遊戲》上,以異常的大勝而聲名大噪,身分不明的昵稱。
      可是,我跟現實世界的她之間沒有任何的——
      「不過小零,僅此一次喔。用那種無聊的名字來稱呼本姑娘,只有一次就夠了。」

      面對無法隱藏內心動搖的我,衣梨花接著說下去。
      「月見月理解。以後要這麼稱呼我,小0零。」
      「咦……?」
      在我那就快要接受現實的腦中,迷霧變得更加濃厚了。
      「月見月……該不會是、那個?」
      從戰前就很出名,擁有日本最大規模資產之大財閥的家族。
      雖然讓人很難相信,不過現在的我沒有否定的手段。只不過,我在那個推理遊戲中所登錄的,讓她嘗到唯一一次敗績時的昵稱,確實是《0》。
      零,是用我的名字套上『初始起源自無象』這句話,我在虛擬世界裡使用的名字。
      可是,月見月理解這個名字……
      「……那個是、本名?」

      這麼特殊的姓,能夠想到的來由只有一個,不過事發突然讓我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怎麼可能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是有這麼怪的名字啦。那是類似工作用代號之類的名字。不過呢,本姑娘跟月見月一族有關連也是事實。」
      「為什麼,會到這裡?」
      當我這麼問時,她以與目前為止一樣的表情與語氣這麼說了。
      「為了把你殺掉。」
      「…………
      「就是復仇啊,因為在那個遊戲中被你殺死而輸掉了。覺得有點火大,這次不把你打得體無完膚,本姑娘絕不善罷甘休。」
      在不知不覺中,我把積存在口中的唾液全都吞了下去。
      這到底是在開什麼玩笑。
      把我殺掉?要是想向我雪恥的話,在遊戲裡對我發出邀請就可以了。
      如果那是事實,沒有必要像這樣特地來見我。
      殺掉……該不會。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噗哧——,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看著我的臉,衣梨花——不,理解大笑了起來。
      「你幹嘛那麼認真啊,小零。你還真是有夠可愛啊。剛才說的那些當然是開玩笑的啊笨:蛋!」
      理解用力拍打我的腰,天真無邪地大聲笑著。
      「…………
      無法理解。該怎麼回話才好,我無法理解。
      「嗯?怎麼了小零?你該不會忘記本姑娘的外號了吧?」
      對了。在遊戲中,R的名字還要再稍微長一點。
      「偵探……
      偵探R
      那才是她正式的昵稱。
      「就是啦,你不是還記得嗎。那麼,偵探要做的事情是什麼呢?」
      「…………
      在網路參加型推理遊戲中特意自稱《偵探》的絕對自信。如果是在奇幻世界之類的遊戲中,可說是相當於自稱《英雄》或是《勇者》之類的愚行。
      可是,那只是在遊戲裡,怎麼可能會是真正的偵探呢。
      偵探、網路遊戲、身分不明的少女。到底到哪個部分為止是開玩笑的,我真的搞不清楚。
      即使如此,那單方面極具壓倒性的氣氛壓迫著我,讓我沒有辦法裝作沒聽見。
      稍微思考了一下,我開口說道。
      「應該是調查外遇或者是找貓吧。不過我原本就沒有女朋友還是寵物什麼——
      「在這所學校裡,有殺人犯。」
      「咦……?」
      很乾脆地蓋掉我那三腳貓的答案,理解露出詭黠的笑容。
      「為了揭露那傢伙的真面目把他宰了,本姑娘才到這裡來的。」

      *

      『漂流到孤島的旅客們彼此都不認識對方。在洋房中休息了一段時間後,發現有個旅客被某人殺害。在緊張的氣氛下,你們把留在洋房裡的道具收集起來,將自衛用的配備與道具平分給所有人。不過,沒有武器殺掉可疑人物的人,以及沒有鎖可以栓住房間大門之鎖鏈的人,沒有辦法保護自己遠離殺人鬼的威脅。於是,用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法,以表決方式將可能是犯人的物件關進地下室,等待救援的到來。不過……那樣的判斷,究竟是不是正確的呢。
      要是,想要找出犯人的人,或者是偵探,他自己就是殺人鬼的話——

      《偵探殺人遊戲·插曲》

      *

      兩年前的國中時代。
      有個同學突然邀請我參加那款遊戲。
      那是經由網路系統展開的對話參加型推理遊戲,俗稱《偵探殺人遊戲》。故事非常老套,內容是玩家被關在無人島上的洋房裡,不小心拿到詛咒菜刀的殺人鬼引發了殺人事件。遊戲的基本流程有點像踢罐子。在被鬼抓到之前——被殺掉之前要把罐子踢掉。
      採用找出犯人,把鬼殺掉的形式。
      只不過,這個遊戲並不是殺死犯人就結束了。殺死犯人的人,必須要代替犯人變成鬼。
      然後,一直到生存者剩下最後一個人為止,負的連鎖會持續不斷下去,
      我那個時候對網路遊戲這種東西還不是很熟,因此並不知道那個遊戲的存在,印象中那是過去發祥自美國的卡片遊戲,在變成可以免費遊玩的對話參加型網路遊戲後,在口耳相傳之下緊緊抓住了核心玩家的心。
      「嗯——那麼,那個偵探……什麼的遊戲是什麼樣的內容呢?」
      午休時間結束之後,跳過兩節課的時間,來到放學後。
      擔任副班長的宮越同學與身為班長的我,終於得到可以獨處而不受打擾的機會。
      即使是宮越同學,在教室裡那異樣的氣氛下,要跟我還有理解說話應該也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在各樓層走廊的盡頭,有間叫作學習準備室的小房間。那是間有兩組小桌子與鐵椅,四周被與天花板齊高的書架圍住,大約三坪左右的密室。
      在準備室裡,保管著在平常用於授課的講義與資料的備份。為了複學的理解,我們一邊執行著收集講義等身為班級幹部的工作,一邊聊著沒有辦法在教室裡說的事情。
      當然,主要的話題還是關於理解。
      宮越同學試著問過老師,得知理解的複學似乎是相當突然的事。
      從這點來看,果然就像理解在屋頂上講的一樣,認為她是藉由月見月一族的權力來到這裡比較妥當吧?
      「雖然沒有以前那麼誇張,不過現在對某些人來說還是很受歡迎的遊戲喔。《偵探殺人遊戲》是改成日本版時取的名字,原本是叫作《賽勒姆的魔女審判》的美國遊戲。當然,要是不挑選伺服器的話,等級太高會讓初學者玩不下去的。」
      「嘿~好像挺有趣的。我也可以玩嗎?」
      「不論是誰都可以參加,畢竟是免費的遊戲。不過宮越同學的話,我覺得即使是C級也很微妙。」
      「什麼東西C級啊。」
      「SABC四個階級中最下面的新手用層級,也是最低等級。剛接觸遊戲的新手,如果還沒玩滿十二場的話算是D級。依照伺服器的不同,也會有限制可參加階級的情形。」
      「你是什麼階級?」
      「最後是S吧。玩了大概一年的時間,只有最後一個月是S,然後我就不玩了。」
      「哼——
      只扭動脖子把頭轉了過來,斜眼看著背後的我。在經常有著溫厚柔和表情的宮越同學臉上,很難得看到她這麼不高興的樣子。
      「在你的心中,我的評價只有那種程度啊?」
      很難得的,她像是在鬧彆扭一樣地噘起嘴。
      「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大概是適不適合的問題。宮越同學的頭腦雖然很好,不過人也很善良。我覺得要在那個遊戲中成為常勝將軍大概會是很困難的事情。因為那是以說謊欺騙他人為前提的遊戲。」
      《偵探殺人遊戲》雖然表面上說是推理遊戲,不過這個遊戲的本質並不是推理。
      藉由使用遊戲開始時分配到的道具,推測出一定程度的真相。問題是完全沒有任何手段可以證明,以這種方式取得的情報是否正確。
      可是,如果沒有殺死犯人,或者是有其他人被殺的話,自己遲早會被殺人鬼殺死。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必須要用自己的菜刀來殺死犯人,或者是利用表決,把犯人送到毫無防備的《地下室》關起來才行。
      也就是說,自己是殺人鬼的話就要讓其他人接受犯人另有其人,不然就要用自己的推理來說服大家,口才才是最重要的。不論是謊雷或誇大其詞,都無所謂。
      像這樣構築出自己以外的犯人肖像,擊敗其他人,一直活到最後就是平常的遊戲目的。
      不過,不知道規則的宮越同學當然無法理解到這部分,只是說著「好好好,真是感謝你啊。」,把講義立起來在桌子上敲一敲整理好,然後坐到我對面的椅子上。
      「可是,如果是那樣的理由的話,我覺得你也沒有勝算啊?你這個《全校第一好好先生》。」
      「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個心機很重的人。」
      「真的?如果是那樣的話,那的確很厲害。」
      「會嗎?」
      聽到我這麼說,宮越同學把手上那疊資料放在桌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坐在正對面的我的臉。
      「嗯。因為你的行為一點都不會讓人討厭。不知道該說是不做作,還是很自然。大概,本性真的是個善良的人。」
      「…………
      宮越同學的微笑讓我的胸口感到一陣刺痛。

      「學生餐廳不是有燉魚定食嗎,主菜是鯖魚類的那個。」
      突然變了個話題。乍看之下是這樣,不過宮越同學大概是打算用來譬喻什麼。
      「那道放了很多生薑的菜吧。我最愛吃了。宮越同學也喜歡嗎?」
      「那道菜,其實,我並不喜歡。」
      「……真是遺憾,你跟我似乎合不來。」
      「聽我把話說完啦。」
      她用雙手抓住我那視線快要移到資料上的頭,往上移回水準的位置。及腰的黑色長髮與端麗的五官,即使是在極近的距離下,也有著無從挑剔的凜然美感。
      要說可愛的話理解是很可愛,不過那種美麗是以器官為單位,總覺得有些不協調。
      相對之下,宮越同學在整體氣氛上有種優雅的感覺。
      她那柔和而認真的性格,讓我跟她從去年第三學期變成班長與副班長的關係之後,到成為少數能夠交心的朋友為止,並沒有花上太多時間。
      「我喜歡鯖魚類。不過,人也跟魚的腥味一樣,會露出令人討厭的部分,還有醜惡的部分。為了掩飾那些部分會加上像辛香料一樣的演技。這樣一來乍看之下就很完美。」
      「放在燉魚旁邊的生薑很好吃啊。」
      「可是啊——
      我的嗜好被忽視了。不過,那真的很好吃啊。
      「不是發自內心的善行,不管怎麼做都讓人覺得討厭。應該說,我感覺得出來。鯖魚類的腥味雖然可以靠辛香料消除,不過這麼一來就變成辛香料的味道會令人在意。應該把臭味蓋掉的辛香料,反而吸收了鯖魚類的臭味出現討厭的味道。不過,你並沒有那樣的味道。就算沒有辛香料也可以。就像是白肉魚一樣呢。」
      白肉魚啊。把人形容成白肉魚,你……
      「總覺得,聽你比喻完之後反而變得不好理解……

      看到我臉上不解的表情,宮越同學好像也有感覺到,於是她用一句「嗯,算了」做結尾,再次開始尋找資料。
      「那麼,回到剛才的話題。也就是說你跟她的關係,是在那個遊戲裡擔任偵探與犯人的角色?」
      「算是吧。不過,因為她一直都待在很高的階級,所以跟我只有交手過兩次而已。」
      「嗯——那個女孩在那個族群裡好像很出名的樣子,不過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要說厲害的話她是當仁不讓。在兩年多的時間裡進行過三百場以上的遊戲,就只輸過一場。在一般的《偵探殺人遊戲》中,那樣的勝率不要說是並駕齊驅,就連她的影子都沒人構得著。」
      「可是,遊戲不過就只是遊戲吧?不是也會有因為偶然而連勝的情形嗎?」
      「不會有那種事情的。嗯……
      我因為想不出好的例子,稍微思考了一下。
      「宮越同學。關於遊戲的種類,你明白將棋與麻將的不同嗎?」
      「什麼意思?話說回來,為什麼是麻將。還是學生就沾染上賭博可不是件好事呢。」
      「那麼,就改成黑白棋與撲克牌好了。撲克牌遊戲的種類不管是梭哈還是排七都可以。你知道有什麼不同嗎?」
      「嗯——
      宮越同學翻著講義思考了大約兩分鐘。
      「將棋只能兩個人玩,不過撲克牌超過三個人也能玩?」
      「嗯——,差一點。不,應該差了不只一點……正確答案是有沒有隨機要素。」
      「隨機要素啊……
      「簡單來說,就是那並不是有固定步驟的完全情報遊戲。」
      「……那是什麼意思?」
      嗯——,好像反而用了比較難理解的說法。在這種時候,就會讓人察覺到狂熱者與常人的不同。
      「舉例來說,將棋的名人與棋藝很差的人下一百次棋,名人要連贏一百埸是很有可能的事。不過不管是技術多高超的人在撲克牌上要連贏一百場也是很困難的吧?只要有運氣的成份摻雜在內,多少都會有影響的,就算是以不懂規則的人為對手也會有這種可能。」
      「嗯……,應該是那樣吧,大致上。」
      「再加上不是容易預測對手行動的一對一,而是由不特定的十幾人同時參加的遊戲。不管實力再強,玩了很多場的話難免會輸幾場。」
      「原來如此,我徹底瞭解那個女孩的秘密了,老師。」
      「嗯,什麼?」
      把不要的資料放回書架上,宮越同學突然露出得意的表情將食指豎了起來。
      「撲克牌的必勝法,其實在牌背後的花紋裡隱藏著印記。」
      原來如此。我先這麼說著點點頭,然後再慢慢地搖頭。
      「作弊這種說法當然也出現過好幾次。有的人說她入侵伺服器修改了遊戲系統,還有人說她是遊戲製作者或者是製作者的朋友,可以閱覽沒有對玩家公開的資料。其他還有使用複數電腦同時進行遊戲,以及雇人混進玩家裡互相合作之類的說法。」
      「嗯?也就是說都猜錯了?」
      「嗯,錯得離譜。想要揭穿她的不敗神話而奮起的駭客與遊戲營運者們,使用了好幾十種方法去試探,卻始終沒有發現她的違規行為。然後很諷刺的,這種作法反而更襯托出她的強大與神秘。」
      是的,這些事情我比誰都還要清楚。
      因為跟提議要在《偵探殺人遊戲》中合作的朋友一起試著作弊,然後被識破而輸得一蹋糊塗的不是別人,就是我。
      自從那件事之後,我那個朋友就不再碰那款遊戲,可是我卻反被遊戲的魅力吸引,慢慢地沉迷下去了。
      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疑神疑鬼的大海。謊言與謀略的世界。
      不久後,我用《0》這個從自己的名字聯想而來的昵稱,正式開始玩。
      然後……
      大概是因為沒猜中的關係,宮越同學稍稍皺起眉頭哼了一聲繼續說。

      「可是,你剛才有說,那個締造傳說的女孩也輸過一場吧?」
      「嗯。」
      「那個,該不會是因為都築同學的關係吧?」
      宮越同學的眼睛,筆直地注視著我的瞳孔。
      怎麼辦。我有點猶豫是不是該說出來。
      沒關係吧。
      「算是、吧……就像是不小心中了樂透頭獎。啊,請不要在網路上公開這件事,我覺得宮越同學應該不會這麼做,公開了也不會有人相信而只會被人攻擊,不過還是象徵性提醒一下。」
      「那麼,我就幫你保密並且相信你。」
      「嗯,謝謝。」
      我也把資料,也就是理解上課所需的講義找齊了。
      依照去年在課堂上發下來的順序,宮越同學很細心地在上面標上日期與用途。她做起事情一直都讓人覺得相當一板一眼。
      「然後,那個女孩怎麼了呢?」
      「在那之後,她就從網路上消失了。原本一直到之前為止,我跟她就只有那種程度的關係。就連長相還有性別、個性什麼的都不知道。」
      「原來如此——那麼,也就是說實際上見到了,才知道她是那種志得意滿的毒舌女孩嗎?」
      「不,在遊戲中她也是那種感覺。在看不到真面目的網路上採取高姿態的例子並不稀奇,不過她的場合比較特別。有一部分的人說,那是故意用惡劣的言語激怒對手的戰術,不過就算是那樣,超過三百場的連勝,語氣還有性格什麼的會帶來的影響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是的,那種事情真的不是問題。
      因為就算是在遊戲中,要是擺出挑釁的態度就會讓敵人增加。有許多抱持著即使捨棄自己的勝利也想拖她下水這種想法的玩家,其攻擊都被她巧妙地躲過而一直不斷地連勝下去。
      「她的昵稱就叫《偵探R》。即使是現在,只要在網路上搜尋,應該可以看到詳細的遊戲記錄。」
      「無所謂啦,我對那種遊戲又沒有興趣……可是,應該不是只有那樣吧?」
      「嗯,還有一點。」
      月見月。這已經是有名到不用特地去說明的傳說級大財閥家族。
      精通各種不同領域,據說支配著廣大的市場。
      就像是從螞蟻的視點來看只能把大象認知成巨大的牆壁一樣,一般人根本無法理解到其全貌有多麼巨大。
      『與國家同級』的傳聞,或許也不只是普通的都市傳說。
      「總之整合起來就是,有錢的天才幹金小姐即使是在推理型的網路遊戲上也是戰無不克,不過有一天輸給你而一見鍾情。然後利用那有錢人的許可權,一時興起跑來找你。大概是像這樣的感覺?」
      「……會嗎。」
      用常識來思考的話,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可是,事態已經超越現實了。
      要是宮越同學的假設是真的,那麼君筒木衣梨花這個名字本身就是假名,這實在是非常可疑。
      由於構成她的拼圖碎片幾乎都是灰色的,總覺得就算是去猜測或是想像也沒什麼意義。
      舉例來說的話就像是去想像尼斯湖水怪或是土龍的生態一樣。
      到底她是月見月家的人、那位《偵探R》、或者是真正的偵探,還是說全部都是謊言,其實她只是個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我的怪人呢。
      另外,那個少女真的叫做《君筒木衣梨花》,《月見月》還有《偵探R》那些事情只是她信口開河的可能性也很大。
      順道一提,根據本人的說法,學生身分使用的名字是為了不要太過張揚而隨便用換音造字法弄出來的,不過這並不足以構成理由。
      可是,她接近我的理由,除了那個遊戲以外找不出關連性。最重要的是,我已經漸漸被她那極為獨特的強烈氛圍吞沒了。
      「這不是很好嗎。不管理由是什麼,被有錢人告白總是好事。」
      可是,不知道宮越同學到底相信還是不相信,她用開玩笑的口吻這麼說道。
      「我覺得她會親我也不一定是因為喜歡我的關係。」
      「不,她一定是喜歡你。」
      「你為什麼知道?」
      「女人的直覺啊。」
      宮越同學把整理好的講義用夾子夾起來,朝我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可是,這句臺詞還真不適合她。
      「真是的,你也不用擺出那種表情吧!」
      既然知道之後會臉紅,不要說不就得了嗎。
      我忍不住苦笑。
      「算了,不管怎麼說,說老實話,我這個平民無法理解那樣的感覺。」
      「真是羅曼蒂克啊。」
      「會嗎?」
      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我還沒有說到核心問題,而且那些事也不能說出來。
      理解在午休時間所說的,不切實到超越了那些問題,以一般眼光來看,實在是很無厘頭。
      第一,她同時也是真正的偵探。
      第二,好像有殺人犯藏身在學校裡。
      要是她說的是真的,在這所學校——
      「嗯……?」

      嗡——。我側耳傾聽著從走廊上傳來的機械聲。
      之後,連敲門聲都沒有,準備室的門就啪地整個被推開來。
      「嗚哇——!」
      「小零,你要跟那個不起眼的女孩子講多久啊。快點回家啦。本姑娘今天可是要住在你家欸。」
      不知道是從哪裡跑出來的,我應該有對理解說過要她在教室等我,可是現在就在我面前。而且,陽才好像還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不起眼……是在說我嗎?話說回來住在你家又是怎麼回事?」

      「等、等一下!你突然說些什麼啊!」
      啊——真是的,不知道該哪裡說起才好。
      「請不要在我的面前隨便貶低我的朋友!而且我也沒有義務要跟你一起回家,再說住我家又是怎麼——!」
      「嘻嘻,副班長大人連留下來過夜的意義都不懂嗎?」
      我快要暈過去了。
      「宮越同學,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講義就麻煩你了。」
      「啊,等、等等,給我等一下啊!」
      再繼續講下去,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我握住理解輪椅的扶手,像是逃命似地離開學校。

      *

      在櫻花飄落的林間小路上,我推著理解的輪椅向前走。
      我住的地方位於密集住宅區的某個角落,在回家的路上不會遇到什麼放學後的社團活動,也很少有人出沒,很適合談事情。
      禦調崎市直到幾年前都還是「超」鄉下的地方,因為國家推行的都市開發計畫,陸續出現了新建築物。
      由於妹妹遙香與我的朋友達也因為社團活動會比較晚回家,因此平常會跟我一起回家的只有宮越同學而已。雖然還有另一個讓人傷腦筋的人,但是我現在不想去管。
      在離開學校一段距離的地方,有座兩個月前才剛完成的漂亮拱廊。附近有間讓人覺得有點年代的超級市場。就像畫到一半的圖,摻雜著新舊的部分。
      「可是,小零。你其實很受歡迎不是嗎。」
      回頭望向推著輪椅的我,理解往上看著我露出促狹的笑容。
      「你是指什麼?」
      「不要裝傻嘛。不但沒有因為獨佔美少女複學生招受男生們的怨恨,反而是女生們嫉妒的視線聚集到本姑娘這邊來。真是受歡迎啊。」
      「要讓這種約定成俗的情況成立,總覺得從前提的部分就有問題……更重要的是君筒木同學,你真的是那個《偵探R》嗎?」
      「我不是說過要叫我理解嗎,小零。」
      「理解同——
      「同學、這兩個字也不必了。感覺不夠親昵。」
      「……你跟我完全不熟吧?」
      對話就這樣中斷,兩人沿著道路稍微前進一陣子。傍晚六點以後的街道,染上了微微的暗紅色。
      「不過啊,你真的是偵探嗎?」
      「嘿~?那讓我反過來問你,本姑娘哪裡不像偵探了?」
      在理解的笑臉上方,有一頂具有高級感的黑色摺疊式禮帽。在學校裡似乎有稍微收斂而沒戴起來,不過跟現在身上的制服完全不搭。
      該不會光靠那頂雅致的帽子,就打算誇口說自己是偵探吧。
      「小零,你難道是那種非得要是穿西裝的大叔,或是戴眼鏡的天才小學生才肯承認對方是偵探的類型嗎?」
      她那經常像是在挑釁一樣的言行,我已經漸漸習慣了。
      理解說的當然有道裡。不過,我懷疑的並不是只有外表。
      「這雖然是外行人的意見,不過偵探一般不是應該隱藏自己的身分嗎?該怎麼說呢。在漫畫或動畫裡是有那種在命案現場大喇喇地說『我是偵探』或者是『我是偵探的孫子』這樣的人啦。可是一般那種事情是員警在做的。用古時候的職業來比喻的話,如果員警是捕快,那偵探應該就是像忍者一樣的存在吧?要是有什麼人躲藏在學校裡,那就更不應該找我這樣的……
      「嘿~沒想到你還是個偵探迷啊,小零。偵探的基本是要不被別人察覺真面目並且與背景融為一體。要是被想問出情報的物件抱有戒心就沒有意義了。如果是事務所的話就算了,特地對委託人以外的人光明正大地表明自己是偵探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想說的就是這個嗎?」
      「…………
      被說中了。
      「小零,聽好了。即使是忍者,本姑娘也是像忍者哈特利那樣的存在。那個藍色小鬼不但一點都不像忍者,相對的還有一擊逆轉的忍術。說簡單一點,本姑娘也擁有一般人不可能有的特殊能力。」
      「你是說……特殊能力?」
      總覺得,雖然我從一開始就不太相信,不過事情朝著更奇妙的方向展開了。應該說,這女孩腦袋沒問題吧。
      「小零,別那麼突然擺出一副好像看到怪人的表情嘛。小心我揍你喔混帳。」
      似乎是不小心把心裡的想法表現在臉上,被她眯起眼睛瞪了一眼。
      推理網路遊戲的傳說。全貌巨大到無人能知的大財閥一族。在最後還來了個超能力。
      這已經超越豪言壯語而到達誇張妄想的領域了。要人去相信這些是很困難的事。
      要是從不好的方面解釋,或許這才是她因《病》休學的理由。
      「只是打個比方啦。」
      確實看穿了我的想法,理解繼續接著說。
      「如果要說得比較簡單易懂,可以想成是擁有能聽見三公里外針掉落地面聲音之類異常聽覺人,也可以當成是能看見一公里外小廣告那種有著異常視力的人。不然就是只從表情就能讀心的心理諮詢名人。本姑娘擁有這類一般人所沒有的技能。要是沒有這點程度,是沒辦法撐起犯罪組織月見月家一部分擔子的。」
      「犯罪組織?月見月家什麼時候變成犯罪組織了?」
      「沒什麼,只是本姑娘這樣稱呼罷了。過於巨大的系統,不管做什麼都只會始於黑暗終於黑暗之中。關於不會輕易就被定罪這點來看,惡質度僅次於國家。」
      「這實在是……現實感也未免太稀薄了一點啊……
      「要不要相信是你的自由,小零。在這個世界上可是存在著奇妙的陷阱喔。有時一個微不足道只賣幾十日幣的零件,其實要靠歷時三十年以上才能鍛鏈出來的專家手藝,或者是使用凡人完全無法理解的高度物理法則才製作得出來。相對的,關係著好幾億或好幾萬人的事情,有時只是因為像小孩耍性子一樣的無聊理由,或者是忌妒、自尊,還有像《本日運勢》這類因素,在臨時起意下就隨便決定了。」
      竟然這樣若無其事地把會樹立一堆敵人的話給……
      「然後,創造出賺錢機制的傢伙,以及異常好運的傢伙,還有真正天才的傢伙。這些人尋找著那些多餘才能的用途,終於在最重要的部分做起了最愚蠢的事情。」

      「愚蠢的事情……?」
      「嗯,就是那些傢伙的娛樂啊,小零。那些擁有多餘金錢、時間以及才能的傢伙根本做不出什麼有貢獻的事情。月見月那群人為了掩飾自己幹下的蠢事而雇用的就是本姑娘。操作遺傳基因與人體實驗,特殊訓練與器械植入、精神改造什麼都來。連NASA啊宗教啊修卡(※假面騎士系列中的犯罪組織。)啊看了都會汗顏的呢。」
      「…………
      就算如此堂堂宣示,也讓人很難相信。因為至少從外表上看起來,在理解的身體上找不到像是傷痕還是機械、角之類的東西。
      「那樣的本姑娘來到這裡,你覺得是為了什麼?」
      挑釁的視線緊緊地黏附在我身上。
      不過,總而言之她想要說的是,跟所謂的普通偵探有著明顯不同的理解是因為某種任務而來到這裡的。
      這件事所代表的意義,我只能想到一個。
      「……該不會,這次的事件跟世界的存亡有關吧?」
      「不可能會有關吧,笨~蛋!不過就是死了一個人,怎麼會扯那麼遠。這種事情根本微不足道。對本姑娘來說,只不過是遊戲罷了。」
      到底是怎樣。
      「遊戲?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已經搞不懂了。
      「休假啊。因為一些理由得到一個禮拜左右的久違休假。想說趁這個機會稍微玩一下,才接了這個無聊的工作。」
      「無聊?」
      理解伸出兩隻指頭朝我勾了勾手。我順著她的手勢把臉頰靠過去,理解呼出的氣息讓我耳朵有點癢。
      「小零,就算是這種爛工作也還是有保密義務的。不過要是你跟本姑娘親熱的話可以特別告訴你喔。」
      「……不用了。」
      還以為她要說的是什麼事情呢……
      「怎麼?小零你喜歡年紀比較小的嗎?」

      「不是那種問題!而且從外表上看起來,你的年紀也沒我大。」
      我一邊歎著氣,一邊繼續推著輪椅。
      「呐,話說回來,你要去哪裡?」
      「同樣的事情不要讓本姑娘說兩遍啊,小零。你應該沒那麼笨吧?」
      整齊排列的七葉樹,從視野的角落往後掠過。
      理解輪椅的電池雖然好像還沒用完,不過由於她拜託我來推,因此也只好照辦。
      「那你到底想去哪裡?難不成……真的要去我家?那應該是為了要跟我獨處的藉口吧?」
      「怎麼可能——本姑娘雖然會說謊,不過可不會開玩笑啊,」
      儘管我覺得她玩笑也開很大,但是先暫且不提。
      「你家到底在哪裡?要是離這裡很近的話,我送你過去。」
      「哼——小零真是溫柔啊。」
      理解第一次露出開朗的笑容,然而或許是平常的惡劣態度讓人印象太深刻,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愛。
      「那就告訴你吧。禦調崎市夕見町二番地三丁目,倉島社區一〇二號室。」
      「啊——,那邊的話離這裡很近——給我等一下!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家住址!?」
      「啊哈哈——反應很不錯喔,小零。」
      緊握著拳頭豎起大拇指,理解露出會心的微笑。這次的笑容很符合她的外表,非常的可愛。
      「事到如今才擺出那種笑容想要騙誰啊!到底是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調查出來的!?」
      理解絲毫沒有動搖的樣子,又恢復成原來冷淡的笑容,把視線移向前方。
      「總之就先去你家吧。本姑娘沒有預約旅館,所以今天沒有地方可以住。」
      「居然把我家當成旅館?你家到底在哪裡啊!」
      理解沒有繼續回答我的疑問。然後繼續走了兩分鐘左右,到了我住的地方。

      *

      「呼呼——,住的地方還不錯嘛。你家真的很窮嗎?」
      如果只是喝杯茶的話倒無所謂。不過很快的我就開始後悔自己表現出這種多餘的溫情。在玄關用抹布把輪椅的輪子擦乾淨後,理解就在我從母親那邊的親戚借來的房間裡,毫不客氣地沖來沖去。
      「雖然無關緊要,不過你的輪椅很厲害呢。」
      組裝了一堆華麗零件的那張輪椅,似乎不像貨櫃車上的霓虹燈只是裝飾。在扶手上有著按鈕與拉杆,感覺就算裝有噴射引擎還是自爆裝置、緊急逃生裝置什麼的也不奇怪。其中特別引人注意的是左手邊的半球形控制器,以及右手邊的大型液晶螢幕。
      「嗯,這是月見月家製作的特製輪椅《斯萊普尼爾號改》。從竊聽偷拍功能到治療器具、小型攜帶武器、鋼索牽引機皆一應俱全。雖然必須充電,不過使出全力的話,可以跑出連小50都望塵莫及的速度。不過很耗電就是了。」
      印象中斯萊普尼爾這個名字,好像是在北歐神話裡出現的神獸。
      「為什麼是《改》呢?」
      「啊啊,以前有拋錨過一次。本姑娘火氣上來隨手一扔就摔壞了。在耐久性上有問題啊。」
      「有問題的是你的個性吧……
      算了,比起那些,還有更令人傷腦筋的事情。
      「我想問一下,你的字典裡沒有客氣這個詞嗎?」
      「嗯嗯,這裡就是小零的房間嗎?」
      我說的話……完全被當耳邊風。
      擅自就打開門板了進去。反正我有打掃,無所謂就是了。
      「嘿~你真的是男孩子嗎?」
      「什麼意思?」
      我也跟在後面走進去,看到理解很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
      「沒什麼,只是本姑娘的認識有誤而已。我還以為你的房間會更零亂一點。喜歡乾淨會讓人有好感喔,小零。」
      在這麼說的同時,理解把輪椅停在床旁邊,連帽子也沒脫就撲向白色的床單。
      不要隨便在別人的床上……雖然有這麼想,不過實在是懶得吐槽了。
      「那麼……
      維持著倒在床上的姿勢,理解突然把聲調壓低下來。
      「你差不多也該有事情想要問本姑娘了吧?」
      穿著制服的少女傭懶地抬頭望著自己的模樣是很不可思議的光景。明明是自己的房間,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印象。
      關於大腿露出到相當危險的位置這點,我故意避開不提。
      那是陷阱。如果我提起來的話一定會受到強烈的反擊。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家的住址?明明才剛進入這間學校。難道是拿到通訊錄了嗎?」
      「你是白癡嗎?」
      雖然已經開始習慣了,不過實在是很沒禮貌的傢伙。當我正在努力壓抑著逐漸失去控制的內心時,理解朝我房間的電腦看了一眼。
      「姓名、都築初。年齡十六歲,禮新高中二年三班班長,社團是廣播社。」
      「…………
      看到我啞口無書的表情,她狡黠地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
      「家族的構成是母親『美奈出』,三十八歲設計師。妹妹『遙香』,禮新高中一年級,十五歲。這傢伙,我記得是籃球社經理吧。因為社團活動的關係比較晚回家。然後是父親『一』,享年四十歲,兩年前在廢棄大樓的逃生梯跳樓自殺。」
      無視驚訝得說不出話的我,理解滔滔不絕地像是在念稿子一樣一直說下去。
      「至於你本人則是成績優秀有著良好的人際關係,在班上雖然不是特別耀眼的類型,不過不論是誰都對你很有好感。沒有功過記錄,但是參加過好幾次學校舉辦的慈善活動。簡直就像是公民與道德課本上會出現的模範優等生呐。」
      一口氣講完之後,理解看著我,嘴唇像拉開的弓一樣彎著。
      我第一次有種背脊微微發涼的感覺。
      「怎麼樣?是不是稍微相信本姑娘是偵探了呢?」
      「為什麼,你會知道……
      我跟理解的關係,只不過是玩過同一款網路遊戲的玩家。私底下完全沒有交談過。就連電腦也是用父親當時在用的,應該不可能連我和遙香的名字都——
      「小零,你好像還不相信本姑娘說的話啊。」

      「什麼意思?」
      我真的毫無頭緒而這麼回答後,理解抿嘴笑著翻過身子。
      「小零,那並不是什麼複雜的事情。從你玩遊戲使用的電腦IP位址得到存取點跟名字,再隨便自稱是某家公司打電話到那間公寓的管理公司,套出搬家到哪裡去了這種程度的事情,習慣之後就很簡單啊?」
      「……等一下?」
      「怎麼了,小零。」
      一瞬間無法理解她說了些什麼,在仔細反芻之後找出答案。
      「這不是很奇怪嗎?後半還說得過去,前半的部分非常不合理。」
      「嘿~?怎麼說?」
      為了讓自己不陷入她的步調,我輕咳一聲重整態勢。
      「因為從IP位元址找出住址或個人記錄已經是員警等級的行為了吧?不對,應該要先鎖定當時我玩遊戲的伺服器並取出資料,弄不好還必須連絡跟我們家簽約的網路服務業者才行。這種事情,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的。」
      兩年前的我,由於並沒有特別去注意網路的安全性,因此只要有人有心去調查應該就查得出來。不過我還是認為那不太可能。
      「哼哼哼……小零。你可不能太小看本姑娘啊。」
      理解的笑容在我的質問下,依然沒有變化。
      「月見月的力量可不容你小看。就是因為有能夠追查出來的辦法,現在本姑娘才在這裡的啊?」
      「……不,只是那樣的話就算了,關於我的評價到底是聽誰說的?」
      「那要不要把國中時的評語也告訴你呢?假裝成你的國中同學,詢問你搬到什麼地方去就馬上到手了。除了午間連續劇時段之外都很閑的家庭主婦口風可是松得很。」
      「…………
      趁著我啞口無言的空檔,理解扭轉身體變成俯臥的姿勢,把一隻手伸到床鋪底——喂!
      「等一下!你想做什麼!?」
      「嗯,看了不就知道了嗎,在找黃色書刊啊。因為本姑娘想知道小零的癖好。」
      「呃……理解。」
      她的行動實在太出人意表,讓人完全跟不上。簡直就像是才剛開始上學的小學生一樣惡劣。
      「怎麼了?露出那麼疲倦的表情,是遇到什麼辛苦的事情嗎?」
      「那件事正以現在進行式發生中。說起來,你知道我的癖好是要做什麼……
      「沒有特別要做什麼啊,只是感興趣跟找麻煩而已。哇,什麼嘛,小零你竟然喜歡巨乳,可惡!別被那種皮下脂肪給騙了!」
      「不要隨便翻那種東西出來看!」
      我急急忙忙把雜誌從理解手上搶過來,塞進床下紙箱的深處。真是的,在她面前一點都不能大意。
      「呿,真是無聊。算了,至少知道你是個正常男孩子。因為你跟本姑娘接吻也沒有反應,讓人稍微擔心了一下呢?」
      「我的生理機能不需要你來操心。話說回來,那個時候突然跟我接吻的理由是什麼?」
      多虧了你的行為讓班上氣氛變得非常差。在我打算要這麼接著說的時候,「哼哼哼」地傳來理解含糊不清的笑聲。
      「還用問嗎,因為你很可愛啊。」
      「我是很認真的……
      「本姑娘也超認真的啊,小零。你可是本姑娘中意的人。因為,即使使用了本姑娘的能力,也沒辦法看穿你的想法。這樣的事情可是第一次呢。」
      就這樣穿著制服,理解開始在床上滾來滾去。
      「就像剛才說過的,本姑娘是超能力者。要在那種不入流的推理遊戲中百戰百勝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輕鬆得不得了。因為本姑娘從一開始就能看穿玩家《心中想的事情》啊。」
      「…………
      沒有比這更扯的事了。
      就算退一百步承認有那種不可能存在的讀心術好了,隔著網路空間是能讀到什麼鬼。要是說你有什麼天才般的推理能力之類的,可信度還比較——
      「可是,只有你的心思讀不出來。你還記得嗎?在那個遊戲的最後,本姑娘的確斷定你不是犯人,不過犯人卻是你。無法被本姑娘讀心的人是存在的啊。經歷了三百場以上的遊戲,揭穿十倍於這個數量之玩家謊言的本姑娘,沒能看穿你,而被殺掉了。這樣的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
      理解的雙眼把標的放在我身上。
      「小零。對擁有能看穿人心能力的本姑娘來說,《不知道別人在想什麼》這件事比什麼都還要不可思議,讓人感興趣極了。」
      她又翻個身,俯臥著抬頭望向我。
      「所以本姑娘是來雇用你的。」
      「你是說,雇用?」
      「嗯,沒錯。」
      總覺得,比起那大大張開嘴帶點瘋狂味道的笑,普通的笑容讓人覺得更詭異。
      「就是偵探的助手啊,華生。自古以來麻煩的敵人,就只有拉進來當同伴或是殺掉兩種選擇不是嗎。」
      「真是惡劣的笑話啊。」
      「所以就跟你說是認真的。就算不是那樣你也很有魅力。本姑娘在班會時間開始前,看到教室裡的你,很受歡迎又健談,似乎很擅長撒謊的樣子。光只是這一點,就算說你比本姑娘更有偵探的素質也沒問題喔。」
      被拿來跟你比較也只會讓人傷腦筋。這句話我說不出口。
      「本姑娘在現階段,雖然在工作時會調度月見月家的工作人員,不過實在不太想動用到那些人渣的手啊。所以,現在正在尋找能夠說出跟本姑娘同等的謊言,而且又能當成部下來用的傢伙。還要是本姑娘可以信賴的人。」
      可以信賴這樣的臺詞,考慮到理解的個性——還真是諷刺。
      「從那天以後,本姑娘一直都好想好想見到你。雖然好不容易拿到了你的照片,不過——
      「不過?」
      噗哧一聲,惡作劇的視線纏繞在我身上。
      「以男孩子來說,臉蛋比想像中的還要可愛呢。因為想要直接跟你見面,所以在發現這個委託的時候,稍微利用了一下月見月的權力。」
      理解再次翻轉身體在床上仰躺著,露出微笑的表情。
      「自我介紹差不多就這樣吧。更重要的是飯還沒好嗎小零?本姑娘肚子餓羅。」
      「理解,我對你是何方神聖還是半信半疑,總之就先當成是那麼回事……
      「順道一提討厭的食物是帶皮茄子,要好好留意啊。」
      看了看時鐘,已經七點半了。
      「你差不多該回去了吧?雖然不太好意思,不過我母親跟妹妹都快要回來了。」
      實際上妹妹那邊我是不清楚,母親則是很少回家,不過因為我希望理解快點回去,所以才試著這麼說。
      然後理解抬頭望向天花板,大大地歎了口氣,接著眯起眼睛看著我。
      「小零,你的心胸比想像中還要狹小啊。真是讓人失望。」
      「那只是因為你的態度高到讓我無法承受!」

      *

      由於已經過了晚上八點,因此我開始準備晚餐。
      「要是你再做出任性的舉動,我就要以擅闖民宅的名義叫員警過來喔。」
      好不容易把理解趕出房間,讓她移動到中央放置著四人座桌子的客廳裡的沙發上。我在廚房一邊切著蔬菜,一邊在鍋子裡裝熱水並放入高湯粉。
      「小零,今天的晚餐是什麼?」
      「白飯跟味噌湯。嫩煎蘆筍與培根、蘿蔔燉鮪魚、還有羊棲菜。。」
      為了封住理解那麻煩到極點的行動,輪椅被我放在玄關。多虧了這樣,現在才終於安分了一點。
      總之先讓她許下吃完晚餐就回家的承諾,不過總有種約定會被打破的感覺。
      「雖然不是很重要,不過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嗯?啊——
      沙發剛好跟廚房是反方向,只能看到理解晃晃後腦勺表示同意。
      我讓理解留下來,除了輸給她的韌性之外,還有別的理由。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本姑娘先從零用錢裡轉一筆錢到你的帳戶裡當訂金如何?」
      潛伏在學校裡的殺人犯。要是幫她把犯人找出來的話,就會給我打工費的樣子。
      「可是,小零。稍微拿錢出來晃一晃就馬上改變心意,你還真是意外地現實啊。死要錢的傢伙。」
      理解完全沒有把頭轉向這邊,躺在一片漆黑的電視螢幕前。即使沒看到臉也能知道她在偷笑,真是奇妙的感覺。
      「你要這麼說,我也不否認就是了。」
      如果是把我調查得那麼清楚的理解應該已經知道,我們家還欠著一筆不小的債務。現在因為母親的關係少了很多,不過兩年前可是過著每天都害怕電話及閘鈐響起的生活。所以我會接受這項提議,也不是什麼不自然的事情。
      『希望你能擔任本姑娘偵探活動的助手。當然,會有薪水』,理解是這麼對我說的。
      不過說實話,我對理解的這項提議連1%都沒有相信。
      一般來說……不,在這種異常過頭的場合下也沒什麼所謂的一般了,就像員警基本上不會一個人查案一樣,如果是真正的偵探應該會有受過特殊訓練的專屬人員,不可能會雇用像我這種才剛見到面普通高中生。
      在這之前可以吐槽的地方多得像山一樣就是了
      總之,理解纏著我的真正理由,躲藏在學校裡的殺人犯是誰,還有對我進行這種交涉的真正目的為何?

      在做菜的同時,我一直在腦海中的某處思考這些。
      可是,理解在做什麼呢?一直坐在沙發上沒有動,也沒有看任何節目。雖然一開始有看一下新聞,不過馬上就把電視關掉了。
      「小零,你有在看什麼節目嗎?」
      才想說她是不是會覺得無聊,結果果然很無聊的樣子。理解只把頭轉過來這麼問道。就連這種時候,臉上還是掛著那副招牌笑容。
      「會看看新聞吧。然後還會看一些綜藝節目。理解有看什麼節目嗎?」
      「我才不看呐,看了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電視上沒什麼有趣的東西。」
      「綜藝節目之類的呢?」
      「眼睛會爛掉。與其要看那種令人噁心的東西,還不如去看藍天白雲比較好。」
      「是嗎?」
      聽到我的問題,理解朝我微微揚起下巴。
      「那到底有什麼有趣的。無聊的人說著無聊的話,然後周圍的人拼命想要表現得很有趣而裝模作樣地在傻笑。那已經不是無聊可以形容了,簡直讓人想吐。」
      「這種想法也未免太極端了。猜謎節目之類的呢?」
      「你是說那個藝人在答題時故意裝笨,讓愚蠢的觀眾安心,一群人串通好了在那邊喋喋不休的節目嗎?那個何止是噁心到讓人想吐,直接就吐出來了。」
      原來如此。光從這反應來看,理解的性格跟網路上的《偵探R》是一模一樣。
      雖然我不玩《偵探殺人遊戲》已經快兩年了,不過還是能清楚回憶起來。
      「簡直就像是處於反抗期的國中生啊。如果只是讓高學歷的人去回答困難問題的節目,根本不會有人想看。而且如果是那樣的節目,你又會改口說『那是知識份子在誇耀自己的學識』吧?要是用有色眼光去看的話,什麼都會變得很無趣不是嗎?」
      「嗯哼哼哼哼。你那牆頭草的個性還是沒變嘛,小零。」
      不過,她並沒有因為我說的話而動搖,只是開心地在沙發上翻過身子。
      該怎麼說呢,很久沒有以這麼靜不下來的心情吃晚餐了。就像是在埋著地雷的草原上,把野餐布攤開來一樣。
      「嗯,晚餐煮好了嗎,抱我過去吧,小零。坐輪椅好麻煩喔。」
      「…………
      理解在沙發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朝我伸出雙手。
      慢慢開始有種拒絕反而比較麻煩的感覺。
      雖然現在這麼說有點晚,不過我會有這樣的想法,說不定全部都在理解的預料之中。

      *

      「真糟糕啊,這些。」
      由於每次移動都要用抱的也很麻煩,因此我把輪椅還給理解。兩人坐在放著晚餐的桌子旁,在雙手合十後又過了三分鐘,把所有配菜與白飯都嘗過一遍的理解,悄悄說出了這樣的話。
      「不想吃的話就早點說喔,收拾起來要花不少時間。」
      畢竟只是在附近超市買的普通食材,還有從母親老家送來的米。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做出合大財閥千金小姐口味的食物嘛——我是這麼想的。
      「沒想到小零還有煮飯的才能,真令人驚訝。這是本姑娘的調查不足了,再來一碗。」
      「…………
      「喂,快點啊。」
      一邊這麼說一邊遞出空碗的模樣,看起來跟食欲旺盛的小孩子完全沒有兩樣。
      真是的,我已經搞不清楚什麼才是真的了。
      「你真的是那個月見月家的人嗎?那樣的話,你的舌頭也太容易滿足了。」
      我把飯盛好遞過去,理解立刻把筷子伸向蘿蔔燉鮪魚,然後一口氣把近五分之一的量塞進口中。
      「泥互呼類很呼涼有所互寫,有閒人也湖是疑行秀初了很好。」(你似乎對本姑娘有所誤解,有錢人也不是一定就吃得很好。)
      「啊——我知道了啦,嘴巴裡有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
      咀嚼之後吞咽下去,再把配菜與白飯送入口中。直到一口氣把飯後熱茶喝光,理解才終於停了下來。
      「呼——,謝謝你的招待。可是,水太難喝了。至少買個礦泉水吧,小零。用來收尾的茶這麼難喝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吃了別人這麼多東西還說這種話!要是你那厚臉皮不再節制一點,我現在就把你趕出去看星星喔!」
      「對了,甜點就來杯漂浮冰咖啡,你這裡有沒有霜淇淋?最好是哈根達斯的。」
      啊——,根本就沒在聽我說話。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要對女孩子使用暴力了。
      「要是你再說那種任性的話,我就叫員警來!」
      這不是威脅,有一半是認真的。
      「咯咯咯咯咯……條子很討人厭啊,那可是偵探的敵人。」
      「咦……?」
      「你幹嘛擺出那種意外的表情啊。本姑娘不是說過了嗎。月見月家是犯罪組織。」
      「不過,偵探不是壞人吧?」
      古今中外,這樣的說法還是第一次聽到。
      「這——你就不懂了,你說說看偵探哪裡不是壞人了啊。跟蹤、竊聽、偷拍。做的事情跟間諜沒什麼兩樣。要是以為偵探是偏向員警的工作就大錯特錯了。那可不只是侵犯個人隱私而已。」
      「是嗎?」
      我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偵探的事情。要說成這樣似乎有點勉強。算了。要是把這女孩說的每句話都當真的話,身體會受不了。
      在吃完飯的時候才注意到,想要留下來的飯全部都沒了。
      我煮了三杯米欸……
      「不說那些了,你差不多也該告訴我了吧?」

      一邊為了洗碗盤轉開廚房的水龍頭,我一邊把頭轉向理解的方向。
      「關於本姑娘的癖好嗎?」
      「工作目標啦!在我們的學校裡有殺人犯是什麼意思?如果不仔細說清楚,根據狀況,剛才說要幫你的約定可能會取消。」
      在屋頂上聽到之後,一直都很讓我在意的那句話。最初聽到的時候讓我嚇了一跳,不過實際說出口卻連一丁點的現實感都沒有。
      好歹我也在這間學校也待了一年,不過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學生或是老師、工友失蹤的事情。
      最異常的事情,反倒是現在在我面前的這個。
      「小零,你稍微用點腦子好不好。不是找戴帽子的或普通偵探事務所,而是找上了本姑娘。在委託是找上月見月專屬偵探的時間點,你也差不多該注意到了吧?」
      「…………
      稍微試著思考一下。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員警很少以個人為物件來防止事件的發生。因為太費功夫所以不會去理會《只是可疑》的事件。
      「簡單地說,就是《麻煩》的事件。」
      在我整理好思路之前,理解就說出答案來了。
      「不過,委託人有懷疑的對象。也就是那個殺了人卻依舊漫不在乎的人。想要調查那個傢伙,他是這麼說的。然後,要是能夠找出犯人的話……
      「…………
      我想起《偵探殺人遊戲》的規則。不是把犯人找出來,而是把犯人殺死的遊戲……
      不過,那個應該只是依照劇情安排的規則而已。

      跟現實的狀況,是不一樣的。
      「該不會……
      我的喃喃自語,讓理解的嘴角朝上彎起。
      「是的。委託人的要求,就是把目標抹殺掉。只要知道那傢伙是犯人的話,本姑娘——就會殺死那傢伙。就是這麼回事。」
      「……開玩笑的吧?」
      「咯咯咯咯……很難相信吧,不過——
      哢嘰地一聲,理解按了一下《斯萊普尼爾號改》扶手上的液晶面板,隨著嗡的小小啟動音而映照出機械性的影像。
      「這玩意還包含了通訊終端機的功能,只要本姑娘對月見月的暗殺部隊下達指示,立刻就可以把物件《抹消》掉。」
      「怎麼可能會……
      那應該只不過是遊戲而已。跟現實是不一樣的。再怎麼說,在這個日本要做出那樣的事,應該是不——
      「嗯,差不多快到了。」

      「……什麼?」
      聽到理解唐突的發書,我把頭抬了起來。
      「還有三分鐘。」
      理解維持著笑容沒有回答我。兩人保持著奇妙的沉默。
      然後,在經過三分鐘的時候,從玄關外傳來轉動鑰匙的聲音。
      「…………
      會是誰?
      看了一下時鐘,才剛過八點半。擔任籃球社經理的遙香,平常回家的時間非常晚。在非假日的今天,正常情形是不可能這麼早回家的。更不可能會是因為工作而四處奔波的母親。
      「我回來了——!」
      在玄關打開後過了幾秒,遙香那元氣十足的聲音沖進客廳。
      「咦——……?」
      為什麼她會知道?窗戶被窗簾遮住看不到外面的樣子,就算是腳步聲,要從三分鐘前的距離察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偶然嗎,還是說……
      「……嗚喔——!真難得會有客人來呢,老哥。啊、晚安——我是他的妹妹遙香。哥哥平常多虧你關照了。呃——,你是哥哥的女朋友?雖然制服一樣可是沒有在學校見過你欽,你是哪位?」

      才一走進客廳,遙香就對我跟理解露出笑容。長及腰部略帶紅色的馬尾,朝這邊晃動著。由於原本發色就是這樣,因此沒有被學校刁難。
      「哎呀,不用那麼急著跟我道謝啦。今天晚上會讓你的哥哥好好關照一下本姑娘的下半身啊。」
      「你夠了沒!」
      差點就把洗到一半的盤子扔過去了。
      那不是初次見到我妹妹該打的招呼。不對,原本我就不期待理解會有什麼正常反應,不過這也太過份了。
      遙香大概有十秒左右,驚訝得嘴都合不攏。
      「嗚~哇——。沒想到老哥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卻這麼沖啊……我雖然沒有打算批評別人的戀愛,不過畢竟還是學生的身分,至少要避孕喔。」
      「這個女孩子說的每一句話都不能當真。」
      我姑且這麼否認。不過應該是不用擔心。遙香平常的言行雖然是這樣,不過個性還滿正常的,應該會適當地判斷狀況。
      總而言之,我想先撐過現在這個場面。
      「……晚餐呢?今天要在家裡吃嗎?」
      「……不用了,接下來馬上要去參加社團的慶功宴……
      「呐呐,我說小妹啊。」
      想要這樣直接離開的遙香,被理解留了下來。
      「叫我遙香就可以了。呃——,你的名字是……?」
      「君筒木衣梨花。或者是理解。想要跟本姑娘親近一點的話就用後者的稱呼,小妹。」
      「理解……?那是綽號嗎?真是有趣的名字呢,理解同學。」
      「誰准你隨便這麼叫的。本姑娘的名字哪有你的臉有趣。別說廢話了,快回答。」
      「噎——!那為什麼要把綽號告訴我啊——!哥哥的女朋友好恐怖喔——!」
      「我要盡全力否定,那個女孩子只是普通朋友。」
      突然亂說那什麼話。我開始覺得理解就算被打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真是的,每一秒都讓人提心吊瞻。
      「沒錯沒錯,本姑娘想問的不是那個。話說回來,你還記得前年九月七日的事情嗎?」
      「嘿……?」
      話題很突兀地跳到奇妙的地方,遙香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我一聽到就注意到了。
      想忘也忘不掉,那一天發生的事情。
      「在那天晚上九點左右有播個連續劇,小零你有看嗎?」
      話題又很突兀地被改變了。由於個人不是很想談到剛才那個日期的事情,因此我很快就撲向新垂下的那條救命繩。
      「啊,唔、嗯。你說的是『六月別離時』?嗯,的確,在這幾年的連續劇中的確算是名作。毫不吝惜地讓大牌演員來演用完就扔的配角,這樣的做法很不錯。」
      一邊回著話,我內心一邊浮現出疑問。
      直到剛才為止還說自己不看電視的理解,為什麼會提起這個話題。她的真意是什麼。
      「也就是說那天小妹也有看羅。可是小零啊,稍微調查了一下,就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欺。」
      「嗯……?」
      遙香不解地偏過頭。
      「那是九月七日第二次播映時的事了。內容本身的評價相當不錯,不過同時那也是受到眾多批評的一集。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我哪知道?」
      「你不是有看嗎?小妹也是。」
      「嗯?呃——,是為什麼呢。那個系列我多少有在看,不過沒有記得那麼清楚欸。」
      「小零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
      在這麼回答的同時,我裝作若無其事把手放在自己的嘴角。那是代表不要說多餘的話的手勢,可是理解在看到之後卻一笑置之。
      「別裝傻了。那可是你父親挑戰無繩索高空彈跳,值得紀念的日子呢。你應該有看吧?」
      「咦——……?父親……
      遙香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等一下,理解——
      怎麼了?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啊?這個女孩。
      理解那險惡的雙眸,直直望向我瞳孔的深處。
      「新聞跑馬燈啊。也就是所謂的字幕迫害。在劇情高潮最重要的親吻鏡頭,出現了地震速報的跑馬燈。」
      「……那是騙人的吧?」
      雖然記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印象中沒有那樣的場面。
      「不,是真的。不過,看樣子你妹也不記得。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意思嗎?」
      如果理解說的沒錯,那就代表遙香在那個時候並不在客廳的電視前面。
      也就是說,在父親死亡前後的那段時間,待在家裡的不在場證明——
      「那個時候,小妹在做什麼呢?」
      「嗯、呃……那個,我——
      遙香用不知道自己被說了什麼的眼神看著理解。
      「遙香,不是有朋友在等你嗎?」
      「嗚、嗯,我都忘了。那麼,我先告辭了,兩位。」
      啪啊啪啊地踩著木造地板跑掉的遙香,理解並沒有出言挽留。
      「啊~啊,被逃掉了。」
      理解很誇張地攤開雙手聳聳肩。不過,由於聲音跟表情都在笑,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覺得可惜的樣子。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我可以打電話去電視臺問問看嗎?」
      「就打啊。」
      像是在挑釁一樣的口吻。我是不會退讓的。
      「那我明天打去問問。今天已經太晚了。」
      我走向放在客廳角落的老舊桌上型電腦,並打開電源。當我準備要在網路上調查電視臺的電話號碼時,理解坐著輪椅移動到我身邊,迅速伸出一隻手阻止了我的動作。
      「嗯嗯……果然很不簡單啊,小零。你真的打算要去確認啊,了不起了不起。還蠻多人會嫌麻煩就不去確認了呢。」
      果然,有出現字幕什麼的似乎是騙人的。
      「這是什麼意思?是在測試我嗎。」
      理解一副好像已經辦完事似地離開電腦回到客廳中央,然後重新面向我。
      「不是你啦,是你妹。想說稍微試探一下,說不定會露出什麼馬腳。」
      我把視線從鍵盤上移開,重新望向理解。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要問那種事情?別看她好像很開朗,其實父親的死讓遙香受到很大的打擊。為什麼,你要做出那種——
      說到一半,我恍然大悟。
      這麼說起來,有些事情我還沒問。殺人的是誰這件事雖然也算是一件,不過還有是誰被殺這件事也是。
      「所以才要問啊。不懂嗎?就像你想的一樣。嗯,剛才的只不過是像用刺拳稍微刺探一下啦。」
      剛才的算是在試探嗎。要說是試探,那做法也太讓人反感了。
      「先等一下!」
      感受著不斷加速的心跳,我這麼問道。
      「從剛才的對話來看,那種說法簡直就像父親是被人殺死的一樣……
      像是在享受我那狼狽的態度,理解以笑容作出回應。
      「小零,委託是自由的啊。不論是多麼沒有憑據,希望多麼微薄,又或是多麼荒唐無稽的妄想。只要有人是那麼認為,就可以進行委託。是的,即使是像員警判斷為自殺的案件其竟是他殺這類的事件也一樣。」
      「那麼,該不會……
      我用顫抖的聲音喃喃道。理解的眼眸深處,瞳孔閃爍著紅色的光芒……我有這樣的感覺。
      「沒錯。委託本姑娘調查的目標。殺了你父親的嫌疑犯,就是《都築遙香》。你的……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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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26 15:14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26 15:15 編輯

      第二日——遊戲開始——

      隔天,在太陽光芒還很柔和,充滿了寧靜空氣的上午八點十五分。
      徒步十五分鐘左右的上學路線。在那最後直線的櫻花林道上,我身邊有台電動輪椅正慢慢地向前行駛著。
      「早安——都築同學!今天真早呢——……咦,呀——!?」
      「啊,早……」
      在我回應之前,那個女同學一看到我身旁的理解就小跑步逃走了。
      嗯,複學第一天就擺出那種態度也難怪別人會逃跑。至少就我來說,要是跟理解之間沒有任何因緣的話,我現在也很想跑掉。
      「真是失禮的傢伙啊,居然沒跟本姑娘打招呼。」
      一點都沒露出生氣的樣子,理解以饒有興趣的目光目送女孩子離去。
      「縣內排名第三的明星高中只有這種程度,看來這所學校的教育也很糟糕啊,小零。」
      「你有資格這麼說嗎。」
      結果到最後,就照理解說的讓她在家裡過了一夜,因此我必然地陷入要跟她一起上學的狀態。
      我沒有推輪椅,而是跟她用來代步的《斯萊普尼爾號改》並排走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本性討厭麻煩,理解似乎絲毫沒有自己動手推輪椅的打算。
      不過,多虧了理解散發著充滿敵意的氣勢,在上學途中,跟我打招呼的朋友數量明顯地減少了很多。真是傷腦筋。
      「咦,都築同學。怎麼了?那個女孩……」
      當我在懊惱的時候,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宮越同學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
      嗯,昨天理解有說要住在我家,會有這種反應也是當然。
      「早安,宮越同學。」
      走在與理解相反的位置,悄悄靠近我的耳朵細語。
      「發生了什麼事嗎……?」
      「情侶在一起有什麼好奇怪的呢?副班長大人。」
      被聽的一清二楚。
      理解冷笑著抬頭望向宮越同學。我那纖細的神經網,從一大早就被撕扯成碎片。
      「晚點再說。」
      「啊,嗯。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覺得理解太難應付,還是察覺到我的苦惱,宮越同學微微點頭,結束了我們之間的談話。
      就這樣走進校舍,打開教室的門。或許是因為再過五分鐘就是班會時間的關係,座位上幾乎坐滿了人。
      「大家早安。」
      當我朝大家微笑的時候,班上的同學也朝我報以——僵硬的笑容。
      「啊……早安。」
      班上的同學反應都顯得很微妙。只過了一天,連我也跟理解一樣被當成怪人了。
      這個嘛,我不是不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不過這會不會太薄情了?
      「那麼小零,今天也要好好努力喔。」
      然後造成這個事態的本人,一點也沒有自覺地把自己的桌子移過來,把頭放在我的桌上。
      「嗚哇啊……」
      可以感受到像這樣啞口無言的空氣籠罩著整個教室。我也有相同的感想。
      稍微過了一會兒班會時間的鈴聲才響起。
      屬於我的嚴苛戰鬥再次開始了。
      被放置了定時炸彈的授課中教室。看著在一旁早早開始打瞌睡的理解,我回想著昨天晚上遙香離開之後的事情。

      *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是昨晚的事。遙香不可能是殺人犯。我撂下的的確是這句話。
      「嘿~,不可能啊。姑且說來聽聽吧,根據是什麼?」
      即使面對理解挑釁的語氣,我也沒有退縮。
      「因為我知道我妹妹遙香不是那種人。」
      我如此斷言。
      「而且,被員警判斷為自殺已經兩年的事件,事到如今——」
      伸出手制止我繼續說下去,理解露出笑容。
      「這樣吧,小零。跟本姑娘合作一起調查她。本姑娘在從今天算起七天內會蒐集到證據,你就想辦法證明小妹不是犯人吧。」
      「有什麼好證明的……那不就是自殺嗎?」
      她到底是認真到什麼程度呢。
      「聽好了小零。有件事要先說清楚,在這種場合下所謂的犯人——不是指直接犯下殺人罪行的人。而是將你父親誘導到自殺前一步的人,也就是指間接上的最後人物。」
      筆直地凝視著我的眼睛,理解露出笑容。
      「搞清楚了嗎?你父親那個時候才剛出院。就算是行動還不太方便,也因為精神失調而自殺未遂過一次,必須要有家人在一旁照料才行。會突然陷入憂鬱的氣氛應該也在預料的範圍內。」
      「…………」
      已經連這些都知道了嗎。
      「明明是這樣,為什麼家族三人不約而同都沒能阻止你父親的無降落傘跳傘呢。委託人對這點很不能接受。」
      「……委託人到底是誰呢?」
      「哼哼哼,小零,你也是個大膽的傢伙呢。雖然是本姑娘主動提議要合作的,不過那是最,沒有意義的問題之一啊。」
      明知那麼問是沒有意義的,不過果然還是不會告訴我嗎……雖然想像不到,但要是有這種人,應該會是父親的家人或朋友,又或者是外遇對象吧?
      不,外遇是不可能的。如果父親是圓滑到能做出那種事情的人,也不會那麼簡單就被欺騙而欠下債務了。
      不過,遙香是犯人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的。那傢伙比我更喜歡父親。
      而且,她絕對不會捨棄親近的人於不顧。如果是要殺掉的話,還不如陪著自殺一起死掉,她就是這樣的人。
      「就是這麼回事,既然接受了委託,在你的小妹是犯人的場合,本姑娘就必須要聯絡月見月家的殺手,命令他們把小妹殺掉才行。」
      殺掉?你說要把遙香、殺掉?
      「——那種事情,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辦得到,你能這麼肯定嗎?兩年前體會到人們對於其他人的不幸是多麼不在意的你,不至於無法理解吧。」
      「…………」
      這傢伙到底把我的過去摸得多徹底啊。
      「啊——哈哈哈哈。別那麼認真嘛,小零。這不過是個遊戲。本姑娘也認為你父親的事情單純只是個自殺事件。應該說,這大概連事件都算不上,是個名副其實的爛工作啊。」
      臉上掛著冷笑,理解瞪著我看。
      「所以,你只要為了錢來當本姑娘的助手就好了。哎~呀,要是你篤定認為自己的妹妹不是犯人的話,就朝這個方向以偵探的行動來證明吧。或者是,把另有其人的真正犯人找出來也無所謂。那樣的話,也只是把要殺的物件換個人而已。」
      「……我知道了。」
      雖然我還是半信半疑,不過那似乎就是理解的答案。
      「不過,光是那樣的話,具備特殊能力的本姑娘擁有壓倒性的優勢。所以也藉由跟本姑娘比賽的方式,給你一個機會吧。」
      「比賽?」
      那是什麼意思。
      「那麼,差不多該說明只有本姑娘與你兩個人的《偵探殺人遊戲》規則了。」
      在簡短的說明後,理解在客廳裡悄悄地睡著了。
      我恍惚了好一陣子,像是在夢境中神遊一樣,也看著她好一陣子。
      母親雖然常常這樣,不過那個夜晚,遙香也沒有回來。

      *

      在我反芻著昨晚事情的時候,很快就過了三個小時。飄進教室裡的春天氣息雖然讓人昏昏欲睡,不過多虧了理解的關係讓我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清醒得有如有好好睡午覺的當天夜晚一樣。
      「嗯~……」
      在旁邊的座位上,跟我的不安相反,理解大喇喇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來上課的老師們也被理解醞釀出的異樣氣氛所壓倒,完全沒有打算要理她。不過,在第二次的數學課,理解終於被拉到舞臺上。
      「君筒木!你要睡到什麼時候!不要以為你才剛複學就可以這麼囂張!解解看教科書一百三十九頁的問題!」
      可是,必須要我先把她叫醒才行吧。
      當我這麼想著,要把手伸向她小小的頭時。
      「……X=-1及3……。」
      聲音先傳了出來。簡直就像那是機器起動音一樣,理解迅速地把頭抬起來。眼神與動作就像是機器人。
      慢了一拍,教室裡的人才大吃一驚。
      「咦……」
      在像是確認到老師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後,理解再次慢條斯理地趴回桌上。
      周圍陷入微妙的寂靜中。
      「…………」
      這是怎麼回事?
      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這並不是用實力讓老師閉嘴這種程度的事情。
      班上的同學感受到的大概跟我一樣,是她的異常性。
      一直到目前為止應該都在睡覺的理解,不僅突然發出聲音說出答案,而且她的臉面對著桌面,不要說是黑板,就連教科書跟筆記本都看不到。
      也就是說『她連問題都沒看就回答了』。即使是天才,不知道問題也無法匯出答案。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該不會,這就是理解的能力吧?
      「怎麼樣啊老師大人?至少說說是答對還是答錯吧。」
      再一次慢條斯理爬起來的理解,揉著惺忪的睡眼這麼說。
      「你——……」
      從老師只說了一個字就閉上嘴巴的樣子來看,應該是正確答案。
      可是,為什麼?即使假設理解真的是天才,為什麼沒看到問題也知道答案?
      ……這麼說起來,我記得昨天晚上,她也預測到遙香回家的時間。這是偶然嗎?
      在那之後,通知下課的鈴聲立刻響起了。
      「那、那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班長!」
      靜止的時間又動了起來。在老師像是逃跑般地離開教室後,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我回想起昨天晚上,理解說明的遊戲。
      究竟,我是不是真的能贏過這個傢伙?

      *

      下午的體育課,總算可以跟理解分開,真是得救了。
      授課內容是跟隔壁的班級合併,女孩子在體育館打籃球,男孩子則是在操場上踢足球,不過我裝作身體不舒服在一旁休息,在樹蔭底下望著天空。
      裝病休息不合我的個性。這不是做得到跟做不到的問題,說這樣的謊讓我心情變得有點焦躁而坐立難安,不過只有這次沒辦法去在意那樣的事情。就算不是生病,我也是真的覺得頭很痛。
      「真的很厲害呢,剛才的事。」
      不知道什麼時候,宮越同學站到了我的身邊。
      剛才的事,指的是理解在課堂上的那件事吧。
      「雖然不知道跟推理遊戲有沒有關係。要是下次在課業上遇到問題,是不是該向你的女朋友請教看看呢。」
      「連宮越同學都這樣,拜託饒了我吧。」
      在我歎著氣這麼回答時,穿著體操服的宮越同學哧哧笑了起來。
      「理解也沒上課?」
      「說是生理痛,要到保健室睡覺。」
      「……騙人的吧。」
      「不會有錯。」
      在有著斑駁花紋的影子中,我跟宮越同學對笑著。
      「宮越同學會翹課真是讓人覺得稀奇呢。」
      宮越同學聽見我說的話冷哼了一聲,在我身邊坐下看著操場。
      「籃球比賽才剛結束,剩下十分鐘沒事做。我們學校的體育館,實在是小了點……」
      「這樣啊。」
      「那你又是為什麼露出那麼陰暗的表情呢。有什麼把柄落在那女孩手上嗎?」
      「啊哈哈哈哈……」
      表面上露出苦笑的表情,內心卻因為被猜中而感到七上八下。
      把妹妹當成殺人犯來調查。要是被理解判斷為事實的場合,妹妹會被殺掉。以惡質的玩笑來說,也繞了太大的圈子、太過用心了點。
      「差不多那樣的感覺吧。有點不一樣就是了。」
      「嗯——要是跟我說了,會很糟糕嗎?」
      當然會很糟糕。家人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懷疑是殺人犯,還有其他一切的一切。不過——
      「沒有啦,事情其實也不是那樣。」
      不過,老實說我也受不了了。
      突然現身的《偵探R》。妹妹被當成嫌疑犯,依照搜查結果可能會被殺死的事情。還有自己沒辦法把這些事當成玩笑話一笑置之——
      有人幫忙總比沒有好。不對,反而是必要的。
      「因為一點事情,演變到必須跟她打賭的地步。」
      然後,我開始敘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

      「對了。首先,能先收下這張卡片嗎?」
      在晚上過了十點的客廳裡,只有我跟理解兩人的《偵探殺人遊戲》,在說明規則後理解交給我的是三張像是撲克牌備牌的空白卡片。
      其中兩張的牌背上印有刀子的圖案,在圖案上方分別有著不同的英文。剩下的一張,畫著像是圓形鎖鏈的東西。
      「這是……?」
      我拿起兩張刀子卡片,理解微微露出笑容。
      「嗯——。首先,先把那當作是這次現實的《偵探殺人遊戲》裡的《菜刀卡》如何?」
      菜刀的卡片。可以殺傷被懷疑是犯人的人,也可以說是構成偵探殺人遊戲之骨幹的卡片。
      「使用這個卡片,在確定小妹是犯人之前把本姑娘殺掉的話,看在你的功績上,就特別放過小妹這個主要目標,讓她能夠保住性命。要是犯人真的另有其人,就改殺那個傢伙好了。」
      如果是普通的推理遊戲,大致上的過關條件都是要發現真正的犯人並將其駁倒。不過在《偵探殺人遊戲》中,那只是其中一種選擇而已。
      反倒是把其他人當成犯人,建立自己的安全與優位性的手段比較常被用到。
      玩家只要使用以道具形式存在著複數張的《菜刀卡》,就能二話不說地把對象玩家殺死。在看穿現階段的犯人之後,等待好時機殺死犯人並取而代之,接下來再繼續殘殺其他人。
      「總覺得明明只是要調查遙香而已,這樣是不是太拐彎抹角了點?」
      聽到我這麼說,她報以一成不變的招牌笑容。
      「你真笨啊,這當然是在讓步啊。要是完全利用月見月家的工作人員,以及本姑娘的能力進行地毯式搜查的話,不就成了一面倒向本姑娘的局面。事件輕鬆就被解決掉,沒有你登場的機會。因為那樣太無聊,所以才採用這種非正規的遊戲。」
      那壓倒性的自信還是一點都沒變。
      「本姑娘使用特殊能力,限定為一天一次。在使用能力之後,會告訴你對誰使用遺有得到的結果。也就是告訴你對方是不是犯人。」
      「…………」
      「除此之外則是純粹藉由自己的雙腳去調查,把應該使用能力來調查的可疑嫌犯縮減到最小限度。要是對本姑娘的犯人判定不服,你就以邏輯來證明對方的清白。看是要把小妹以外該被殺死的真犯人找出來,還是要以證據不夠充足為理由來駁倒本姑娘都行。」
      把根本不存在的犯人,用讓人摸不清頭緒的能力找出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辯駁才好。
      完全否定超常現象的邏輯,在這個世界上明明就不存在……
      「當然這跟一般的遊戲不一樣,你要殺的物件基本上只有本姑娘,因此用普通的玩法無法構成遊戲。現在就告訴你,用來殺掉本姑娘保護小妹的這張《菜刀卡》的使用條件。」
      「…………」
      「第一張卡片是要說明這個事件的真相。也就是說,要說服本姑娘接受真正的犯人另有其人。」
      在第一張卡片上,印有《Murderer》的字樣。那是指兇手、殺人鬼的意思。
      「我只需要把真正犯人的名字寫在那上面就行了?」
      「很單純吧?只要能找出你妹妹之外的犯人,或是證明沒有犯人就可以了。在那上面寫上真正犯人的名字或是『無此人』再交給本姑娘。當然要是無法順利說服本姑娘接受的話就無效。」
      「原來如此。」
      「第二張卡片是要用來說明本姑娘的特殊能力。本姑娘以月見月家偵探身分所使用的能力。就算沒有辦法說出具體的名稱,也要說出能力的發動原理。」
      在第二張卡片上,印有《Skill》的字樣。
      擔任月見月家偵探的資格。揭穿理解所說的《特殊能力》之謎。
      話雖如此,由我先提出卡片,再讓理解以口頭方式回答的作法不夠公平。
      「話說回來,有你不會信口開河的保證嗎?」
      聽見我的疑問,理解彎起嘴角。簡直就像是在等我說出這句話似的。
      「不會有那種事啦,接住。」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準備的,還是從一開始她就打算這麼做。她自輪椅底下的空間拿出音樂盒大小的箱子朝我扔過來。箱子上用油性麥克筆寫著《Skill》的字樣。
      「在裡面,放著我事先寫好的答案。只不過鑰匙是在本姑娘身上。」
      「不先說出答案,就不給我鑰匙。是嗎?」
      理解默默地點頭,然後伸手指向房間角落的月曆。
      「《菜刀卡》的使用限制跟網路遊戲一樣,一天只能使用一次。本姑娘這次休假可以待在這裡的時間,包含今天在內是一個禮拜,所以實際上只剩下六天。要是不趕快揭穿本姑娘的謎把箱子打開,這張卡片就沒有意義了。」
      「原來如此。」
      「然後還有一點,關於你妹妹的防禦方法。你把第三張卡片《鏈條鎖》拿起來看看。」
      「……這張嗎?」
      剩下來的,畫有鎖鏈的卡片。我開始在心中猜起卡片的用途。
      「這邊很單純。從明天開始你要跟本姑娘在網路的《偵探殺人遊戲》上再比賽一次。」
      「……你說什麼?」
      「關於第三張卡片,你只要寫上喜歡的關鍵字交給本姑娘就可以了。只不過因為是要利用《遺書》來確認,最好是用不可能跟別人重複的句子。」
      「…………」
      所謂的遺書是指在玩家死亡時,會顯示在遊戲開始前事先輸入好之十個字左右訊息,有點附加要素味道的系統。
      「本姑娘的遺言是『恭喜!是你贏了,小零』,你就寫些跟這個不一樣的吧。在本姑娘先死掉的場合,從那個時間點開始就會保障你妹妹的生命安全。」
      「想的真仔細啊……」
      的確,只要事先告知那行訊息,就算不知道對方在遊戲裡的昵稱,也可以在失去遊戲資格的時候進行確認。
      「當然關於這場比賽,完完全全是本姑娘與你的一對一決鬥。從今天起到最後一天為止,要是你能在網路遊戲中活下來的話,就什麼都解決了。」
      「…………」
      竟然若無其事地把這麼高難度的事情掛在嘴邊。我以前能贏理解,完全是偶然的說……
      「然後,接著要講的是本姑娘的卡片,這張卡片被命名為《Killer》。每個晚上都可以寫下不同目標物件的《瘋狂的殺人菜刀》。也就是說——」
      稍微停頓了一下,手上拿著一張全新的卡片,理解彎起嘴角一臉微笑繼續說道。
      「本姑娘每天會選出一個調查的物件,用能力來探查嫌移犯。這樣一來,就能判明事件的犯人。然後,只要確定對方是犯人的話——就把那傢伙當成委託人的目標殺掉。不過,只要你在網路遊戲裡活下來的話,不管本姑娘覺得小妹有多可疑也不會用特殊能力進行確認或是危害她的生命。」
      「那也就是說,即使是在一般的調查中知道遙香是犯人……」
      「嗯,因為不能用本姑娘的能力確認所以不殺。狀況證據與自白根本不足為信。」
      「真的那樣就能知道嗎?雖然不知道你擁有的是什麼樣的能力,不過有辦法保證你不是隨便說說的嗎?」
      「小零,你以為本姑娘在那個遊戲中連戰連勝只是普通的偶然嗎?還是你認為那是作弊?」
      挑釁般的語氣,以及絕對的自信。
      但是,只有這點我不能退讓。
      「無法斷定是偶然,也有可能是用沒有人知道的方法來作弊。第一,就算你真的擁有能夠看穿一切的能力,可信度也不是百分之百。」
      要說理由的話——
      「事實上,我就在那個遊戲裡躲過了你的推理,把你殺掉了。」
      說完這句話,我才醒悟過來。
      「哼哼哼,就等你這句話啊,小零。本姑娘就想聽你這麼說。」
      理解睜大了那赤紅的雙眼,譏笑著。
      簡直就像從一開始就是以這個為目標一樣。
      「那麼,這次你也可以試著把本姑娘殺掉吧。用你的洞察力、虛偽以及謀略,漂亮地騙倒本姑娘,把情報榨取出來。」
      「…………」
      「本姑娘則要反過來揭穿你。揭穿那唯一以本姑娘力量無法看穿的,你的真面目。」
      果然一旦聽取了說明,就無法從這擂臺上脫身了嗎。
      「那麼,來複習一下規則。從今天開始一個禮拜內,本姑娘會腳踏實地地縮小選擇範圍,從身邊的人中,用能力找出這個事件的犯人。要是擔心妹妹一個不小心被殺掉的話,你就在遊戲中活下來,用剛才的卡片把本姑娘殺掉來保護自己的妹妹吧。」
      以居高臨下的態度,還有——
      「真是令人期待啊,小零。那麼——」
      面具般一成不變的笑容,理解以宏亮的聲音這麼宣告。

      「開始進行本姑娘與你的《偵探殺人遊戲》吧。」

      *

      似乎是有人射門成功了,從操場的遠方傳來很大的歡呼聲。
      幾乎與其同時,一直聽著我說話的宮越同學稍稍用手指整理一下緊身褲下擺,把頭抬了起來。
      「嗯——所以,在剩下的六天裡,要是你沒有在遊戲中活下來,或是沒有解開謎題——《菜刀》沒有命中的話,就算那個女孩獲勝的意思羅。」
      「嗯,可以這麼說吧。」
      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用比賽內容是我要在揭穿理解能力秘密的同時,在實際的網路遊戲中戰鬥的方式向宮越同學說明。
      理解所擁有的卡片——要是將妹妹被懷疑是犯人的事情說出來,會牽扯到太多我家裡的事情。當然,沒有辦法告訴任何人。
      「順道一提,要是我輸了就必須當她的僕人,依照她的意願去服侍她才行的樣子。」
      其實應該是要擔任偵探的助手,不過實際上也沒什麼兩樣。
      不知道聽了我的話後對事情的來龍去脈做出什麼想像,宮越同學噗哧地輕笑出聲。
      「那還真是可悲啊。順便問一下,要是你贏了會怎麼樣?」
      「會送我一百萬,當打工薪水的樣子。」
      宮越同學把雙手手背分別靠在腰與下巴上思考了幾秒。
      「很傷腦筋嗎?」
      她一邊觀察我的臉色,一邊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快死掉了。」
      「OK,我明白了。說實話,我對那個偵探什麼的遊戲也有點興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應該多少會有點幫助。」
      「不好意思。」
      以為她對《偵探殺人遊戲》沒什麼興趣,難道是我的錯覺嗎?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即使是能讓成功率多百分之一也好,因此我決定接受她的協助。
      「不會,沒關係。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而且,其實我比外表看起來還要更擅長推理呢。」
      「不需要太勉強自己,畢竟這是第一次。」
      而且,在《偵探殺人遊戲》中,這樣的想法很危險。要是那個女孩是我知道的《偵探R》本人的話,做出推理這樣的行為反而會招致破滅的下場。
      理由就是《偵探殺人遊戲》的本質不是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是欺瞞。讓其他人看起來像是惡人,好掩飾自己的罪行。
      「關於網路遊戲的合作方法晚點再說,也要想辦法找出那個女孩的超能力是什麼會比較好。」
      啊,宮越同學表現地意外有幹勁。這種時候的她很容易做出無意義的努力,反而讓我有點不安。
      「呃,真的不用太勉強啦。只要能在網路遊戲上盡可能提供協助就可以了。」
      「我知道啦,你的意思是不要露出馬腳對吧?」
      「如果可以的話。」
      不過,實際上我認為要不露出馬腳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理解是月見月一族的人,那根本不可能知道哪裡會有監視自己的眼線。要是隨便做出調查現實世界的理解這種事情,一定會被發現的。
      「不過《偵探殺人遊戲》這名稱還真是奇怪呢。」
      「會嗎?」
      「是啊,因為這樣聽起來不是很像偵探被殺,或者是偵探去殺人嗎。這種作法在推理遊戲裡是犯規的。不合常理。」
      嗯,這樣的說法也不能說是沒有道理啦。
      「……不過,現實不是那樣吧?」
      「嗯?」
      我的回答讓宮越同學不解地偏過頭。
      「如果是在故事或遊戲中,會決定好誰是犯人誰是偵探,可以知道一方是正義一方是邪惡。不過,現實中在到達那一步為止有著各種狀況,有時也會有所誤解,並不一定都能黑白分明。」
      「…………
      「有時也會抓到不是壞蛋的人,或者出現壞蛋沒有被抓到的情形。光是靠著某些人寫下的報導與傳聞的印象,我們就會去想像事情的真相。可是,幾乎所有情報,恐怕都不是正確的。不,就連我們自己看到的東西,都會在心中被自己的喜好所曲解。也就是說——
      我們在各式各樣的謊雷中,適當挑選出想看的真相而活著。
      「……怎麼突然講起這麼深奧的事情?也就是說,像是殺人鬼扮成偵探這種事情,才是現實嗎?」
      「我認為這個遊戲的本質,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
      被局限在周遭都是陌生人的無人島上,懼怕著死亡以及不知何時會對自己刀刃相向的其他人,同時捏造犯人、欺瞞正義,是個極為自我中心的遊戲。
      宮越同學老實地聽著我說的話,挽起雙手過了幾秒之後,突然噗哧地笑了出來。
      「哼哼——,都築同學比想像中遺像個詩人呢。」
      「會嗎。」
      被這麼一說,血液不由自主地朝臉部集中。
      「嗯。一般從那樣的遊戲標題,不會解讀到那麼深的地步呢。」
      「這樣啊。」
      總覺得我的心中突然冷了下來。
      「那麼,要是因為我的協助而找出答案,就讓你請我吃晚餐吧。」
      「真的……不要太勉強自己喔。」
      之所以會這樣告誡好幾次,是因為宮越同學雖然行事慎重,不過一旦熱衷起來就很容易得意忘形的關係。
      不管是網路遊戲還是現實生活都一樣,我很擔心她會對理解追究得太深入而受到反擊。要是理解的個性跟網路上一樣的話,她對反抗自己的人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謝謝你對我的關心,你要是發現了什麼,也要告訴我喔。」
      留下得意的笑容後,宮越同學就朝體育館的方向跑過去。
      「…………
      其實這樣的事,不要讓宮越同學牽扯進來比較好才是。
      說實話,我感到非常疲累。雖然跟理解這個人也有關,不過主要是關於我與遙香的過去又被人翻出來這件事。
      操場上再次傳來小小的歡呼聲,不過我的視線沒有從樹蔭裡的斑白亮點上移開。
      然後,我的胸口輕輕地感受到有如針刺般的痛楚。

      *

      跟似乎在保健室大睡特睡了一頓的理解,一起上完下午的課,然後到了放學時間。
      像是要逃離鬆弛的氣氛與吵雜的人群,還有某個人似地沖出教室後,在周圍已經沒有人的鞋櫃附近,理解拍了拍我的背。
      「那麼,關於本姑娘跟你要參加久違的《偵探殺人遊戲》這件事。」
      「我知道啦。不隱瞞以前的玩家名稱,就沒有意義了。」
      這次是我跟理解的一對一決鬥,不過因為遊戲本身也有其他的玩家參加,這樣是為了不受到不必要的注目而被當作目標。
      「那,雖然回到家就可以開始玩,不過要什麼時候開始?」
      之所以想要問出開始時間,是因為我瞞著理解,讓宮越同學也參加這次的《偵探殺人遊戲》來協助我。只不過,還是新手的宮越同學很難期待她會成為戰力,所以由我提出指示來讓她行動。
      儘管遙香不可能會是犯人,但能夠避開危險的話是最好不過的事。
      「哼哼,遊戲在深夜玩就可以了。在小妹的社團活動結束之前,你就跟本姑娘在外面稍微閑晃一下吧。」
      說完之後,調整好輪椅扶手,理解便將握把交到我的手上。
      「到社團活動結束為止嗎……
      我歎了一口氣。果然,她是打算要去跟蹤遙香。

      *

      離開校舍,在快到校門附近的地方,火紅色的夕陽拉長了我倆的影子。
      禮新高中由於在社團活動方面也花了不少心思,像我這樣隸屬于弱小文化社團的傢伙基本上是孤零零的,不過即使是這樣的我,也有兩個常常陪我一起回家的朋友。一個是宮越同學,然後另一個是——
      「嗨——魔女。今天過的如何?之前托你做的作業寫完了嗎——?」

      從背後靠近過來三個影子。從那中心飄來濃烈嗆鼻的香水味。雖然我盡可能地想避開她,不過終於還是遇到了。
      用莫名其妙的稱呼來叫我的,是隔壁A班的木崎桐菜。由於她習慣在親昵的朋友名字底下加上『chi』來稱呼,套到我的名字(初,UI)上,就變成失去原本綽號本質的稱呼了。
      容貌、家世、老師印象等整體平衡相當的不錯,不過因為態度也同樣傲慢,所以是個非常不好應付的人。
      還有,很喜歡把我當成玩具,經常邀請我到家裡,或是帶我去參加聯誼。
      她家很富有,再加上捐了很多錢給學校,因此不論性別學級,幾乎所有的人都無法違抗她說的話。暗地裡大家都用她的姓的諧音,稱呼她為『皇后大人』(※日文中木崎(KISAKI)和皇后(妃、KISAKI)同音。)。
      帶點捲曲精心梳理的半長髮隨風飄搖,她朝我走了過來。
      「真是的,我從剛才就再找你了!呐,一起回家吧?考試也快到了,再教我功課吧。KOTOWAX不是開了一家新店嗎。今天,我們預定要跟隔壁學校的學生去玩,魔女當然也會來吧——!?」
      露出無憂無慮的笑容,木崎同學連珠炮似地說個不停。
      順道一提,KOTOWAX指的是在附近新開張的綜合遊樂園,裡面從保齡球場到澡堂都一應俱全。我很少自己一個人去。
      「對啊對啊,要是都築同學不在的話,氣氛就熱鬧不起來了——
      在木崎同學身邊的是同學年的月島同學與立脇同學。由於他們從國中就認識而經常待在木崎同學兩側,因此在本人不知道的地方有著左大臣、右大臣的稱號。
      她們三個人在自己的班級之外,擁有某種程度可以在學校裡橫行無阻的權力,還常常在午休時間來到我們班上引發一些奇妙的騷動,讓我跟宮越同學覺得很頭大。
      或許可以稱之為孩子王的升級版。不過升級的主要是會讓人傷腦筋的部分就是了。
      「應該可以不用繼續照顧那個怪咖了吧?」
      朝理解瞥了一眼,木崎同學輕易地吐出惡言。
      大部分的男人只有在一開始會被她那可愛的臉蛋騙倒。
      雖然在心情好的時候態度會很大方,不過言行基本上很嚴厲,一旦心情不好就立刻變得很有攻擊性。而且,攻擊的方式帶有女性特有的陰險,毫不留情。
      也有女孩子因為受到她們的霸淩而拒絕上學。可是學校並不干涉,也不進行調查。體面問題是其一,她的家世背景則是其二。儘管還比不上達也,但是也同樣惹不起。
      「魔女身為班長也真夠辛苦。那個女孩讓老師去煩惱不就得了。」
      「喏,去玩啦——。沒有小初的話玩起來沒意思啦——當我傾訴煩惱的物件嘛。」
      沒辦法,這下只能適當說些——
      「閉嘴,這群垃圾。」

      我才剛這麼想,眼前的空氣就晃動了起來。
      「本姑娘跟小零有要緊的事要說,沒有多餘時間來理像你們這樣的人渣。還不快給我消失。」
      木崎同學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瞬間僵住。畢竟不是待在同一班,即使有聽到理解的傳聞,還是有點倉皇失措的樣子。
      不過理所當然的,皇后大人不會就這麼算了。
      「你啊,不要太囂張了。我才不管你年紀是不是比我大,想說你大病初愈稍微容忍一下,沒想到居然得寸進尺。」
      她輕而易舉地抓起理解的胸襟,拉得她離開輪椅上的墊子。
      「咯咯咯,妝明明畫得那麼厚,假面具掉下來的速度也太快了點。放手啊渣子,這裡從一樓的教職員室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喔。」
      不過理解只是浮現出邪惡的笑容,完全沒有動搖的跡象。
      過了讓人會窒息般的十幾秒,木崎同學才好不容易鬆開手指。
      「真是的!突然就隨便插嘴進來,你算魔女的什麼?」
      「小零,差不多該走了。跟笨蛋講話讓我的腦袋也變得怪怪的。」
      「就是有這種無藥可救的小鬼,還以為靠著那副可憐樣,別人就理所當然地會對自己和顏悅色。」
      大概是氣不過吧,木崎同學朝背對自己的理解進行追擊。
      「像你這種人啊,最好是乖乖走在不會妨礙到其他人的路邊。一副自以為了不起的樣子……
      「你聽見了嗎,小零。她說本姑娘自以為了不起呢。自以為了不起?哈——不過只是個以為人望可以靠家世與金錢買到的人渣,居然還敢說什麼自以為了不起這種蠢話。真是好笑啊。」
      「…………!」
      木崎同學的神色突然大變。那是連我看過的次數都少到能用雙手數出來的表情。
      糟糕!再繼續待下去的話,真的發生流血事件。
      「抱歉,木崎同學。我必須要先送她回家才行,下次會再補償你的。」
      推著理解的輪椅,我飛也似地逃離了那個地方。
      真是危險。真的動了氣的木崎同學,不管是在學校附近還是有他人的目光,想做的時候就會去做。
      「給我記住。」
      冰冷的聲音從逃跑的我的後頸上撫過。
      可是,是為什麼呢?
      在倉皇離開校門的同時,我對理解說的話有種不協調感。
      為什麼,第一次看到木崎同學的理解,會知道她是有錢人呢。

      *

      離開學校之後,依照理解的指示坐上電車,移動到隔壁城鎮。
      「可是,小零。你人也太好了吧?」
      沿著似曾相識,被昏暗籠罩的道路向前走,忽然理解喃喃說出這樣的話。
      「你是指什麼?」
      「對那種人渣裝出討好的態度啊。」
      眺望著還留有古早味的街景,理解咯咯地笑著。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只是,她們主動來找我,我才……
      「不是吧。」
      我說的話,被理解銳利的視線打斷了。
      「不管再這麼說,都不是那樣的吧,小零。雖然本姑娘見到你才不過一天,不過也能清楚看出來那個化妝女對你來說是會造成很大壓力的類型。」
      「…………
      被對於增加本人壓力做出良多貢獻的理解這麼說雖然令人火大,不過那是事實。
      我的確很不會應付木崎同學。
      「昨天大致看了一下你的房間,好像也有女性雜誌跟香水吧?稍微調查了一下品牌,跟那個化妝女用的香水味道一樣。從沒有開封這點來看,應該不是你自己要用的。多半是那個女的送的吧?差不多應該認識了半年左右?」
      「嗯……
      記得木崎同學的父親是某知名化妝品廠商的高層。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影響,她使用的也是味道稱的上獨特的香水。以一般管道購買的話需要花上一筆不小的費用,味道也很特殊——
      該不會理解是因為那個香水,才判斷木崎同學是有錢人的吧?

      「話說回來,你人也太好了吧?為了奉承那個女的,還特地配合她的喜好。」
      理解在一旁高聲大笑,我的腦袋則很冷靜。
      「呐,理解。你有說過謊嗎?」
      受到輕視的我,反射性脫口而出的反駁,卻是質問。
      「真是蠢問題啊,小零。」
      我明白。就跟她說的一樣。對站在充滿謊言與猜疑之《偵探殺人遊戲》頂點的理解來說,這個問題一點意義都沒有。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有件事情必須要問她才行。
      「只要實力夠強,就能像你一樣為了進攻而說謊。虛張聲勢或威脅,有的時候也要掌握人心。可是我很弱小,說謊是為了保護自己。」
      「…………
      「只要實力夠強,或許不用說謊也能生存下去,不過……
      無論如何,我都想要問她。
      「既弱小又不會說謊的人……該怎麼辦才好?」
      「哼哼……,你說的是你父親的事吧?」
      理解露出嘲弄人的表情。我沒有回答。
      「嗯,到了喔,小零。」
      理解出奇不意地停住輪椅,仰望天空。
      「這裡是……
      像高塔一樣的廢棄大樓,在月光下聳然佇立著。
      沒有錯。兩年前,我父親的確是死在鄰近公司宿舍的這個地方。
      從這座十二層樓,高三十六公尺的逃生梯上,以頭下腳上的方式跳樓自殺。雖然現在還沒有拆掉,不過出入口已經被完全封鎖住。
      父親是個認真又笨拙的人。是個容易受到周圍影響的人。是個對很多事情都很操心,不過也正因如此而顯得溫柔的人。
      致命的龜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呢。應該是從父親朋友消失的那個時候開始的吧。那個看准了父親溫柔的個性,不但趁機騙出公司情報還讓父親背負了債務的朋友。
      父親的朋友在那個時候做的,就是所謂的商業間諜。
      幸好,母親是小有名氣的設計師,也因為是受騙的關係,所以沒有馬上從住的地方被趕出來。不過,即使如此我們的生活水準也一口氣下降很多,差點連遙香就讀私立學校的學費都付不出來。
      在那之後,儘管母親以設計師的身份開始走紅,但困苦的生活依然持續著。父親對於被來往了十年的好朋友欺騙的事情、替公司帶來很多麻煩的事情、還有讓家裡突然背負一大筆債務的事情,感到很沉重的打擊與責任。
      然後某一天,父親做出放火燒房子的事情,因而被母親厭惡。沒過多久父親就變得害怕與人接觸,在公司附近企圖自殺。
      儘管被同事發現而撿回一條命,但卻留下了後遺症,有只腳稍微有麻痹感。
      然後,一直不斷重複在精神科醫院住院與出院而讓神經變得更加衰弱,迎接了人生最後的時刻。
      回想起來還是讓人心痛。父親原本是那麼的溫柔。
      我很想知道答案。被人欺騙又不會說謊的父親非死不可的理由到底是……
      「小零,答案非常的簡單。這實在是很無聊的問題啊。」

      在我埋頭思考的這段時間,理解朝著我露出笑容。
      「就是該死啊,小零。那種呆子就應該要死掉。」
      她臉上浮現嘲弄的笑容,探頭望向我的眼眸。
      「了斷自己的性命不過只是證明了這件事。小零,為什麼恐龍滅亡,老鼠卻活了下來?因為它們輸了。在人類構築出來的這個被稱為社會的世界中,失敗的傢伙只能捨棄人類的身分,不然是活不下去的。」
      「那就是你的答案嗎……
      「咯咯咯,跟你期待的不一樣嗎?」
      「……不。」
      其實,我松了一口氣。
      要是理解說出『才沒那種事情呢』這樣的話來,我大概會變得更無法相信她吧。
      然而,她沒有那樣說的話,我……
      稍微放下了心中的負擔。在內心深處感受到的小小痛楚漸漸平復。

      「先來複習一下吧?月見月家所調查出來的,關於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講完這句開場白後,理解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那天晚上的事件。在跟出院的父親團聚之後,母親與父親先出門去買東西。之後,因為擔心遲遲沒有回來的兩個人,你離開了家裡。然後在同一時間,你的父親也從母親面前悄悄地消失了。也就是說,在所有人分散開來的時間點,不論是誰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這麼說完後,理解仰頭望向廢棄大樓。
      廢棄大樓的周圍相當地暗,這也跟當時一樣。所以,不良于行的父親趁著母親稍微移開視線的空檔來到這裡,而且還爬樓梯上去這種事,我認為沒能預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可是,當時的店員有作證,說是看到你的母親在尋找行蹤不明的丈夫。當附近居民聽見你父親死亡時的撞擊聲,你母親從時間上來看並不在現場。最重要的是人壽保險已經過期了。而且還是在這個事件的好幾個月前。」
      關於這部分,的確是事實沒錯。
      「明明背負著債務,可是卻沒有保險。你父親的性格也很不錯,不會是仇殺。討債的人應該也不會想要疲累的中年大叔屍體,沒有殺害他的理由。」
      理解的視線緊緊纏繞著我。
      「再加上你父親不良于行。因為自殺未遂的後遺症使得一隻腳稍微麻痹,處於如果不使用手杖支撐就無法自由行走的狀態。如同預料,在廢棄大樓的上層找到你父親的手杖,上面並沒有其他人的指紋。樓梯上也有腳印。嗯——,在這麼多的物證下,已經讓人開始懶得懷疑是他殺了。」
      「應該的吧……
      到此為止,跟我所知道的情報幾乎一樣。
      「然後,姑且確認一下家族的不在場證明。再確定沒有任何人目擊你父親跳樓的瞬間,就結束了。」
      「…………
      「如何?雖然已經整理過,應該沒有證據留下來,不過要不要跟本姑娘上去看看呢?風景應該很棒呢。」
      「……我還是算了。」
      我實在是沒有那個心情,而且也不想爬到高處。
      「是嗎?嗯,算了。」
      或許是我多心,總覺得有道光芒從理解的眼底閃過。
      「…………
      「然後,你因為找不到父親而先回到家裡一次,確認小妹還沒回家之後,又再出門去找。接著,就看到父親倒在地上死亡……不,應該有目擊到落下的場面吧?在你的場合。」
      「不,我沒看到……
      「真的?」
      「嗯……
      理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的眼睛。
      「是嗎。然後,你在昏暗的光線中發現父親的屍體,母親則在你呆站著不知所措的時候出現,小心翼翼地確認屍體,儘管感到動搖仍打電話請員警來處理。」
      「…………
      「然後,小妹一直到最後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是這樣沒錯吧?」
      「沒錯……
      當我點頭時,理解仔細觀察著我的眼睛。
      「真的沒錯嗎?這可是跟你妹妹有關的問題喔。在時間關係上,真的沒有搞錯嗎?」
      「……嗯。」
      再次點頭之後,理解先將目光移開,然後再朝著我露出微笑。
      「那差不多也該走了,為了跟蹤你的妹妹。」

      *

      我和理解回到校舍,躲在牆邊觀察著目標的動靜。
      晚上過了八點,太陽完全下山而陷入黑暗。計畫是在放學社團活動之後,跟在我妹妹遙香與她男朋友達也後面。
      偵探。即使是像我這樣不太清楚內情的人,也能想像的到基本功就是跟蹤。
      遙香因為是籃球社的經理,就算在學校留到這種時間也完全不會不自然。
      可是,雖然那是無所謂。不過,不自然的反而是——
      「回去的時間有點早啊……

      在我們思考要怎麼消磨時間的時候體育館就已經被收拾乾淨,社員也回到社團辦公室了。
      社團的練習活動,比平常遙香回家的時間還要早將近兩個小時就結束了。
      「這段時間差就是夜遊的藉口嗎。你妹妹也滿行的嘛。」
      「…………
      比我想像中的還會玩啊。有點受到打擊。
      「咯咯咯咯。發現了不太想要知道的家人秘密呢,小零。不要太在意啊,你不是還有本姑娘嗎。」
      「啊——……嗯,也是。」
      沒有辦法好好回應,我與理解跟著兩人離開了學校。目送著兩人朝向商店街的拱廊與KOTOWAX所在方向前進。理解當然也知道那兩個人是情侶吧。到此為止,不論是要找出理解使用能力的物件,還是要尋找我庇護遙香的理由,這樣的展開也還算合理。
      除了某個疑問之外——
      「那,所謂的跟蹤是要怎麼做呢?」

      「怎麼做,是什麼意思?小零。」
      看到她這麼認真的反問,我感到輕微暈眩。
      「從客觀的角度來看吧!這裡又不是醫院的庭院,我們兩個實在太顯眼了!」
      再加上理解又戴著跟制服一點都不搭的禮帽,讓人很懷疑她是不是有藏匿形跡的意願。
      「這麼說也是。不過,這樣也是很好的訓練。試著推本姑娘跟在他們後面吧。」
      「別說傻話了……
      不要說是偵探了,就連自己喜歡的女孩都沒有跟蹤過,這個女孩對這樣的我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基本是保持在對方看不見自己的距離。加油吧,小零。」
      看起來非常開心的理解拍了拍我的胸口。我一邊歎著氣,一邊慢慢地推動輪椅。

      *

      在說出口前,我的全身就在吼著到達界限了
      「小零你還真是瘦弱啊。不過,那也是你可愛的地方就是了。」
      「我、不行了……
      在KOTOWAX的人群中跟蹤了十五分鐘。我坐在休息處的沙發上,不停地喘著氣。
      比想像中還要吃力。
      幸好遙香跟達也的步調很慢,也沒有注意到我那三腳貓跟蹤技術的跡象。可是,就連我一個人都很辛苦了,還要帶著坐輪椅的理解一起跟蹤,難度可不是普通的高。而且,要是被發現了該用什麼理由——
      「喂,理解!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什麼啊?」
      「呃——,雖然我現在才注意到。不過一般來說跟蹤的時候不是要變裝比較好嗎?」
      應該說,要是仔細想想,為了不被發現而保持在視線範圍邊緣的距離才糟糕。只要變裝的話,最低限度應該也可以避開這樣的危險,可是她卻——
      「能夠注意到這點,不愧是小零呢。」

      臉上掛著微笑,理解說出的卻是嘲弄的話語。
      「仔細想想,那不是在最一開始就必須想到的事情嗎……?」
      「本來是那樣啦。不過,因為變裝很麻煩,所以這次就算了。幸好彼此都認識,能用來掩飾的方法很多。」
      「…………
      她到底想不想跟蹤啊?我更加不相信理解是偵探這件事了。
      連帶讓我產生懷疑的,還有她是不是認真想要解決這次委託的事情。
      「不過還真是無聊啊。果然沒有什麼比觀察他人平凡的行為更無趣的事了。肚子也有點餓了,買點東西再回去吧。」
      「我已經開始搞不清楚哪些是玩笑話哪些是認真的了。偵探的基本要求不是忍耐力嗎?像監視之類的。」
      我的吐槽被理解一笑置之。
      「真是急性子啊,小零。遊戲才剛剛開始欸?這次到這裡就可以了。總有一天本姑娘會讓你見識到貨真價實的跟蹤技術。我看你就連可以走在目標前面跟蹤的技術都不知道吧?」
      「呃——,有點想看……又不是很想看。」
      認真起來指的是什麼意思呢。
      說實話,要把犯人真的殺掉這件事,我也希望那如果只是開玩笑的話就好了。
      當理解把手指放在《斯萊普尼爾號改》右邊扶手的液晶上時,顯示器上慢慢出現了按鈕。有點像是指紋認證。然後,她迅速在畫面上按了些什麼,並把左手放在左扶手半球形的控制器上。
      「你那樣是在做什麼?」
      「本姑娘這不是為了小零而想辦法要自己回去嗎。」
      看樣子似乎是切換成內部動力。這麼說起來,特地要我推輪椅來跟蹤的必要性,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不是嗎……
      「那麼,就趕快回去吧。今天的晚餐是吃什麼?小零。」

      看著理解不帶一絲惡意的笑容,疲勞一口氣湧了上來。

      *

      在打烊前的超市買了些東西,我們才回到家裡。
      可是,在我打算進門而從口袋裡拿出公寓鑰匙的時候,我的手停住了。
      「呃,這是什麼?」
      仔細一看,玄關前放著奇怪的紙箱。只有稍微用塑膠繩捆綁,上面看不到任何有關收件人或收件位址的標記。
      「啊——,終於送到了啊。」
      理解從輪椅的扶手抽出刀子,把刀刃對著繩子。
      那動作流暢得令人驚訝。真的是一張什麼都有的輪椅。
      「這是本姑娘的替換衣物。因為之前只帶了一天份,這樣就能安心一段時間了。」
      「是這樣啊……等等,你不訂旅館嗎?旅館一定比較好啊!」
      雖然我兜著圈子暗示希望她回去,不過我的主張被無視了。紙箱裡裝的是兩個波士頓包。走進客廳打開第一個包包,首先進入眼簾的是大量的女性衣物。
      「哼哼哼,這樣就能讓小零見識本姑娘性感的模樣呢。」
      「那是無所謂啦,不過另一個是什麼?」
      「偵探的七大道具。果然沒有這個還是不行。」
      「七大道具……
      理解打開另一個包包,把各式各樣的小型機器排放在桌上。從香煙盒大小到橡皮擦大小的物品都有,外觀也包含手錶、手提包、耳機,種類非常多樣化,根本不只七種。
      「就是竊聽器跟針孔攝影機。這是筆型的,真的可以寫字喔。你看,很有趣吧?」
      「喂,一拿出來就是這麼煞風景的道具啊!再醞釀一點復古的氣氛好不好!」
      明明用的是七大道具的名稱,從這些道具中卻看不到一點夢想與希望。真是完全應了名不符實這句話。
      「你真囉嗦欸,偵探要用什麼手段都可以啦。只要能得到結果。」
      「你如果這麼想的話跟蹤也認真一點啊。」
      「嗯,算了。把這些隨便裝幾個到你妹妹的房間去吧。嗯?咦……?」
      任意伸出手打算要轉動遙香房間門把的理解,停下手上的動作。
      打不開是理所當然的。
      「為什麼房間的門有上鎖?明明人還沒有回來。」
      理解不解地偏過頭。的確是很奇怪,不過說明已經準備好了。
      「啊——,那個啊。因為妹妹有點神經質,所以房門習慣會——
      「哼——哼~,原來如此啊。本姑娘懂了。」
      理解這麼說著點點頭後,眯起眼睛用猥褻的眼神瞪著我。
      該不會被注意到了?我跟妹妹之間的秘密。
      「一定是你有偷過小妹的內褲對吧?那孩子雖然連本姑娘的邊都構不到,不過也還算是可愛。太令人失望了,小零。真是受不了,國高中男生的性欲沒有止境呢。你這個變態。」
      「不要開那種下流的玩笑!」
      儘管被我大聲怒吼,但理解一點也沒有反省的樣子,依然用不懷好意的笑容看著我。
      「沒關係沒關係,這件事情本姑娘會替你保密。要是忍耐不住的話,本姑娘就把內褲借給你。不過要當著本姑娘的面前做,這樣比較有趣。」
      「要我做什麼啊!話說回來,你根本就沒搞懂嘛!我只是隨便借走少女漫畫忘了還回去,才惹她生氣而已啦!在那之後,她就變得會把房間鎖起來!」
      「光是那樣,會特地另外裝鎖嗎?你看清楚一點。」
      真是囉嗦。不過,關於鎖的部分或許就像她脫的。
      的確,在《一般家庭》裡,那是很異常的現象,
      「她把原本普通的門把,很鄭重地改造成附鎖的門把。」
      理解忽然一本正經地朝鑰匙孔裡看去。
      「嗯,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裝上去的,不過小妹毫無疑問地隱瞞著什麼秘密。稍微讓人感到有點可疑了啊。」
      「那,你打算怎麼做?」
      「說得也是。要打開這個似乎得花點工夫……不過很不巧的,時間就快到了。」
      「咦……
      理解說完之後從放有竊聽器的包包裡拿出筆記型電腦。然後把網路線拉了過來,連上我家的網路。
      「小零,你已經忘了嗎?深夜組的聊天室已經快開始了。」
      「啊——,原來如此。」
      網路遊戲那邊的,原本的《偵探殺人遊戲》的時間到了。
      「我先去一下廁所。」
      在理解打開電腦準備的這段時間,我偷偷打著要寄給宮越同學的郵件。然後,在選擇使用伺服器與時間的時候,我在口袋中按下郵件的發送按鈕。
      『從現在開始。伺服器與時間是——
      當然,讓宮越同學參加這個遊戲只是為了讓她若無其事地提供協助來提高我的生存率,並沒有要合作打倒理解的企圖。彼此共用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情報這種行為,會讓行動變得意外大膽,而容易產生破綻。
      宮越同學先作為一般玩家行動,之後再根據遊戲動向來向她下達指示。
      幸好,理解指定的伺服器是一日型,而且不論什麼人都能參加。
      在遊戲裡,一晝夜被分為好幾個階段,每數十分就會經過遊戲中的一天,不過為了配合想要好好推理的人,也有依據現實時間來進行的類型。
      「那麼,要開始進行遊戲了。規則還沒有忘掉吧。」
      「怎麼會呢。」
      在答話的同時,我為了用自己的電腦來參加遊戲而將理解留在客廳,朝自己的房間前進。
      為了發送指示給宮越同學,還有不讓彼此從對方的舉動看穿遊戲中的行為,所以想要避開跟理解在一起玩遊戲,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在我不玩《偵探殺人遊戲》以後,總覺得不太好意思去碰父親放在客廳的電腦。
      我順利登入指定的聊天室等待參加者,只見玩家陸續登錄進來,把聊天室的空欄一一填滿。
      『玩家7《紳士》登入了。玩家8《恩恩愛愛》登入了。玩家9《燉魚》登入了……
      然後,轉眼之間就登錄了基本的十四名成員。
      《燉魚》是宮越同學決定的昵稱,因此最初的目標達成了。
      玩家登入進來湊齊人數之後,遊戲終於開始了。
      不過,這遊戲還真是沒變。有很多以前看過的名字。
      『那麼,遊戲開始』
      在我的眼前,出現開始時的閱覽資料。
      道具卡片在遊戲開始時,會分配到最大持有量限度的四張。道具基本上是用完一次就扔,一個晚上只能使用一張。唯一不會消耗掉的例外只有《瘋狂的殺人菜刀》。
      道具的數量有限,在白天階段互相交談進行交易,或是成為第一發現者取得被殺害玩家的道具,還有就是自己去殺人搶奪道具,要取得道具只有這些方法。
      在我這麼東想西想的時候,自己的初期道具也顯示出來了。
      《鏈條鎖》《鏈條鎖》《探測器》《驗屍器具》
      嗯……
      鏈條兩張,雖然稱不上是最棒的,不過以初期來說這副牌還算不錯。

      《鏈條鎖》是能夠阻擋殺人鬼或是普通人的《菜刀》一個晚上的最重要卡片。要是被人殺掉了,就算知道犯人是誰也沒有任何意義。
      在某種意義上,從現實狀況來說,或許跟我現在進行的遙香防衛戰有點像。
      《探測器》可以指定玩家以隨機方式得知其持有的一張道具。也就是說,要是持有《菜刀》的話,就有可能是犯人。
      這或許也跟理解自稱只要用看的就能知道犯人的能力有點類似。
      不過,《菜刀》與《瘋狂的殺人菜刀》沒有辦法靠探測來區別,因此光靠這張卡片並無法斷定犯人是誰。
      《菜刀》如同字面上顯示的是一張用來殺傷玩家的卡片,可以稱得上是這個遊戲最精華的部分。但是,在物件玩家以《鏈條鎖》防禦的場合,不但無法殺害對方還會失去卡片。
      此外要是因為《探測器》被其他人發現,就會陷入很糟的狀況。由於持有《殺人菜刀》的有可能是鬼,因此曝光的話會成為被殺害的第一目標。
      《瘋狂的殺人菜刀》是沒有次數限制的《菜刀》,在遊戲開始時會隨機分配給一個人。擁有這張卡片的人會被附加《殺人鬼屬性》。陷入這個狀態的話,在連續兩個晚上沒有成功殺死玩家的場合,就會發狂而死。順道一提,一般的玩家使用《菜刀》卡片殺人也會陷入這樣的狀態,不過理所當然的,由於《菜刀》是消耗性道具,因此猜錯犯人的玩家會陷入更為艱困的窘境。因為要是沒有《菜刀》,就沒有辦法繼續殺人,當然發狂而死的風險也會大增。
      在用《菜刀》殺死真正犯人的場合,《瘋狂的殺人菜刀》會確實地落入自己的手中,不過在真正犯人發狂而死的場合,《殺人菜刀》則是會隨機送到其他玩家手上。
      另一個很重要的是《監禁》這個系統。
      那是透過殘存玩家的表決,在每個晚上選出一人被認為是犯人的人監禁在《地下室》的規則。被監禁起來的玩家無法使用任何卡片。也就是說,即使沒有道具剩下來,只要順利找出《殺人鬼》並關起來,就可以在對方無防備的狀態下將其殺死。此外,在監禁對象是殺人鬼的場合,只要連續關起來兩天,就能使其《發狂》而死。
      雖然其他還有可以交換道具,或者是從殺死的物件身上搶奪或遺棄道具等說不完的細部規則與玩法,不過基本上是以把自己以外的某人當成犯人並進行表決,然後關進地下室的模式為主流。
      理由就是被關進《地下室》的人不能使用卡片而無法進行防禦。也就是說《殺人鬼》十之八九會來殺這個目標。最低限度只要把自己以外的某個人關起來,安全性就會稍微上升。此外,《殺人鬼》也由於不用擔心被《鏈條鎖》擋住,而能安心進行殺害。
      理由可以說是用《探測器》之類的道具發現某人身上有《菜刀》、某人的卡片張數不是零、或者是對方不肯交換卡片等等。結果因為實際情報只有當事人知道,所以一切都是在臆測中進行。當然,手段夠高明的話也可以隨便掰個故事硬撐過去。不過,在使用過的道具張數會被記錄的情形下,道具張數是否公開又是玩家的自由,要是做得太過火在後半露出馬腳,謊言就會被人看穿。
      基本是把自己以外的人當成犯人殺掉。在這樣的前提下使用道具來防禦,同時要將犯人殺死,奪取其手中的《瘋狂的殺人菜刀》。
      由於只要將取得《瘋狂的殺人菜刀》時存活玩家數量一半的人殺死,就強制由持有《瘋狂的殺人菜刀》的玩家獲得勝利,因此剩下寸玩家,在菜刀交到自己手上之前,必須認真地去把真正的犯人找出來才行。
      然後,只要能存活到最後就是勝利者。由於只剩兩個人的時候,是由持有《瘋狂的殺人菜刀》的玩家強制獲勝,因此也不能太過被動。
      那麼,宮越同學能跟隨這個遊戲到什麼地步呢。
      我決定依照標準的玩法,先選擇觀察現狀的選項。
      雖然有人提議隨便找個人關起來,不過我因為沒有情報而維持中立不投票。由於存活人數中半數以上沒有投票就不能進行監禁,因此第一天沒有監禁任何人。
      最後用《鏈條鎖》防禦自己的房間,結束該階段。
      玩完之後關閉流覽器,然後再把桌上型電腦的電源關掉。
      可能是比想像中還要緊張,手心冒出了不少汗水。
      「話說回來,今天晚上本姑娘也可以睡這裡嗎?」
      幾分鐘後,跟我一樣玩完遊戲的理解,單手拿著筆記型電腦來到我房間,開口第一句問的就是這件事。
      「那邊有客人用的床。」
      我指向在被打開的房門對面可以看到的客廳沙發。
      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我會說『那我睡沙發好了』,不過我受不了房間再被人隨便亂翻了。其實,昨天是在客廳地板鋪棉被讓她睡。
      「小零的床比較好啊。」
      臉上浮現微笑的理解,可愛到如果只看這一幕的話讓人會被其籠絡。
      「知道了啦。你可以睡在這裡,不過拜託不要翻我房間。」
      雖然我想她百分之百不會遵守就是了。
      「好棒,小零真是溫柔啊。讓我奪走你的處男當作回禮吧?」
      「我絕對拒絕。那麼,晚安。」
      仔細想想,現在偵探七大道具已經送到她手上,要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弄得家裡到處都是攝影機與竊聽器也很傷腦筋。如果只是我房間的話,還勉強有辦法可以應付。
      「…………
      把理解關進我的房間後,我躺到沙發上。
      「嗚哇……
      偵探七大道具與理解脫下來的制服都沒有收拾好而散落在我的眼前。
      不過,居然連內衣都有,而且還是黑色的。
      「可是,幫她洗應該不太好吧。」
      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她的衣服多的可以穿上一個禮拜。
      我把那些衣服撿了起來,慢慢地一件一件放回包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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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26 15:16 |
      第三日——近距離接觸——

      在天亮的同時,我把在我房間裡睡死的理解叫起來,還幫她準備好早餐跟替換衣物,懷抱著不像是擔任助手而像是變成幫傭的心情前往學校。
      跟平常一樣打開教室門時,四周充滿了一種特殊的奇妙氣氛。
      班上同學的態度跟昨天很在意我們的時候不同,簡直就像是要刻意忽略我跟理解的存在一樣。就連宮越同學也只是偶爾用擔心的眼神偷偷地朝我這邊看過來而已。
      如坐針氈般的苦行時間一直持續到放學,回家前順便去男廁所時,我偶然遇見了達也。
      說老實話,考慮到之前跟蹤的事情,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跟他見面。
      「嗨,最近如何?」
      我像平常一樣打著招呼,不過達也的表情不知道為何顯得很著急。
      「喂,阿初。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什麼指的是什麼?」
      由於我完全想不出學校的騷動跟我有什麼關係,那種說法讓我感到非常遺憾。
      「沒有啦,我們班上的皇后大人氣得不得了啊。雖然宮越有稍微安撫一下,不過看那樣子,沒過多久可能會搞出恐怖攻擊呢。」
      原來如此。才想說太平靜了反而有點恐怖,原來木崎同學是在隔壁班著手進行打壓理解的準備。
      攻擊可分為兩種類型。直接攻擊本人,以及從周圍攏絡的方法。在眾目睽睽下不會露出真面目的木崎同學,大多是從外側開始進攻。
      就算不那麼做,理解在班上也已經不受歡迎了,只要相當於校園主宰的木崎同學表明自己討厭理解的立場,班上的同學應該會認為要是接近理解就一樣會被當成敵人。因為這樣的理由,對於經常待在理解身邊的我,也只好採取同樣的態度。
      原來如此,剛才那異樣氣氛的謎底終於解開了。
      「沒有阻止的方法嗎?」
      「我還不想那麼早死。」
      達也聳聳肩這麼說。
      在這所學校裡,能夠當著木崎同學的面表達異議的人很少。大概只有跟她從國中時代就有交情的宮越同學,還有同班的有錢少爺達也而已,但是這次似乎到了連他們說的話也聽不進去的地步。
      我想不出該說什麼,跟達也一起走出廁所。
      「我跟那女孩雖然不是很熟,不過她不要緊嗎?」
      「還用不著你來操心啊,帥哥。」
      「嗚哇啊——!」
      才剛走出廁所,理解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不對,在她身旁還有抱著頭的宮越同學。真是難得的組合。
      「喂喂,你們兩個竟然湊在一起在男廁所前面偷聽。真是差勁的興趣。」
      「我才不是自己想要來這裡的啊,真是的……」
      聽到達也說的玩笑話,宮越同學重重地垂下肩膀。
      「都築同學,想辦法管管這女孩子吧。剛才,木崎同學她們來到我們班上。她無視我的制止……唉……」
      她把手放在額頭上,誇張地歎了口氣。
      看樣子,剛才在木崎同學為了找我來到教室時,似乎遇到了理解。兩人之間的空氣當然險惡異常,出面當和事佬的宮越同學也白忙了一場,事態變得更加惡化。
      「雖然早知道會變成這樣,不過你還是一樣喜歡亂來啊……」
      「現在重要的是該怎麼辦?有點麻煩啊。」
      達也一反常態露出認真的表情,理解則是對我露出平常的笑容。
      「咯咯咯,再把時間花在那種渣子身上也的確沒有意義呢。高興吧,小零。本姑娘總有一天會幫你把那傢伙解決掉。」
      說了這樣令人不安的話之後,她重新面向達也。
      「話說回來那邊的帥哥,稍微借個光。」
      「嗯,什麼事?」
      「關於那渣子的交友關係,有幾個問題想問。」
      「等、等一下,你打算要問什麼啊。」
      不管是遙香的事,還是木崎同學的事,我不想再被捲進其他麻煩裡了。可是……
      「小零應該願意稍微等我一下吧。」
      我還來不及留住她,理解就操作輪椅領著達也前往走廊的另一端。
      她打算說些什麼呢?該不會是想要把遙香是殺人嫌疑犯的事——
      「呼——,雖然不知道她打算要做什麼,不過這樣剛好。」
      受到不安的驅趕使我想跟著兩人過去,不過卻被宮越同學抓住肩膀。
      「機會難得,趁現在先商量一下。那個女孩子一直都黏在你身邊,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有機會跟你說話。」
      這麼說起來是我要求她提供協助,不能辜負她的好意。
      「話說回來,昨天宮越同學似乎順利進入《偵探殺人遊戲》。如何?還能適應嗎?」
      「應該可以。更重要的是能發現那女孩現實中的能力是什麼嗎?昨天我看你好像跟她在一起約會的樣子。」
      「有點微妙。還有,雖然不是約會,不過今天或許會有要跟理解稍微出去一下的預定。」
      「嘿~,好像很有趣呢。我是不是也可以跟著一起去呢?」
      「抱歉,那跟商業機密有關。」
      即使是宮越同學,也不能告訴她遙香的事情。
      「哼——,反正我是電燈泡。」
      鼓起臉頰的宮越同學真是可愛。
      「不過,你真的對那個女孩沒有好感嗎?」
      「沒有,我可以保證。」
      我盡全力否定。
      「是真的嗎……總覺得你跟那個女孩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更有活力就是了。」
      被半睜著眼睛的宮越同學盯著看,胸口出現受到擠壓般痛楚。接著,有種心臟直接被人緊緊握住的感覺,然後感到一陣暈眩。
      「嗚——,咕……」
      「你、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
      糟糕,表現在臉上了。
      我急忙勉強裝出笑容,調整呼吸。
      「沒事,最近有點疲累而已。」
      開始跟理解相處之後,變得更加勞累。
      「知道了啦,真是拿你沒辦法。那就暫時先不捉弄你了。」
      「如果可以永遠不捉弄我的話,我會非常感激的。」
      「那是不可能的啊。」
      朝著我微笑的宮越同學,也是個標準的虐待狂。
      「這麼說起來,都築同學。」
      「怎麼了?」
      「那個女孩的…特殊能力? 我有稍微推敲了一下。」
      「嗯,啊——……」
      「複學第一天,我記得那個女孩有翻過你的教科書吧。」
      「咦……?你看得還真清楚呢,明明是坐在最前面。」
      簡直就是體現出認真這個詞的宮越同學,竟然會在課堂上回頭望向坐在後面的我,這件事讓我有點驚訝。該不會是對理解跟我的事情感到在意吧?
      「那、那種小地方無所謂吧。我要說的是在教科書的最後一頁,不是有練習題的答案嗎?」
      「啊……!」
      我恍然大悟。這麼說起來,我雖然以為理解沒有仔細在看教科書,不過萬一——
      要是,在那個時候全部背了下來,在一瞬間只說出《解答》這樣的行為也說得通。
      「該不會,那個女孩的特殊能力是超記憶能力之類的吧?」
      「…………」
      超記憶能力。
      在世界上,出現過好幾位在一瞬間就可以把複雜的文字或聲音、他人口述的言語記起來的稀世天才。
      「我覺得偵探需要的是要能記住現場、發雷、還有線索等等的能力,不過要是不能應用的話也沒有意義就是了。」
      是這樣的嗎。雖然可能性並不是零,不過會是那麼單純的能力嗎?
      「還有就是,假裝在睡覺,用鏡子之類的東西偷看黑板之類的。」
      「噗——……啊哈哈哈哈!」
      「喂——!不准笑,我可是認真在——」
      「抱歉抱歉,稍微想像了一下,那光景還滿奇妙的。不過,應該不是鏡子吧?以現代風來說,應該是監視攝影……」
      那個時候,我恍然大悟。
      鏡子。如果不是用那種簡陋的東西,而是用監視攝影機的話。
      在看得見黑板的位置設置小型監視攝影機,趴在桌上一邊裝睡一邊看著接收到的影像。這樣的話應該可以做到吧?只要有那高科技輪椅與月見月的技術,這種事情很簡單。
      這麼說起來,理解曾經猜中遙香回家的時間。那個不會也是在回家路線的某處進行攝影,然後進行確認——。
      「為、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我說了什麼嗎?」
      「不……」
      應該不可能。很難想像她連在學校或通學路線上也能裝設那種東西。
      「喂,你對本姑娘的小零做了什麼。」
      「嗚哇啊——!」
      我慌忙地轉頭望向背後,不知何時講完話的理解跟達也就站在那裡。
      「不、不要嚇人啊!不過……那個『你的』是什麼意思。」
      「因為小零是本姑娘的男朋友啊。這是理所當然的權利。」
      「你又隨便說出那種話……」
      連宮越同學也啞口無言。
      「喂喂,那是真的啊。要好好珍惜這可愛的女朋友喔。」
      「達也你別取笑我了。」
      不想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我伸手制止達也,然後繼續說下去。
      「話說回來,你們在談什麼?」
      「嗯,稍微談了一些……」
      達也浮現像是吞了只蒼蠅一樣的難看表情,把視線瞟向窗外。
      至於理解則是眨了眨眼睛,難得地輕輕歎口氣。
      不過,一注意到我的視線,就馬上換上平時的輕薄笑容朝我撲了過來。
      「你是在嫉妒嗎?放心吧。本姑娘現在對小零是情有獨鍾。」
      理解又細又白的雙手纏上我的手臂。
      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或許是很美好的景象,不過我自己有種被食蟲植物抓住的感覺。
      「所以說……」
      沒完沒了。就算反駁也沒有意義,因此我決定終止這個話題。
      「那麼,我去參加社團活動了。」
      「嗯,再見。」
      「我也是,今天就先回去了。」
      不知道被理解說了什麼,達也很快地轉過身去。宮越同學也只朝我望了一眼就離開了。
      「嗯——,有閒置時間了呢,小零。」
      「是啊。」
      到遙香與達也結束社團活動為止,還有兩個多小時。
      「我比較想問,你對達也灌輸了什麼?」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這麼問理解,她朝我豎起大拇指露出燦爛的笑容。
      「只是告訴他小零跟本姑娘非常恩愛而已。」
      我很自然地想要歎口氣。看樣子她壓根兒不想告訴我。
      「……能不能解釋一下,我們裝成情侶的理由是什麼?」
      當我一臉愁眉苦臉地這麼問道,理解的嘴角畫起一道弧線。
      「這——你就不懂了,小零。你不知道化諜這個詞嗎?」
      「畫跌?」
      「那是諜報的基本啊,小零。直接了當地說,就是偽裝成親近目標的人來取得情報。公司的話就是員工,學校的話就是學生,還有朋友跟戀人也是一樣。越親近的話就愈容易取得情報。這次的小妹是女的,又已經有了那個性伴侶,所以她哥哥的女朋友這個位置對這次的工作來說是最方便的了。」
      不要隨便把達也的立場移到奇怪的位置上——像這種吐槽的話,我已經懶得說了。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希望你的行為舉止能夠更像普通人一點……」
      「是嗎?現在這樣還是本姑娘為了小零著想,以比較保守的態度採取行動呢。」
      「啊,算了,這件事就……總覺得可能會講很久。」
      想要讓理解能夠瞭解自己的想法,從一開始就是徒勞無功。
      「嗯,本來的話,即使社團活動結束的時間是固定的,還是必須要隨時監視目標才行,不過說實話那樣太麻煩了。因此要先去攻略另一個目標。」
      在那種麻煩事上努力不是偵探的工作嗎?我一邊在心裡這麼吐槽,一邊把頭抬起來。
      「又要到別的地方去?」
      「嗯,小零可以繼續在這裡監視。到社團活動結束為止還有很長的時間呢。本姑娘有點事情要辦。」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哼哼哼——,是嗎。你果然想要待在本姑娘的身邊啊。」
      不想讓理解一個人這點雖然沒說錯,不過理由完全不一樣。
      因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那麼,出發吧,小零。」
      朝左右巡視過之後,我跟理解一起開始移動。到現在還沒看見做出宣戰佈告的木崎同學,反而讓人覺得恐怖。
      如果這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就好了。

      *

      數十分後。買點東西後就先暫時回家一趟,理解到遙香的房間前面,開始專注地窺探著鑰匙孔。
      鐵絲、鐵鎚、數種鎖頭與鑰匙、黏土、把細扳手的前端彎曲改造而成的工具。
      這些可疑的道具是理解從回家途中經過的家庭用品百貨裡買來的,排放起來把整個桌面都占滿了。
      「你打算要做什麼?」
      「果然是這樣,是同樣型號。」
      理解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把手伸向守護著遙香房間的鑰匙孔。
      「該不會,那些是……」
      「嗯,就是那個該不會啊,小零。我的記憶似乎沒有出錯。你的小妹似乎也是在那間家庭用品百貨買了這個呢。」
      在我印象中,理解應該幾乎沒有碰過鑰匙孔才對。她是在什麼時候對鑰匙的形狀做了這麼詳細的確認?
      「唔——嗯,種類有微妙的不同呢。鑰匙孔也有改造過。或許跟那個帥哥也有關係。」
      理解一邊發著牢騷一邊不斷拿起市販的鑰匙試著插進去轉動。
      「我說你啊,真的想把遙香房間的門打開嗎?」
      「要是你願意收拾善後的話,本姑娘是很想準備電鋸或塑膠炸藥,如何?」
      「我只想說,拜託適可而止一點。」
      「咳,真是無趣啊。」
      這次是以招牌笑容拿起前端彎曲的扳手試著插進鑰匙孔裡。
      「不過你的母親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啊? 昨天晚上也是一點聲響也沒有。」
      「一個月兩三次吧?因為她有很多事情要忙……」
      「好像是個小有名氣的設計師?是住在旅館裡嗎?不,好像才三十八歲吧。那樣的話,也有可能是住在男人那邊。」
      「…………」
      「咯咯咯,猜中了嗎?丈夫已經去世兩年。放著丈夫留下的兩個小孩不管,在全國各地東奔西走的藝術家,能夠振作得這麼快真是太好了。」
      「在別人的眼中看起來或許是那樣……」
      「其實還很悲傷?原來如此,也不是不能這麼解釋。為了遺忘丈夫的死,而變得沉迷在工作中。順便還靠著母親那邊的關係,租到這麼好的房子。」
      理解默默地注視著鑰匙孔,開心地繼續進行作業。
      「可是這麼想的話,你的父親還真的是一無是處啊。不對,不如說是只會扯後腿的存在。連身為父親的責任都無法好好完成,一下子就從叫做人生的這個遊戲中被淘汰了。」
      「……這不是該從你口中說出來的事情吧?」
      雖然自己非常清楚理解就是這樣的傢伙,不過還是讓我感到很煩躁。
      「嘿!?那你願意告訴本姑娘嗎?對小零來說,你父親有甚麼樣的優點。」
      我稍微回想起關於父親的事情。
      然後,馬上就找出答案。
      「像你這樣的人,永遠都無法理解我父親的優點。」
      「啊哈——,生氣了?你是不是生氣啦,小零。」
      一點也不覺得有做錯什麼的理解,嘻嘻地露出快樂的笑容。
      「沒關係,你這點很不錯。因為你跟你父親不一樣,似乎聰明多了。作為本姑娘的助手,要是不努力好好做的話……嗯,大概就這樣吧。」
      把手上握著的細長扳手從鑰匙孔裡拔出來遞給我後,理解擦了擦額頭。
      「已經打開了嗎?真了不起。」
      「……膩了,接下來換你繼續。」
      「太快放棄了吧旦個是才試不到五分鐘嗎!」
      理解無視我的吐槽,離開門讓自己躺到沙發上,開始胡亂脫起制服。
      「喂!你怎麼突然脫起衣服來了啊!」
      理解以讓人無法想像她下半身不能動彈的速度抱衣服脫了下來,裸露出滑嫩的雪白肌膚,與樸素的黑色內衣。
      非常漂亮的皮膚。即使想著要移開目光,也有股令人難以抗拒的力量。
      「你不會這麼健忘吧?這樣的話是沒有辦法成為偵探的喔。」
      「我才不想當呢!不是那樣的,你在做什麼啊!浴室在那邊——」
      「要一起洗澡嗎?哼哼哼,那樣也不錯呢。不過小零,你至少該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啊。」
      在回答的同時,理解打開放在地上的行李,也就是昨天送來裝有替換衣物的包包。從裡面拿出來的,當然是——
      「啊,是這麼回事啊。」
      幾秒後,我才注意到理解話中的含意。昨天我說過的,穿制服的話跟蹤容易被發現這件事。還有月見月送來便服這件事。
      「不需要引人注目的制服,還能自由變裝,就是這麼回事。」
      「那樣雖然不錯,不過理解你的輪椅能不能想點辦法?那才是最大的特徵。」
      即使是普通輪椅也已經夠顯眼了,更何況《斯萊普尼爾號改》還是裝有大量額外裝備的特製品。使用起來或許是很方便,不過套用到跟蹤的場合,缺點似乎比較多。
      「哼哼哼,很遺憾的,沒有這玩意的話什麼事都做不成啊。」
      理解這麼說著,拍了拍沙發旁邊的機械。
      「話說回來,你的腳是因為意外還是別的原因?」
      這麼說起來,還沒問過她坐輪椅的理由。
      「你想知道嗎?」
      「不,並不是很想。」
      雖然我說得很冷淡,不過理解卻自顧自地開始說了起來。
      「這並不是半身不遂喔,小零。在本姑娘還是小蘿莉的時候,想要逃離喜歡施暴的爛老爸,就被他用鐵鎚把膝蓋骨頭給敲碎了。因為當時的後遺症而變得無法走路。」
      露出平常的招牌笑容,理解撫摸著自己的小腿,接著指著額頭。
      「順便一提的話這張臉也是呢。要是沒有因為被毆打到整個臉變形而進行整形手術的話,會比現在可愛三倍喔。」
      「…………」
      「怎麼樣,本姑娘很可憐吧?」
      理解用跟悲痛無緣的開朗聲音笑著這麼說道。
      可是,那內容跟態度有很多地方都讓我感到怪怪的。
      「……要這麼說的話,你的腳也太漂亮了吧?不,不只是表面,骨頭也沒看到因為治療骨折而變厚的跡象。要是使用月見月的治療技術,只是要站起來應該辦得到吧?」
      「嘿~」
      聽見我的話,理解像是很感動似地睜大了眼睛。
      再加上如果完全不能動的話,換起衣服會很花時間,所以應該還是稍微能動。那雙腿只是不能站著走路而已,實際上是可以動的。昨天理解在床上翻來翻去的時候我就確認過了。
      「哼哼,還滿能幹的嘛,小零。本來還以為本姑娘的謊雷能讓你稍微動搖一下。」
      然後,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換上一件黑色的無袖吊帶背心。這——,等一下。
      「等等,那副打扮是什麼!這樣更顯眼啊!你完全沒有隱匿行跡的打算吧!」
      「與其在意本姑娘,你還不如快點使用菜刀卡。光靠在網路遊戲上活下來能保護小妹嗎?只剩下四天喔。」
      我的《菜刀卡》是《猜測理解的能力》與《猜測真正犯人》,不過兩方都還沒收集到足以做出判斷的情報。
      「要說這個的話,你的卡片又怎麼了呢?還說馬上就可以知道對方是不是犯人,結果你不是沒有對任何人使用嗎?」
      「咯咯咯,你真敏銳啊,小零。不過,本姑娘已經使用過了喔。剛才,馬上就調查了一個人。」
      理解用手指把《Killer》的卡片彈到我面前。
      卡片上用麥克筆寫著《村上達也:清白》。
      ——這代表的意義是。
      「判定是清白的。那個帥哥不僅沒有下手殺人,也沒有以協力者的身分參與。嗯,那傢伙當時應該還不認識小妹,因此這結果也算理所當然啦。」
      「你是用所謂的特殊能力去調查的嗎?」
      「嗯,不會錯的。就一個人來說他太膚淺了,只要聊個兩三分鐘,就能知道大部分的事。」
      「……這樣啊。」
      我不禁覺得被人只用了兩三分鐘就看透整個人生的達也很可憐。
      可是,在不知道理解說的話有幾分真實的情況下,具體上被做了什麼只能之後再跟達也進行確認。
      總之,應該先對他洗刷了嫌疑這件事感到高興。
      「好了,今天也差不多該出發了吧?再過一會兒,社團活動就要結束了。」
      看著顯示在扶手液晶上的時間,理解露出笑容。

      *

      今天,達也跟遙香前往的地方是位於KOTOWAX內側的高級紅茶店。
      或許是因為沒有防範,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我們保持距離跟蹤在後面,我們也很順利地跟進店裡。
      內部裝潢採用具有高級感的焦褐色。蛋糕的價格比其他店家貴了將近兩倍是其特徽。當然吃起來是有那個價值,不過平常不要說是點餐了,就連想走進來的欲望都沒有。
      「果然是有錢人呐,那個帥哥。點起餐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因為是跟女孩子約會,說不定只是打腫臉撐胖子而已?」
      為了不讓他們兩個看見,我們選了隔著牆壁看不見的座位。原本距離就很遠,加上客人也很多,應該不會輕易被發現吧。
      相對的,反過來說這邊也很難聽清楚兩人的對話……
      「真虧你能聽出來他們點了什麼。不但距離這麼遠,還有一堆雜音……」
      「那是當然的。不過是從這種程度的嘈雜聲中聽取對話,沒什麼難度啦。」
      理解一臉得意挺起幾乎是平的胸部,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
      「真是意外呢。我還以為你會更依賴竊聽器或是答錄機之類的物品。」
      哼哼哼……,理解微微地發出笑聲。
      「竊聽器也不是萬能的啊。也有因為電波狀況而無法確實接收,或是被雜音干擾的情形。更重要的是有可能對有記錄、監聽這件事感到安心,而做出有違于說話時之氣氛與意義的解讀。主要還是要看集中力與訓練。」
      「嘿……」
      不,雖然只有很小一點,不過我對理解有了新的認知。
      「嗯,你這個新手不用勉強自己,這些道具也要好好利用一下。」
      她這麼說著,把像是小型耳機一樣的東西扔了過來。
      我反射性地接了下來,這是……
      「這是什麼?」
      「嗯,當然是接收用耳機啦。剛才跟那個帥哥獨處的時候,在他身上裝了竊聽器啊。」
      「結果還是靠機器!?」
      真是一點也不馬虎的傢伙。我回到家也要好好注意……
      「算了……竊聽的事情先撇到一旁,真的光看點餐就能知道達也是有錢人嗎?」
      「哈——……」
      聽到我的問題,理解不屑地輕笑一聲。
      「那種事只要稍微重新確認一下資料就可以知道了。今天不是小妹,也不是那個帥哥的生日。同時也不是什麼值得慶祝的日子。要是交往了一年還經常來這種地方,如果是普通人早就破產了。」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能不能為了普通人的我稍微少點一些東西呢?」
      整張桌子上擺滿了餐點,有海鮮沙拉、總匯三明治、奶油培根義大利面、蛤蜊雜燴、香蕉聖代、漂浮冰咖啡,全部都是理解點的。
      如果還要補充什麼的話,就是那些盤子上的東西已經有一半進了理解的肚子裡。
      「別那麼小氣嘛,小零。要是捨不得花錢,就沒辦法查出東西來喔。」
      「不是用在這種地方吧!而且這些不是都要我付嗎!」
      面對我的吐槽也不為所動,理解繼續吃著桌上的餐點。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只吃了漂浮冰咖啡上面的霜淇淋,剩下的幾乎都沒有碰。
      「啊——吃飽了吃飽了。小零,剩下的咖啡你可以喝掉。」
      「咖啡不是偵探的飲料嗎?」
      「太苦了,不是很喜歡。」
      「…………」
      那你為什麼要點漂浮冰咖啡啊,我也懶得像這樣去吐槽了。因為她大概會用『本姑娘喜歡霜淇淋漂在咖啡上的樣子』之類的無聊理由來回答我。
      「嗯?怎麼了,露出那麼失望的表情。你也想要吃霜淇淋嗎?」
      「……不想。」
      「真是冷淡啊,明明不假裝成情侶是不行的,真是讓人搞不懂呢,你這傢伙。」
      「我根本就不清楚你的事情啊!……啊。」
      我慌忙壓低身子,藏匿起來避開遠方座位的視線。這裡的確是她常來的店,不過沒想到在這個時間點,居然連她都出現在這裡。
      「嗯?怎麼了?目標還坐著欸?」
      「不是那樣的,呃。」
      「啊——,是那個化妝女嗎?」
      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趣一樣,理解閉上雙眼讓身體靠在椅背上。
      「你注意到了?」
      木崎同學以及她的兩個跟班,與其他學校的學生坐在跟遙香她們相反方向的座位上。
      不過,彼此在位置關係上由於沒有什麼掩蔽物,因此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會被發現。
      「嗯,聲音那麼吵香水味又很重,馬上就發現了。不過,她很愛玩男人這點果然沒錯。」
      理解的臉上浮現像是發現獵物的猙獰笑容。
      的確,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也能明顯看出來他們鬧得很凶。
      「就是那樣,那傢伙實在非常可惡。所以最近我準備懲治她一下,到時候就要麻煩你們了。」
      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可以感受得到是在談什麼危險的事情。
      「沒有時間去理那種白癡。而且,差不多該跟上去了。」
      「嗯,知道了……」
      回過神來,在我的注意力被木崎同學那群人吸引走的這段時間,達也與遙香從座位上站起,朝櫃檯走了過去。
      稍微把時間錯開,我們也跟了上去。走出店外,通過昏暗的拱廊,兩人朝著KOTOWAX的方向前進。跟上次的跟蹤不一樣,理解自己操縱著輪椅,以巧妙的動作跟在後面。
      「差不多該說說你父親的事了吧。」
      「這是什麼意思?在約會的時候,我覺得絕對不會提到去世父親的事情。」
      面對我的疑問,理解眯著眼睛微笑。
      「其實呢,剛才有稍微跟那個帥哥提了一下。你的小妹,在過去說不定有引發過什麼案件這件事情。」
      「你——!喂,稍微等一下。要是說了那種話,不是會打草驚……」
      沒有因為我的疑問而動搖,理解從輪椅的扶手拉出耳機。
      「我是故意的啊,小零。偵探這種工作有時慢慢來也不會有結果。想要早點讓對方露出馬腳,施加壓力也是一種手段。」
      「壓力……達也並不是犯人不是嗎?以你的能力證明的。」
      「那傢伙當然不是。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完全不知道能夠找到犯人的線索。也就是說……」
      「就是說……?」
      「萬一,他對小妹的性格與行動有什麼在意的地方,或許行為上會出現變化。小零,你也把剛才的耳機戴上吧。從這裡開始就是重頭戲了。」
      「你是……認真的嗎?覺得遙香有嫌疑。」
      糟糕,遙香在個性上有點小問題。
      萬一,要是讓理解知道那件事,導致她做出多餘的推測——被誤解到那種地步的話就傷腦筋了。還以為這傢伙是在開玩笑。
      「吵死了安靜一點。本姑娘正在監聽,不過在眾目睽睽下應該是不會談那件事情。問題是在她們獨處的瞬間,要用心地偵查。」
      混雜在人群中的兩個背影,變得難以看清了。
      該不會,理解是真的想要調查嗎?
      怎麼辦……要是讓她找出那個真相,我就會失去所有意義。
      「嗯,知道了啦……啊——嗚!」
      「嗯?怎麼了,小零。身體不舒服嗎?」
      黑暗,還有七彩霓虹燈的顏色。我的眼前閃過一陣光,看見了昏暗的廢棄大樓。
      糟了……很久沒出現這麼嚴重的症狀。
      強烈的痛楚,是平常的發作。
      可是,為什麼是這種時候。
      冷汗與黏汗同時流出。就算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臉色變得蒼白。
      「沒、什麼……你、先走吧。」
      「是嗎。再見啦,小零。」
      理解沒有在意我的事情,追著兩人走了。
      雖然對她會不會做出什麼怪事感到不安,不過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咕、啊啊……」
      強烈的暈眩與嘔吐感。
      可惡,是因為想起以前的事情……雖然說就算不是那樣,每天的狀況也很危險就是。
      搖搖晃晃地重複著像是可疑人物的動作,我好不容易走到休息區,買了一瓶礦泉水。
      然後,從衣服內袋拿出藥盒,和著礦泉水把裡面的藥錠灌入喉嚨。
      「——呼……」
      雖然還要等一下才會生效,不過光是有吃藥的事實光就慰藉效果來說很有效用。
      「是生病嗎?」
      像是枯萎的植物靠在休息區的椅子上,按住胸口過了一段時間,從背後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
      「不,沒什麼大不了的——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嗨,小零。你這麼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轉過頭去,理應去追遙香她們的理解出現在我的眼前。
      「在你的眼中,我這樣看起來像是有精神嗎……?」
      儘管稍微平復了些,但是感覺依然還很不舒服。
      「……該不會。」
      是擔心我才回來的嗎?
      「算了,今天就先回去吧。偶爾也會遇到這種事情。」
      臉上掛著非常燦爛的笑容,理解啪啪地拍著我的下背。
      「……?我不懂你的意思,達也跟遙香呢?」
      「用比較簡單易懂的說法,就是跟丟了。」
      「你不是偵探嗎!你的本事呢!」
      「真是囉嗦欽,不過是跟丟目標就一直碎碎念……男人不要講那種屁眼小沒度量的事,小心我插你。」
      「不,我認為那還蠻嚴重的。我……痛痛痛。」
      理解的手刀飛到我的腰上。還蠻痛的。
      「小零,這你就不懂了。你完全沒有搞懂跟蹤是怎麼一回事。就算是跟丟了也沒關係啦。跟蹤不能犯的最大禁忌是《被目標發現》啊。跟那種情況相比,跟丟連失敗都算不上。反正期限還有四天。小孩子的約會路線什麼的,程度很有限啦。也已經確認到有說過明天也會來了。路線不可能會有劇烈的變化,只要過濾出其中一條就可以了。跟得太緊而被發現,不小心使對方產生戒心的狀況,要比跟丟糟上太多了。」
      「感覺像是藉口……」
      「別提那些了,小零。你剛才吃了什麼?避孕藥嗎?」
      「只是感冒藥……我說你啊,我可是個男人,你是怎麼扯到那邊的?」
      「因為本姑娘覺得如果是像你這麼可愛的男孩子,或許會懷孕也說不定啊。」
      「你可以先回去了!」
      讓人無奈到說不出話來。
      「別那麼冷淡嘛。都到這裡了,就去買個東西吧。根據信箱裡廣告傳單上寫的,在對面百貨公司地下室,肉跟蔬菜會一直特價到後天呢。」
      「……這個我知道,一個禮拜前在這一帶發了很多傳單。等等,你還打算繼續吃嗎!」
      在對不知為何開始有點家庭主婦味道的理解感到啞口無言的情形下回到家裡,我很快地結束看不出會有什麼進展的網路遊戲,立刻就進入夢鄉。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26 15:17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26 15:18 編輯

      第四日——門與鑰匙——

      從理解出現在我面前到現在已經是第四天。即使是異常,習慣之後也會變成日常。今天不論是學校還是跟蹤都在沒有什麼進展的情形下,度過了平穩的一天。
      照著這個狀況下去,應該可以平安無事地結束這種對心臟很不好的生活,不過讓人傷腦筋的是這樣的事情恐怕只有在理解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
      過了晚上九點後回到家,吃完晚餐後,我坐在書桌前把筆記本打開。
      若是說到理解,明明沒有得到任何成果卻不知道在高興什麼,只是在我房間床上滾來滾去發著呆。
      算了,她肯什麼都不做,反而讓人覺得非常感激。
      「不過,竟然連在家裡也會念書,小零你真是學生的楷模啊。」
      「真是抱歉,我不是像你那樣的天才。」
      聽到我這麼回答,理解那紅色的眼睛閃過光芒。
      「別敷衍我了,小零。剛才的是諷刺。說起來那並不是你的作業吧?」
      「…………」
      還是被識破了嗎。乍看之下很懶散但卻意外敏銳,真是讓人傷腦筋。明明從床上的角度應該會被我的背擋住,沒辦法看到我更換筆記本的動作才對。
      「雖然你很巧妙地分開寫,不過同樣的內容已經重複三次了。」
      光只是從後面看,就能瞭解到這種地步,也就是說——
      「咯咯咯……。那個渣子女還有跟班的份嗎,你也真是辛苦啊。」
      果然,被她得知真相了嗎。
      「我並不是在幫她們寫作業啊,只是幫她們在不瞭解的地方加上注解而已。」
      我試著反駁,卻被嘲笑了。
      「哈——!你在說什麼啊,小零!那種作法不是更費工夫嗎。那可不是光填上答案就能解決的事情吧?」
      「……或許吧。不過,對木崎同學她們來說,這也是交流的一部分啊。」
      「咯咯咯咯……這麼說也是。利用、欺侮、被當成寵物,這的確算是很棒的一種交流啊。」
      理解的語氣像是在嘲笑,即便如此我還是毫無動搖。
      「即使如此,比起被完全當成敵人要好多了。」
      說完這句話,我闔起三人份的筆記本。
      「你的處世之道還蠻高明的嘛,小零。八面玲瓏跟諂媚強者的人,就世間的常理而雷明明是會被人討厭的。不過你在學校裡也很受歡迎。」
      哼哼哼,她望向天花板露出笑容。
      「只是會耍小聰明,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我是在稱讚你喔,小零。對你的精打細算。還有,對你那心地善良的本質。」
      「心地善良?」
      「是啊,計較得失的人會招人排擠。不是會在某處露出馬腳,就是因為太完美而令人難以接近,不過你卻沒有這些缺點。不管是把本姑娘當成麻煩精,還是被那個渣子女纏上的時候。儘管感到不悅,但是你的態度卻不會令人討厭。所以,人們才會聚集到你的身邊。嗯,本姑娘越來越中意你了喔,看樣子,你似乎是個會說謊的善人,」
      「……你太高估我了。」
      我,並不是那麼了不起的人。
      「而且,你在說謊的時候,會做出某種讓人這麼認為的行為。本姑娘想知道的就是那個。」
      ……心地善良嗎,我這種人。
      我的真面目,明明只不過是……而已。
      「……理解你、為什麼……」
      「嗯?」
      在她這麼反問的時候,我的手機震動了起來。那一瞬間,理解的手迅速伸向床邊。
      「嗚哇——!」
      她用簡直就像是在玩心臟病的反應速度,把我的手機抓在手中。
      「小零,有人寄郵件來羅……嘖,是男的啊,真是無趣。」
      「你——!別隨便看別人的手機啊!」
      我慌忙地伸出手,不過卻被輕鬆地躲過了。遺傳來按按鈕的聲音。
      「嘿~,你的交遊好像還蠻廣的嘛……嗯?班上的女孩子有超過十個人寄郵件給你啊,待本姑娘看看,是什麼樣下流無恥的內容——」
      「這是侵犯隱私權的行為!」
      按住理解的手,好不容易搶了回來。這實在是對心臟不好。
      「真是的,也不必那麼認真嘛。算了,鑰匙也差不多該送到了。」
      「咦?」
      我正在想是什麼意思時,理解看著裝在輪椅扶手上的小型顯示器。
      「就放在玄關外面,替本姑娘拿過來。」
      「不會自己去拿啊,真是的……」
      嘴上這麼反駁,不過我還是照她說的走到外面,確實是有個被捆包起來的小紙箱。
      回到家裡打開箱子,裡面裝著一把閃耀著深灰色光澤的鑰匙。
      「呃……,該不會,這個是……」
      理解露出猙獰的笑容。
      「因為鑰匙孔已經調查過了啊。把那些資料送給月見月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另外配了一把鑰匙。」
      「只花了一天?」
      「因為小零你不太相信本姑娘,所以才想要稍微使用一點月見月家的力量。」
      其實只是你覺得麻煩而已吧,我很想這麼講。
      不過,把東西偷偷放在別人家門口後離開,這種讓人覺得有點恐怖的事拜託不要再做了。
      「月見月的工作員與快遞員很厲害這點我領教到了,不過你的力量呢?洞察力確實是很強,可是在現階段,看不出來你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地方啊。」
      「哼哼哼……你是在引誘我出牌嗎,小零。」
      理解開心地放聲大笑。
      我擁有的《菜刀卡》之一 《找出真正犯人》,在這個時間點當然一點頭緒都沒有。因此想從《猜測理解的能力》來試探看看。
      雖然我覺得這樣的激將法太過露骨,不過有一半單純真的是疑問。
      「那可是你的工作,用你的力量來揭穿本姑娘的秘密啊。」
      輕輕將鑰匙插進遙香房門的門把後,傳出一聲像是小蟲子嗚叫的清脆聲音。
      「哼嗯哼嗯。這就是小妹的房間啊,怎麼樣,小零?」
      「就算你問我怎麼樣,我也不知道該……」
      粉紅色的地毯搭配著花朵圖案的窗簾。布娃娃與裝飾品等小東西。擺放整齊的音樂CD、雜誌、漫畫類。積了一層薄薄灰塵的書桌。
      在搬到這裡之後,應該是第一次看到妹妹的房間,以同年紀女孩子的房間來說實在太普通了。
      「表面上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不過娛樂道具也很充實呢。就特地裝鎖這點來說,房間裡的擺設普通到令人失望。」
      理解一邊這麼說,一邊任意開始在床上翻找了起來。
      「可是,到錄影機與遊戲機為止算是在容忍範圍內好了,居然連冷氣機跟電冰箱都一應俱全。這種浪費程度,完全看不出來她兩年前還在為升學的事情煩惱呢。這有一部分也是多虧了你母親走紅的關係嗎——」
      她一下子打開電冰箱,一下子打開書桌抽屜,像這樣隨興的搜索持續了一段時間。
      「還是說,是多虧了討好那個帥哥的關係呢?」
      她說的是跟達也交往的事情嗎?
      「我認為遙香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咯咯咯,你真是個妹控呢,小零。這種事情不是很有可能發生的嗎?因為無法忍受貧困的生活而跟有錢的男人在一起,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
      「遙香不是那樣的人啊。在父親倒下的時候,她也一直很擔心。比母親、我、還有任何人都要擔心。」
      「呼呼——你用來否定小妹是犯人這個說法的理由還是那個嗎?」
      「嗯,雖然她也有一點愛鑽牛角尖的問題,不過是個好人。」
      沒有回應我說的話,理解接著依照桌面、抽屜的順序進行確認。
      「可是,你應該也一樣很擔心父親吧?」
      「一開始是那樣……喂,你找東西的方式也太粗暴了吧!應該要更慎重一點吧!」
      拉開來的抽屜就放著不管,簡直就像是小偷闖空門一樣。
      「一開始嗎……。這種說法還真是令人在意呢,小零。你難道不喜歡你父親嗎?」
      無視我的忠告,這次開始翻起桌上的東西。
      很認真地把理解弄亂的東西放回原處的同時,我也順便確認了一下。沒有發現引人注意的東西這件事,讓我松了一口氣。
      不過,原本這樣的行為,本身就幾乎沒有任何的意義。跟兩年前去世的父親有關的東西,要是出現在新家房間,那樣才不自然。
      「曾經喜歡過。平常沉默寡雷,不是那種會帶頭炒熱氣氛的類型。不過個性溫柔又認真,在我們惹母親生氣,或是遇到困難時,一定會找我們談,在後面支持我們。」
      是的。現在回想起來,我一直都在追逐父親的影子。不論是愛操心的部分,還是內心深處溫柔的部分。所有的一切。
      『小初跟爸爸很像呢』——小的時候,每當被親戚或鄰居阿姨這麼說的時候,都讓我很不好意思,嘴巴上雖然否定,但內心其實很高興。
      「可是,理解。光是這樣是不行的。在心地善良的父親被人欺騙而企圖自殺的時候,我終於注意到這件事。」
      生活變得困難這件事,其實並不是很痛苦。妹妹差點沒有辦法繼續上學,也有人對我說退學去工作賺錢比較好之類的話。可是,跟這些比起來,最痛苦的莫過於見到變得像廢人一樣的父親。
      在醫院的景象。因為自殺的後遺症,父親的腳出了問題。在口中重複呢喃著含糊不清話語的模樣。枯木似的手腳,以及如同死魚般無神的目光。
      因為我很崇拜父親。
      因為喜歡他,所以痛苦。
      所以我放棄了以前的生活方式。
      改成遠離強者與不講理的人,不是免費侍奉,而是適度諂媚接受恩惠,監視其動向伺機而動。
      就算是說謊,即使是隱藏真心,也必須要積極地與人交往才行。不論是討厭的人,還是性格不合的人。
      《貫徹自己的風格》什麼的,只不過是藉口。
      要跟人有交集,就必須要付出相對的、最低限度的努力才行。就算,面對的是不想面對的物件,又或者是自己無法接受的行為。
      我是這麼認為的。
      然後,在那之後,在我的房間裡收集了琳琅滿目的雜誌,讓我不論面對任何人提起的任何話題都能接的上話。
      不刻意拉高成績來引人注目,可是為了要讓他人依賴自己而收集在校內有用的各種情報。就像是間諜一樣。
      「嗯~沒什麼像樣的東西呐。你那邊怎樣。」
      趁著我沒注意的時候,理解拿起書桌旁的桶子。
      「你——,連垃圾桶都打算調查嗎!」
      「喂喂,小零。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沒聽說過垃圾學嗎?垃圾桶是情報的精華啊。從性格、狀況、工作、交友關係、興趣到健康狀況都能一清二楚。雖然很想先調查這邊,不過因為會弄得亂七八糟才挪到最後的。」
      那樣的行為實在是有點變態……呃,偵探的話應該是不會在意,不過那可是我的親妹妹,我做不到。
      「那——麼,不知道會不會有保險套或生理用品之類令人期待的東西呢。」
      「……把你的手從那垃圾桶上放開。」
      當我慌忙地抓住理解的肩膀制止她時,她很誇張地攤攤手。
      「真是的,小零實在是開不起玩笑囀。」
      「拜託你對自己的玩笑總是很難笑這點有些自覺好不好。」
      「稍微看一眼就饒了你吧。」
      我以盡可能不看到垃圾桶的方式觀察著理解的行動。零食的空袋子、發票、揉成一團的面紙,感覺沒看到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呼——……」
      很快地理解就抬起頭。
      「好了,最後再裝上竊聽器跟針孔攝影機。光靠本姑娘的腳會很花時間,所以幫忙裝吧,小零。首先是能夠清楚拍到床上的角度。」
      「你有分寸一點!再怎麼說這也太過份了!」
      我朝理解的頭連帽子一起拍了下去,她維持著笑容,忽然像是感到很無奈似地歎了口氣。
      「小零。侵犯他人隱私不就是偵探的工作嗎?而且你看,要是這麼做的話,或許就能清晰地拜見到小妹不可見人的模樣——」
      「絕對不行!至少我不會讓你在我眼前這麼做!」
      「真是小氣……。那——日記怎麼樣呢。」
      「那是什麼!」
      不知何時,理解手上出現一本粉紅色的小筆記本。
      「剛才從這邊找到的。喂,你看啊。一整天的行程還有約會內容都寫得密密麻麻的。說不定可以一窺她跟男朋友之間糜爛的性生活喔?」
      我反射性地從理解的手中把日記搶了過來。
      「別看不必要的內容!還有,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拿你沒辦法。算了,稍微瞄過一眼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今天就這樣放過你吧。肚子餓了,網路遊戲的時間也快到羅。差不多就這樣吧。」
      把遙香的房門鎖上之後,理解在客廳打開筆記型電腦。我回到自己房間啟動桌上型電腦。
      登入自己的帳號之後,新的犧牲者出現在遊戲畫面上。
      『登入完畢。你平安地度過了一晚』
      『遊戲第三天,《燉魚》全身是血地被發現。第一發現者是你。要回收被害者的道具嗎?《死亡訊息》犯人應該要下地獄!』
      「嗯——……」
      《燉魚》是宮越同學的昵稱。感覺有點失望,又有點安心,有種很微妙的心情。
      總之先回收道具到持有量上限,在那之後,我若無其事地繼續進行遊戲。

      讓理解睡在我的房間,然後躺在漆黑客廳裡的沙發上時,喀嚓一聲,輕輕轉動門把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直到深夜,遙香才回到家裡。
      「你回來啦……」
      我撐起身子打招呼,遙香好像嚇了一跳似的,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我回來了。咦?你女朋友已經睡了嗎?真是的。要是媽媽回來的話一定會嚇一跳,要親熱也要適可而止喔——」
      開朗的語氣。我想大概是看我還醒著,所以以為理解也醒著吧。
      一如往常,完美扮演著與哥哥感情融洽的妹妹。
      「理解的話,從蠻久之前就在我的房間先睡了。」
      「這樣啊。」
      在說了兩三句話之後,客廳陷入了沉默。遙香什麼話也不說。在那之後就把目光移開,連看也不看我一眼。
      平常因為太過開朗而容易讓我忘記,不過遙香只有在他人的面前會對我表現開朗的熊度。
      今天晚上,我並不是漫無目的地保持清醒。我必須要確認,她是否還在恨著我在兩年前的那天說的話。
      為了要把握住現在我跟理解對戰的這個遊戲的全貌。
      「今天你不是說不會回來,跟達也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
      還是一樣冷淡的態度,本性還沒顯露出來。
      「沒問題的話就好,太晚回來會讓人擔心啊。站在做哥哥的立場上。」
      「不用你管,去死。」
      不過,當我表現出『擔心家人』的瞬間,遙香的面具出現了裂痕。
      「不要裝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別事到如今才擺出哥哥的架子好不好?」
      聲音冰冷得讓人背脊發涼。客廳的燈沒有亮著,讓我松了口氣。
      因為要是看見遙香的臉,我的心臟一定會結凍吧。
      聲音不知道會不會傳到理解那邊?我有點不安。
      「你到底想做什麼?這次是想利用那個奇怪的女人,連我都殺掉嗎?」
      「……我不會做那種事的。」
      「要是死掉的不是爸爸,而是像你這種不是人的東西就好了。」

      丟下這句粗暴的話,遙香回到房間,把門鎖上。
      然後,在太陽出來之前,便離開家裡了。
      果然沒錯。
      果然遙香還在恨著我。這點不會有錯。
      「唉……
      我歎了口氣,慢慢讓身體沉進沙發。
      就這樣清醒著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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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26 15:19 |
      第五日——揭穿謎底——

      第二天午休,我的預定是以上廁所為理由離開理解,跟宮越同學一起在常去的狹窄準備室中進行討論。
      「那個遊戲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嗯——也是會發生這種事情,不要太沮喪了。」
      原本預定是要決定網路遊戲的進行方針與交換情報,不過突然失去了話題。
      「到底是為什麼嘛。為什麼偏偏最先被殺的人是我啊!」
      順道一提,遊戲第一天死的只會是故事中的角色,實際玩遊戲的玩家不會死亡。第二天或許是因為沒有角色被監禁起來而沒有出現犧牲者。所以宮越同學在遊戲中,算是實際上第一個被殺死的人。
      不知道是放話說自己擅長推理的關係,還是因為擁有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很難得看到宮越同學這麼憤慨的樣子。
      「你不是有《鏈條鎖》嗎?為什麼不用?」
      在遊戲的設定上,初期應該有很高的機率會拿到一張。
      「是有啊!就是可以阻止殺人鬼攻擊一個晚上的那個吧?不過,有十四個人這麼多,誰會想到突然就有人把自己當成目標啊!」
      「啊——……大概是因為你不跟其他人換道具,也不太參加聊天室,所以讓別人覺得很詭異吧。不過即使不是那樣,在沒有《監禁對象》的場合,要隨時上鎖是基本常識啊。死掉就玩不下去了。」
      「那種事情誰知道啊!別把我跟你這種狂熱者混為一談!」
      「…………」
      即使對我這麼抱怨也沒用啊。
      我明明有叫你仔細閱讀遊戲規則……
      「算了。多虧了很快就被淘汰的關係,相對的知道了其他的事情。」
      「相對的……?」
      宮越同學在重重歎口氣的同時把手放在下巴上,露出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
      「那個女孩過去的對戰對手,每個都玩過十二場以上的遊戲。」
      「欸……?」
      我一時之間搞不清楚宮越同學在說什麼,發出了很愚蠢的聲音。
      「對戰記錄啊。玩家玩遊戲的記錄不是會留下來嗎?昨天因為一登入就死亡了,閑著沒事去確認了一下,那個女孩只有跟玩過十二場以上的玩家對戰過。」
      「那是真的嗎?」
      「不相信的話你回家之後可以調查看看,真的是那樣。」
      宮越同學自信滿滿地這麼宣言。
      這是盲點。
      即使有人去追查理解那從一開始就勢如破竹般不斷連勝的記錄,也沒有人想過去把跟理解對戰過之眾多玩家的記錄篩選出來這種事情。
      這麼說起來,我自己第一次跟她對戰的時候,記得是借用了朋友的C級帳號。印象中要升到那個階級,的確是要玩十二場。
      只在附有階級限制的伺服器參加遊戲的話,幾乎可以完全避開行為難以預料的新手。
      「該不會,可是……」
      理解是看著那些資料,盤算著各個玩家的傾向與對策嗎?
      「可是,就算這個推論是正確的,這實在算不上是什麼《特殊能力》吧。篩選出過去的資料,依各個玩家確立傾向與對策。這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一點也不特別啊。」
      「……說的也是。」
      而且,要是能夠靠這樣的理由連勝三百場以上的話,大家就不用那麼辛苦了。殺人犯與偵探會在遊戲中互相替換的遊戲內容實在是太過複雜,根本沒有辦法完全進行預測。
      不過,理解確實是很高明。特別是在營造某人就是犯人的狀況。這才是這個遊戲最大的難關,同時也是最精華的部分。
      可是,這個事實不可能會是偶然。理解一定有做些什麼。
      「呐,你是怎麼贏的?」
      「嗯?」
      「只要好~好~想一想,就會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事。要是那個女孩是靠《能力》在遊戲中連勝的話,會輸給你就表示那個能力對你沒用吧?」
      「是可以這麼說沒錯。」
      雖然我裝得很平靜,不過那或許也是個盲點。
      「具體來說是怎麼樣?」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到中途為止都還是很普通地把某人誣陷為犯人,不過在遊戲的最後關頭,我漠然地做出讓別人以為自己是犯人的虛偽證言。」
      「欸?可是,那樣的話……?」
      宮越同學會有疑問是當然的。
      「是的,我用演技讓自己成為他人的目標。因為我在中途想要離開遊戲。」
      「為什麼,特地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只不過是心血來潮。或者是有一點想要在遊戲中被人殺掉也說不定。」
      「我好像聽到有人做出危險的告白……要不要打去生命線看看?」
      「說老實話,雖然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想讓本人知道,不過我很崇拜理解。」
      「……崇拜那個?」
      宮越同學用像是在電冰箱裡發現過了保存期限已經液化的蔬菜一樣的眼光看著我。
      「呃,性格面先不談,主要是針對她的洞察力與口才。能看穿各式各樣的謊言,把罪狀加到其他人身上。儘管很明顯地知道本人具有惡意,但卻沒有人能夠否定。我也很期待自己會被什麼樣的方式駁倒,很想跟她對戰。」
      重複玩著遊戲,不斷編織謊書。
      「總覺得,這是典型的病態思考啊……」
      「在遊戲中,我雖然有遇到可以殺掉理解獲勝的機會,不過總覺得不想那麼做,於是我故意做出讓自己會被殺的破綻。結果,理解抓錯犯人而自爆,最後是由我獲得勝利。」
      宮越同學感到很佩服似地睜大了眼睛。
      「可是,這樣的做法,其實應該是犯規的吧?」
      她把手放在下巴前端偏著頭這麼問。
      「本來那是嚴重的違規行為。不過,不知為何,當時的心情就是那樣。然後,我很後悔。」
      對我用自己的手為理解的傳說畫下旬點這件事。
      「雖然這種事無關緊要,不過你那麼天真的態度,不是註定不適合這樣的遊戲嗎?」
      「那可不見的喔。不適合的人反而應該是——」
      我把自己的視線移向空中,宮越同學聳了聳肩。
      「是——是——,真是對不起啊。不但一下子就死掉,還找來這種沒用的情報。」
      「不,沒有那種事。你幫上大忙了,謝謝。」
      虛假的笑容。啊——啊,我又在利用宮越同學的善意了。
      「嗯,要是你一直被那女孩獨佔也讓人很傷腦筋呢。站在副班長的立場,幫助全班同學所擔心的班長也我是工作。」
      「這樣啊。」
      在我報以笑容,想要回教室的瞬間,有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喂喂,木崎。我不是要你別用那種語氣嗎。」
      「哼——,你替那種瘋女人說話,是想討好魔女的妹妹嗎?你也很行嘛。」
      我跟宮越同學回過神來對望著。在這面薄薄牆壁的另一側,正發生著某件事情。
      豎起耳朵的話,可以微微聽見理解那架《斯萊普尼爾號改》的驅動音。
      理解跑來找我們的時候,撞見木崎同學一行人而吵了起來。路過的達也看到而插手制止。從現在的狀況來推測,事情應該是這樣吧?
      不過真是稀奇。我那個行事圓滑的朋友,竟然會參與這種無意義的爭執。
      話雖如此,面對較具攻擊性的木崎同學,達也似乎比較不利。果然,還是只能由我出面。
      「等一下!不可以出去!」
      我放在準備室拉門上的手,被宮越同學從背後抓住。
      「現在出去的話,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
      「可是……」
      「哼——,本來還躲在家裡不敢上學,不過是有了錢就變囂張了嘛。不過你放心吧。馬上就會讓你像之前那樣龜回家的。」
      在門的另一邊響起了腳步聲。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木崎同學她們留下一句氣勢十足的狠話後就離開了。
      我拍拍胸口松了口氣,有達也在真是太好了。
      不是這樣的話,理解或許會連人帶輪椅被拉到樓梯那邊推下去也說不定。
      如果是動了肝火的木崎同學,真的會做出這種事來。
      不過,理解也不會那麼輕易任人擺佈就是了。
      「這位同學是姓君筒木吧?不要跟那傢伙有來往會比較好喔。」
      「要擔心本姑娘你還早一百年啊,你才需要多注意小妹。」
      「所以……你那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咯咯咯,不要讓本姑娘重複太多次。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試著問問本人吧。那女孩以前幹過什麼好事。」
      「…………」
      糟糕!理解該不會連遙香引起的那個事件都知道吧。
      達也沉默了下來。沒有反問,就代表心裡有底了。
      不好,不能讓這個話題繼續——
      「啊——……!等一下,都築同學!」
      甩掉宮越同學的手打開準備室的門,我馬上就看到兩人的身影。
      「哎呀……」
      達也與理解聽到聲音,不約而同地轉向這邊。
      理解不知道是爭執太久而累了,還是對木崎同學的行為無言以對,她冷笑著閉上眼睛,稍微瞑想了一陣子。
      「剛才好像有爭執,你們沒事吧?」
      儘管有聽見她們在吵架這件事是顯而易見的,不過姑且還是乾脆地裝個傻。
      「咯咯咯咯……竟然對情人跟朋友的危機袖手旁觀,你的嗜好真是高尚啊,小零。」
      她微微張開雙眼,嘴角彎成弓形。
      「是我阻止他的。要是大家聚在一起,事情只會變得更加混亂。」
      理解才諷刺完,宮越同學就馬上為我開脫。
      「撇開那些不談,達也,謝謝你的幫忙。」
      「啊,嗯……不需要道謝啦。只是因為那位皇后大人實在太過份了……」
      他說這句話時,目光不知為何從理解身上移開。到底被說了些什麼。雖然很想問個明白……不過宮越同學跟理解都在場,在這裡是不可能的。
      「小達,你沒事嗎?」
      朝走廊另一側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不知道為什麼連遙香都來了。
      「聽說你跟皇后大人吵起來了,不要緊嗎?」
      「嗯,沒事……」
      「理解同學也請小心一點。那個女人還滿有能耐的。」
      「不是叫你不准叫得這麼隨便嗎。那種像渣子一樣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白癡。」
      「嗚哇啊——哥哥的女朋友果然還是很恐怖——」
      「等一下你可以從後面敲她。不過,,平安無事實在是太好了。」
      姑且補了這句之後,我們立刻就地解散了。

      *

      那天在一轉眼問就到了放學時間。光靠從宮越同學那邊得到的遊戲情報雖然無法觸及問題的核心,不過包含今天在內期限剩下三天。差不多也到可以試試的時候了。
      可是,到現在我還是感受不到現實感。
      雖然我稍微有點相信理解似乎擁有某種不知名的力量,還有她背後的確是有月見月在撐腰這兩件事情,不過,即使如此,還是對她真的要殺掉犯人這件事……
      再次更換服裝,我們繼續在黃昏的商店街跟蹤著遙香她們。
      不知道是在這附近約會過好幾次,還是為了要避開人群,她們兩人穿過大型百貨公司地下的食品賣場,朝某個地方前進。
      「喂,你是怎麼想的?」
      「你是指什麼?」
      在跟蹤時聊天,我認為是身為偵探非常不應該做的事情。不但會分散注意力,而且就算是在遠距離小聲說話,這樣的聲音也很容易傳進熟人的耳中。
      「你的小妹啊。你認為,為什麼像那樣少根筋的笨女孩,會被委託人懷疑是《殺人犯》呢?」
      「就是因為不懂,我現在才會在這裡吧?」
      無視她提出的問題,我把注意力放在眼前。
      「小零,不要說謊啊。你應該知道些什麼才對。就在昨天才看過你手機的郵件欄,不過裡面沒有一封是小妹寄來的。這是為什麼呢?」
      「……之前摔到地上壞掉的時候,以前的資料不見了。」
      這實在是個很爛的理由。
      「不可能啊,小零。那是不可能的。」
      如我所料,被理解以蔑視的表情否定了。
      「你那只手機是半年前推出的機種,價格應該跟一個月前推出的新型幾乎一樣。雖然不知道你手機是什麼時候壞的,不過沒有必要特地去買舊型。而且,也有好幾封郵件的日期是很久以前的。本姑娘有問過那個帥哥,小妹似乎並不討厭發郵件。可是你的手機裡卻完全沒有小妹寄來的郵件。這是為什麼,你的心裡沒有底嗎?」
      果然,沒有辦法用這麼隨便的謊言騙過去嗎。
      不過話說回來,先不管郵件的內容,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連機種都看出來,這傢伙果然不尋常。
      「而且,如果是感情融洽的兄妹,不可能會特地在房門上裝鎖啊。一般來說。」
      「嗯,實際上兄妹感情不好,也不是什麼好拿出來宣揚的事。」
      當我說出這句話來表示投降,理解露出邪惡的笑容。
      「是嗎?本姑娘倒是覺得小妹也有可能是為了隱瞞什麼才那麼做的。」
      「……要隱瞞什麼?不是沒有找到能夠成為行兇線索的東西嗎?」
      「去思考這些可是你跟本姑娘的工作啊,小零。推理這種事,是在全部都調查完之後停下手來才要開始做的事情啊。」
      她嘻嘻地抿嘴竊笑。
      「那麼,告訴本姑娘吧。你為什麼會被小妹討厭呢?應該,知道原因是什麼吧?是吧。」
      「…………」
      我不能說出來。有沒有什麼可以巧妙回避掉的手段,我腦中只想著這件事。
      「才沒那種事。」
      「真的?真的是那樣嗎?」
      理解目不轉睛地一直看著我。像是要射穿人的視線,讓人有種被爬蟲類盯上的不舒服感覺。
      「啊,是你們啊。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呢。」
      當我不知如何回答時,突然,背後出現了援軍。
      「宮越同學!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見聲音回過頭,看見穿著便服的宮越同學拿著裝有蔬菜的塑膠袋,站在地下食品賣場的轉角。
      宮越同學的家離這裡應該很遠,不過現在這種小事情不重要。
      「只、只是來買點東西。倒、倒是你們在做什麼。」
      在突發狀況下找到退路雖然不錯,不過卻被反過來利用了。
      糟糕,在跟蹤那兩個人的事情,不能—
      「當然是在約會啊,獨身的副班長大人。」
      理解那像枯木一樣纖細的手臂,纏繞到我的手臂上。
      細緻肌膚傳來的冰冷觸感,稍微讓我有點心跳加速。
      「沒錯吧,小零。」
      像是要進行觸診一樣,理解的手指在我的手掌上舞動。像是直接撫摸著神經一樣的觸碰方式,讓我有種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不過,她跟以往一樣是個說起謊來跟呼吸一樣自然的傢伙。
      「哈啊……你們也真了不起。可是,需要特地到這麼遠的地方?」
      「不,這個嘛……」
      的確,這裡不管是離我們家或學校都很遠,很不自然。
      「特賣會啊,今天這裡的超市不是有特價?副班長大人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咦——?啊,啊啊……是啊。嗯,是沒錯。」
      「嗯……的確,這裡的特價品很便宜呢。」
      我隨便應了幾句,轉移掉話題。看來是順利混過去了。
      理解也實在很了不起,竟然能在措手不及的狀況下,把好幾天前寄到家裡的廣告傳單,這種身為當地人的我都忘掉的事情拿來當成藉口。
      當我在心中鬆口氣時,宮越同學也把自己手上的塑膠袋,迅速地移到背後。
      「是、是啊。我實際上也像是一個人生活,生活費必須要精打細算呢。不過,你們真的有在交往嗎?」
      「你的腦子跟雞一樣大嗎?小零跟本姑娘已經是在床上玩過各種花招的關係了。」
      「嗚啊——……」
      就連宮越同學也挑起眉毛漲紅著臉。
      「目前為止我記得只玩過把你放著不管而已。」
      因為我的一句話而恢復平靜的宮越同學在重重歎了一口氣之後重新面向理解。
      「哈啊……你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啊。在學校做出這樣的事,會讓都築同學很傷腦筋。多虧了你,讓我費了很大的力氣來當你跟班上同學之間的緩衝材料啊。」
      「傷腦筋的人是你吧?別把理由轉嫁到別人身上啊。」
      在那瞬間,我感到理解的眼睛好像發出紅光。
      不對,重要的是再不快點就會把遙香她們跟丟了。
      「對不起,宮越同學。我之後會再補償你的。」
      留下宮越同學,我著急地推著輪椅。遙香與達也的背影已經變得非常小了。
      「真是的……!」
      最後再回過頭望一眼。可以遠遠地看到宮越同學鼓起臉頰站在原地不動的身影。

      *

      我們繼續跟蹤下去。因為錯綜複雜的街道與人群的關係,我已經連她們兩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不過多虧了理解那動物般的直覺,勉強還有抓到正確的方向。
      通過太陽開始西下的商店街,前往像是貧民區的冷清大樓群。
      「理解,這裡該不會是……」
      開始靠近暗巷的愛情賓館街了。距離實在是隔太遠了的樣子。
      巷子很窄又錯綜複雜,跟蹤起來也變得非常困難。被老師發現的話會引來不必要的誤解。
      應該說,要是達也與遙香已經是那樣的關係,更讓人想要中止跟蹤。
      當然,也不是沒有只是單純經過這裡的可能性。
      「啊——,都是路不好。這種距離,不冒點險就追不上了啊。」
      「那麼,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就很多種意義來說,我心裡總算松了口氣。我一邊盡可能不讓她察覺這件事,一邊想要握住輪椅握把的時候,理解的帽子晃動了起來。
      「稍微等一下,本來是要釣魚沒想到釣到蛇啦,小零。」
      理解略帶紅色的視線前方,雖然因為光線太暗跟霓虹燈的反射讓人看不清楚,不過依偎著制服男子一起從愛情賓館裡走出來的,是個很眼熟的女孩子。
      「那個,該不會是木崎同學吧?」
      「哼哼哼,沒什麼好該不該的。那個化妝女真是的,連這邊都聞得到。」
      理解一邊咒駡一邊從裝在輪椅上的盒子裡拿出小型照相機,變更著角度按下好幾次快門。
      「這樣就好了。那麼,要不要順便也跟本姑娘來一發啊。」
      「把你丟在這裡,你一個人應該也回得去吧?」
      「啊哈哈。別害羞嘛,小零。你真是可愛啊。」
      揮開拍打著我腰部的手,我握住握把邁出步伐。
      「不過還真是偶然呢。」
      「這才不是偶然呢,小零。」
      「咦……?」
      「那傢伙蠻早就來到這裡了。所以在跟蹤小妹的空檔,我也順便在找她。對了,午休吵架的時候,因為那傢伙很礙眼就順便調查了一下。」
      理解朝我扔出一張卡片。上面寫著《木崎•清白》。
      「……呃,觀察能力是、你的力量?」
      「如果你這麼認為的話,就這樣寫在卡片上。包含今天在內剩下三天,要是不快點出手來殺本姑娘的話,應該不太好吧?你還想救小妹的話。」
      「……是啊。」
      我們只說了這些,就從夜晚的賓館街離開了

      *

      回到家裡,在理解洗澡的這段時間,我單手拿著手機隨便躺在沙發上。
      「果然,有點奇怪啊……」
      我正在思考的是關於網路與現實的《偵探殺人遊戲》的事情,不過疑問並不是針對其內容。而是對理解所提出之規則的不透明性。
      在這次網路遊戲的偵探殺人中,我活下來雖然是遙香的防禦條件,不過其中沒有……,我的勝利條件。
      而且,這點在現實中也一樣。
      「…………」
      我看著手上從理解那邊拿到的《Skill》與《Murderer》的菜刀卡。思考著在這場現實的《偵探殺人遊戲》中所謂的勝利是什麼。
      不需要重新再問一次。我的目的是讓遙香不會有任何的機會被人殺掉,不過反過來想——
      遙香絕對不會被殺掉,那樣有什麼意義?
      不論是在網路遊戲上存活六天,還是用這張《菜刀卡》打倒理解,理解也沒有說過一句『不會殺死任何人』這樣的話。
      而且,擺明瞭說是跟我比賽,但卻沒有明確提示出我的勝利條件。
      那並不是單純的說明不足,或許是那不完全的條件與用字遺詞本身有什麼內情。這一點,我從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
      「……那麼。」
      我將思緒放回到遊戲的內容上。
      在網路上的《偵探殺人遊戲》中,從中期進展到後半,徐徐呈現出混沌的樣貌。雖然在理解停留的期間裡我是有活下來的可能性,不過不能說是百分之百。
      如果是打算要守護遙香的話,在現實中跟理解玩的遊戲,亦即用來猜測特殊能力的《菜刀卡》,也差不多到該用的時候了。
      「…………」
      可是,足以讓我完全確定的情報不足。這樣下去的話,不管用這張卡片怎麼努力,也無法預測到跟理解之間的勝負結果究竟會如何。所以,我決定動點小手腳,好讓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輸。
      『拿到之前提到的終端機了嗎?』
      我使用手機發送郵件給宮越同學,過沒多久,收到『嗯,沒問題。我把它藏在準備室桌子的抽屜裡』這樣的回信。
      作為用來從理解手中保護遙香之預防策略關鍵的道具,是請宮越同學幫我準備的。這樣一來,在萬一陷入最糟的狀態時應該有辦法掙扎一下。
      在結束跟宮越同學的郵件往來後,我迅速消除掉郵件履歷,然後在《Skill》卡片上寫了幾個字。
      過了一會兒,洗完澡的理解圍著浴巾出來。由於到脫衣問要靠輪椅移動,又因為雙腳不自由而需要借助輕便的輔助器具,因此從去洗澡到回來客廳為止,會出現相當長的一段空檔。所以,在理解入浴中可以比較安全地進行一些事情。
      還有從宮越同學那邊得到的十二場資料,以及記憶力的問題還沒解決。可是這兩者我都沒有百分之百正確的自信。
      所以,為了確實地保護遙香,我決定行使安全性原則。
      「怎麼了,小零。」
      「差不多該讓我使用這把菜刀了。」
      然後,我把卡片遞出去。
      上面寫的答案,我對理解的特殊能力的預測是:《預知能力》。
      雖然故意選了蠢到一看就覺得不會對的答案,不過我真正的目標是在別的地方。
      第一,是我預測在這裡猜錯應該也不會讓遙香死亡。然後,另一個理由。如果跟我的預測一樣,這場遊戲其實另有內情的話,那我在這裡寫出正確答案會很糟糕。
      「啊哈哈,答案是這個啊。雖然方向還不錯,不過很遺憾啊,小零。」
      理解隨著笑容,將一把小鑰匙扔給我。打開以前她給我的放有答案的小箱子,在裡面的紙片上寫著《至高王座(Hlieskjálf)》的字樣。
      「……這是什麼?」
      完全搞不懂是什麼意思。
      在僵硬了幾秒之後,我把視線從紙片移到理解身上,她臉上掛著極為坦然的笑容。
      「你沒聽過這個詞嗎?跟我的代步工具一樣,也算是跟神話有點關係不是?」
      理解這麼說著輕輕撫摸輪椅,不過這裡可不能讓她含糊帶過。
      說實話,也有一點期待理解說明的要素。
      「不是的,我想要的不是這種有點像必殺技的名稱。我想問的是純粹的運作機制。」
      「小零,你應該要學會幽默一點。不過,事實上月見月也是這麼稱呼本姑娘的能力,所以這也沒辦法。有意見的話就看背面吧。」
      「呃……」
      照她所說的把紙片翻轉過來,上面寫著『精神感應解讀』的字樣。
      「就是這麼回事,正式的名稱就跟你看到的一樣。透過自己的感覺,直接認識物件的精神——嗯,用說的你大概也不懂,細節部分總有一天會實際表演給你看。總而言之跟你提出的答案不一樣。就這樣啦。」
      說完這些之後理解就面向電腦。總覺得有種被唬弄的感覺,不過今天就放她一馬。
      我也先回到自己房間,繼續網路遊戲的《偵探殺人遊戲》。儘管我由於採取全面防禦的態勢,勉勉強強地沒有被人殺死,但是透過其他玩家的行動,殘存玩家的數量確實地在減少著。然後,我還沒有看到理解的遺書訊息。
      膠著狀態漸漸開始扭曲,
      「呼……」
      關掉遊戲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同樣剛結束遊戲的理解來到我房間,像平常一樣舒服地躺在我的床上。
      維持著奇妙的氛圍,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左右吧?當我無意間抬頭望向時鐘時,理解一邊打著小哈欠一邊撐起身子把視線移過來。
      「對了,本姑娘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喔,小零。偶爾要不要一起睡啊?說不定會有什麼新發現喔?」
      「理解,我有個問題想問你。為什麼你會去玩那種遊戲呢?」
      無視理解的捉弄,我這麼問道。
      必須要趁現在先問才行。
      「哼哼哼,你問的這個問題真怪。這只是興趣啊。因為剝下他人的面具,是本姑娘的活力泉源啊。」
      「因為這樣,才當偵探的?」
      「嗯,大概有一半可以這麼說。」
      「專屬於月見月家?」
      「算是吧。不過,這次是私下活動,所以沒有牽扯到金錢。要是跟金錢有關的話,就不得不認真去做了。」
      「那麼,這次你打算怎麼做?」
      「今天的你真具攻擊性啊。小零,這不像你的風格。」
      理解露出平常的招牌笑容。
      「因為是跟自己家人有關的事,當然會擔心啊。」
      而且我不但已經浪費掉了一張《菜刀》,剩下那張猜測真凶的《菜刀》也不太能期待。網路遊戲那邊也是一樣,雖然現在還活著,不過完全無法預測到接下來的進展。
      為了決定行動的方向性,現在在這裡想要先確認一下。
      「那麼,特別告訴你一件事吧。關於委託人的情報,這次是讓對方背負某種風險來代替金錢的往來。」
      「風險?」
      「《偵探殺人遊戲》也是一樣,要是殺錯物件的話,自己不是也會陷入發狂死亡的危險嗎?這次對委託人也不是要求金錢,而是要對方拿特別的東西來當賭注。」
      「特別的東西是?」
      「嗯,委託人自己的生命啊,小零。」
      「……你是開玩笑的吧?」
      面對我不由得脫口而出的話,理解搖了搖頭
      「咯咯咯,小零。那傢伙是非常不得了的大笨蛋啊,似乎握有誰是犯人的確實線索。口吐狂言說如果弄錯了,就付出自己的生命。用這個作為讓本姑娘接委託的交換條件。」
      怎麼會,這樣……
      「話先說在前頭,小零。這是本姑娘跟委託人之間的秘密,不可以對任何人說喔。」
      說完這些話之後,理解懶洋洋地趴在我的床上,一副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的樣子。
      「…………」
      稍微呆站了一下,我把理解留在房間裡,到客廳的沙發上躺了下來。
      網路遊戲的部分,我的道具已經用完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人殺死。
      讓對方賭命來代替報酬這件事,照理解的說法,毫無疑問是非常認真的。
      忽然,發現臉頰有點發燙,我的心臟像是要破裂了一樣,劇烈地鼓動著。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26 15:20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26 15:22 編輯

      第六日——兩個犯人——

      我漸漸搞不懂理解了。
      這個像是在開玩笑一樣,完全稱不上是調查活動的共同生活,終於進入第六天。
      心臟痛了起來。仔細想想,我在心底應該是認為實際上不會落入那樣的下場吧。可是,萬一理解的能力是真的,犯人因此被殺的話,我……
      我一邊想著這樣的事情,一邊為了每月一次的週六上學日前往學校,然而在班會時間開始之前,教室就被異樣的氣氛籠罩著。
      周圍的人們,完全沒有把視線放在理解——不,正確的說是沒有放在我與理解的身上。
      感覺就像是變成了透明人一樣。只有宮越同學稍微用難以言喻的視線望了一下這邊。
      然後,在想要坐下來的時候,變得全黑的理解桌子進入了眼簾。
      「嗚——……!」
      悲慘的景象。桌面被美工刀或雕刻刀之類的東西割得亂七八糟,上面還畫滿了塗鴉。桌子抽屜裡——在大概是跟垃圾一起塞進去的講義與筆記本上,幾乎所有的頁面部被畫滿了像是詛咒或執念般的惡意。仔細觀察的話,在黑板上也畫著像是沒有腳的火柴棒人一樣的圖畫。
      「…………」
      班上的所有同學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地保持沉默。偶爾,視線會一陣一陣地從四面八方刺來。
      胸口有股討厭的感覺湧了上來。
      「噗——咯咯咯咯咯……啊——哈哈哈哈哈!」
      在短暫的沉默後,理解拿著筆記本高聲笑了起來。
      不是那種瘋狂的笑聲,而是打從心底感到有趣得不得了的笑法。
      「真傷腦筋,複學第六天就這麼對待殘障人士啊。現代社會的病灶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了呢,小零。」
      「關於這件事情,我實在是提不起那個勁來替你辯護……」
      理解的暴雷與任性的行動所導致的下場就是這個。不管性格再怎麼不合,她也實在太沒有社會性了。這次——恐怕是木崎同學做出來的吧,不過這也是遲早會發生的必然。
      即使現在不會變成這樣,總有一天,也會有其他的人做。
      而且,即使什麼都不做而默默地拒絕木崎同學,也會因為一時的心血來潮而傷害到她。
      所以,必須要適度且高明地進行應對,來確保自己的立身之地才行。
      「啊哈哈……」
      忽然,有聲音從教室的入口附近傳來。
      「看你把教室的公物弄成什麼樣子。喂,明仔。你也罵罵她啊。你不是副班長嗎?」
      木崎同學從走廊上伸手指著宮越同學。左大臣跟右大臣也在她身邊。
      三人臉上掛著冷笑,一起往教室踏出一步。
      「是啊是啊,在自己的桌子上亂塗鴉,真是令人傷腦筋呢。雖然你才剛複學,不過只會為學校帶來麻煩的小鬼頭還是趕快回家去比較好吧?」
      「唉,真是的……」
      宮越同學只是抱著頭歎氣。像是在表示自己明明有忠告過一樣,她臉上的表情混雜著無奈與失望,
      「咯咯咯咯咯……啊——哈哈哈哈哈!」
      不過,理解也跟木崎同學她們一起放聲大笑。然後,將那暴虐的笑容對著我。
      「跟我預測的吻合到這種地步還真是讓人啞口無言呢,小零。這傢夥似乎對自己做了什麼事情,還完全不清楚的樣子。」
      「怎樣?你想說那是我們做的嗎?有什麼證據?」
      木崎同學一點也沒有感到不好意思,還露出像是在嘲笑般的笑容。
      這就是霸淩的恐怖。即使很明顯地知道是誰做的,但要是本人完全裝傻而周圍的人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就無法可管。所以,她才在這幾天散播理解的惡評,好讓周圍的人都對她視而不見吧。
      可是理解並沒有退縮,隨手從我的書包裡抽出筆記本並將其攤開。那是為了讓我在作業中附加注解而暫時由我保管的,木崎同學她們三個人的筆記本。然後——
      「桌子上的塗鴉是左邊那個傢夥畫的吧。啊——太沒個性讓人想不起名字。」
      理解慢慢指向木崎同學三人,像是事不關己似地以低沉卻清楚的聲音開始說了起來。
      「黑板上的是右邊那個沒有眉毛的女的吧,筆記本上的塗鴉是化妝女。咯咯咯……沒有利用其他班級的人,而有好好靠自己嘛,很了不起喔。」
      「欸——……?」
      三人的臉色與教室內空氣都變了。掠過一絲緊張感。
      一瞬間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在理解桌上亂畫的那個人才注意到自己被指為犯人。
      理解的教科書一直放在課桌抽屜裡,所以在前一天準備筆記本跟其他東西,然後桌子與黑板只要早上早一點來就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做到。
      可是,為什麼會知道是誰做的?應該沒有任何證據才對。還是說,那只是虛張聲勢?
      「一大早要做這些真是辛苦你們了啊,來看看這些字。在漢字的棱角部分雖然隱藏得很好,但是句子一長文字就會往斜上方偏的習慣沒改掉。不過你的字還真難看啊。」
      經過她這麼指謫,的確有點像木崎同學的筆跡。
      「為、為什麼我得被你說成——」
      「用稍微客觀的角度審視一下自己如何?明明是個醜女,不要一天到晚只會照鏡子啊。」
      然後,理解把三本筆記本拿到她們面前。
      「呐,仔細看看。人的筆跡沒有那麼簡單就能改掉的。」
      然後,她像是要讓全班同學看仔細一樣地把三本筆記本高高舉起。連裝作不關心的班上同學也吃了一驚,將視線移到筆記本上。
      「化妝女的習慣就像是剛才說的,左邊的傢夥在片假名與漢字的勾與轉折,會寫成很銳利的角度。右邊的傢夥則是文字的間隔非常狹窄。來吧,練字的時間到了。」
      看過她們筆記本無數次的我已經理解了。
      理解的推測,完全命中要點。
      周圍的視線伴隨著嘈雜聲聚集在黑板與課桌、筆記本上,疑問與混亂的聲音開始充斥著整間教室。
      「你、你這傢夥是笨蛋嗎!不要隨便亂栽贓!不過是筆跡而已,這種東西不論是誰——」
      「那,這個筆記本是什麼?」
      理解扔下她們借給我做作業的筆記本,然後把自己被畫得亂七八糟的筆記本拿到她面前。木崎同學臉上掛著僵硬的表情,不解地偏過頭。
      「沒注意到嗎?我想你也不會注意到吧。因為你的鼻子已經爛掉了啊。」
      然後,她突然把那本筆記本朝宮越同學的方向扔了過去。
      「呀啊——!」
      宮越同學不由得接了下來。
      「沒化妝的副班長大人,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聞出來吧,那股味道。」
      「味道……該不會,這個。難道是——」
      看見宮越同學的反應,木崎同學的表情扭曲了起來。理解則露出了笑容。
      「就是這麼回事!那是你平常在用的香水味道啊!香水這種東西基本是要少量地重複使用,你平常用太多了啦化妝女。」
      「喂、喂,稍微借我一下。」
      從宮越同學手上接過筆記本,的確,雖然不明顯,不過那個香水的味道輕輕地飄散開來。
      看到這幕,裝作漠不關心的班上同學都皺起眉頭。看樣子,香水味似乎也稍微飄到那邊去了。
      然後,嘰嘰喳喳的嘈雜聲進一步充斥在教室中,不知不覺那些視線遠遠地集中在木崎同學等人的身上。
      雖然大家沒有說出口不過都認同了。認為木崎同學與其黨羽是這件事的首謀。
      「咯咯咯咯……那,你打算怎麼負責啊,這個化妝女。竟敢妨礙本姑娘與小零的快樂時間。」
      理解的眼睛狠狠地瞪向木崎同學一行人。
      「別、別開玩笑了!我、我才不承認呢!筆跡還是香味什麼的,那、那種事情我不知道啦!只是偶然!我才沒做這些事。就、就是說啊。你在那邊自顧自的說什麼啊?你是笨蛋嗎,啊哈——……啊哈哈哈……」
      木崎同學的笑容有點僵硬。
      分出勝負了。
      不管再恐怖的暴君,只要醜態被曝露在公眾面前就沒有人會畏懼。之後,就像國王新衣中的國王一樣,表面上受眾人諂媚,但其實所有人都在心中嘲笑。霸淩的物件同時也是蔑視的物件。在此一概念崩潰的時間點,木崎同學就已經輸了。
      就某種意義上,算是分出勝負了。雖然可以這麼說,不過——
      「證據?你們的腦袋爛掉了嗎。這個不是證據的話算是什麼。」
      理解不是這樣就會放棄的人。
      「是有這樣的人呢,擺明已經輸掉了,卻死不認帳的混帳小鬼。本來想說要是你肯跪下來舔我的鞋子就算了,啊——啊,這下不行了。」
      理解猛然睜大雙眼。那兇惡的眼光彷佛帶著劇毒。
      「唏——!」
      「從明天開始,你們不要以為自己還能好好來上學!」

      理解伸出食指按在扶手的液晶顯示器上。然後,一瞬間浮現出『終端機043發訊程式啟動……』的文字,閃爍著紅光像是深深刻在上面一樣。
      「……!給、給我記住——!」
      對理解的目光心生恐懼的木崎同學一行人逃了出去。
      教室頓時鴉雀無聲。那些人前腳剛離開後腳老師就走了進來,時間再次開始轉動。
      「可以躺的地方沒了,把你的桌子借給我吧,小零。」
      理解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地開心笑著,把頭枕在我的桌上。
      午休時才一不留神,理解的桌子就不知道被誰整個換成平常的桌子了。

      *

      夕陽將放學後的教室微微染成紅色。
      那之後沒多久,聽說木崎同學那些人就被叫到職員室去,然後早退了。
      理解把頭枕在我的桌上,發出勻順的呼吸聲。
      在那之後,理解只有在午休時去問了宮越同學一些事情,其他時間一直都在睡覺。
      「呐,理解。那個,果然是你做的嗎?」
      在準備回家的同時,我這麼在理解耳邊喃喃細語,她很快地睜開眼睛。
      「哼哼哼,陷害女人很有趣喔,小零。」
      她笑著淡淡地說出恐怖的話。
      「本姑娘只是以那個笨蛋以及她交往物件的朋友、家人、學校關係者還有網路為物件,把那傢伙《夜遊》的模樣做了免費發訊的服務而已。」
      昨天晚上,木崎同學在賓館前被理解拍下的照片,似乎馬上就被用到了。看來,剛才顯示在理解扶手上的文字,指的似乎是啟動了不知道在哪裡準備的終端機上的發訊程式。
      在對那手腕感到恐懼的同時,我再次望向理解,她可愛地伸個懶腰,然後又趴回桌子亡。
      「雖然手法單純,不過很有效果。雖然是經過充分誇飾後才散佈出去,不過因為根幹是事實所以無法完全否定。要是還想繼續在這間學校念書,就得承受他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了呢。」
      「真是下流的做法……
      「咯咯咯,光是沒把她殺掉,本姑娘就已經夠寬大了。」
      理解維持著頭靠在桌面的姿勢發出嘻嘻的笑聲。
      「不過,香水的事……
      那本筆記本的味道,我覺得有點怪怪的。
      「嗯——。再怎麼說,也不可能連拿來塗鴉的筆記本上都留下味道啦。本姑娘借了放在你房間的那瓶香水。因為剛好跟那傢伙平常用的一樣。」
      同時還把放在制服口袋裡的口腔清香劑用小型噴罐稍微露出來給我看。我是有把房間借給你,不過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連這種小道具都準備了……
      「因為大致上的事情都很清楚,所以在準備上沒有馬虎。啊,對了對了,這是今天的份。」

      理解這麼說著拿出一張《Killer》的卡片給我。
      「咦……?」
      上面寫著《宮越明裡:清白》的字樣。
      話題轉變得太過突然,讓我的思緒稍微停頓了一下。
      「為什麼會選宮越同學?」
      故意去調查『看起來不像犯人的人』這種做法,在《偵探殺人遊戲》中絕對不是錯誤的,反而還可以算是基本戰術。
      在確實可以斷定『之後有可能會出現線索的嫌疑犯』以及『感覺什麼證據都找不到的嫌疑犯』兩者之一是犯人的場合,認為調查前者對找出嫌疑犯比較有效的想法十分膚淺。
      還有調查餘地的對象,可判斷其為犯人的情報會隨著時間經過成正比增加,所以可以先不管。
      把沒有推理餘地的物件放置到最後的做法,『在萬一那是犯人的場合』,會有到了最後的最後沒有議論的餘地,而完全無法對抗的風險。
      所以,自己對於在這裡把這個『萬一』的可能性給抹去的做法雖然沒有異議,不過還是很怪。
      如果是跟遙香有關聯的達也就算了,木崎同學與宮越同學反而……跟我比較有關聯。
      「儘管並不是懷疑她們是犯人,不過總是在身邊繞來繞去,感覺會妨礙到調查。當然,副班長大人也是清白的。可是,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哈啊……地像是很愛困地伸個懶腰,理解又再次啪嗒地趴到桌子上。
      「……有趣的事?」
      我反射性地這麼問,理解只是微微抬起頭用試探的眼神說道。
      「呐,小零。先別管那些,有點關於小妹的事情想問你。」
      「咦……?」
      「其實本姑娘有聽見前天晚上她跟你吵架。那股怒火真是驚人啊。該不會,那女孩……
      「……——!」
      果然被聽到了嗎。
      糟糕,還太早了!這件事情現在還——
      「都築同學,一起回去吧。總覺得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

      在還留著一些人的教室中,宮越同學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的確,再留下來也沒有意義。如果真的有理解說的那些準備,木崎同學至少有好一陣子
      不會出現在學校了吧。
      正當我想就這樣把話題轉移掉的時候,理解突然從桌上撐起身子睜大了眼睛。
      「喂,事情還沒有結束啊。不要給本姑娘裝傻。」
      「咦——?」
      然後,她指向不知所措的宮越同學。
      「是你吧?教唆那個化妝女來整本姑娘的笨蛋。」
      「你……!」
      「欸……?」
      沒辦法馬上理解那是什麼意思。
      「你、你在說什麼啊理解!宮越同學為了我們——
      她不但把木崎同學敵視理解的事情告訴理解,還直接去安撫木崎同學。
      可是,為什麼宮崎同學的表情依然是如此蒼白。
      「咯————咯,小零。這傢伙啊,是個戴著善人面孔、貨真價實的混蛋啊。這傢伙個那個化妝女從以前就認識這件事,你也知道吧?」
      「嗯,所以她才能幫我們出面不是——
      「不對吧,那是很大的誤解啊,小零。」
      像毒針一樣的視線,刺中宮越同學。
      「小零,大家都知道本姑娘一直跟你在一起。本姑娘不在的時候,對了,就只有跟那邊的副班長大人以及小妹、還有那個帥哥單獨說過話而已。」
      「那、那又怎麼樣!」
      宮越同學終於做出反擊。
      理解那凝視著她的瞳孔張開,似乎映著紅光。
      「為什麼那個化妝女,知道本姑娘是《有錢人》呢?」
      還留在教室的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
      「本姑娘只有跟小零說過自己是有錢人這件事。在那之後,也確認過剩下的傢伙並沒有說出那件事。對於本姑娘引起騷動會覺得困擾的人,會特地在班上撒下那樣的火種嗎?」
      理解露出惹人厭的笑容挑釁著宮越同學。
      「小零,你還記得昨天那個化妝女跟本姑娘爭吵時的事情吧?那個女人叫本姑娘有錢人,不過從第一天開始,那化妝女跟小零就沒有接點。所以那個女人才忍不下這口氣,想要從本姑娘這裡把小零搶回去。」
      「……那又怎麼樣啊。」
      「是你告訴她的吧?為了要煽動那個臭女人。因為只要知道本姑娘是有錢人,那個女人不但會燃起競爭意識,還會擔心小零會不會被搶走啊。」
      「你……
      出乎我的意料。
      「你第一天在準備室裡,的確是聽小零這麼說的吧?本姑娘還記得喔。」
      那個時候,理解在準備室外的走廊上,已經聽到這麼多了嗎。
      大概是跟我想到同樣的事情,宮越同學的表情在聽見那句話後僵硬了。
      「不、不要隨便亂說。而且,那個,你是有錢人的事情,說、說不定是我不小心說溜了嘴……
      「嘿~,你還要繼續裝傻啊。特地把化妝女在敵視本姑娘的事說出來,也是為了讓本姑娘去攻擊那個女人吧?對你來說本姑娘還有那個化妝女,應該都是欲去之而後快的對象啊。」
      「稍、稍微等一下啊,那到底是什麼意——
      聽到我的疑問,理解大感意外地看著我。
      「咦?你沒有注意到嗎,小零。這傢伙,喜歡你啊。」
      「咦……
      理解的話說得實在太輕描淡寫。教室裡變得更加寂靜。
      「嗚……!」
      宮越同學沒有否定。只是一言不發,以非常狼狽的表情倒抽了一口氣。
      「平常就在遠處觀察本姑娘與你的樣子就是為了這個理由。昨天……跟蹤本姑娘也不是普通的偶然。因為這傢伙對本姑娘與小零的關係在意得不得了呢。所以一找到機會就想要妨礙,從旁插手,還煽動那個化妝女來找麻煩。」
      就連我都開始混亂了。思緒沒有辦法跟上。
      「稍、稍微等一下啊,昨天只是偶然遇到——
      「偶然?不對吧。昨天買東西的時候,這個女人不是說是為了那家店的特賣商品來的嗎。不過這傢伙已經在其他店裡,買好了跟之前這一帶散發的特價傳單上一樣的蔬菜。雖然你為了不讓塑膠袋上的商標洩漏出是不一樣的店而藏起來,不過稍微慢了一步啊。」
      「嗚……
      看到宮越同學的臉上出現動搖,我醒悟了過來。的確是那樣。這麼說起來那個時候,她把手提袋藏到了背後。
      「才、才不是呢!那只是偶然買錯了——
      「不是吧,那是不可能的啊副班長大人。會在交給本姑娘從去年到現在的所有講義上,都一一標上日期與先後順序的傢伙,怎麼可能會做出不但沒買到特賣商品還特地跑到較遠的店家去這種莫名奇妙的事情呢。」
      這麼說完後,理解拿出以前從宮越同學那邊拿到的講義,並高高舉起。
      「你不是『實際上也像是一個人生活,生活費必須要精打細算呢』嗎?啊~?」
      「…………
      在宮越同學沉默的同時,周圍出現竊竊私語的細小聲音。
      對理解的瘋狂感到害怕的空氣,不知何時開始,轉變成對宮越同學感到好奇的視線。
      在這間學校裡,主要的樂趣就只有考試成績與戀愛的傳聞而已。
      而在其中屬於才貌雙全的優等生,還站在牽引著整個班級之地位的宮越同學,其黑暗面被曝露出來並遭到蔑視這件事,讓大家或多或少都感到快樂的樣子。
      「不、不是……的,你是故意找我……麻煩。」
      害怕著同班同學的視線,宮越同學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而顫抖了起來。
      不行。要是表情不再表現得平靜一點,沒有辦法取得大家的信任。
      周圍的視線開始集中到宮越同學身上。聽得見小小的說話聲。大家部在懷疑。
      「也就是說,你沒有要去那家店買東西。而是在其它店買完東西要回家的時候,偶然發現本姑娘與小零,想要進一步觀察才追了上來。真是個跟蹤狂。」
      教室內開始騷動起來。
      可惡,為什麼偏偏挑在這種時候,都放學了還有將近一半的人留下來!
      不好。先不管宮越同學是不是真的在跟蹤我,理解的演出已經讓班上同學開始相信她了。
      「你假裝在安撫化妝女來煽動她對本姑娘的競爭意識,然後反過來對本姑娘使用《提醒》的方式來挑撥。讓雙方自相殘殺,然後,躲在一旁偷偷地觀察。說到底,你就是想要拆散本姑娘與小零。不管是用什麼手段。」
      「你——……!」
      「你是打算煽動情敵自相殘殺,好享漁翁之利啊。」
      對於宮越同學的啞口無言,周圍傳出了輕聲細語的聲音。
      完全被理解說的話影響了。
      「然後,在爭執的最後產生的結果是使小零本身的評價下降,還有對於引發爭執的本姑娘與化妝女的不快感。於是,你在一旁煽風點火的同時,還裝模作樣地為小零辯護。這一切,都是你為了想征服小零做的。」
      理解以連珠炮般的語氣喋喋不休地說著。
      「咯咯咯咯咯,真是噁心的女人啊。在外表上營造出優等生的氣氛,可是剝下一層皮後卻跟水溝裡的爛泥一樣,充滿了臭氣熏天的惡意。你這個陰險小人。」
      「嗚、嗚嗚嗚……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
      理解繼續放聲大笑。
      宮越同學忍耐著。
      無從得知那是不是事實。或許,她是為了我,為了調查理解的能力,才跟蹤在我們後面的也說不定。可是,把這些說出來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我跟宮越同學串通的事情會敗露,而讓遙香變得更可疑不是嗎?
      不對,話說回來。跟理解打賭猜涮超能力這種莫名奇妙的藉口,根本不可能讓班上的同學相信。
      我沒有能夠拯救宮崎同學的手段。
      周圍的嘈雜聲變大了。
      「我還蠻喜歡宮崎同學的說,真令人失望。」
      「那是真的嗎?不過,從她都沒回嘴這點來看,果然~」
      「腦筋好的人,多少都有這樣的一面呢。」
      恣意的解釋。甚至還有人像是在看熱鬧一樣,偷偷拍下照片打算要寄出去。依賴著宮越同學、應該是同伴的同班同學,只不過像這樣過了幾分鐘,就變成對她平常的優等生態度抱持嫌惡感的敵人。
      「咕、嗚——……你這個……
      宮越同學低著頭咬住下唇,緊握的拳頭顫抖著。
      即使如此,就快被理解剝下的優等生面具依然沒有掉下來。
      不對——那並不是什麼面具。不論哪一面都是一樣的。
      就算宮越同學有惡意,那也只是她其中的一面,並不是本質。
      然而,恣意的推測卻在教室裡渲染了開來。沒有人阻止,也沒有人出來辯護。輕蔑與期待的眼神,還有嘻嘻竊笑的聲音。
      好像在看低成本製作的校園肥皂劇一樣,沒有真實感。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會演變成這樣。
      ——拜託住手。
      已經夠了,我知道了。拜託住手。
      我很清楚地看見宮越同學低下的臉扭曲著。
      不是憤怒,也不是悲傷。她以非常狼狽的表情,只是緊緊咬著嘴唇。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住口。」
      不知道是誰,說出了這句話。
      「啊?」
      理解那彎成弓形的眼睛被拉到極限,把我當作目標。
      「不要繼續下去了,已經夠了吧。」
      教室安靜了下來。出聲阻止理解的人,連自己都感到很意外,就是我。
      明明應該是很討厭麻煩,刻意避開他人的目光,想要活得精明才對的。
      「啊哈哈哈,真不愧是小零。連聖人君子也要感到慚愧啊!居然連想要陷害你的副班長大人都想袒護,你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太棒了啊!」
      「理解,已經夠了,我知道了,住手吧。」
      「聽見了嗎?站在那邊的母豬。」
      理解把頭整個轉過去,重新面向宮越同學。
      「快點跪下來道歉啊。你還有臉來面對小零嗎!你想要陷害的是這麼樣一個大好人呐。用你那顆腐爛的心好好反省過再道歉,如果你還認為自己是個人的話!還是說你口中所謂的好人,只限于在老師的面前才做得到呢。」
      「……!」
      啪——!像是氣球破掉一樣的輕脆聲音,在教室裡響了起來。
      慢了一秒,撐起上半身的理解失去平衡,連輪椅一起倒在地上。完全沒能做出防禦的姿勢。
      像是被車子撞到一樣,理解撲倒在地板上。
      手掌心稍微變熱了一點。
      我。
      不知何時一巴掌打在理解的臉頰上。

      *

      「給我差不多一點!為什麼你總是這樣子!」
      我用大到連自己的胃都受到衝擊的聲音。很意外的,我的腦袋很冷靜。在寂靜無聲的教室裡,同學們的視線全部集中在我身上。
      冷靜,非常地冷靜。以像是在觀察另一個自己的感覺,我假裝自己很憤怒。
      周圍的人看著我,連宮越同學都驚訝得合不攏嘴。
      數秒的沉默,突然被打破。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我嚇了一跳。
      理解俯臥著倒在地上。笑聲從看不見臉的那個位置傳出來。
      「咯咯咯咯咯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咯喀喀喀喀喀喀喀!」
      就算不去觀察周遭人的臉色也能知道。
      大家都跟我一樣,以懼怕的眼神注視著倒在地上沒有抬起頭的理解。
      「……很痛耶,小零。你在搞什麼啊。」
      語畢,理解只是靜靜地泛著笑容看著我。
      那是會讓人背脊湧現涼意的詭異。
      「理解……
      「知道啦。雖然是無所謂,不過差不多該扶本姑娘起來了吧?一直讓內褲走光也只會讓人覺得下流。你不覺得這種應該是要差點可以看見又看不見才比較好嗎?」
      理解的雙腳軟弱無力地癱在地上。從違反服裝規定的短裙下,可以看到自得有點病態的纖細大腿……還有樸素的黑色內褲。
      「…………
      時間像是停止了一樣,沒有人動,也沒有聲音。
      我慢慢地抱起理解。雖然她似乎摔得頗嚴重,但是除了紅腫的臉頰之外,並沒有明顯的外傷。只不過,從她的嘴角流下一絲紅線。嘴巴裡似乎受傷了。
      我並沒有打算用那麼大的力氣打她。
      說老實話,我已經做好被她用刀子割瞼的覺悟了。
      「謝謝你啦,小零。那麼,差不多該走了。」
      伸出舌頭把血舔掉後,理解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地露出笑容操縱著輪椅。然後,以流暢的動作離開了教室。
      我也靜靜地跟在後面。在我的身後,只剩下時間被停住的學生,以及宮越同學。

      *

      「等一下啊,理解。」
      「嗯,你太慢了,小零。」
      走出樓梯口前往校門,理解在等我。
      跟昨天一樣,好像什麼什麼事都沒有一樣盾並肩走著。昨天還有前天在到社團活動開始為止都在跟蹤遙香跟達也,可是理解卻筆直朝著我家的方向前進。
      「今天不去跟蹤嗎?」
      「嗯,沒有那個心情。賺到一天了呢,小零。」
      那語氣與表情顯得漫不在乎。
      「剛才,對不起。」
      「嗯?」
      理解用感到很不可思議,像是真的不懂我在說什麼一樣的表情看著我。
      「對不起,打了你一巴掌。我太過份了。」
      「嘿——
      理解突然張開嘴笑出聲來。
      「真的很對不起……那個,雖然我不覺得你那樣就會滿足,不過要是想打我的話就打回來吧。」
      「哼——,你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你很生氣吧,我居然會對女孩子動粗——
      「閉嘴,小心我宰了你。」
      「——!」
      阻止我說下去的,是殺氣。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理解,表情雖然還是依然在笑著,不過內在很明顯地不一樣。
      「小零。」
      理解的手伸到我的脖子上。細緻滑嫩的白晰手指。用雙手也沒辦法完全圍住我脖子的嬌小手掌。那上面灌注了有如老虎鉗般的強勁力道。
      「咕……——!」
      「別惹本姑娘生氣啊。這種行為,這種連策略什麼都沒有的做法真的很讓人討厭。別讓本姑娘做出這麼討厭的行為啊。」
      似乎是頸動脈被掐住了,意識漸漸變得稀薄。
      「咳咳——……,喀呼——……
      「小零,本姑娘很高興啊。那個時候你肯扇那一巴掌,真的很令本姑娘高興呢。啊~啊,高興這樣的感情久違到早已被本姑娘遺忘,直到剛剛才想起來呢。可是你卻破壞了一切!」
      有股想吐的感覺。
      「真是可惜啊。很久沒這麼快樂了。就連本姑娘這樣的人,都沉浸在舒服到想要哼起歌兒來的感覺中。可是你卻說了無聊的話,把這一切全都搞砸了。」
      理解的手從我的脖子上離開。同時差點消失的意識也恢復了。
      「拜託你了,小零。不要用這麼無聊的,拜託不要用這麼無聊的做法讓本姑娘殺了你啊。」
      「理解……
      「小零。你應該是為了你自己,而不是為了其他原因打本姑娘的吧?可是,你卻在那之後說出對不起什麼的這種話。像那種顯而易見的謊言啊,就好比是在事後把氣氛很好的吻說成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一樣的令人火大啊。」
      「…………
      「你明白了嗎?那麼該回去了。啊~啊,花了多餘的力氣喊叫讓人肚子都餓了。快點回去準備晚餐。」
      「啊啊……我知道……
      把視線移到前方,我嚇了一跳。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在我回家路線上的人煙十分稀少。
      而人影的對面,有著紅與黑的境界線。可以看見像是世界末日一樣的晚霞。
      「…………
      一瞬間,無法思考。宮越同學站在那裡。儘管周圍沒有其他人,但是公然握著像是百貨商店裡賣的便宜菜刀。毫無情感的表情,只是看著我們。
      「嗨,輸給本姑娘的淫亂副班長大人。」
      面對即使如此臉上笑容還是依然不變的理解,她只說了一句話。
      「……不可原諒。」
      然後拿著那把刀刃筆直地沖了過來。

      *

      理解沒有動。宮越同學的動作讓我覺得很漂亮。
      就像是在籃球比賽之類的場合中,厲害的選手會以最精確最小的動作躲開對手把球投入籃框一樣。宮越同學也毫不猶豫地豎起刀子,一直線地瞄準理解沖過去。
      一般來說,這種突發事故不論是誰都來不及反應。
      不過……不過——
      我的身體在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像是要擋在理解面前一樣地往前跨出了一步。

      「唏——……!」
      宮越同學的臉色變了。她露出狼狽的表情,慌忙地想要縮回刀子。可是稍微慢了一點。那尖端刺進了我的胸口。
      有種被比針還要粗的東西撕裂的感觸。並不是很痛。不過相對地很熱。痛覺與血一起緩緩地擴散開來。
      菜刀掉落到水泥地上,響起尖銳的金屬音。
      再次將菜刀撿起來,宮越同學瞪向理解。
      「我要殺了你……!因為你的關係,竟敢!你竟敢……!」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宮越同學,理解張嘴大笑。
      「請務必要做到啊,副班長大人。快點來啊來試著把本姑娘殺掉!」
      理解大大睜著雙眼。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宮越同學變得無法動彈。
      「搬家不就得了嗎,你這笨蛋!養在溫室的大小姐就是這樣,稍微捉弄一下就在那邊大呼小叫的。還是說你是被虐狂?希望本姑娘繼續整你嗎?不用介意啊,不管是什麼樣的——
      理解的眼睛發著紅光,大聲狂笑。
      「——不管是什麼樣的黑幕,本姑娘都會把它揭穿的。」
      「……嗚嗚嗚、嗚嗚嗚嗚。」
      宮越同學全身顫抖著,將帶著恐懼的視線移向地面。
      「宮越同學,對不起……
      當我道歉時,稍微沾到血的菜刀再次掉到地上發出尖銳的聲音。
      「不要道歉啊——!」
      悲痛的叫聲,從跪在地上的宮越同學口中傳出。
      「反正連你也瞧不起我吧!沒錯!就是那樣!我不是為了要幫你,只是想讓你傷腦筋而已。只要這麼做,班上的人都會把目光從你的身上轉移過來,就連你也會對我,更加的……可是……
      在暗紅色的步道上,撲簌撲簌地滴下了數滴淚水。
      「以為做得很高明的人,只有我自己而已……剛才也知道了。除了你以外,沒有人願意站出來坦護我,結果優等生還有八面玲瓏的態度什麼的,原來都被人看穿了,其實大家都很討厭我……
      宮越同學蹲在原地,發出小小的嗚咽聲。那嬌小的背影,就像是年幼的小孩子一樣。
      「…………
      不久之前,曾經聽宮越同學親口稍微提到自己的事情。
      她的家庭是大學知名研究員的家系,父母只對成績有興趣,宮越同學自己也在學業與生活態度上受到強制規範。其中並不存在著溫暖的家庭關係。
      我想其他的人一定都不知道。
      所以,就算假設理解說的話是事實,我也想要去相信她。
      因為我認為,想要別人看著自己這樣的心願,絕對不是一件壞事。
      「我不會討厭你的。」
      宮越同學微微抬起頭。用濕潤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注視著我。
      「我不會討厭你的,所以下次在學校碰面吧,約好了喔。」
      「咕——……嗚嗚——……嗚嗚嗚嗚。」
      輕輕抱著她的肩膀,安慰她。
      雖然很想陪在她身邊,不過還有遙香的事情要處理。
      在拿出手帕遞給啜泣的宮越同學並道過歉後,我推著理解的輪椅回到家裡。

      *

      傷口比想像中的還要淺,不過由於也不是輕傷,因此還蠻痛的。我把染血的襯衫脫掉後,開始治療。
      由於理解很意外地把《斯萊普尼爾號改》上附的治療器具借給我用,因此處理起來還滿輕鬆的。雖然還有痛楚,不過並不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晚餐的菜色是白飯與豆腐和蔥的味噌湯、以及用剩下的白菜做成的假高麗菜卷。
      雖然是很平淡的用餐風景,不過理解還是添了一碗飯。
      「嗯,還是不行啊……狀態果然不是很好。或許是在剛才跌倒的時候,把控制器撞歪了。」
      吃完晚餐後,理解調整著輪椅,不知為何咂了一下嘴。
      然後,到了入浴時間。
      「呐,小零。偶爾也一起洗個澡嘛?」
      「……你一個人也可以洗吧?」
      「總覺得今天腳的狀態不是很好。順便把這個解答告訴你。」
      理解一邊摸著自己的大腿這麼說,一邊拿出《Skill》的卡片。
      她似乎終於願意對能力做出具體的解說了。雖然時間有點晚,但是考慮到剩下的機會,聽一下也沒有損失。
      「……你不會在浴室做奇怪的事吧?」
      「會。」
      聽見我的問題,理解再次露出笑容。
      「那你就一個人努力吧。」
      「啊哈哈,小零真是純情啊,什麼事都不會做啦。」
      發出開心的笑聲,理解迅速脫下衣服,把浴巾圍在身上。
      「這樣的話就可以了吧?」
      「知道了啦……
      把理解抱起來,先送她到浴室椅子上。
      接著我也脫下衣服,在腰上圍著毛巾,走進浴室。
      該怎麼說呢,雖然我從來都沒有把《理解》當成女孩子,不過心跳還是有點加速。
      然後,沖洗完身體,我跟理解背靠著背坐在浴缸裡。
      「……——呼~,傷口的狀況如何?小零。」
      「沒事,雖然有流血,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嗎,撿回一條命了呢。」
      在彌漫的霧氣中,理解籲出一口氣。我胸前的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了,不過還不能碰到熱水,所以稍微把身體撐起來。
      「話說回來,為什麼都快要被殺死了,你還不逃走?」
      聽見我的問題,理解稍微停頓了一下才回答。
      「那你呢,為什麼特地站出來保護本姑娘?你在替本姑娘擔心嗎?」
      「嗯,姑且……算吧。」
      即使是這種個性的人,要是在自己面前死掉了也會讓人良心不安。
      在一陣沉默後,狹小的浴室裡充滿了白色蒸氣,理解才終於小聲地這麼喃喃說道。
      「也沒有為不為什麼的,那個副班長大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殺本姑娘。只是打算嚇唬一下,是你站了出來才讓她那麼慌張。」
      「為什麼——
      你能這麼肯定。在我正要這麼反駁的時候。
      「看了就知道啊,小零。本姑娘可以透過五感來得知對方的心理狀態。那就是本姑娘的特殊能力。」
      理解終於肯定地說了出來。
      「從對方發出的聲音、氣味、行為、體液、脈搏等要素來讀取感覺,而不是思考。從說話的方式也能知道是不是謊言。就算沒有直接看到,也能靠氣味來知道對方是在生氣還是感到高興。要是窮究到極致,就算是隔著機械,也能把握對方的心理狀態。」
      「…………
      「這項能力與全身的感度成正比。在面對難以讀取的物件、情報有限的狀況、或者是進行重要質問的時候,由於要將精神集中到界限來增加敏感度,因此無法在短時間內連續使用……不過如果是日常對話的程度,即使不用能力也能一清二楚。」
      忽然,在我腦中浮現不知道在哪裡看過的文章。裡面提到人的瞳孔在集中意識想要獲得情報,或者是在面對有興趣的東西時會放大。
      「作為台座所賦予的記憶能力與認知能力。以那些為基礎,能看穿一切事物的魔力。在這層意義下,那些人為本姑娘的能力取了《至高王座(Hlieskjálf)》這個名字。不過能力本身沒有名字那麼厲害就是了。」
      苦笑的聲音在浴室中迴響著,理解繼續說下去。
      「小零,本姑娘在那個遊戲中,只跟中堅以上的玩家對戰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不過本姑娘並沒有去考察遊戲紀錄什麼的。只是實際在遊戲中進行觀察,得知說謊的時機與法則、打字的節奏、文章的走向所造成的感情變化。」
      「…………
      「如果是親筆寫下的字就能獲得相當多的情報,不過即使是用機械打字,只要習慣了就能做出九成九的判斷。直接見面交談的話就能知道更多,碰觸到身體的話更能……
      「你、該不會……
      我在浴缸裡把身體移開,理解露出非常開朗的笑容。
      「就是那個該不會啊,小零。嗯,從本姑娘跟你接觸開始算起碰觸過幾次,你是否記得呢?」
      「…………
      笑到一半,理解的視線悄悄地移到浴缸中。
      「安心吧,還看不出來。只有你,就算是認真地想要讀取,也完全無法看出來。」
      「看不出來?」
      「啊啊,雖然在某種程度上能看出來,不過不知道該說是深不可測,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總之會出現像那樣無法理解的心情。」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似乎也對自己感到懷疑的意思。連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心。不肯相信,所以,無法判斷。」
      「……所以,才想讓我當助手?」
      「嗯,很讓人中意。不過不要會錯意了。這可不是『喜歡』。只是中意而已。」
      「不是喜歡嗎?」
      「嗯,喜歡或者是愛什麼的,光是聽到都會讓人起雞皮疙瘩。本姑娘對這一類的事情……很感冒。」
      理解看著浴缸的水面,斷斷續續地小聲說道。
      「很像你的風格呢。不過,總覺得那樣讓人比較放心。」
      「你也是個奇怪的傢伙呢,小零。嗚哇……
      靠在我背上的理解失去平衡,看到她的臉快沉到浴缸裡,我慌忙地把她扶起來。
      「腳不能動嗎?」
      「嗯,這雙腳並不是殘障。肌肉雖然萎縮了,不過因為有定期活動,所以還不到站不起來的程度。」
      「可是,不能走路?」
      浴巾在浴缸裡滑落。我一邊支撐理解的身體,一邊盡可能把頭移開不去看她的身體。
      「不是不想走路,而是不能走路啊,小零。本姑娘是以這樣的方式被養大的。被老爸威脅要是敢動就要殺死自己,然後在如同監獄一樣的房間裡,接了數不清的客人。」
      「…………
      「最初學會的是觀察變態客人的心情,那是只要失敗就會被殺掉的世界。過了一段時間,在習慣恐怖與痛苦之後,接著看見了其他的東西。」
      理解平淡地編織著話語。
      「其他的東西?」
      「從客人走上樓梯的聲音,還有隔著門傳來的呼吸聲,都能知道對方的感情。然後,某一天,本姑娘突然注意到了。」
      「注意到什麼?」
      理解發出笑聲,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小零。變得能夠知道他人內心的本姑娘,接著被帶到賭場上。然後,靠著讀心術不斷連勝,慢慢地連老爸都開始認同本姑娘。《偵探殺人遊戲》的賭局也是其中一環。當時網路還不普及,玩的是原始版本的卡片遊戲就是了。」
      我所提出的問題,其答案似乎是理解的認知能力。
      「可是本姑娘啊,嘴巴上雖然說能夠知道他人的心思,但是只有老爸的心思特意沒有去判讀。因為害怕。一想到要是老爸很討厭本姑娘,就害怕地不敢讀心。每次聽見老爸的腳步聲,就會搗起耳朵把視線移開。用讀唇語的方式來判斷老爸說的話。」
      「…………
      「不過,某一天。在進行一場非常重要的勝負時,本姑娘知道了。知道老爸打算要把本姑娘殺掉的事情。注意到了他覺得會解讀人心的本姑娘很噁心這件事。所以才殺了他。即使其他的人不知道,本姑娘也很清楚。」
      小到快要聽不見的聲音,被浴室的牆壁反射,變得模糊。
      「老爸真的是個下三濫的傢伙。不過,本姑娘還是喜歡他。即使,那只不過是類似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錯覺。並不是真實的感情。」
      理解把背緊貼在我的胸口,喃喃這麼說。
      「兩年前……從在那個遊戲中因為無法完全讀出你的心而輸掉的時候開始,本姑娘一直都在思考一件事啊,小零。假設,要是本姑娘的讀心不是百分之百正確,那麼在那一天本姑娘殺掉的,到底是什麼呢?」
      「…………
      「以為自己喜歡的物件……以為被對方喜歡的自己。最後的答案,依然還是沒有出現……
      理解用兩根手指啪咑啪咑地拍打著水面,在浴缸裡製造小小的漣漪。
      「然後,在本姑娘被月見月抓起來之後這個力量也繼續被利用,現在被安排進行偵探這樣的工作……
      「…………
      「在不被允許行走,必須察言觀色的環境下長大,本姑娘才獲得這個能力。因此,月見月那些人很擔心,或許透過走路的行為,會消除掉心理枷鎖而使能力消失。」
      簡直就像是如果聽力敏銳的盲人恢復了視力,那麼聽力也會隨著消失一樣。
      「順便告訴你,多虧了那些傢伙裝了一些機械進來,每當本姑娘使用能力就會在腹部浮現斑點喔。呐,你看。」
      「咦——……?」
      照理解說的回過頭來,我與她四目相對。
      嗚哇。
      因為熱水的關係,理解的臉頰看起來稍微有點發燙。自得略為病態的肌膚,現在則是濕淋淋地帶有一抹豔紅,總覺得有點性感。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平常只有看到異常行為的關係,現在這樣反而讓人感覺非常可愛。
      果然,羞恥心對女孩子來說很重要啊。
      不,糟糕,不能被騙。
      事到如今才覺得不好意思有什麼意義。
      在透明的水中,可以看見理解白晰的胸部與腹部。完全看不到什麼班點。相對的,有個小小的像是記號一樣的刺青。
      然後,滑下來的浴巾,一直到最下面的部分都沒有遮住。
      「你、嗚哇啊——!」
      當我在浴缸裡引發大海嘯時,理解稍微羞紅著臉並起雙腿。
      「嘻嘻,小零真色啊。你明明知道本姑娘是騙你的,這樣不是害人家沒辦法嫁人了嗎。」
      「對不起,我要出去了。」
      「不好意思啊,還是光溜溜的。真是奇怪,本姑娘應該發育的不錯說。」
      「你可以不用在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絕對不再被她騙倒。我非常堅決地在心裡這麼發誓,然後從浴室中離開。

      *

      洗完澡,我跟理解一起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因為《斯萊普尼爾號改》的狀況好像不是很好,所以才決定偶爾也接受一下理解提出的,要是晚上醒來了需要人幫忙的要求。
      不知為何只有今天,很不可思議地對理解的不安與負面情感都消失了。
      大概是剛才理解那番話的關係吧。
      「小零,你會覺得本姑娘是很過份的人嗎?」
      「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在黑暗中的細微聲音。儘管我回答得很平淡,不過內心出現很大的動搖。
      「其實,本姑娘也不想……這麼做。」
      用棉被蓋過嘴巴,理解喃喃細語。
      雖然因為太暗看不清楚,不過表情認真的理解好像還是自己第一次看到。
      「…………
      雖然我沒資格說這句話,不過都把事情搞那麼大了,現在才這麼說也——
      「太卑鄙了嗎?說的也是……的確就像你想的一樣。你要這麼認為,也沒有關係。」

      理解的手輕輕地握住我的袖子。簡直就像是睡不著的小孩子在尋求著他人的溫暖一樣。
      跟以前不一樣,或許是因為剛洗完澡的關係,她的手感覺有股微微的熱度。
      「可是,不這麼做不行。本姑娘只有以月見月的身分才能活下去。如果說一般人是為了活下去而說謊的話,那麼本姑娘就是為了活下去而揭穿那些謊言。」
      「…………
      在昏暗的光線中,理解的臉上浮現像是在自嘲的微笑。
      「小零。在本姑娘的內心,存在著一種法則。」
      「法則?」
      「對不論什麼人的本性都能看穿的本姑娘來說,希望能遇到讓自己搞不懂的人……
      輕聲的告白,回蕩在我的房間裡。
      「理解這件事就像地獄一樣啊,小零。既然是地獄的話,把自己當成惡鬼就會比較輕鬆。所以,本姑娘對於扮演本姑娘這件事,不曾覺得痛苦。」
      理解的手指輕輕伸過來,纏繞在我的手指上。
      纖細得像是隨時會折斷的手指。用空著的手輕撫自己的脖子,還殘留著一點熱度。校門口理解激動時留在我脖子上的痕跡,現在回想起來甚至像是幻覺一樣。
      「每個人都是無聊的騙子。究竟是聚集在本姑娘身邊的剛好都是這樣的傢伙,還是說,歸根究柢人類就只有這種程度。本姑娘無法理解……
      在臉上微微露出笑容,同時那視線有點無助地望向天花板。
      「理解……
      「一直以來都沒有。真的,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小零。本姑娘對你很期待呢。」
      忽然理解微笑著探頭望向我的眼睛。
      「期待著,本姑娘還看不透的你,說不定其實是個好人呢。」
      胸口一陣刺痛。為了不被發現,我把視線從理解身上移開。
      理解的身體小幅度地來回晃動。她沒有出聲地笑著。
      「就是明天……明天,答案就會出來了。」
      「我說理解?」
      「什麼事,小零。」
      「要是發現真凶,真的要殺掉?」
      聽見我的問題,理解再次像平常一樣彎起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
      「嗯,會殺掉的。」
      她毫不猶豫地這麼說,然後,靜靜閉上眼睛。
      「因為,那是本姑娘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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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26 15:23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26 15:24 編輯

      最終日——非人者——

      然後到了周日,木崎同學與宮越同學那邊沒有任何的消息。
      達也與遙香,今天也到學校參加社團活動。
      上午自由參加的補習課程,老師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遙遠。
      教室的氣氛,不知道為什麼恢復成理解轉來之前的樣子。只不過,沒有人會積極找我說話而已。簡直就像我跟理解都不存在於這間教室裡一樣。
      「嗯……呣呣……」
      就連在只有希望補習的學生所在的教室裡打瞌睡,這種本來怎麼看都像是在找碴的行為,老師也沒有反應。
      理解在學校裡已經不能算是特異的存在,而是到了避之唯恐不及的程度。這幾天的奇異行動,還有擊敗了木崎同學的事情,已經成為眾所周知的事實。
      消息靈通的達也,恐怕已經知道宮越同學的事情了吧。
      跟蹤雖然還有繼續進行,不過從結論來說,並沒出現具體成果。
      不過,理解停留的期限應該是今天,所以我只要能在網路上進行的《偵探殺人遊戲》中存活到今天的話,事情就會在理解無法調查也無法殺死遙香的狀況下結束。
      不過,問題並不在那裡。她不能調查的物件,畢竟『只有遙香』。如果按照我的推測,理解真正的目標恐怕是……
      「呃——,你,來解答這個問題。」
      是——地這麼應聲。有個同學被指名而站了起來。
      「…………」
      在平靜的授課光景中,看著睡得香甜的理解,突然有股不安充斥在肺腑中。
      理解到底知道了多少?關於遙香,還有我的事情?
      其實她才不會殺人。即使知道理解有多無情,我在內心的某處還是這麼認為。
      不過,在剛見面的時候沒有實際感受到的威脅,現在成為現實出現在我的面前。
      那樣的洞察力、記憶力、還有嘲諷詐騙虛張聲勢的手法。的確和遊戲中一樣,確實地將目標殺死。
      然後,是若隱若現的月見月之力。昨天烙印在眼中的晚霞。從被毆打而大笑,想要把我掐死,卻又對宮越同學的菜刀不閃不躲的理解身上散發的那股瘋狂。
      不會吧。在自己的身邊,在現實中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
      怎麼可能。我要睡迷糊到什麼時候。
      「喂,都築。」
      或許,被那個發現了也說不定。可能被理解發現而被殺掉。
      萬一變成那樣,我所做過的事情,還有現在的生活全部都會被毀掉。
      「喂,你到底怎麼了?是胸口會痛嗎。」
      果然還是要做些準備才行,為了讓事情不至於發展到那地步……
      「嗚——……咕——……!」
      糟糕,在這種時候。
      「小零?沒事吧?」
      聽到聲音回過神來,應該在睡覺的理解從桌上稍微把頭抬了起來。
      「你好像非常痛苦的樣子?」
      「……不要緊的。」
      我用還淌著黏稠汗水的臉,逞強地露出笑容,然後將臉轉向老師。
      「不好意思,因為身體不太舒服,我去一下廁所。」

      *

      我也很清楚,在現實與網路上都是處於遊戲重要關頭的這個時間點採取行動,只會讓人覺得可疑到極點。不過現在沒有餘力去管那麼多了。
      立刻發了一封郵件要應該還在進行社團活動的達也用同樣理由開溜。
      將達也召喚到男廁所中,我在大致說明了把他找出來的理由後,朝他靠了過去。
      「之前理解問了你什麼?到底是什麼!快告訴我!」
      「那個……她說遙香過去有犯過什麼罪之類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到現在我還是不太相信……」
      遙香的危險特性。那是事實。
      在有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發生時,遙香有種會做出衝動行為的習慣。
      在某種意義上,跟我完全相反。
      「她還有說什麼其他的事情嗎?」
      「啊,嗯……。沒有。話說回來,阿初。那個名叫衣梨花的女孩,到底是什麼人啊……」
      很難得看到達也膽怯。
      「說老實話,我也沒想過會變成這樣。那個女孩不是一直表現得很誇張嗎?所以,就算她提到遙香的事情,我也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到底是怎麼了?我有對你們做了什麼嗎?我只是對遙香……」
      達也的心情我很明白。實際上,因為理解的關係,木崎同學一派從學校中消失,宮越同學今天也沒有上學。
      到目前為止被當作玩笑話的事,突然開始讓人覺得有真實感了吧。關於這點,我也一樣。
      最後一天。所有的結果,都會在今天出現。
      只能放手去做了。要是理解真的打算把犯人殺掉的話,不能留下萬一的可能性。
      「有件事要拜託你。今天的約會,可以到我說的地方去嗎?」
      我決定依照預定賭上一把。為了躲過理解的《菜刀》而賭。

      *

      然後,在天色還很明亮的下午,開始進行最後的跟蹤。
      達也與遙香今天前往的地方,是KOTOWAx的卡拉OK。
      那裡不但是容易跟監的場所,而且到離開為止必須待上數小時,我跟理解輕而易舉就跟上了。
      「她們兩個是到三樓的房間嗎……」
      「有什麼問題嗎?小零。」
      「不……沒、沒問題啊。」
      坐電梯到了三樓,我們在隔壁房間整頓態勢,屏息等待。
      在狹窄的卡拉OK室內唱歌,竊聽器會受到噪音影響而失去效力。因此,只能依靠我跟理解的耳朵。
      跟我快要炸開的胸膛相反,實際上什麼事都沒發生。時間只是靜靜地流逝。
      理解在進入包廂前帶進來的飲料已經全部喝完了,不過遙香她們那邊一點進展也沒有。
      時間差不多了吧?我在理解的死角,把手伸進口袋中。
      「啊——真是的——,有夠無聊啊。都已經費了那番口舌告訴他小妹有可能是殺人犯了,還以為他會把那件事情拿出來談。害本姑娘都想去上廁所了。」
      理解扭扭捏捏像是很難受似地來回磨蹭著大腿。
      「早就跟你說過要先上廁所的……」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不過為了裝作隔壁沒有人,我跟理解從進入包廂之後,就一步也沒有離開過。
      可是,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差不多也到就算是要回去也不奇怪的時間了。
      「小零……噓——」
      突然理解豎起食指放在嘴前。
      那不是在對我聲音太大進行斥責。集中精神聆聽,可以聽見在隔壁大音量的流行音樂中,混雜著爭執的聲音。
      「你聽得見嗎?小零。」
      理解只動了動嘴唇對著我這麼說。我點點頭。
      「這是什麼?是誰!這郵件!是誰寄來的!」
      遙香那近似悲鳴的聲音,在卡拉OK包廂中回蕩。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那樣的女孩跟那樣的事情,我都沒有……」
      「那為什麼會收到這樣的郵件!這上面寫的跟你不在的日子,不是正好一樣嗎!除了我以外你還有其他女人?」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只能聽到大概,不過可以聽到像是情侶吵架的對話。
      「……果然你只是把我當成玩弄的物件而已。就連我拜託你的那件事也是。」
      突然變得冰冷的語氣,反而讓人感到不安。
      不好,要是讓遙香的怒氣繼續上升,達也就要有血光之災了。
      「不、不是的!你不要亂來。」
      在不穩的氣氛變濃的瞬間,我咚!地一聲用力踏向地板。
      「……——!」
      可以聽到達也與遙香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要逃跑了喔!理解!」
      我一把抓過輪椅的握把,急忙沖出房間,離開卡拉OK店。

      *

      一小時後。
      我們想盡辦法在不被發現的狀況下從店裡逃出來,回到了家裡。
      理解一回到家就在沙發上休息,用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天花板。
      真是千鈞一髮。
      「可是還真令人意外啊。」
      理解喃喃自語著,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把身體撐起來。
      「嗯,達也居然會腳踏兩條船,我也嚇了一跳呢。」
      「不對啦,小零。讓人意外的不是那裡。在那之後,雖然聲音很輕,不過可以聽見拿起煙灰缸的聲音。不是麥克風而是煙灰缸。如果是一起待在房間裡的你應該還記得,那可是相當厚重的玻璃製品。也就是說小妹打算要用那東西去扁帥哥。儘管是偷吃被抓包,你不覺得那樣也太激烈了點嗎?」
      「嗯……」
      聽見這樣含糊不清的回答,理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的眼睛。
      「這麼說起來,你妹妹以前也引發過類似的事件嘛,小零。」
      理解露出笑容,以像是在進行確認的語氣這麼說道。
      「你……」
      果然知道那些事嗎。
      「在念小學的時候兩次。國中也有一次。像是因為朋友遇到嚴重的霸淩,憤而拿出美工刀應戰,還有在樓梯附近把人打倒,搞到對方骨折等等,小妹似乎擁有滿多的英勇事蹟不是嗎。」
      「那些事是在什麼地方……」
      「本姑娘在尋找那女孩為什麼會被懷疑的理由時,她以前的同學說出來的。」
      「…………」
      「你妹妹其實非常容易發怒,有著無法對不能接受的不合理事物睜隻眼閉隻眼的性格。那麼《依照你父親所做的事情而定》,也充分擁有是犯人的可能性啊。」
      理解慢慢地撐起身體,坐到輪椅上。
      「那麼,到最終日了,小零。本姑娘也差不多該盡到原本的職責。」
      「你真的認為遙香是犯人嗎……?嗚——……咕——……!」
      胸口突然湧上的痛楚,讓我不由得說不出話來。
      一抹不安緊緊捆住胸口。
      「怎麼了,小零?你的臉色不是很好。」
      「什麼事都沒有,只是有點累而已。」
      努力裝作沒事的樣子,注視著理解。
      「那麼本姑娘就稍微去調查一下真凶。你待在這兒等我。」
      啪咐一聲,客廳的門被關了起來。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
      不過,我並不擔心。能做的事情都做了。這樣就不會陷入最壞的狀況——才對。
      而且,她願意從我面前消失的話,這樣也是好事。
      極度的緊張,讓我沒有餘力再繼續演下去了。
      「咕嗚——……」
      想辦法回到房間裡,用口水把藥硬吞了下去。
      能做的都做了。
      遙香的火爆脾氣只要發作過一次就會稍微冷靜下來,達也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雖然最糟糕的情況或許會導致分手,不過那也沒辦法。
      我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段時間,大概是因為藥物跟疲勞的關係,我的意識急速朝向黑暗的邊緣滑落了下去。

      *

      在朦朧中,看到依稀像是夢境一樣的景象。是當時的事情。
      比我外出尋找失蹤父親的那天晚上,再稍微早一點的那段日子。
      那個時候,真的很慘。
      在父親受騙背負大量債務而住進精神科醫院的稍早之前,發生了一個小小的事件。某一天,父親空燒洗澡水而差點引起火災。看見這一幕的母親,以駭人的表情敲打著父親胸口。還一邊喊叫著「為什麼,你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那個時候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雖然是母親,不過我對父親的表情印象比較深刻。
      那是目瞪口呆的表情,父親的臉上看不到惡意,只是純粹地感到驚訝。
      大概,父親並沒有想要自殺。我想那件事,只是父親真的太累而忘了在浴缸裡放水而已。可是那次事件之後,在因為債務而產生摩擦的父親與母親之間,出現了更深的鴻溝。
      母親開始用像是望著什麼怪物一樣的眼神看向差點造成火災的父親,而父親也變得會用帶著畏懼的眼神看我們。
      雖然遙香說她不是很清楚為什麼父親變得想避開我們。
      不過,我覺得自己能夠理解父親的心情。
      他一定是感到害怕。
      認為自己被我們責怪。認為我們用視線在責怪他。
      或者光是因為存在著——光是因為責怪自己的人存在著,就感到害怕也說不定。
      就像父親的朋友毫不在乎地背叛了父親一樣,就像長年陪伴在身邊的母親以駭人的表情責備父親一樣。父親一定是認為溫柔對待自己的我們,還有替自己加油打氣的聲音,其實相對地另一面充滿了對自己的憎恨與怨懟,不知何時會褪下虛偽的外表而對自己張牙舞爪,所以才害怕得不得了。
      「小初真是個率直的好孩子呢。」
      在正直的人就像笨蛋一樣的價值觀下,為什麼孩提時代的正直被認為是美德,我現在理解了。
      那是覺得小孩子要是說謊會很麻煩的大人,想說那姑且就讓他們把想到的事情直接說出來吧。只是這樣而已。要當個正直的人,會有這樣的話語,只不過是為了那樣的理由罷了。
      比起不懂得斟酌善惡的聰明人,對大人們來說,一個正直的笨蛋要好應付得多。
      可是,在年紀成長到某種程度,就會注意到為了保護自己,還有為了獲得自己的利益必須要說謊才行的事實。那並不是壞事,而是為了活下去的必須要素、努力。
      就像是進食不可能會是壞事一樣,說謊這件事情亦然。
      不過,好人雖然的確存在,但這個世界上也存在著壞人,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不,那樣講其實有點語病。世界就像是湖泊一樣,較污濁與較清澈的部分混雜在一起,不過其中也存在著像是只能生活在乾淨水中的淡水魚一樣,完全不能適應這個世界的人。
      對活下去感到痛苦的人也是存在的。
      生命很尊貴,還有絕對不可以自殺什麼的。這些話雖然有很多人在說。
      那麼,這些人願意去照顧那些想死的人嗎?願意提供能夠生活的金錢與動力嗎?
      如果說出像這種蠢到不行的蠢話,除了被花錢屨來的人以外,絕對只會出現兩種答案。
      『別撒嬌了』以及『你這個失敗者』。我也對此深感贊同。
      為什麼恐龍滅絕了,老鼠卻活了下來?因為生物要戰鬥,要適應環境來活下去才行。
      「人的生命啊!比地球還要貴重!輕易奪走他人的生命,或者是自己捨棄生命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可以去做的!」
      在我國中的時候,有一陣子有很多國中生自殺。某一天,取消了第五堂的數學課,以全校集會的名義把學生集中到體育館。因為是夏天,體育館裡悶熱到像是會把人煮熟一樣。簡直就是三溫暖。學年主任——由於沒什麼接觸過,因此想不起名字,只記得是年近五十的國字臉,頭髮的厚度與顏色都開始稀薄的男老師,在舞臺上這麼熱情地演說著。
      『人的生命,比地球還貴重』
      我在那個時候,以為自己聽錯,然後忍不住笑出聲音。
      還好周圍有其他人在,還蠻吵雜的所以沒有被發現,不過我無視周圍的氣氛,甚至在臉上浮現了笑容。
      因為那實在是太好笑、太白癡了。
      用這種假仁假義的論調,以現今的國中生為物件來裝模作樣地說教,不管怎麼說這樣的演出也太拙劣了。還是說該不會這個老師是認真的,一絲不假、毫無誇大地說出這樣的話呢?不可能的吧。不過,要是只有這個老師擁有像這樣的價值觀,那樣也——不對不對,那是不可能的。絕對是謊言!
      如果真的要認真追究的話,那麼我必須要說,地球對這個老師而言是比氫氣還要輕的存在!
      我、我是……不一樣的!
      這是為了遙香這個妹妹。全部都是為了家人。為了……父親啊。
      那樣下去的話,總有一天會超出臨界點而讓家族崩壞。一切都會完蛋。
      我們為了活下去必須要努力才行,即使是要捨棄什麼!
      沒有月亮的夜晚,第二次暫時出院的日子,父親的生日。
      出生的日子,死亡的日子。
      沒有星星的夜空。
      遠遠可以看見露天的逃生梯,以及人影。
      眼前出現刺眼的閃光……感覺想吐,心臟劇痛。
      我又說謊了。跟溫柔的父親不一樣,就像是欺騙的父親的人。
      結果,我也只是在利用宮越同學而已。為了找出理解的真意。
      好痛苦……,好想吃藥,快給我藥!
      「…………」
      我醒了過來。背上因為盜汗濕濕黏黏的很不舒服。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完全下山,我那沒有拉上窗簾的房間,被黑暗整個包住。
      我按著還有點痛的胸口,靜靜地調整呼吸。
      對了。差點忘了確認。網路上的《偵探殺人遊戲》不知道怎麼了?
      鞭策著麻痹的身體,打開電腦電源。等待啟動完成,打開網際網路的流覽器,連接上伺服器並登入到遊戲聊天室中。
      『DEAD END 你被某人殺死了。《死亡訊息》First=End』
      死掉了。
      我,就在昨天,被殺人鬼殺死了。
      交給理解的《鏈條鎖》上記載的文字列,代表開始與結束的數字。象徵著我以前的昵稱『0』的暗號,應該會以遺書的方式顯示在其他玩家的電腦上。
      我想起來了。這個昵稱應該也是在那個時候想出來的。我父親的名字,跟我一樣,在從一回歸到無的時候。
      「…………」
      不管怎麼說,到了今天,可以調查遙香的條件終於齊備了。
      還是不行嗎……我很努力了呢。不過,這樣就好了。接下來,只要等理解掉進我的陷阱裡。
      忽然,我注意到手上還剩下《Murderer》的卡片。不過,不需要在上面寫上任何人的名字。不需要什麼真正的犯人。理由就是……
      心臟又出現一陣絞痛。比起那些事情,現在需要的是——
      「嘻嘻,你在找這個嗎,小零。」
      我朝背後轉了過去,理解的笑容,在房間裡的昏暗光線中浮現。
      「時間限制也差不多到了。那麼,開始進行最後的審判吧。」
      與第一次在教室見面時一樣的表情,理解如此淡淡地宣告。

      *

      「先直接說說本姑娘對於這個事件的見解吧?小零,你是個很糟糕的人呢。」
      「你突然說這什麼話。」
      理解露出淺淺的笑容,從膝蓋上的紙袋裡慢慢拿出藥錠。
      「真是可惜啊,小零。沒想到你會掉進這麼簡單的陷阱。」
      「——那是。」
      白色的紙袋與包裝好的藥錠。那是我在服用的,精神安定劑。
      「試著調查了一下,你開始拿這種藥,似乎是從你父親死亡那天算起兩個月後的樣子。」
      「……那些不重要,你調查遙香了嗎?犯人是——」
      理解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對,是你啊。是你殺了自己的父親。懼高症是當時受到的心靈創傷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在說什麼啊?」
      理解從輪椅的箱子裡拿出一張紙,來代替回答我的問題。
      「在那次事件之後,你們就搬家了。當時你住在公司宿舍的七樓,可是現在是住一樓。所以,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不過你在外出經過有高低差的場所之後,會偷偷服用藥物。」
      她把那張紙放在桌上,是我的處方箋影本。不過,那個應該……
      「這是從你的垃圾桶裡,把撕碎的審查結果拼湊起來影印的。雖然你說是感冒藥,不過這是一種精神安定劑。而且你自己從來不主動爬到高的地方。就算是上去了,也會想要吃藥,或者是把視線移到下方。」
      「你想要說什麼?」
      「也就是說你不是不想到高的地方,而是在某件事情之後,就不能到高的地方。」
      「……光是憑這些事,就要把我當成犯人嗎?你這偵探也太好當了吧。」
      面對我的反駁,理解眯起眼睛。
      「關於在卡拉OK包廂裡引起騷動的那封郵件,已經調查完畢了。據說是有個不認識的女孩,在郵件裡提到在小妹跟帥哥沒有見面那天出去玩的事情。」
      「……我還以為達也不是那種傢伙呢。」
      我用輕蔑的口吻這麼說。
      「不是這樣的吧,小零,事情不是那樣的。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準備了用來做這件事的終端機,不過問題不在那裡。」
      請宮越同學準備的郵件寄發用終端機,已經被我處理掉了。應該沒有證據留下來才——
      「問題是從郵件內容可以得到的情報。」
      理解忽然把手放到背後。在調查遙香房間時發現的日記,出現在她的手上。
      「只要看過寫著約會詳細內容的這本日記,在《知道小妹與男朋友沒有在一起的空白時間》之後,假裝成第三者捏造那段時間的事情,再把郵件寄給小妹就可以了。當然覺得事有蹊翹的小妹就會爆怒。然後在我的面前,暴露出危險的本性。這些應該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如果是對小妹的性格非常熟悉的你的話。」
      「……那種事情,不過只是偶然——」
      「是嗎,其實還有這樣的東西呢。這個人也只是長的很像你而已嗎?」
      理解露出笑容,把夾在腋下的筆記型電腦打開。映照在畫面上的是遙香的房間,以及——
      「這——……!」
      在那上面,很清楚的映照出了我把日記本拿走的過程。
      「很有趣吧?本姑娘常用的偷拍、竊聽設備幾乎是肉眼無法確認的。你沒有發現,也不會知道是什麼時候裝上去的。你似乎以為自己在監視本姑娘,不過那種想法太天真了啊。」
      「…………」
      果然,那七大道具是幌子。
      「那麼,可以讓本姑娘繼續說下去嗎?你在事件當天有離開過家裡吧。然後,你回家報告『沒有發現父親』。在這段時間,你拉著父親的手帶他到頂樓。之後,你父親順利地自殺,你為了確認屍體而外出。你妹妹是這麼預測的。」
      很唐突地出現了《遙香的預測》。這代表的意義是——
      「理由是因為小妹知道你對父親的死一點都不感到悲傷。不僅如此,在父親死後,你不是好像還說了這樣一來家裡的生活就會好轉之類的話嗎。」
      「——……!」
      為什麼,理解知道這件事?她應該沒有單獨跟遙香接觸的機會才對啊。
      「…………」
      這樣啊……。果然,是這麼一回事。
      「……原來如此,那麼那個三分鐘後到家的預言,還有我的個人資料,都不是透過網路從我的電腦裡取得的羅。」
      真正的委託人,其實是遙香。大概是透過達也的關係提出委託的吧。
      那是身為委託人的遙香,對理解提供的情報。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會知道我跟家人的詳細資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關於回家時間也是一樣,只要遙香對理解的終端機發出通知,或者是以分為單位來擬定回家時間就可以了。
      《偵探會潛伏在調查對象附近》
      如果目標是我的話,我比遙香要近多了。
      與其當目標哥哥的情人,不如當目標本人的情人。
      那樣的話,這就沒有任何的偽裝。也就是按照原則、忠於基本。
      也就是說,理解已經完全不會再進行其他的解釋。就這麼斷言,我是犯人。
      「因為父親的失態使生活變得貧困,把你逼得走投無路。而你認為帶著罹患精神病且具有殘疾的父親這樣的包袱,對接下來慢慢回到軌道上的生活會造成妨礙。」
      淩厲得會把人射穿的視線,停留在我的眼睛上。
      「為了不讓深愛著父親的妹妹阻止自己,說服她留下來看家,趁隙把在外遊蕩的父親帶到頂樓,看著他自殺。然後,因為這個衝擊,使你得到了懼高症。事情就是這樣吧?」
      「…………」
      「本姑娘在向你透露各種委託內情的同時,也在施加壓力。你承受不了自己可能被殺死的恐怖,假裝協助本姑娘進行調查,其實是偷偷覬覦著把小妹當成自己替身的機會。」
      「這樣啊……那麼,你之所以做出殺死自己父親的告白也是……」
      進行『殺過人的告白』,其實也是對我施加壓力的手段之一。
      「就是這麼回事。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你,無法忍受恐懼而採取自保的行為。不是要保護小妹,而是為了讓她被本姑娘當成目標的演技和準備。」
      理解稍微吸了口氣,露出帶點瘋狂的笑容。
      「太爛了,小零!你真是個令人作嘔的人啊!差勁透頂啊!在學校裝得那麼光鮮亮麗,卻能如此不在乎地陷害他人!你這個人渣!」
      ……結束了。
      當我坐到床上歎口氣,理解慢慢地來到我面前。
      「真是過份啊,小零,虧我還相信你……」
      理解像是打從心裡感到愉悅般輕笑著、將臉藏在帽緣下。
      她怎麼還能像這樣笑著呢。
      「虧我還覺得小零絕對是個好人的呐……」
      「那只是你自己判斷錯誤而已吧,被騙的人活該,你在遊戲中不是也這麼說過嗎。」
      「哼哼、哼哼哼哼……」
      理解的眼睛映出紅光。在我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的瞬間,頭被拉了過去,兩片嘴唇迅速印了上來。
      「……唔!」
      像感冒藥一樣的苦味,在我的舌頭上擴散開來。
      啾地一聲拉出淫猥的細絲,理解舔舐著上唇。
      理解的能力。最深層的,接觸。
      在深不見底的赤紅眼眸深處,理解到底看到了什麼呢。
      「真是醜惡啊,小零。」
      讓人討厭的笑容,就像是面對著無法動彈獵物的野獸一樣。
      「你,不是人。」
      「…………」
      被說成這樣啊。
      計算著人情與恩惠,裝成好人,連親生父親也恩將仇報。
      因為害怕真面目敗露而被殺,連親生妹妹也能拿來當成自己的擋箭牌。
      「是嗎。」
      很不可思議的,那句話讓我松了一口氣。甚至在臉上浮現笑容。
      「小零,你也稍微反駁一下嘛。」
      「我,會被你殺死嗎?」
      在放心下來之後,我擠出肺部的空氣這麼問。
      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過了十幾秒。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突然間,理解捂著臉笑了起來。
      簡直就像是在玩扮鬼臉時忍不住笑出來的小孩子一樣。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嗡——。在靠近大腿根部的位置震動了起來。是手機的震動。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怎麼了,這種感覺。不,總之先接電話——
      手機顯示的是未知來電。為什麼手指在顫抖?必須要按下通話鈕……
      「是小初嗎!?你是都築小姐的兒子嗎!你、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呃,請問您是哪位?」
      接通之後,傳來的是沒聽過的聲音。那非常急迫的語氣,反而讓我冷靜下來。
      「我是她的同事高峯。你的母親,就在剛才,被車子撞到……那個,已經去世了!」
      「咦……?」
      「在不久前,突然有輛車用很快的速度沖過來……撞了人就逃走了。雖然有送到醫院,不過已經……。地點是……」
      ……啊?
      腦中出現某種東西繃斷的聲音。
      什麼意思?剛才他說了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母親會……
      「…………」
      「咯——咯——咯——咯,啊哈哈哈哈哈。」
      理解發出笑聲。我的背脊感到一陣惡寒,她輪椅扶手上的液晶發出紅色的光芒。
      跟木崎同學的時候一樣……該不會……,該不會這是……
      「現在馬上到這裡來!我過去接你——」
      「……——!」
      我把電話扔到一旁,朝遙香的房間沖了過去。
      門沒有鎖。應該把我跟遙香分隔開來的門鎖並沒有鎖上,我簡單地就把門打開了。
      「嗚哇啊啊——……!」
      裡面到處都是血。好像在房間裡打翻了紅油漆一樣。只不過唯一的不同是鑽進鼻腔的不是香蕉水的刺鼻味,而是鐵的……血的味道。
      「嗚——……嗚嗚嗚——!」
      遙香就睡在床上。眼睛閉著,聽不見呼吸的聲音。從胸部附近湧出鮮紅色液體,連下面的床單與地毯都被浸濕了。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啊……
      「嘻嘻,你在緊張什麼啊,小零。」
      輪椅的驅動音從背後跟了上來。
      進入上演著慘劇的房間,理解沒有因為遙香的屍體產生動搖,只是繼續笑著。

      「是你、殺的?」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
      「是你殺的?」
      「哼哼哼哼哼哼,啊哈哈哈哈!」
      「是你殺的!?殺了我的母親還有遙香!」
      理解停下笑聲,像是在回答我一樣慢慢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
      膝蓋突然一軟,我一屁股癱坐在地毯上。四肢無力地下垂著。
      「真是痛快啊,小零。不對,要不要改口說是滑稽呢?因為你的體貼,把你的妹妹還有母親都殺死了。」
      「這是什麼……意思?」
      我雖然這麼問,但是在腦中的某處已經知道答案了。
      「因為她猜錯了,小零。還記得本姑娘的話嗎?委託人為了這個委託賭上了性命。你的妹妹有絕對的自信,表示萬一要是目標不是真凶,願意作為代價付出自己的性命。然後,由於她猜錯了,因此必須一死。不過,委託依然生效。於是本姑娘按照預定,把目標殺掉而已。」
      「…………
      理解用手指射出《Killer》的卡片。被理解的《能力》調查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遙香。在上面寫的是《都築美奈出:有罪》。
      把父親逼上絕路的犯人,就是我的母親。理解是這麼說的。
      「本姑娘已經跟你母親通過電話,進行過《確認》了。不但憑本姑娘的感覺毫無疑問是有嫌疑,而且看樣子,她也沒有打電話給你們說接到莫名其妙的電話。也就是說,她自己心裡也有底。因為這些理由,本姑娘就派人去把她處理掉了。」
      「母親她、為什麼……
      「啊——,對了對了,順便跟你說一下,像你這樣的不能叫作懼高症。真正的,必須要吃這麼烈的藥的人,根本就無法到較高的地方。即使是一公尺左右的高度,或者是望向透明的水底想像有多深都很困難。」
      該不會,昨天理解引誘我望向浴缸內,還有這層意義。
      「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你從屋頂稍微往下望了一眼,那樣的行為應該是做不出來的。也就是說,你——只是普通的精神性疲勞,因為對讓父親死掉這件事的心靈創傷,讓你變成這樣而已。」
      「可是,就算是這樣!為什麼,母親會……
      一直到現在,明明幾乎沒有出現在話題中。
      「不能理解啊,小零。本姑娘,完全無法理解呢。」
      理解吊起嘴角,露出兇惡的笑容。
      「不是有提到嗎?你母親一看到父親的遺體,就立刻打110報警。」
      「那……又怎樣?」
      「哼哼哼,這種事情很有趣呢,小零。從常識來思考,就連一般來說會讓人覺得已經沒救的重傷,或者是鮮血四濺的殺傷事件,最先會被叫來的十之八九都是救護車。呼吸停止快一個小時的人,從十二層的高樓大廈跳下來的傢伙,照平常的邏輯來想幾乎是沒救了,實際上也是這樣。可是,你的母親一開始就毫不猶豫地通知員警,這是為什麼?」
      「……不是因為感到動搖的關係嗎?」
      「剛好相反吧?是『因為沒有感到動搖』啊。」
      「…………
      「感到動搖指的是沒有辦法做出冷靜判斷這樣的事。在黑夜中,不知道從幾樓的高處落下,即使如此也會想要抓住一絲希望才是人之常情。更何況還是家人欸?本姑娘沒有常識這種東西就是了,小零。一般人的話依照常識來思考,這是有可能的事情嗎?你覺得呢?本姑娘是完全無法理解啦,不過具備常識的你是怎麼想的呢!?我問你啊!」
      「——……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答案只有一個。恐怕母親是知道的。父親是從無法生還的高度掉下來的事情。
      而且,母親也沒有想要救他的意思。
      恐怕只是為了要獲得自己的不在場證明,為了讓這件事情能漂漂亮亮地結束——
      「呐,小零。本姑娘真正懷疑你的並不是這件事情。在確認這麼簡單的事情時,聰明的你並沒有提出異議。沒有問『真的是報警處理嗎?』。你似乎不是很想提到有關母親的話題。比起追查到最後會發現是謊言的妹妹,你不想讓真正的目標牽扯進來。」

      「…………
      「再來就是靠你的演技了。從過去在網路的《偵探殺人遊戲》中獲勝時的狀況來看,你認為本姑娘的能力《可以靠徹底偽裝的方式騙過》。就像是在過去靠著卓越的演技騙倒本姑娘的時候一樣,你從稍早之前就控制著讓自己的感情高昂起來,裝成好像真的是自己殺死的一樣。在自己的內心演出《父親死掉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樣的心境。」
      「…………
      「小零。不過呢,直接接觸果然不一樣啊。感覺敏感多了。」
      理解發出輕微的聲音,舔著舌頭。
      這麼說起來,她曾經說過。比起隔著機械,直接接觸真人可以做出更正確的分析。
      我終於理解了。理解是為了讓我動搖,才把母親與遙香……
      「你的確有段時間想要將父親捨棄不管。為了拯救家人,拯救這個一起朝地獄墮落下去的家庭。可是,在你付諸行動前事情就結束了。不對,是因為你沒辦法行動,事情才變成這樣的吧?就像你的母親採用《不阻止自殺》這樣的方法,對你父親見死不救一樣。」

      「…………
      「然後,到了外面,看見父親跟母親一起走向廢棄大樓的你,確定了母親就是犯人。不過事到如今,物證什麼的也已經找不到了吧。」
      「…………
      「可是,你知道你妹妹的性格。那激烈的個性絕對不會原諒不合理的事物。要是被她發現母親是犯人的話,小妹毫無疑問地會想要把母親殺死吧。即時不是那樣,也會做出什麼致命的暴力行為導致家庭崩壞,一家人流離失所。父親那邊的親戚也不能依靠。必然的結果,小妹也會變得不幸。於是你想出了一個計策。對小妹說出意義深遠的話,故意做出可疑的舉動,讓她以為你是犯人。為了讓那憤怒與懷疑的鋒芒只朝向自己,不會把母親當成目標。」
      「…………
      「現在已經很難去證明協助自殺的行為了。掩飾這一切的你也是。所以一開始本姑娘不是說過了嗎?這是個百分之百的爛工作。這件事情歸納起來,就是無聊的被害妄想與沒有理由的怨恨啊。雖然要是讓你的母親坐到電椅上,或許會說出什麼新的事實也說不定,不過事到如今才做這樣的事情,又如何呢?」
      「…………
      「也就是說,你從某個階段,就開始預測小妹就是本姑娘的委託人,於是為了讓自己代替母親成為犯人,開始假裝成《被偵探逼上絕路的犯人》展開行動。在知道小妹為了殺死真凶而賭上性命這件事之後,採取在網路遊戲中故意引導為自己被殺死,還有粗心大意地拿走日記等顯而易見的行動。」
      「…………
      「可是啊,那樣是犯規的喔,小零。《偵探殺人遊戲》不能靠犧牲自己去拯救某人的方式獲勝。你的溫柔,在這個遊戲中是完全的異例啊。」
      「…………
      「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說話,要是沒有異議就是本姑娘獲勝了喔。說句話吧。」
      「……你就這樣,把遙香跟我母親殺掉了?」
      嘻——。輕輕的笑聲搔弄著鼓膜。
      「啊哈哈,你真是個娘娘腔的傢伙啊……雖然很想這麼說,不過剛剛的電話是工作人員打的。小妹只是用藥讓她睡著,再用血漿從上面灑下去而已。反正又不是正式的委託,只是利用關係從朋友的朋友那邊丟過來的請求。就算不予理會,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啦。本姑娘只要能贏過你,就滿足了。」
      「是嗎,謝謝……
      我的雙手無力地垂落下來。
      感覺,非常的疲倦。
      「你的確是個騙子啊,小零。在學校為了順利生存而故作偽善,在家裡為了小妹而一直扮演偽惡。」
      志得意滿地讓嘴角微微上揚的理解,突然呼了一口氣。
      「小零,本姑娘終於看穿你的真面目了。你不是惡劣的騙子,也不是將人玩弄於股掌間的惡人。你是個貨真價實的善人,然後個性純真又稍微缺乏抗壓性而已。連沒有必要背負的責任都背負起來。以『應該要這樣』、『不這樣不行』來作繭自縛,對他人的感受很敏感,愛操心又不懂得向他人求助,對顛倒黑白有抗拒……,然後,不知不覺間自己把自己逼上絕路。你只不過是個擁有像這種典型憂鬱思考的人而已。簡單地說,你畢竟只是個沒有受過什麼心靈創傷,很普通的『好人』而已啊。像你這樣的人,對本姑娘這種真正的非人者來說,根本就算不上是敵人啦。」
      理解開朗的聲音,就像是在誇耀著自己的勝利一樣。
      聽到她那句話的瞬間,我最脆弱的部分崩潰了。
      「嗚咕,啊啊啊啊。」
      身體好熱。
      在鼓膜的深處,可以聽見血液流動的聲音。
      心臟的跳動快得像是打鼓一樣,我調整著快要失控的呼吸。
      像是在寒空下演講一樣,我不斷地停下來喘著氣。
      「……理解,我啊,是認真的。」
      我抬起頭。
      「我是認真的,打算要捨棄他啊。那天晚上,在父親跟母親一起出去的時候,我就依稀地有那樣的預感……可是,我並沒有立刻追上去。」
      笑容慢慢地從理解的臉上消失。
      「我認為那或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沒有任何的方法可想,很痛苦……想著說不定那樣比較好了,不管是為了我們,還是為了父親。想著說不定那樣是最好的做法。」
      「…………
      「可是呢。遙香她,我妹妹不一樣啊……出去找過一次回到房間之後,還為父親想了很多。為了要讓大家,能夠和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她一直,奮戰到最後。
      「那傢伙,雖然現在裝成很陰險的樣子,而且偶爾會很恐怖。可是真的是個不錯的人……雖然只有稍微想了一下,不過我明明已經捨棄掉,明明放棄了,那傢伙卻還依然在努力……想著要再一次取回那個時候的家族光景。我雖然沒有做出任何實際的行動,不過的確是有想要殺死他啊。為了自己的利益,想要把我最喜歡的父親捨棄掉啊。就像你說的,我實在是最差勁的,無藥可救的,最卑劣的傢伙啊……!」
      「…………
      告解室這樣的東西為什麼會存在,那個時候我才第一次有點理解。
      人是一種希望獲得他人原諒的生物。
      即使那只是自我滿足的一時安慰,人並不是那麼堅強。
      能夠不在乎地傷害他人,或是被他人傷害,大概只有像這個理解一樣的傢伙吧。不,說不定,其實理解也……
      「呐理解,求求你……

      我抬起頭,筆直地注視著她。
      又痛苦,又難過。
      看著別人的眼睛,居然是這麼痛苦的事情。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
      視線變得模糊起來,看不見理解的面具。
      「請不要把我這樣的人,說成是好人好嗎!」
      打嗝讓我差點講不下去。
      「拜託你……
      眼淚掉了下來。胸口痛得像是要裂開來一樣,感情滿溢了出來。那種令人難以忍受的苦痛就像是身心出現了致命的龜裂。
      謊言是溫柔的。在玩了那個遊戲之後,我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想法。
      微不足道的偵探,以及微不足道的殺人。
      互相猜疑,互相褒獎,然後互相陷害。
      不管是誰,都是以保護不屬於任何一方的自己為前提沉溺在遊戲中。
      「由我這樣的人來說雖然沒說服力,不過好痛苦啊。真的是痛苦到讓人快瘋了。每天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裡,頭部痛到快裂開了。明明什麼都沒做,眼淚卻會突然流出來。心臟還有肺部被擠壓到極限,痛得像是要炸開來一樣!
      早上起來,還有在課堂上也會突然感到心悸,像是胸口裂開了一樣的痛,非常難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我暗地裡去領藥躲起來吃。可是效力變得越來越差。我漸漸變得奇怪了。」
      然後。
      然後,我漸漸變得搞不清楚了。
      不管是說謊,還是說實話。
      不管是憤怒,還是歡笑。
      不管是哭泣,還是喊叫。
      都會覺得全部都是謊言,有其他的企圖,像是心裡還有我以外的某個人一樣。
      ——那一天,我有注意到嗎?在母親與父親兩個人出去的時間點,我不是應該有看穿,那說不定是在做自殺的準備嗎?
      其實應該有依稀感覺到不是嗎?裝作什麼都沒注意到,只是想讓自己變得輕鬆,所以對父親見死不救不是嗎。
      ……我不知道。我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
      只是感到胸口在痛,如果是我不好的話希望有人來制裁我。
      ……真相什麼的。
      真相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呐,理解,求求你。不要連你都……
      「小零。」
      在眼前的理解的手,輕輕地拉起我的手。
      冰冷白皙的手,在我的掌心上溫柔地撫慰著。
      「謝謝嗎。居然對本姑娘道謝啊。對這個撕開你的傷口,還狠狠攪和一番的對象……本姑娘可是說不定會連你還有你的家人都會殺死的傢伙呢。」
      理解的眼睛,已經沒有光芒了。
      「小零,雖然剛才說你是『好人』,不過本姑娘要收回這句話。你果然還是很莫名其妙。連本姑娘也真的搞不清楚你在想些什麼。你的腦袋裡裝的東西,真的是連一丁點兒,都讓人無法理解啊。」
      感覺理解好像稍微微笑了一下。
      像是看到讓人有點無言,又有點悲傷的事物的,那樣的笑容。
      一定是我的錯覺吧。
      「……謝謝你,理解。我覺得好像輕鬆了一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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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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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26 15:25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26 15:25 編輯

      後日談——尾聲——

      「結果,那個女孩還沒有主動聯絡你?」
      我跟宮越同學走在櫻花已謝綠意盎然的林蔭道上。
      從理解拆穿我後的第二天,像陣煙霧般從學校中消失之後,很快就過了一個月。
      學校像是暴風雨過後一樣,在那之後變得很平靜。木崎同學與理解的去向,還有宮越同學的事情都沒有成為談論的話題。
      不過,只有老師在說明理解消失的理由時那草草了事的態度,因為還蠻有趣的所以印象很深刻。
      「嗯,她是有留聯絡方法啦,所以我有主動聯絡過一次就是了。」
      「明明都遇到那種事情了,你也真有勇氣。」
      身邊的宮越同學露出苦笑。
      「果然,都築同學其實該不會是喜歡被像那樣子虐待的吧?」
      「宮越同學才是,還是一樣喜歡用言語來攻擊我呢。」
      在理解消失的第二天,我造訪宮越同學家,跟她談了很久。
      然後在她願意再次到學校來的時候,過去的事情之類的,都已經無所謂了。
      關於遙香,在那之後,什麼事都沒有似地醒了過來,從理解那邊似乎只有收到q任務未達成h的連絡而已。憎恨著我的感情,好像依然沒有改變的樣子。
      達也只是擔任對理解提出委託的仲介人,指示詳細計畫與行動的,果然還是以理解為主的樣子。達也行跡可疑的謎團,迎刃而解。
      不管怎麼說,理解都沒有把真相告訴遙香。雖然她說這是為了抓住我的把柄,好在需要的時候讓我去做苦工,不過實際上,沒有人知道理解是怎麼想的。
      只不過,在那一天的最後。宣佈已經知道一切的理解,為了減輕我胸部的痛楚,否定了自己說過的話。
      我認為那是那個有如惡意凝聚體的女孩替我著想,才表現出來的些許善意。
      會不會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不過從那天之後,我服用的藥量就變少了。
      我的生活方式雖然沒有改變,不過胸口的痛楚大致上都消失了。
      從父親去世那天以來,一直被封閉在我胸口的東西。
      由於理解把這些暴露出來的緣故,雖然只有一點點,不過我感覺取回了真正的自己。
      包含所有的事實在內,只有她知道真正的我。雖然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那本質是什麼。
      當我這麼想的時候,我才第一次有種從理解的諸般言行舉止靠近她真實面貌的感覺。
      「不過還真是令我意外呢。我還以為要是聽到理解的名字,你又會發脾氣。」
      「我現在還是很生氣啊!應該說是覺得好恐怖!不想再見到她了!」
      宮越同學在露出非常厭惡的表情,斬釘截鐵地這麼抱怨後接著說道。
      「不過呢,最近我覺得,或許比起故意裝成善人的樣子,在背地裡說別人的壞話要好得多了。實際上,我也多少有那樣做過而得意忘形……雖然沒有什麼自覺就是了。」
      看著稍微有點悲傷的宮越同學,我露出苦笑。
      「那樣的話,就正中理解的下懷了。稍微被人討厭也無所謂不是嗎。就算是想要當個完美的好人,把不好的地方完全遮掩起來,但是我們畢竟不是神。」
      「這樣啊,這麼說也對……」
      走出林蔭道,我們走進樓梯口。大概是因為時間還早,沒有看到其他學生。
      「雖然我硬是要裝成好人,還想用強硬的手段把你搶過來,經歷了許多的失敗……」
      宮越同學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跟之前看到的相比,少了一份陰影。
      「不過,我覺得只有喜歡上你這件事,果然沒有做錯。」
      「宮越同學也很厲害呢。」
      「哼哼——,你不是說過『我不會討厭你的』嗎?我還記得呢。那樣的話,不就代表我還有機會嗎。妨礙者也剛好都消失了。」
      「好恐怖啊——!」
      宮越同學那像是看開了一切的笑容,比以往更有魅力,讓我稍微有點女性恐怖症。
      「比起這些,剛才你好像在跟誰通郵件。該不會是……」
      宮越同學的視線忽然移到我的手上。
      「我跟理解不一樣,奉行秘密要好好守護的主義。」
      說完這句話,我把手機藏進口袋裡。在那上面有著到剛才為止,跟理解交談過的聊天履歷。

      *

      『午安,理解。你現在應該很忙,所以我只寄一次訊息給你』
      『怎麼了小零,你說說看啊』
      『關於你的真面目,我有些自己的見解,你想聽聽嗎?』
      『……是什麼?』
      『最終日的前一晚,在床上說的那些話。你說在你身邊的都是些騙子,都是很爛的人。你其實想要找真的能跟自己交心的人』
      『…………』
      『…………』
      『事情大概不是那樣,是你自己。創造出那樣的人的是你自己。要是遇到人就謾駡的話,不管是多好的人,不管是誰都會變成你的敵人。可是啊……』
      問題是能夠讀心的理解,為什麼要故意這麼做。
      『即使是本性善良的人,也會出現一時鬼迷心竅的情形,也不是完美的。所以,一定……』
      一定就連理解也跟我的父親一樣。
      『你那經過千錘百鏈的《能力》,就連平常看不見的些許惡意以及詭計,都會敏銳地感覺出來。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那些東西會主動鑽進你的鼻子,讓你無法忍受。即使建立起良好的關係,也會因為一點點內心的虛假或背叛而使你受傷。』
      也就是,對惡意的潔癖。
      不管是什麼人,都會心生邪念。只是,要是真的能看見人的惡意或是內心,應該不會有比這更痛苦的事了。
      因為不管是自己信賴的人或是喜歡的人,他們對自己的敵意與厭惡感,都隨時會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敗給世界的父親,離開了這個世界。
      理解一定是放棄了人類的身分。
      『你無法不去在意那顯而易見的惡意,所以不論面對誰都表現出令人厭惡的行為,讓自己一開始就變成壞蛋,好讓別人絕對不會背叛,不管被人怎麼看待都無所謂,用這樣的方式來緩和痛楚。其實你非常地害怕他人』
      『…………』
      『…………』
      『這就是我的推理,怎麼樣,有猜對嗎?』
      『……啊哈哈,大錯特錯啊,小零。完全不是這樣。本姑娘才沒有害怕的東西呢』
      『果然沒錯,我也覺得你一定會這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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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26 15:26 |
      後記

      真相是什麼呢。

      讓我想要提筆撰寫本作『月見月理解的偵探殺人』的契機之一,根據我的預測,恐怕是突然出現的這個想法。雖然真相應該就是『真正的事情』,不過實際上到底是怎麼樣呢。真正的事情,又有誰會知道?
      稍微讓時間回到過去。在我還在就讀琦玉某所大學的時候,同一間實驗室的成員裡有個興趣是玩樂團的學生。我跟他的交情也沒有說很親昵,並沒有超越『同一問實驗室之成員』的關係,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讓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因為他是極度的偏食家,非常討厭蔬菜。
      從我出生到現在,被形形色色的人告誡過『必須要吃蔬菜』,我自己也完全被灌輸了『要是不吃蔬菜會死掉吧』的觀念。簡單地說,要活下去的話攝取蔬菜是不可或缺的,這樣的想法就是我的『真相』。這一點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可是,跟我同一間實驗室的他是個異常的男人。附在豬排旁邊的高麗菜是當然的,就連燒賣上的豌豆、拉麵的豆芽菜、蘆筍肉卷中間的蘆筍等等,在用餐時會遇到的各種蔬菜全都被他排除在外。看到他固執地要把遠食炒麵裡小小的乾燥蔬菜挑出來的模樣,甚至讓我產生『他是不是吃了蔬菜會死掉?』的非現實妄想。當我找到機會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是過敏嗎?」,我得到的是「只是討厭而已」的答案以及很明顯的苦笑。
      再問得更詳細一點,才知道他竟然是從懂事的時候開始就避開各式各樣的蔬菜,但是到目前為止不但沒有生過重病,也沒有因為這樣而使身體狀況出現什麼問題。而且說起來,他是個非常具有社交性又充滿活力的男人,在當時的畢業研究,他也擁有著比因為寫論文到深夜而虛脫的我更健康的肉體與精神,不但肌膚沒有變粗糙,牙齦的顏色也很正常。
      因為這樣,所以我雖然覺得不自然,不過也不認為已經大學四年級的他會到現在才裝出『討厭蔬菜』的樣子,看起來反而像是真的很討厭蔬菜一樣。嗯,絕對不吃生活所必須之蔬菜的做法,在某種意義上或許也可以解釋成反抗(搖滾)的生活態度,可是很可惜的,他玩的是爵士樂團。真是讓人搞不懂。
      不過呢,思考到這裡我也把想法改變了一下。說不定,人就算不吃蔬菜也不會發生什麼事。從父母與老師們、其他人,還有情報媒體上得到的訊息,說不定全部都只是傳聞而已。
      可是,回顧我自己的經歷,在長時間不攝取蔬菜的時候,感覺身體狀況好像有變差。或許那只是不攝取蔬菜也能痊癒的身體不適,而在那個時候因為被強迫餵食蔬菜的關係才出現的錯覺吧?這樣一想,總覺得會喪失自信,不過我還是認為不吃青菜會變得不健康。
      這樣的話,就變成有可能是他在說謊。不過,他表現出討厭蔬菜會有什麼好處呢? 吸引可愛女孩的注意,期待有人會對他說「真是的,也要吃蔬菜才行啊,要不要我幫你做便當呢?」這樣的話嗎。可是當時那間實驗室裡的學生包含我在內,不要說是可愛的女孩子,就連可愛的男孩子都沒有,實在是邁遇到難以見人,所以應該也不是那樣。
      就結論而言,因為他使我產生的關於蔬菜的疑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解決。我以前雖然也討厭蔬菜,不過最近隨著年歲的增長,反而變得喜歡蔬菜了,因此這個問題到現在雖然已經無關緊要了,但是就連這樣的事情,我都沒有辦法知道『真相』。

      這本『月見月理解的偵探殺人』是以這樣的猜疑心為主軸的故事。因為無法知道真相而思考,找出暫定的答案,並為了讓答案被認同而戰。
      順道一提,在本作中登場的『偵探殺人遊戲』,其實是有範本存在的。只要是有接觸過那款網路遊戲的人一定馬上就會知道,就是知者知之的『那個』。
      沒有頭緒的人,只要調查類似的單字應該就能馬上找到,有興趣的話請務必試著玩玩看。還有,進行遊戲時請務必要熟讀各伺服器的規則,絕對不要像理解一樣惡形惡狀。會被流放的。熟悉之後就是非常有趣的遊戲。

      在最後,我要對讓不成熟的我獲得第1次GA文庫獎勵賞的GA文庫編輯部;推薦像這樣莫名其妙的故事,還陪著一起改稿的佐藤先生;以及在忙碌的工作中畫下漂亮插圖的mebae大人。
      還有將本書拿在手上的各位,獻上在這個狹窄的版面中傳達不完的感謝之意。
      呃,把版面變窄的人是我就是了。
      希望能夠在別的地方再相見。

      二〇〇九年十月某日 明月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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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MT+8, 2024-6-5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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