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學作品選 - 登樓賦 漢 王粲

風I

《登樓賦》是東漢文學家「建安七子 」王粲的作品。這篇賦主要抒寫作者生逢亂世、長期客居他鄉、才能不能得以施展而產生思鄉、懷國之情和懷才不遇之憂，表現了作者對動亂時局的憂慮和對國家和平統一的希望，也傾吐了自己渴望施展抱負、建功立業的心情。作品結構完整，語言平易雋永，寫景抒情融為一體，用事感懷自然渾成，從容柔曼，一往情深，是建安時期抒情小賦的代表性作品。

原文段落 1

登茲樓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銷懮。覽斯宇之所處兮，實顯敞而寡仇。挾清漳之通浦兮，倚曲沮之長洲。背墳衍之廣陸兮，臨皋隰之沃流。北彌陶牧，西接昭邱。華實蔽野，黍稷盈疇。雖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原文語譯 1

登上這座高樓，向四面眺望，姑且利用閒暇的時間，來消除心中的煩憂。看看這座樓宇所在的位置，實在是開闊寬敞，附近的城樓少有比得上它的。清澈的漳水從這裡流過，彎彎曲曲的沮水環繞著水中的沙洲。背對著高平而廣闊的原野，面臨著低溼而肥沃的流域。北面一直通到陶朱公住過的郊野，西面連接到楚昭王在當陽的墓丘。鮮花、果樹布滿了整個原野，黍米、高梁長滿了整個田原。這裡雖然真的華美，可是卻不是我的家鄉，有什麼值得我停留呢？　

風I

原文段落 2

遭紛濁而遷逝兮，漫逾紀以迄今。情睠睠而懷歸兮，孰懮思之可任？憑軒檻以遙望兮，向北風而開襟。平原遠而極目兮，蔽荊山之高岑。路逶迤而修迥兮，川既漾而濟深。悲舊鄉之壅隔兮，涕橫墜而弗禁。昔尼父之在陳兮，有歸歟之嘆音。鐘儀幽而楚奏兮，莊舄顯而越吟。人情同于懷土兮，豈窮達而異心！　

原文語譯 2

生逢這混濁的亂世，到處遷徙流離，漫長的歲月卻悠忽即逝，來到這兒，至今已經過了十二年。我的心中眷戀著故鄉，總想著回家，這種憂思的折磨啊，誰能承受的了？倚靠著欄杆遙望著遠方，面對著北風任它吹開我的衣襟。平原是如此遼闊，我多想極目遠望啊，卻被高高的荊山擋住了視線。道路是如此曲折而漫長啊，河流是那麼長遠又深廣。悲歎故鄉的阻塞隔絕啊，忍不住淚流滿面。從前孔子在陳國受困時，曾發出「歸歟，歸歟」的感嘆。鍾儀被囚在晉國時，彈出的是楚國的曲子，莊舃在楚仕途顯達，仍有著越國的鄉音。可見懷念故鄉的感情人人相同啊，哪會因爲窮困或顯達而有所差異啊！

風I

原文段落 3

惟日月之逾邁兮，俟河清其未極。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騁力。懼匏瓜之徒懸兮，畏井渫之莫食。步棲遲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將匿。風蕭瑟而並興兮，天慘慘而無色。獸狂顧以求群兮，鳥相鳴而舉翼，原野闃其無人兮，征夫行而未息。心悽愴以感發兮，意忉怛而慘惻。循階除而下降兮，氣交憤于胸臆。夜參半而不寐兮，悵盤桓以反側。

原文語譯 3

歲月消逝是這樣的迅速啊，想等待黃河水清天下太平的希望恐怕是達不到了。多麼希望王道一統國家安定啊，那麼我就可以在太平盛世施展自己的才能。但我仍害怕自己像懸著的葫蘆被空掛著不用，擔憂自己像淘清的井水卻無人汲取。留連漫步躑躅徘徊啊，轉眼間，太陽即將西下。蕭瑟的風聲從四面吹來啊，天色昏暗，慘淡無光。獸群驚恐四顧找尋同伴，禽鳥相互啾鳴，振翅飛離。原野上一片寂靜沒有人影，只有遠行的人匆匆趕路不停息。內心淒涼悲愴，百感交集，滿懷憂愁悲痛哀傷。沿著臺階下樓，憤慨與鬱懣之氣交織在我的胸中。使我直到半夜還無法入睡啊，只能惆悵不已，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