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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狐仙女友 7 ~再會了,銀狼~西野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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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發表於 2010-5-14 20:33 | |閱讀模式

      我的狐仙女友 7 ~再會了,銀狼~
      作者:西野勝海
      插畫:狐印
      譯者:哈泥蛙

      婚禮的鍾聲響徹雲霄~耕太居然是——新娘!?
      ————————————————————
      小山田耕太一如往常,與學姐女友源千鶴,以及自稱是「小老婆」的同班同學猶守望過著墮落的日子。在這樣的某一天,望趁著千鶴湊巧不在的時候,向耕太展開攻勢。至今的望因為自己是「小老婆」,總是隻會在千鶴在場的時候一起向耕太進攻,如今她為什麼會一一?

      超·純愛小說「我的狐仙女友」第七集,千鶴與望的耕太爭奪戰即將展開!(其實並沒有這回事。)




      作者
      西野勝海 Katsumi Nishino
      居住於東北岩手縣,三十歲。以本作品獲得第一屆MF文庫J的輕小說新人獎佳作。什麼嘛,老是說「我的狐仙女友」是色色的小說,情侶相愛是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情嗎!我個人堅持這是一部純愛小說!興趣是搖晃布丁。彈溜溜。

      繪者
      狐印 Koin
      420日出生,A型。
      喜歡的食物是奶油馬鈴薯。
      HomepageConcrete Jungle
      http://www.interq.or.jp/sun/foxmark/concrete/

      目次
      一、小山田耕太兩度踏上紅毯

      二、葛之葉
      三、小山田耕太的校外教學風波
      四、消失的公主
      五、人狼蘇醒
      六、雙重喜劇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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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5-14 20:34 |
      一、小山田耕太兩度踏上紅毯

      宛如籠罩著一層白色的薄紗。
      耕太所見的一切,全都是微微泛白。
      這肯定是午後淡淡的光芒使然。秋天和煦的陽光從格子狀的窗戶灑入,溫柔充盈在耕太目前所處的歐式房間內。
      雖然有經過擦拭,卻因為年代久遠而難以釋放光澤的木質地板。原本應該是白色的乳白色牆壁。耕太目前所坐,如今已經彈性疲乏的沙發。還有放在麵前的矮桌。一切都隱約泛著溫柔的白色光芒。
      耕太正身處於教堂之中。
      正如所見,這是一間曆史悠久的教堂。他就在其中的準備室等待著。
      等待著祝福的那一刻——
      「恭喜你,小山田同學。」
      這聲呼喚,使得耕太抬起頭來。
      說話的人位於耕太旁邊,就站在桌邊的位置。
      是一名穿著合身的深藍色禮服,戴著眼鏡的女性。
      她的發型是柔亮的短發,並且將瀏海固定在左邊,讓光滑的額頭裸露出來。她曾經是耕太的同班同學,曾經是班上的班長——之所以這麼強調,是因為耕太他們已經從高中畢業了——她名為朝比奈紅音。
      「謝謝妳,朝比奈同學。」
      耕太低頭致意之後,紅音露出笑容頻頻點頭。
      接著,她拉下了臉上的表情。
      紅音的眼鏡隻有上半部分有鏡框,也就是所謂的半框眼鏡。她讓鏡片後方的雙眼變得銳利,並且瞪向耕太的身後,也就是沙發靠背後麵的方向。
      「源……你也差不多該看開了吧?」
      從沙發靠背的另一頭傳來的回應,是一聲響亮的咋舌聲。
      「少囉唆。弟弟送走姐姐時的心情,朝比奈是不會懂的。」
      這個男性的聲音,使得耕太戰戰兢兢轉過身去。
      身後是一名穿著深黑色西裝的男性。他就這麼靠坐在沙發的靠背上。因此耕太隻看得見他頗有腰身的背。
      「多、多由良同學……」
      這名男性的頭發長得及肩。
      聽到耕太的這句話,使得這名男性用力搔抓著自己的頭發。抓完頭發之後,他就把雙手放在沙發靠背上支撐著身體,然後深深歎了一口氣。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也沒辦法了……」
      他離開沙發,轉過身來麵對耕太。
      將細長的眼睛瞇得更為銳利,並且俯視著耕太的他——源多由良伸出了手。
      多由良的手,伸到了耕太的麵前。
      「千鶴,就交給你照顧了……不過,應該是不用太照顧吧?因為就算你什麼都不做,以千鶴的能耐,應該也可以擅自為所欲為過得很幸福的……隻要有你作伴就行了。」
      多由良讓嘴唇形成平緩的弧度,露出苦中作樂的笑容。
      耕太的胸口一陣緊縮。某種溫熱的東西湧上心頭。在這股充滿胸口的溫熱感情驅使之下,耕太握住了多由良的手。不隻是左手,還伸出右手相合,以雙手包覆多由良的手,並且用力握得緊緊的。
      「多、多由良同學,我……我……」
      「笨蛋,哭什麼哭啊!現在哭太浪費了,保留到婚禮開始再哭吧!」
      「唔、嗯……嗯……」
      耕太以鼻子吸氣,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紅音輕輕發出了笑聲。
      「雖然我老是在數落你,不過源,你做人其實挺不錯的耶。」
      「沒錯,我是個好人喔。而且問題就在於我隻停留在『好人』的程度。可惡……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跨越這條線啊……」
      「嗯?源,你在說什麼?」
      「不,我什麼都沒說喔?總之,等續攤的時候就有機會了……哼哼,傳說中隻要接到新娘扔出來的捧花,就可以成為下一個結婚的人……到時活用這個話題製造氣氛……喂,耕太,你丟捧花的時候要丟準一點喔!」
      聽到多由良彎下腰來打的耳語,耕太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咦,等一下?可是,丟捧花的應該是新娘,又不是我……啊、原來如此,隻要我先去拜托千鶴學姐就行了。整理好思緒之後,耕太輕聲回給多由良一個OK。
      「話說回來,多由良同學,到時候,要扔給誰……?」
      「啊啊啊啊啊?你到現在都還沒察覺?你、你怎麼遲鈍成這樣啊……」
      「慢、慢著,源,你怎麼了,忽然叫得這麼大聲?」
      在多由良仰頭往自己的眉心一拍,以手掌蓋住自己的眼睛時,紅音走過來如此詢問。
      多由良以眼皮微張的混濁雙眼凝視著紅音。
      「……這位和耕太差不多遲鈍的家夥,有何貴幹?」
      「這、這是什麼意思?我哪裏遲鈍了?」
      紅音拉下眼角歪過腦袋。看來她似乎真的不知道。
      耕太也當然滿頭霧水,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
      今天的出席者,包括極為普通,身為平凡人類的高中同學們,以及以熊田、桐山為首,稍微有點『特別』的人們。再來當然有千鶴的母親玉藻,還有服務於玉藻所經營的溫泉旅館『玉之湯』,同樣有些『特別』的女性員工們……啊、難道說,多由良希望能接到捧花的人,是雪花小姐?
      在耕太想要問個清楚而開口的時候,房間響起一個響亮的聲音。
      是有人在敲門的聲音。
      「啊、來了嗎?來了嗎?小山田同學的新郎!」
      紅音馬上綻放出笑容,並且發出「來了~」的聲音應門,匆忙朝著門口走去。
      新郎……耕太從沙發上起身,凝視著紅音正要打開的那扇木門。他咕啾一聲咽了一口口水。
      心、心髒跳得好快……
      悸動逐漸高漲,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耕太按著自己的胸口,想象著即將目睹的光景。千鶴的新郎禮服……那一定是非常美麗,清新脫俗……
      慢著。等一下。
      唔唔唔唔唔~?耕太歪過了腦袋。
      「新、新郎?紅音同學剛才說的是『新郎』。不,『新郎』是我,千鶴學姐應該是『新娘』才對……是這樣……才對吧?怎麼這樣~?」
      房門發出軋軋聲打開之後,位於另一邊的人,確實是新郎。
      這個人身穿黑色的長燕尾服,並且還縫上閃亮的絲線做為裝飾。
      收納著白色絲巾的胸前口袋,被豐滿有彈性的傲人雙峰擠壓得徹底變形。她那頭原本應該及腰的長發,如今則是高高挽起來收在頭後,看起來就像是短發一樣。
      「哇啊,千鶴學姐,您好漂亮……」
      「真是的,雖然是在讚美自己的姐姐,不過這真的就是會令人看得屏息的美……耕太,你也這麼認為吧?真是讓別人羨慕死了,你這個臭小子。」
      多由良以手肘頻頻戳著耕太。
      耕太就這麼任憑多由良戳著自己,身體不斷微微晃動。
      確實美麗得令人不禁屏息。
      實際上,耕太已經屏息得幾乎要岔氣了。說到那雙眼睛,眼角描繪出微微向上的平緩曲線,並且以長長的睫毛搭襯,鼻梁堅挺筆直,嘴唇豐盈又充滿光澤……啊啊,真是美麗——真的是男裝麗人!
      「千……千鶴……學姐?」
      「嗨,耕太。」
      身穿燕尾服的千鶴,在響應的同時還給了一個秋波。她的聲音並不是平常那種甜美輕盈的聲音,而是低沉又稍微沙啞的聲音。
      「為、為什麼?為什麼千鶴學姐是新郎?不,我覺得這樣確實很好看,很漂亮,而且又非常帥氣,可是,為什麼是穿燕尾服……到頭來,婚紗呢?新娘禮服怎麼了?」
      聽到耕太忍不住提出的這個問題,千鶴、多由良與紅音轉頭相視。
      三人同時伸手指著耕太。
      「……咦?」
      心想著「不會吧?」的耕太看向自己的身體。
      一瞬間,他好想消除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影像……然而落入他眼簾的,毋庸置疑就是他正在想象的那套衣服。
      也就是,純白的新娘禮服。
      這件婚紗以像是會綻放光輝的白色布料所製作,上頭有著細致的裝飾,腰身縮得緊緊的,裙子則是軟綿綿的十分蓬鬆,整體的設計就像是公主所穿的禮服。至於頭上,則是穩穩罩著一頂白色的頭紗……啊啊!所以周圍看起來才會白白的!原、原來跟下午的陽光無關?
      「嗯思,小山田同學也很適合這樣的打扮喔!」
      「朝比奈說得沒錯。雖然不太想誇獎,不過真的就是一對俊男美女。不過俊男當然是千鶴,至於耕太,你則是美女喔?」
      「我、我、我……我一點都不高興啦!」
      耕太放聲喊著。
      「說什麼我很適合穿婚紗,說什麼我是美女……但我是男生耶!我確實是個矮冬瓜,但我是男生……為什麼會,穿、穿成這樣……」
      眼中一下子充滿淚水,並且幾乎要奪眶而出。
      耕太想伸出戴著白色長手套的手拭去淚水,卻扯到了蓋在頭上的白色頭紗,使得他難過的心情更為強烈。
      「——各位~時間到囉~?」
      從站在房門口的千鶴後方,傳來了一個聲音。
      啜泣的耕太抬頭看去,走廊站著一名身穿和服的女性。
      是千鶴的母親,玉藻。
      不愧是溫泉旅館的老板娘,印著櫻花紋樣的深黑色和服穿在她身上非常合適。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不過包括眼角上揚的那雙眼睛,她那張工整的臉蛋,實在是宛如與千鶴從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美麗。旅館的女侍領班,剛才被耕太誤認為是多由良暗戀對象的女性——雪花也隨侍在玉藻的身旁。雪花與玉藻一樣穿著和服,藍色頭發一如往常綁成馬尾。
      「知道了,媽媽。」
      轉身向玉藻答話之後,千鶴再度轉回來正對耕太,並且向他伸出手。
      「來,耕太……我們走吧?」
      白皙細長的手指,宛如要為耕太帶路一樣伸了出來。然而指尖前方的耕太動也不動,他緊咬著自己的嘴唇。
      「……嗯?怎麼了,耕太?難道你不願意和我結婚了?」
      因為,我這身打扮根本……在耕太想要如此說明時,卻看到千鶴的表情出現陰影,因此他連忙搖了搖頭。
      「怎、怎麼可能不願意呢!我也不知道期待這一天的來臨期待多久了……我一直期待著和千鶴學姐結婚的這一天!隻是,我這身打扮……」
      「嗬呀~我也是~!我也期待好久了!」
      千鶴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衝過來。
      然後猛然將耕太緊抱在懷裏。
      無比柔軟又充滿彈力,令人感覺可以成為神也可以成為惡魔的魔神乳Z。被千鶴這對雙峰包裹住整張臉的耕太在瞬間放鬆,全身無力靠在千鶴的身上。
      隱藏在燕尾服底下,大概是位於千鶴乳溝深處的古龍水,散發出一股類似麝香的氣味。這股香味裏確實混雜著千鶴自己所擁有的,那種甘美又甜膩的氣味……啊啊,千鶴學姐果然是千鶴學姐……耕太在這股體溫之中反複進行著深呼吸。
      嘶~哈,嘶~哈~
      他試著伸出手,從兩側輕輕碰觸埋住臉頰的雙峰。
      仔細想想,剛才『嗬呀~我也是~!』的聲音,也是千鶴一如往常的那種嬌滴滴聲音……按啊按,摸啊摸。以指尖按摸千鶴胸部的耕太心想著。唔嗬,唔嗬嗬,我的溫柔鄉……從今以後永遠都是我獨享了……按啊按,摸啊摸。
      此時,正在撫摸胸部的手被抓住了。
      啊、難道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做得太過火了?耕太全身繃得緊緊的,然後抬頭看向抓住手的千鶴。
      千鶴正露出甜美的微笑。
      「後續就等今晚再好好享受吧?那麼,我們走吧,耕太!」
      耕太被使力拉走了。
      「哇、哇哇?」
      千鶴就這麼抓著耕太的手拔腿奔跑。
      就這麼衝到房外,穿過走廊。即使被不適應的裙擺與高跟鞋弄得踉踉艙嗆,耕太還是勉強跟上了。
      走廊響著兩人的腳步聲。
      多由良等人的腳步聲、笑聲與說話聲,從兩人腳步聲的後方傳來並且交雜在一起。耕太光是奔跑就沒有餘力了,所以很遺憾的,他沒辦法詢問「為什麼性別反過來了?」這個問題。

      ☆

      禮拜堂裏,響起風琴莊嚴又響亮的旋律。
      耕太與千鶴挽著彼此的手,走在禮拜堂正中央所鋪設的鮮紅地毯……走向紅毯的另一端。
      紅毯兩側,井然有序排列著長方形的座位。
      在觀禮席上,除了耕太與千鶴的老同學之外,原本待在準備室的多由良與紅音、剛才前去迎接他們的玉藻與雪花,加上自稱是耕太女兒的蓮與藍,以及熊田、桐山、澪等等『特別』的人們,還有服務於玉藻所經營的溫泉旅館『玉之湯』,同樣歸類於『特別』的女性員工們,都列席守護著耕太與千鶴。
      所以,耕太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因為,我穿的居然是新娘婚紗……眾人溫暖的視線使耕太全身發燙,他就這麼低著頭,走向紅毯另一端的祭壇。
      爬上階梯,抵達祭壇。
      階梯上的祭壇後方,矗立著一座大大的十字架。十字架後方的牆上,有一扇色彩繽紛的鑲嵌玻璃窗,將外頭的光線引入室內。
      耕太發出「唉~」的聲音歎了口氣,把視線移向正在祭壇等待著他們的神父——
      「恭喜你們結為連理~小山田,千鶴~」
      「……咦?」
      站在那裏的,是戴著一副大大的圓框眼鏡,將頭發綁成兩條寬鬆的麻花辮,表情柔和並且笑咪咪的女性。她和身穿婚紗的耕太一樣嬌小,身上套著一件寬鬆的深藍色神父長袍,並且把一本聖經抱在胸前。
      「砂、砂原老師?為、為什麼?」
      她是耕太之前畢業學校的老師,砂原幾。
      曾經是耕太班上導師的她,為什麼會在這裏擔任神父?除了教職員資格之外,她也擁有聖職者的資格嗎……還是說,這才是本業?
      「我看看喔。那麼首先是,讚歌!來,各位來賓,我們一起唱吧~!」
      婚禮無視於耕太的疑惑繼續進行著。
      在砂原神父的號召之下,坐在位子上的觀禮者們同時起身。他們打開手上所拿的紙卡,那應該是歌詞卡吧。
      「那麼……預備,開始!」
      砂原神父將手高舉。
      就像是要擔任指揮——剛這麼想就發現,她似乎真的在指揮。隨著一、二、三的輕快節奏,指尖在空中平滑移動。
      在風琴開始伴奏,列席者正要高歌的瞬間——
      「音暫停!」
      阻止眾人唱歌的人,是千鶴。
      把手伸出去的千鶴,手心正對著砂原神父所戴的圓框眼鏡,而且近得幾乎要碰到鏡片。砂原神父眨了眨眼睛。
      「咦~?有什麼事~?怎麼了,千鶴?唔,難道說……妳不想和小山田結婚了~?婚前憂鬱症~?」
      「咦咦咦?」
      砂原神父非比尋常的這番話,使得耕太不由得看向身旁的千鶴。
      咚啾。
      一對隔著燕尾服的雙峰撲過來包裹他的臉。簡、簡直是煞車失靈的砂石車,不,運乳車!
      「要是再這麼亂講話,我會連神都一起踹下去喔!啊啊,這一天我已經不知道引頸期盼多久了……能夠和耕太互稱『老公』『老婆』的這一天!『親愛的,歡迎回來。要先洗澡還是先吃飯?』『唔~我想想……今天的話,千鶴,就先妳吧!』『啊、老公,不行啦,啊、啊啊,別這樣,不可以忽然就在門口啦,至少要回到床上……』像是這樣的日子,我不知道已經等多久了!」
      呼嘎嘎、呼嘎嘎。
      耕太就這麼整張臉埋進千鶴的胸前掙紮著。不能呼吸了。
      「總之神父!我已經沒空聽讚歌了!請妳快點進行宣誓,把整個儀式搞定吧!」
      千鶴的這番話,使得砂原神父發出「唔~」的聲音煩惱著。
      「好~OK,我知道了~」
      耕太好不容易逃離千鶴胸前的乳波時,砂原神父正笑咪咪以食指與拇指做出OK的手勢。真、真的沒問題嗎?
      「那麼……」
      砂原神父輕輕咳了一聲。
      禮拜堂鴉雀無聲。
      千鶴也挺起背脊站直。因為緊抱耕太而弄皺的上衣與歪掉的領帶也調整好了。剛才被緊抱而呼吸困難的耕太,也好不容易將急促的呼吸調整回來。
      「嗯~……新郎,源千鶴。」
      砂原神父以不同於以往的沉穩語氣說著。話說,千鶴學姐果然是新郎而不是新娘。啊……耕太感到有些沮喪。
      「無論是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富裕或貧窮,妳將毫無保留愛著新娘小山田耕太,尊敬他,安慰他,扶持他,對他永遠忠實,疼惜他直到永永遠遠——妳願意發誓嗎?」
      「是,我願意。」
      千鶴如此回答。
      「那麼,新娘,小山田耕太……以下略~你願意發誓嗎~?」
      「以、以下略?」
      不隻是以下略,砂原神父的語氣也恢複成一如往常的慵懶語氣了。
      不由得如此回問之後,砂原神父與新郎千鶴一起瞪了耕太一眼。呃、咦?是我?是我不對?
      「新娘,小山田耕太……你願意發誓嗎~?」
      砂原神父以嚴肅的表情再度詢問。
      雖然有一點點無法接受,不過誓言本身並沒有問題。對千鶴永遠忠實,疼惜她直到永永遠遠——這方麵絲毫沒有問題。
      耕太做一個深呼吸之後,凝視著砂原神父。
      「我,當然願——」
      「等一下!」
      隨著一個響亮的聲音,這聲吶喊傳進禮拜堂。
      響亮的聲音來自大門。
      禮拜堂的門基於某個原因,發出砰的一聲整個打開了。
      耕太轉過身去,在鮮紅地毯的另一頭,看見了。
      看見望的身影。
      銀發少女,猶守望。話說回來,今天都沒有看見自稱是耕太小老婆的她……先不提耕太內心的想法,望的打扮比較值得大書特書。
      望穿著印上家紋,名為「袴」的日式男性和服。
      她所穿的這身衣服,就是日式婚禮上的新郎打扮。與耕太相似的體型,說穿了就是矮冬瓜體型穿上這樣的衣服,就像是要與身穿燕尾服的千鶴對抗……不隻如此,望還在鼻子底下黏了一撮翹胡子耍威風。
      外袍所印的家紋是狼的圖樣。
      望啪的一聲打開手上的扇子,上頭印著相同的狼型圖樣。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
      「耕~太~!」
      聲音大得令身體竄過一陣戰栗。
      這聲吶喊簡直就是狼嚎。被這個聲音引得捂住耳朵與眼睛的耕太如此心想。
      總覺得,之前好像看過這一幕。
      記得,那是在小時候,曾經在電視上播放的老電影其中一幕……
      「哼……望,妳是在模仿『畢業生』嗎!」
      聽到千鶴輕聲這麼說,耕太說著「沒錯,就是那部」並伸出食指晃動。
      「那是一部很好看的電影對吧,千鶴學姐?記得達斯汀·霍夫曼在最後擄走新娘……等等,咦?也就是說,望同學是來擄走新娘的?可是,現在的新娘是我……換、換句話說,是要來搶我?難道,千鶴學姐之所以急著舉行婚禮,是因為……」
      「望!我不會把耕太讓給妳的!」
      「哇~?」
      千鶴抓住耕太的肩膀,強行將他摟了過去。聲音已經完全恢複成低沉的男聲了。
      望沿著騷動的觀禮者之間鋪設的紅毯哇噠噠噠全速奔跑。她一蹬就跳上通往祭壇的階梯,然後站到耕太與千鶴的麵前。
      「就算要取妳的性命,我也要搶。」
      「你、你們要做什麼!」
      望的這番話,使得千鶴就這麼抱著耕太做出慌張失措的動作,然後馬上重新站穩。
      「這隻笨狗!不準把耕太跟棒冰並為一談!」
      「有什麼關係啦,千鶴。給我啦,我要耕太棒冰啦~」
      「耕太棒冰這名字聽起來,好像舔起來很好吃對吧?是啦,耕太確實很好吃……舔起來是很好吃啦……唔、真是的,我在說什麼啦,笨蛋!」
      千鶴不好意思羞紅了臉,把手放在臉頰旁邊扭扭捏捏。
      「千鶴學姐……這裏是神聖的教會,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不過,被舔的自己應該沒資格這麼說就是了……耕太感覺到抱著自己的千鶴體溫微微升高,並且在心中對自己吐槽。
      「好,既然這樣就來分個勝負吧,看耕太棒冰要選誰的戒指!」
      望伸手筆直指向千鶴。
      千鶴輕輕回以一個「哼哼」的笑聲。
      「好吧,就看他會選擇誰的戒指……妳們兩個,過來!」
      她以手指打出響聲。
      「來了~媽媽~」
      「來了~小老婆學姐~」
      端著托盤咚咚咚跑過來的,是自稱耕太與千鶴女兒的七尾蓮與七尾藍。
      她們是雙胞胎,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她們把栗子色的頭發綁成單邊辮子的發型,兩人分別把辮子綁在左邊與右邊。辮子綁左邊的是蓮,綁右邊的是藍。她們都是穿著耕太已經畢業的那間學校——熏風高中的製服。
      戒、戒指……?
      千鶴與望在耕太的麵前,分別朝著托盤伸出手,拿起上麵的東西。
      那是個以戒指來說大得誇張,別說是無名指,甚至可以套在手腕,不,簡直可以套在脖子上的皮環。而且還很周到地附上鎖頭……慢著,喔喔?喔喔喔?
      「來吧,耕太!選我的戒指吧!」
      「跟你說喔,耕太。現在隻要選我的戒指,分期付款的利息都會由望銀行承擔喔?」
      耕太無法回答。
      因為,那根本不是戒指。
      兩人捧在手心的,是如假包換的項圈。
      千鶴的是紅色皮革製成的可愛項圈,望的是黑色皮革製成並釘上一圈尖刺,看起來狂野無比的項圈。原來如此,項圈也會反映出不同人的個性……
      「等等,不對啦~!千、千鶴學姐,望同學,那個不是戒指……唔哇哇哇?」
      「好啦,耕太……不對,主人,為我套上項圈吧?」
      「我會汪汪汪喔,耕太?」
      這是發生在一瞬間,在耕太因為項圈而分心的空檔發生的事情。
      千鶴與望,各自變化為不同的外型。
      千鶴化為狐狸的模樣。
      望化為狼的模樣。
      千鶴的頭發,從烏溜溜的黑色變成閃閃發亮的金色——不隻如此,頭頂還冒出一對狐狸耳朵。望的頭發依然是銀色的,不過頭頂果然也冒出一對狼耳。兩人的腰部後方部長出一條與發色相同的尾巴。
      千鶴是狐妖,望是人狼。
      她們是俗稱妖怪的存在。


      「千、千鶴學姐!望同學!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
      對於妖怪而言,真麵目被人類得知是一種禁忌。
      在觀禮者之中,熊田、桐山與澪同樣是妖怪所以無所謂。熊田是熊妖,桐山是鐮鼬,澪是蛙妖。多由良和姐姐千鶴一樣是狐妖,蓮與藍曾經是『葛之葉』這個除魔組織的一份子,所以已經很清楚妖怪的事情了。至於砂原一樣是『葛之葉』的一員。
      然而,紅音不同。
      不知道於鶴等人是妖怪的她,是極為平凡的普通人。而且,耕太的老同學們也是如此……
      耕太轉頭想要確認觀禮者們的狀況。
      「別管了,耕太。」
      「之後再說吧,耕太。」
      他的頭被千鶴與望伸手扭回來了。脖子發出啪嘰的聲音。
      「主人~!
      「主人~!
      在耕太因為脖子的痛楚而哀號時,狐耳千鶴與狼耳望,捧著項圈逼近了過來。
      「不、不對,什麼叫做之後再說……不、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啦!
      即使這麼大喊,耕太也被兩人的氣勢壓得退後一步。
      不,應該說是想要退後一步,然後踩空了。
      祭壇位於好幾階的高度。在察覺到自己踩空的時候,耕太已經完全失去平衡了。
      狐耳與狼耳,從視界逐漸遠離——
      才這麼心想,身體就猛然停住了。
      因為千鶴與望露出拚命的表情伸出手,抓住耕太的衣服把他拉住。
      然而,耕太身上的衣服,啊啊,是婚紗。
      所謂的婚紗,原本並不是非常結實耐穿的衣服。正如推測,婚紗發出絲絹撕裂的聲音破掉了。至於婚紗裏的耕太,則是從婚紗裏滑落出來,咕隆一聲滾到祭壇底下的紅毯上。
      「哇啊……天、天啊,耕太真是的……」
      「喔~耕太,喔~」
      千鶴感到害羞,望覺得佩服,耕太則是喊出「哇~」的聲音。
      在失去婚紗的現在,耕太的肌膚完全暴露在外。看到自己的肌膚裸露,耕太連忙伸手遮掩並合攏大腿。婚紗底下所穿的是否也是新娘在穿的衣物——也就是女性內衣?耕太實在是沒有餘力確認這件事。何況也不想確認。
      「嗚嗚……為、為什麼會變成這……」
      「那還用說……這是神的製裁。」
      耕太猛然抬頭看向上方。
      剛才的聲音,來自聳立在祭壇上的大十字架。
      背對著從鑲嵌玻璃窗射進來的光線,大得足以把人釘上去的十字架——在那裏,真的有一名男性被釘在上麵。
      「難……難道是……?
      那是天主嗎——並不是。
      是耕太學校的訓導老師,八束高尾。
      八束並不是一如往常的黑西裝外型,而是隻以一塊破破爛爛的布披在單邊肩膀裹住身體,看起來就像是原始人一樣。以這種半裸外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他,以那雙銳利的三白眼狠狠俯視著耕太。
      「八、八束老師,您怎麼會在那種地方?為什麼會打扮成那樣?
      八束晃動身體發出呼呼呼的笑聲。
      「對喔,你這個年紀的孩子並不知道……很久以前,有一個喜劇節目叫做黃金拍檔……等等,這種事情根本就無所謂吧,你這個色迷心竅的家夥!
      八束忽然將原本就銳利的眼神瞪得更加銳利。
      應該被釘在十字架上的雙手,開始緩緩動了起來。
      「同時和兩名女性交往,也就是腳踏兩條船。光是這樣就已經罪孽深重了,你這家夥居然到了神聖的結婚典禮當天,到現在都還沒辦法選出真命天女……在七宗罪裏,貪婪與色欲當然不用說,加上傲慢、懶惰、妒忌、貪食,你居然犯了六項!好,大放送吧,我把我現在的暴怒也送給你了!這樣你一個人就湊滿七項……你這個七罪情色大王!這樣的罪孽實在天理不容!給我懺悔吧,小山田!
      八束以雙手比出一個X
      同時,大量的水從耕太頭上衝了下來。
      「哇~!咕嚕咕嚕咕噗~!

      ☆

      「哇~!咕嚕咕嚕咕噗~!
      耕太叫喊著並且猛然起身。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三坪小房間。
      「……呃、咦?
      由於已經年代久遠,即使再怎麼打掃也有種黯淡感覺的房間……如果隻以老舊的程度來說,與剛才耕太身處的教會準備室很像,不過除此之外的部分完全不同。理所當然的,這裏與剛才耕太遭受神之製裁的禮拜堂也完全不同。最明顯的地方在於這裏很陰暗。太陽已經下山,從窗戶射入的光芒是淡淡的暗紅色。
      這裏是耕太的房間。
      以幾十年的老公寓改建而成,學生宿舍的其中一個房間。自己目前所穿的也不是女性內衣,而是用來代替室內服的全套運動服。
      「該不會……應該說肯定是這樣了,我剛才在做夢?
      耕太發出「啊啊啊啊啊」的聲音,在夕陽餘暉之中抱住自己的頭。
      我、我到底,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夢……
      夢見雙方互換性別角色是一大打擊,看見千鶴與望喊著「主人~」並遞出項圈也是一大打擊,最後被八束施以懺悔的水刑更是一大打擊。這到底是什麼潛意識心理?女裝癖好?受虐癖好?自虐癖好?總之潛藏在心中的黑暗就這麼曆曆在目呈現在麵前了。耕太有著這樣的感覺。
      「啊嗚嗚~……」
      「怎麼了,耕太?
      「啊、望同學……?跟妳說喔,我剛才做了一個非常誇張的夢。」
      「夢?
      「嗯……我在教會舉辦婚禮,而且望同學也在場……呃、咦?望、望同學?
      耕太猛然抬頭一看,望就在眼前。
      望所坐的位置真的就在眼前,位於鼻尖幾乎要相觸的距離。
      耕太發出哇的一聲向後飛退。
      歪過腦袋發出「唔?」這個聲音的望身上所穿的,並不是那套印有家紋的男性和服,而是在剛才的夢中,自稱是耕太女兒的蓮與藍所穿的熏風高中製服。目前的時間是十月下旬,望穿著剛換季的冬季製服外套,裏頭是白色的上衣,脖子上綁著蝴蝶結,下半身則是一件格子裙。她正以這身打扮跪坐在耕太麵前。
      「望、望同學,妳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直都在啊?耕太,你不記得嗎?
      「記、記得什麼?我、我想想……」
      耕太逐漸回想起來了。
      學校上完今天的課程,學生們放學之後,耕太與千鶴、望一起直接回到宿舍裏自己專用的這個房間。之所以沒有到處逛逛,是因為今天很困。昨天稍微晚睡了一點……進房之後,三人直到剛才都在陶醉在甜蜜的愛情時空裏,不過還是無法戰勝睡魔,耕太不知何時落入夢鄉……
      「啊啊,對喔,我睡著了……這麼說來望同學,千鶴學姐呢?
      「嗯?千鶴?千鶴她啊,因為耕太睡得很熟,不太好意思叫醒你,所以她趁這段時間外出買晚餐的材料了。她原本也有邀我一起去買東西,但我說我想陪在耕太的身邊,她就說要是做出色色的事情就會宰掉我,然後去超級市場了。」
      「原、原來如此……」
      很現實地,一聽到晚餐這兩個字,耕太就開始覺得肚子餓了。
      今天的菜色,會是什麼呢……
      原本不擅長下廚的千鶴,也在幾乎每天都幫耕太做飯的過程中,把廚藝磨練得越來越好了。最近甚至還學會用米糠醃製醬菜……嗯,醬菜真好吃。白蘿卜、紅蘿卜、黃瓜……清脆爽口……
      「——耕太,你剛才睡得好熟呢。」
      在耕太任憑思緒馳騁在醬菜的口感之中,使得口水漸漸分泌出來的時候,望對耕太如此說著。
      「啊、嗯,因為昨天晚上……」
      室內依然維持著陰暗的狀態。耕太一邊回答一邊起身,抓住天花板日光燈垂下來的開關以便開燈。
      「整個晚上都在和千鶴做色色的事情對吧?
      昨天晚上,看了一本很驚人的小說,裏頭的主角是擁有被虐待癖好的少年。在耕太正要這麼說明的時候,就覺得「啊啊,所以才會做那種沒骨氣的夢……」而對剛才的夢做出解釋。不過望的這個驚爆垂言,卻使得他大喊著「什麼~?」而岔了氣。
      「整、整個晚上,色色的事情?沒、沒有,並沒有!
      耕太用力搖晃腦袋。拚命左右搖晃。
      「因為,千鶴看起來一副很清爽的樣子。如果是平常的話,隻要看到呼呼大睡的耕太,她絕對會惡作劇,絕對會脫掉你的衣服,絕對會摸個痛快的說。」
      「這、這個……」
      不是昨天,應該是前天做的那件事令千鶴神清氣爽吧……耕太在內心如此辯解。
      「沒關係的。因為千鶴是耕太的女朋友。和女朋友做色色的事情,是理所當然的吧?
      「唔……算、算是吧,應該……沒錯吧?
      「然後,我是耕太的小老婆。和小老婆做色色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呃、是嗎?是這樣的嗎?
      耕太就這麼抓著曰光燈的開關歪過腦袋。
      在這個時候,望站了起來。
      依偎在耕太身上,並且抬頭筆直看著他。
      「耕太。至今你對千鶴做過的事情,也全部對我做一遍吧。」
      「什、什麼?我對千鶴學姐做過的全部事情,是什麼事情?
      「就是全部。軟綿綿彈跳枕(乳枕)、不乖的處罰(打屁屁)、秘密的蛋糕(舔尾椎骨)、跨坐搖搖樂(○○○)、嘴裏的戀人小弟(○○)。全部都來一輪。一次搞定。」
      「唔哇~……」
      望脫口而出的各種親熱玩法名稱,使得耕太啞口無言。
      這些過於特殊的行為,應該是私底下與千鶴偷偷進行的行為,然而望卻掌握得清清楚楚。這個事實使耕太倍感沉重。不對,等一下,在進行這些行為的時候,望幾乎都有參與耶?不過話說回來,她幫這些行為取的名字實在太扯了……跨坐搖搖樂是什麼啊……
      「問你喔,耕太。」
      「嗚嗚……嗚,什、什麼事,望同學?
      耕太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以手背擦拭著淚水。
      他吸著鼻水凝視望。
      「知道我為什麼會留在這裏嗎?千鶴原本說要買肉給我吃耶?不過我卻留下來了。」
      「完、完全不知道。」
      望的臉頰噗的一聲鼓了起來。
      然後馬上「噗咻~」縮了回去,臉上也恢複成一如往常的表情。不過或許是多心了吧,望所展現出來的似乎不是平常呆呆的感覺,而是有點恐怖的感覺……
      「——耕太。」
      「呃、有!
      「對於耕太來說,我是什麼?
      「……咦?
      「對於耕太來說,我是什麼樣的存在?比方說,千鶴對耕太來說是女朋友,那麼我呢?我是什麼?小老婆?就隻是這樣嗎?
      「啊……」
      即使在微暗的房間裏,望的眼睛也和頭發一樣是銀色的。
      被她的雙眼目不轉睛筆直注視,使耕太無法將視線移開。他抓著日光燈垂下來的開關,但是一直沒能開燈,隻是佇立在原地不動。
      冷汗緩緩經過腋下,並且繼續往下流。
      不知道究竟經過了多少時間之後……望忽然微微一笑。
      「真是拿耕太沒辦法……」
      啊啊,她放過我了……!
      就在耕太如此心想,將全身緊繃的力量完全放鬆的這個時候。
      啾。
      耕太將眼睛睜得大大的。
      睜大的視界被微暗的膚色覆蓋,某種非常柔軟的東西貼上嘴唇。
      耕太被望吻了。
      而且,這是第一次的接吻。
      對於耕太而言,這不是第一次的接吻。自從耕太與千鶴相遇,並且被她奪走初吻之後,就已經進行過幾千……雖然應該還沒上萬,不過進行過許多次的吻。
      不過,耕太所吻的對象都是千鶴。
      望雖然是耕太的小老婆,兩人卻從來都沒有接吻過。
      明明已經做過更勝於接吻的行為了……或許,嘴唇是一種純潔的證明吧。不過,曾經有用嘴唇親吻舔舐尾椎骨就是了。
      望抽身而退。
      「總之,今天就到此為止。」
      她咧嘴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望就這麼走向玄關穿鞋。把腳套進鞋子裏頭,以腳尖咚咚敲著地麵,硬是將腳踝塞進鞋裏。
      打開門之後,她像是想起什麼般轉過身來。
      「啊、耕太,剛才的問題就當成作業喔!
      「剛才的問題……?
      「『對於耕太來說,我是什麼?』的這個問題。一定要仔細想清楚再回答我喔?
      望留下這番話之後就離開了。
      耕太朝著關上的門伸出手,然後就這麼把手移到自己的唇邊,並且以指尖按了按。
      「第一次……被望同學……吻了……」
      也就是說,耕太第一次與千鶴以外的女性接吻。
      「剛才的夢……難道會成真……?
      他所說的是婚禮的夢。
      先不提耕太變成新娘,以及接受神之製裁的這個部分。
      望想要從千鶴手中奪走耕太——
      「難道……難道……」
      「我回來了~!
      門發出喀喳的聲音打開。
      「望,已經完全天黑了耶?我知道不可以吵醒耕太,不過至少把房間裏的燈打開吧……等等,咦?耕太,你醒了?
      出現在玄關的,是提著超市塑料袋的千鶴。
      「哇~!
      因為被嚇過頭,使得耕太激烈顫抖了一下。
      一直抓在手中,卻因為各種事情而沒有打開的日光燈開關,就這麼被他一鼓作氣拉了下來。
      用來開關的線,發出噗嘰的聲音斷掉了。
      閃爍了幾下之後亮起的日光燈,殘酷照亮了身穿製服瞪大眼睛的千鶴,以及把熒光燈的開關線拿在手上,隻能呆呆張著嘴巴不動的耕太。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耕太?
      千鶴無聲無息瞇細眼睛。
      「沒、沒有啦,那個……」
      「看來望好像不在房裏……」
      她就這麼以瞇細的眼睛環視室內。
      然後將視線停留在耕太身上。
      千鶴的目光在瞬間改變了。宛如針一樣銳利的眼睛,就這麼像是絲線一樣描繪出弧度,化為非~常甜美的笑容。
      「耕太~?說實話喔?發生了什麼事?
      「啊……唔……」
      由於這張笑容實在是過於美妙,使得耕太無法抑製全身的顫抖。眼睛瞇得細細的,臉頰完全放鬆……完美。這是一張完美的笑容。真的是一張足以讓背脊凍結的完美笑容。
      「我、我……」
      耕太決定說實話。
      畢竟千鶴學姐似乎承認望同學是小老婆……所以講出來應該比瞞著她來得好。
      如此心想的耕太開始述說。從婚禮的夢到剛才與望接吻的事,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就是這樣,所以我和望同學接吻了……第一次接吻……」
      「喔~這樣啊。嗯~……」
      千鶴的聲音裏,完全沒有蘊含任何的情緒。
      耕太實在是不敢和她的眼神相對,至今就隻是凝視著千鶴的腳邊,然而因為她的聲音過於冰冷,使得耕太猛然拾起頭來。
      果然,千鶴麵無表情。
      「千……千鶴學姐?
      宛如人偶一樣麵無表情的千鶴脫下鞋子。
      千鶴一直都是站在玄關門口聽耕太陳述這些事情。此時她總算進入房內,首先前往廚房,把手上的購物袋放在不鏽鋼的小流理台。
      噠、噠、噠。
      千鶴走到耕太身邊,站在他的麵前。
      就這麼麵無表情低著頭。忽然問,她把手伸到製服外套的前麵。
      噗嘰噗嘰,扣子一個個被解開。在解開所有扣子之後,繼續解開裏頭白色上衣的扣子。接著她取下脖子上的蝴蝶結,並且把手繞到背後,取下白色的胸罩。
      推開上衣與外套裸露出來的,是木蘭飛彈的完美形態。
      那簡直就是連阿山都會嚇一跳的美采乳(美妙喝采之乳的簡稱,意思是會美妙到超越K點並令人不得不起立鼓掌喝采的特級美乳)。這雙峰圓潤豐滿而且彈力十足,幾乎不受到地心引力的影響而堅挺朝上,頂點則是淡淡的櫻桃色……
      波波~

      「波波、波波你好~……」
      耕太不由得如此問候。
      此時,這對美乳逐漸遠離。
      「耕太這個……」
      耕太發出「咦」的聲音看去,千鶴正把上半身向後扭。
      扭到上半身幾乎轉九十度的時候——
      「笨蛋~!
      「啊?
      那對雙峰橫向甩了過來。
      Bagooooooon!
      「噗哈~!
      這一記正中耕太的臉頰。
      千鶴的雙峰劇烈彈跳並逐漸遠離。那是在千鶴扭腰帶動之下打在耕太的臉上,然後任憑力道去盡,描繪著軌跡逐漸離去的柔軟炮彈……簡直就是宮田的十字乳擊。島袋的羚羊乳殺。幕之內的輪擺式移乳。
      「怎麼樣,耕太~!這正是必殺的裸乳巴掌!
      啊、原來如此。
      聽到千鶴哽咽說出的這個招式名,耕太心想著「這樣啊~原來叫做裸乳巴掌啊~」這種事情,並且膝蓋一軟癱坐在原地。
      「今天超市熟食區的油炸係列在特價,所以我買了炸肉排跟蟹肉可樂餅,還買了香菇蔬菜色拉!飯已經煮好了,雖然沒有做味噌湯,不過有衝泡式的,所以請你自己燒開水衝泡!然後……嗚哇~耕太這個花心大蘿卜~!隻有接吻絕對不行啦~!
      千鶴說完該說的事情之後就哭了。她嗚嗚掉著眼淚,把衣服穿起來扣好。
      一把胸部收回定位,她就朝著玄關跑走了。
      「耕太這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大呆瓜!胸部再也不給你玩了啦~!
      「千、千鶴……學姐……」
      耕太趴在地上拱起腰,以頭與膝蓋支撐身體,處於完全被KO的狀態。因此在千鶴離去時,他隻能就這麼趴在地上伸出手。這份努力也徒勞無功,門發出響亮的聲音關上了。
      這一招……真是有效。
      不知道是因為用料紮實還是體積夠大,耕太曾經在書上看過一種叫做黑傑克的東西,就是以裝滿沙子的長條型皮袋毆打對手的武器……唔唔,剛才那簡直就是乳傑克。
      不,比起這種物理上的創傷,害得千鶴受傷哭泣的精神創傷更為嚴重。
      此外,還有望的那番話……
      『對於耕太來說,我是什麼?
      望同學對我來說,對我來說……千鶴學姐……胸部……裸乳巴掌……望同學……接吻……千鶴……
      啊啊,我真是差勁透頂~
      耕太就這麼以拱腰的姿勢趴在地上發出呻吟。啊~嗚~

      ☆

      在千鶴哭著離開耕太身邊的時候——
      望正獨自佇立在大樓的樓頂。這是耕太居住的城市中,最高的大樓樓頂。
      比起排列在旁邊的辦公大樓群還要高上一截的大樓。望站在大樓樓頂,防止有人摔落而架設的圍欄上。
      望的銀發隨風搖曳。
      她的頭上有著一對狼耳。飄揚的裙擺裏頭伸出一條尾巴。
      望在無人的大樓樓頂,化為人狼的外型。
      化為人狼之後——就隻是心不在焉發著呆。
      無論是夜空中的星星與月亮,盡收眼底的萬家燈火,以及在遙遠的下方道路持續移動的無數車燈,望連看都不看一眼。
      就隻是心不在焉,凝視著一無所有的遠方……
      隻是輕輕觸壓著自己淡紅色的嘴唇。
      「耕太……」
      她輕輕發出笑聲。
      接著,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什麼事?
      望就這麼麵對著都市的夜景如此詢問。
      隨即望的身後浮現出兩個人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一人是男性,另一人是女性。
      兩人都是望來得年長的大人……而且打扮成奇妙的外型。
      他們的衣服在月光之下泛著青白色的光澤,衣領與袖口等衣緣部位,以鋸齒狀的線條來點綴。衣領前叉的部分包得緊緊的,並且以一條黑色的細腰帶固定。衣擺距離膝蓋還有一段距離,下半身是套著一條寬鬆的長褲。腳上穿的是長靴,應該是以動物皮革加工製成的黑色皮靴。
      最顯眼的,在於他們的長相。
      他們兩人與望一樣擁有銀色的頭發,與望一樣擁有銀色的雙眼。
      而且,他們兩人與望一樣,長著一對狼耳與一條尾巴。
      換句話說,他們兩人與望一樣,是人狼——

      「公主大人。」
      男性人狼開口了。他的銀發長到足以覆蓋他的背。大概是為了方便整理吧,他在頭上綁了一條黑色的布,看起來就像是頭巾一樣。而位於頭巾下方的雙眼,宛如玻璃珠。

      臉上沒有絲毫的情感。聲音也像是已經將情緒扼殺,沒有任何的抑揚頓挫。
      「嗯?什麼事?
      聽到這名男性的呼喚,望並沒有驚訝也沒有回頭,隻有回給他這個詢問。
      「頻頻詢問造成您莫大的困擾,這一點在下感同身受。然而我們,我們這一族就隻能依賴公主大人您了。求求您,求求您……點頭答應吧。」
      男性與女性當場跪下。
      「求求您,公主大人。」
      「求求您。」
      兩人將額頭貼在樓頂的地麵。狼耳與尾巴也平貼在地上。
      「……學校馬上就要舉行校外教學了。」望輕聲這麼說著。
      「校外教學……是嗎?
      「沒錯。然後,校外教學要去的地方,是北海道。」
      「北、北海道?那麼,是在那個時候?
      男性猛然抬起頭來,望則是依然背對著他,發出「嗯」的聲音點了點頭。
      人狼男女再度跪伏在地麵。
      「您這句話……我們已經引頸期盼好久了,公主大人!不——我們的族長!
      接下來,望與這對男女進行簡短的交談……不久之後,他們終於離去了。即使隻剩下自己獨處,望依然暫時沉默不語,隻是佇立在樓頂的圍欄上。
      隻是輕輕觸壓著嘴唇。
      「耕太……」
      隻是咧嘴露出淺淺的笑容。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5-14 20:36 編輯 ]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5-14 20:37 |
      二、葛之葉

      『葛之葉』——
      有些人站在耕太與千鶴這邊,有些人卻與他們敵對的組織。
      其中站在己方這邊的人,是耕太所就讀熏風高中的老師砂原幾,以及八束高尾。
      至於敵對的人,則是自稱耕太妹妹的三珠美乃裏,以及其它各式各樣的人。
      追根究底,『葛之葉』是什麼組織?
      『葛之葉』是一個收拾邪惡妖怪的除魔組織。
      這裏所謂的『收拾』,包含著打倒與治理兩種含意。
      正如字麵的意思,『葛之葉』並非隻是打倒並消滅妖怪。雖然也必須視狀況而定,不過即使是再怎麼邪惡的妖怪,都會盡可能加以活捉,然後送進人類與妖怪共同成立的妖怪專用監獄。
      換句話說,『葛之葉』可以說是專門處理妖怪的秘密警察單位。由於隻是秘密單位,所以一般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至於熏風高中的老師砂原與八束,為什麼會是『葛之葉』的成員?
      熏風高中,原本就是由『葛之葉』成立的學校。
      成立的目的,是要讓妖怪更生。
      有些被逮捕的妖怪,罪狀並沒有嚴重到必須送進監獄,也就是所謂的不良妖怪。其中外表看起來比較年輕的妖怪,就會被送到熏風高中就讀。
      之所以要他們入學,是為了要讓他們在學校這個環境裏,與人類共同生活。
      這麼一來,不良妖怪就可以學習到在人類社會的生存之道……這就是『葛之葉』的目的。順帶一提,外表像是孩子、成人或是老人的妖怪,也有相對應的設施收容他們。比方說是幼兒園、公司、或是贍養院。
      砂原與八束,是熏風高中的監視員。
      身為『葛之葉』一份子的兩人,負責監視熏風高中裏的妖怪們。看守妖怪避免他們逃跑,看守妖怪避免他們危害到普通學生。兩人就是擔任著這樣的監視工作……
      然而,事有蹊蹺。
      即使隻是收養,但千鶴是那位『白麵金毛九尾狐』玉藻的女兒,而且擁有被稱為『龍』的神秘尾巴。『龍』的力量無比強大,即使是擁有神之名的大海神加以攻擊也傷不了分毫。千鶴實在不應該算是不良妖怪。
      事實上以美乃裏為首,『葛之葉』總部曾經派了好幾個人進入學校調查這件事。
      望在一開始也是如此。望的哥哥猶守朔受命調查千鶴,她也跟著一起就讀熏風高中,並且就這麼定居了下來。自稱是耕太女兒的蓮與藍也一樣,她們被總部送進學校想要擄走千鶴,不過卻在過程之中背叛組織,就這麼成為耕太與千鶴的女兒。
      砂原與八束把千鶴放著不管,究竟是有著什麼考慮?
      以美乃裏為首的『葛之葉』成員派人調查千鶴,究竟是想要尋求什麼?
      不得而知。
      雖然不得而知……但『葛之葉』目前正在召開會議。
      在曾經名為出雲的這塊土地。
      不是在遠離塵囂的深山裏,而是在市內。
      位於大樓林立的商業區正中央,最先進的智能型大樓。以『葛之葉公司』這個名稱租用頂樓樓層的『葛之葉』代表,正在會議室裏進行討論。
      寬敞的會議室裏,擺著一張黑色的圓桌。
      有七名男女圍坐在圓形大桌子的周圍。
      他們是『葛之葉』的核心,八大家係的當家們。
      也就是三珠家、八束家、七尾家、土門家、多多良穀家、惡良家、九院家、以及砂原家共八大家係。
      『葛之葉』是在這八大家係的指揮之下展開行動的。
      不過,圍繞著圓桌的八個座位,目前隻坐著七個人。之所以空出一個位子,是因為砂原家的當家砂原幾缺席。
      砂原幾缺席的原因則是——
      「她說要參加校外教學。」
      告知這件事的是『葛之葉』八大家係之首——三珠家的代理當家,三珠四歧。
      四歧是一名身穿深褐色西裝的青年。
      頭發側分的他以手肘撐著桌麵,並且以雙手掩住嘴角,眼睛則是常保笑咪咪的柔和笑容。加上他的體格稍微瘦了一點,因此給人的印象就像是一名極為普通,非常平凡的上班族。
      四歧隻是代理的當家。
      因為原本的當家,也就是他的父親正臥病在床。三珠家的當家病倒至今,已經經過了一年的歲月,不過四歧是一名非常稱職的代理當家。
      沒錯,稱職得簡直達到過度完美的程度……
      「校外教學?」
      重複四歧這四個字的人,是擁有銳利眼神的女性八束環。
      身穿深紅色外套與長褲的她,是八束家的代理當家,也是那位八束高尾的妹妹。
      年齡是二十九歲。
      她擁有一頭平貼微翹的短發,眼睛則是與哥哥一樣的三白眼。先不提她自己是否有這個意思,但她看向四歧的眼神非常可怕。
      在『葛之葉』裏,八束家負責戰鬥任務。
      環在刀法方麵的造詣也是非比尋常。如果要形容她的實力,大概是多由良這種程度的角色根本不值得一提的程度。
      她和四歧一樣是代理當家,理由也一樣是因為現任當家,也就是父親正臥病在床。不過原本應該是由哥哥,也就是由高尾來擔任代理當家才對……
      「是的,熏風高中好像要舉行校外教學。」
      四歧對環的視線視若無睹,以笑咪咪的表情回答著。
      四歧的這番話,使得環原本就銳利的眼神變得更銳利了。
      「校外教學……『支配者大人』還真是有興致。」
      「好了好了,八束閣下請別這麼說。寄宿在砂原身上的『支配者大人』是熏風高中的理事長,我想環小姐您肯定也知道這件事……不過砂原自己,目前也有擔任級任導師。到了校外教學的時期,要是她沒有帶領自己所負責的班級,應該會引入起疑吧?『葛之葉』的存在一定要保密……而且也必須監督妖怪,別讓他們在旅行的目的地作怪才行。雖然他們要去旅行的地方是北海道,不過他們可不是去玩喔。」
      「咦?是北海道?」
      興致盎然探出身子如此詢問的,是一名頭發與胡子已經斑白,剛步入老年的男性。
      「說到北海道……就是螃蟹吧……」
      他仰望天花板呆呆張著嘴,口水已經幾乎要流出來了。這樣的他與四歧或環不一樣,身穿藍色的上衣與長褲……也就是俗稱工作服的打扮。
      這名男性是七尾家當家,七尾宗仁。
      他是那對雙胞胎——蓮與藍的父親。那張紅黑色的臉,使他看起來隻像個酒醉的大叔,但他其實有著高強無比的戰鬥能力,不愧是與八束家共同負責戰鬥任務的家係。順帶一提,他所使用的武器跟蓮與藍很像,是附有一條鎖鏈的鐵球。
      「啊啊……把毛蟹的蟹黃,就像這樣啾,的吸進嘴裏,趁這個時候再喝一小杯溫熱的清酒,把嘴裏的味道帶下去……嗚,有夠棒!砂原家的小幾還有『支配者大人』真是享受,啊~好羨慕啊~!」
      坐在椅子上的宗仁,把地板踩得咚咚作響。這種缺乏威嚴的模樣,實在不令人認為他就是『葛之葉』八大家係之一的七尾家當家。
      「OH,YES……」
      此時,坐在宗仁旁邊的位子,頭上包著一條頭巾的金發壯漢也加入了話題。
      他穿著紅色襯衫與皮外套,明明在開會卻戴著墨鏡,嘴邊則是留著金色的胡子。乍看之下宛如美式摔角手的這名壯漢,正是多多良穀家的當家,強尼·多多良穀。
      「七尾先生,我也聽過這樣的傳聞喔……北海道的人,不隻是把螃蟹當成下酒菜來吃,連下午茶點心都是螃蟹……到了晚上就到薄野的螃蟹夜店、螃蟹酒吧度過熱情的螃蟹之夜……那邊居民的血型都是蟹型,星座都是巨蟹座……這就是我聽到的北海道螃蟹傳說……」
      大概是要用這個話題說笑話吧,強尼·多多良穀說完這段話之後,就發出「HAHAHA……」這種實在很可疑的笑聲。
      其實,他的體內擁有妖怪的血統。
      能看穿他人內心的妖怪——覺的血統。
      多多良穀家的「多多良」三個字,是從「蹈韝」這個裝置的日文讀音而來的。這是鐵匠在冶煉刀劍的時候,為了讓火焰燒得更加旺盛以熔化金屬,所使用的腳踩式鼓風爐。
      正如姓氏來源所顯示的含義,多多良穀家所負責的工作,就是武器與法具的開發。
      自古以來就擁有覺之血統的這個家係,運用這樣的能力創造出各種精密的道具。藉由覺的力量,不隻能知悉道具使用者的意圖,甚至能解讀使用者的身體能力與技量等數據,創造出使用者能夠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物品。
      隻不過,當家本人看起來就隻是一個摔角手就是了——
      不隻如此,「強尼」個名字也是他自己取的別名,並不是因為擁有外國的血統——
      「螃蟹傳說啊……聽起來真不錯,我要不要幹脆也搬去北海道啊……」
      宗仁的這番話,使得強尼·多多良穀聳肩回應。而且是以相當誇張的動作。
      「HAHAHA……這點子不錯喔,七尾先生。這麼一來,我就不用再看到你這張老臉了……」
      「臭家夥,你還真敢說啊。到時候我不準你來參加螃蟹祭典喔?」
      「Oh!螃蟹祭典?NO,NO,七尾!我也想一起參加螃蟹祭典啦!」
      「兩位,希望你們的玩笑可以開到這裏為止。」
      環以她銳利的三白眼,瞪向七尾與多多良穀的兩名當家。
      宗仁說著「別、別這麼生氣啦,小環……」並露出套交情的笑容,強尼·多多良穀則是說著「Oh,Sorry」並縮起他碩大的身軀。
      「怎麼啦,小環,妳討厭螃蟹嗎?是的話就早說嘛,我們可以改聊鮭魚或成吉思汗火鍋……」
      「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到宗仁死性不改,環的語氣變得凶暴起來。
      宗仁驚叫一聲並且顫抖了一下,強尼也是。
      此時……
      「嗬嗬,嗬嗬嗬……」
      響起了一個妖豔的笑聲。
      「八束大人,我可以理解喔……」
      說出這句話的,是以毛茸茸的扇子遮住嘴角,全身紫色打扮的女性。
      她身上的衣服,是一件縫上閃亮金邊的深紫色禮服。她的頭發也是紫色的,而且有著很明顯的波浪卷。她連坐的椅子都和旁邊的六人不同,是一張加了許多裝飾的奢華座椅,還朝著周圍釋放強烈又甜膩的香氣。
      她是九院家的當家。
      全名就隻有九院兩個字。這個家係的當家,代代繼承著九院這個名字。
      即使是在『葛之葉』之中,九院家也是唯一隻由妖怪組成的家係。望的哥哥猶守望,原本也是屬於這個九院家。
      因此,她果然也是妖怪。
      她是蝶妖,在變身的時候,背上會展開一對鮮豔的紫色蝶翼。由於她的真麵目實在過於妖豔,因此她的屬下們私底下不是以九院來稱呼她,而是敬稱她為女王……據說她不隻是以實力,也是以美貌來統治這支強猛的妖怪軍團……
      「——九院閣下,妳說妳可以理解什麼?」
      環瞪向九院。
      九院也是將眼睛瞇細,以笑容承受著她這一瞪。兩人的視線展開一場衝突。
      一邊是形成銳利三角形的三白眼。
      一邊是化上濃妝的「女人」之眼。
      「妳很羨慕吧……?」
      九院就這麼以扇子遮住嘴角這麼說著。
      「羨慕?羨慕什麼?」
      「嗬嗬……羨慕妳哥哥啊。和砂原小姐一起出發前往北海道的哥哥……」
      「希望妳的冷笑話可以說到這裏為止。八束高尾這個人確實在砂原的旗下,不過當家已經和他斷絕一切的往來,他與八束家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因此他也不是我的哥哥。」
      「不過,即使已經斷絕關係,哥哥終究是哥哥……」
      「囉唆。」
      環的眼睛無聲無息瞇細了。
      「要是妳打算繼續講下去……就請妳做好覺悟吧。」
      她釋放出一股冷如寒冰的殺氣。
      殺氣逐漸擴展開來,充斥於整間會議室。
      在完全凍結的氣氛中……一聲咳嗽粉碎了靜止的空氣。
      「八束閣下,九院閣下,現在正在開會,請有所節製。」
      剛才發出聲音的是三珠四歧。
      他以頭發側分並掛著笑咪咪的表情,像是上班族的臉孔安撫著兩人。
      環與九院都默默低頭致意。
      「那麼,就開始進行定期會議吧。各位,沒問題吧?」
      聽到麵帶笑容的四歧如此詢問,其它六人都點了點頭。
      另外,關於至今不發一語的另外兩位當家……
      稍微介紹一下土門家與惡良家吧。
      前者土門家的當家,其實即使想說話也沒辦法說。
      坐在椅子上的嬌小少女——應該說,她依然還是個女娃。
      她頭上罩著一塊大大的白色頭巾,身上穿的是尺寸有些寬鬆,同樣是白色的一套衣眼,並且以一塊布遮住嘴。
      這塊布上,有一個大大的×。
      上門家在『葛之葉』負責法術相關的工作。這個家係的當家,擁有強力無比的靈力。也因此,當家隻被允許進行最低限度的對話。
      有一個詞叫做「言靈」。
      意思是「言語之中蘊藏著靈威」。
      比方說,有人說出「去死吧」這句話。即使是開玩笑,隻要說出口成為言語,對方就有可能真的會「死」……這就是言靈。
      隻不過如果是普通人,就不需要對此特別在意……然而土門家的當家可不能如此。
      會死。擁有此等靈力的她要是說出「去死」這種字眼,對方就真的會死。簡直就是一種詛咒。
      所以她不能隨便開口說話。
      為了代替言語,土門家當家的麵前,放著兩個附有握柄的牌子。
      其中一個牌子寫著「○」。
      另一個牌子則是寫著「×」。
      身為土門家當家的這名少女,使用這兩個牌子表達自己的想法。要是用牌子不足以表達,就在白紙上用寫的。目前少女就是舉著「○」的牌子。
      還有另一名當家沒介紹到。
      說到惡良家的當家,就隻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年齡不詳的這名男性,以一身漆黑的打扮默默坐在椅子上。他把頭發剃成三分頭,臉上不隻是戴著鼻環、耳環,甚至連眼皮都有金屬飾品,說他搶眼很搶眼,說他不起眼也很不起眼。
      他沒有和任何人的眼神相對,就隻是低著頭,呈現出一股陰森的感覺。或許是因為惡良家負責暗地裏的工作吧。
      比方說諜報,綁架,或是暗殺。
      惡良家是一肩扛起『葛之葉』黑暗要素的家係。
      換言之,『葛之葉』八大家係的當家分別是……

      一、三珠家。『葛之葉』整體的司令塔。
      二、八束家。『葛之葉』的戰鬥部隊。
      三、七尾家。同八束家。
      四、土門家。『葛之葉』的法術部隊。
      五、多多良穀家。『葛之葉』的技術開發部隊。
      六、惡良家。『葛之葉』的諜報部隊。
      七、九院家。隻以妖怪組成的特殊部隊。
      八、砂原家。『葛之葉』整體的監視塔。

      雖說如此,但實際上卻是……

      一、三珠家代理當家,笑咪咪的上班族。
      二、八束家代理當家,眼神凶狠的三白眼女。
      三、七尾家的當家,酒醉的大叔。
      四、土門家的當家,沉默寡言的扮裝女娃。
      五、多多良穀家的當家,美式摔角手。
      六、惡良家的當家,沉默寡言的格鬥家外型。
      七、九院家的當家,超高級夜店的媽媽桑。
      八、砂原家的當家,溫柔的新任女老師。

      他們看起來,就隻給人這樣的感覺。另外,砂原家之所以是『葛之葉』的監視塔,是仰賴寄宿在曆任當家的『支配者大人』之力。
      據說從神的時代活到現在的砂之精靈『支配者大人』……她是『葛之葉』的創立元老之一,因此總是守護著這個組織,避免組織朝著錯誤的方向發展。
      就這樣,這場『支配者大人』的會議,在三珠四歧的主持之下順利進行——
      終於,最後的議題也結束了。
      「啊~終於結束囉,結束囉。」
      七尾宗仁無力躺在椅子上。
      「啊,真是的,有夠累人。受不了,實在是不想老下去呢。我也像四歧小弟或小環那樣,把這個工作交給兩個女兒好了。」
      他的這番話,使得強尼·多多良穀以金色胡子包圍的嘴巴,化為咧嘴竊笑的形狀。
      「嗯?怎麼啦,多多良穀?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出來吧?」
      「沒事……不提這個,七尾先生,之後你有什麼預定嗎?要不要去吃個螃蟹喝點小酒……」
      「喔、不錯耶!好好好,我們久違去喝兩杯吧!螃蟹螃蟹!」
      看到宗仁與強尼開心的模樣,環皺起眉頭,九院則是發出「嗬嗬嗬……」的笑聲。惡良家的當家視若無睹,土門家當家的少女則是采出身子舉起「○」的牌子。看來她似乎也想吃螃蟹。
      「——關於螃蟹,各位可以晚點再吃嗎?」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四歧。
      「怎麼啦,四歧小弟,你也想吃螃蟹?」
      「不……在最後,我想再提出一個議題。」
      「怎麼回事?這上頭……沒寫到這種事情耶?」
      七尾宗仁翻閱著桌上的資料。土門家當家同時舉起「○」與「×」的牌子並歪過腦袋。
      「是的,這不在預定議題之內。隻是因為現在的狀況,很適合討論這個議題……」
      「現在才適合討論?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砂原閣下她不在現場。」
      「砂原家的小幾……?」
      「那麼,在我提出議題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向各位表白。」
      「啊……?」
      不隻是七尾,多多良穀、八束、九院、土門與惡良等五家代表,也等待著四歧繼續說下去。
      四歧露出淺淺的笑容,並且開口說道:
      「關於我們三珠家所犯下的過錯……以及砂原家的背叛。」

      ☆

      三珠四歧開始述說。
      距今半年前的四月,在三珠家的密令之下,七尾蓮與七尾藍前往熏風高中就讀。那個時候的砂原幾剛好被『葛之葉』召回,所以不在熏風高中裏。
      蓮與藍所接到的密令,是要擄走某名女學生。
      然而任務失敗了。而且如果隻有失敗那還好,然而負責監視蓮與藍的三珠家代表,卻在當時掀起一陣風波。
      那個代表,利用向九院家借來的蟲師妖怪之力,向熏風高中展開攻擊。
      在普通學生差點犧牲的時候,原本是綁架對象的那名女學生,卻以她的力量打倒蟲子,避免了慘劇的發生。這種結果實在是令人感到諷刺。
      「……我實在搞不懂。」
      說出這句話並放出銳利目光的人,是八束環。
      「刻意趁著砂原閣下不在的時候潛入學校……結果對熏風高校進行攻擊,波及到普通的學生?而且不隻是三珠家,甚至連七尾家和九院家都和這個事件有關?我真的是第一次聽到,也真的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最重要的是,你們不惜這麼做的原因,居然是要『擄走某個女學生』?而且這為什麼會牽扯到砂原家的背叛?」
      「實在是非常抱歉……」
      九院恭敬低頭致意。
      「屬下犯錯就等於是我犯錯……那個可惡的蟲師,原本覺得他有點像某假麵騎士,所以我還挺照顧他的說……對吧,七尾先生?」
      「是……是啊!該怎麼說呢,很抱歉都是我女兒搞砸了……」
      七尾宗仁搔了搔自己花白的頭發。在四歧述說這件事的時候,宗仁一直像是心有愧疚一樣喝著茶。
      「七尾閣下!」
      環的這聲怒吼,使得宗仁把背脊挺得筆直。
      「呃、有!」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沒有馬上報告?對了……您身為當事者的那兩個女兒,七尾蓮與七尾藍在哪裏?我想從她們那裏得到一些具體的答案。」
      「沒、沒有啦~小環,關於這個……」
      宗仁靦腆搔著腦袋。
      「這應該怎麼說,抓鬼的反被鬼抓嗎?蓮與藍都被那個『某個女學生』完全收服了。沒有啦,大概是她們的媽媽太早過世吧,不知道是輸給那個家夥的母性……還是輸給那對胸部……總之,因為她們想陪在那個女學生的身邊,所以就這麼留在熏風高中了。雖然我叫她們回來好幾次了,卻一點都不肯聽我的話。真是的……」
      搔到頭發整個亂掉的宗仁發出「啊哈哈。」的笑聲。
      就像是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強尼·多多良穀發出「HAHAHA……」這種外國人的笑聲,九院也發出「嗬嗬嗬……」的笑聲。不過土門家與惡良家的當家,則是一成不變保持沉默。
      「現在是笑的時候嗎!」
      砰的一聲,環握緊拳頭往圓桌敲下去。
      在會議室變得鴉雀無聲時,環將視線投向四歧。
      「那麼三珠閣下,另一名當事人……當時大鬧學校的監視人員,似乎是一切事情元凶的那個三珠家代表,現在在哪裏!」
      「——那個代表,叫做三珠美乃裏。」
      四歧的這句話,使得環恍然驚覺。
      「三珠美乃裏。那個被創造出來的孩子?『神之容器』……」
      「是的。美乃裏目前還在接受處分,所以很遺憾沒辦法出席。」
      「接受處分……?」
      「是的。忘記自己身為監視者的立場,擅自采取攻擊熏風高中的行動,差點害得許多無辜的普通學生們犧牲……這樣的罪過實在是不能輕易饒恕,所以要給予相應的懲罰……妳說是吧?」
      在這個時候,四歧笑咪咪的臉上,在一瞬間浮現出扭曲的笑容。
      但他馬上就恢複成原本開朗健全的笑咪咪表情,並且從椅子上起身。
      「不過因為這次的暴動,使得我們得到了許多的線索!就容我為各位說明吧,砂原閣下欺騙我們,至今一直藏匿在熏風高中的存在……『某個女學生』的身分!她的名字,叫做源千鶴!」
      「源……千鶴?」
      「是的。而且她正是……那個惡名昭彰的『白麵金毛九尾狐』的女兒,也是我們『葛之葉』在漫長的光陰之中不斷尋找至今的『八龍』!」
      「『八龍』……?」
      不隻是環,連土門家當家與惡良家當家,都睜大眼睛展現出驚訝的神情。
      不過,強尼·多多良穀因為戴著墨鏡所以看不出表情,應該早就知道這件事的宗仁像是無地自容搔了搔腦袋,九院則是靜靜露出微笑。
      「我也有掌握到證據。晚點再拿給各位欣賞吧,她在打倒蟲的時候使用『龍』之尾巴的影片……是的,一切都是從一年前,熏風高中音樂教室及校舍樓頂,發生爆炸事件的時候開始的……」

      ☆

      會議室的門打開了。
      以板著一張臉的惡良家帶頭,當家們紛紛來到走廊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語,臉上掛著沉重的表情。
      「——環大人。」
      各當家的輔佐們,各自在走廊上待命。
      在眾人各自前往自己當家身旁的時候,負責輔佐環的西裝青年也定到她的身旁。
      「請問怎麼了嗎?看您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
      「我的臉有那麼可怕嗎?」
      「啊?」
      「可怕的是眼神吧?我這雙眼睛是遺傳的。我的父親……還有離家出走的那個笨蛋,也擁有一樣的眼睛。真是的,我現在真痛恨我身上的這個血統……痛恨自己出生在八束家……痛恨自己是那個離家出走,把所有事情扔給我,那個不負責任哥哥的妹妹……」
      「環……大人?」
      「趕快回去吧。依照狀況,我們自己人可能會打起來。搞不好還要應付那位『支配者大人』……而且,也包含哥哥……」
      「是,遵命!」
      環與青年快步走向電梯。
      有兩個人凝視著她的背影。
      是七尾宗仁,以及強尼·多多良穀。
      「事情好像會變得很棘手了……」
      「Oh,YES……」
      「螃蟹得晚點再吃了……」
      「Oh,I am Sorry……螃蟹要晚點了……」
      身材比較矮小的宗仁,挺直身子輕拍著強尼寬廣的肩膀。
      前麵有提到,多多良穀家的當家,代代擁有覺的力量。
      這是以接觸來進行的心電感應,經由觸碰就可以讀取對方思緒的力量。
      既然可以讀取,當然也可以反過來傳達自己的想法……
      宗仁與強尼正以內心進行著交談。
      (——我說強尼,你覺得小環怎麼樣?)
      (是指她有沒有暗中和『支配者大人』串通嗎?應該沒有吧,剛才提到八束高尾的事情時,她所展現出來的憤怒是千真萬確的,雖然他們之間應該還有留著一些骨肉之情……不過至少以目前來說,她和八束高尾並沒有私下往來。)
      (會不會是她刻意讓我們這麼認為的……)
      (宗仁啊,你的心機實在嚴重得有剩呢。)
      (隻有你沒資格對我這麼說喔,強尼。你那種老是假裝成外國人的說話語氣是怎樣?)
      (我那種語氣並不是裝出來的。不過要是像那樣在講話的時候加上英文,你就會聽不太懂對吧?所以我現在才會刻意用普通的說話方式,把我的想法傳達給你的。)
      (怎麼了,換句話說就是我聽不懂英文?你是這個意思嗎?)
      (宗仁啊,並沒有任何人說你沒念什麼書吧?)
      (我自己也沒這麼說啊!真是的,你這個家夥……)
      雖然他們進行著這樣的對話,不過從旁人看來,就隻是一個惋惜吃不到螃蟹而難過的摔角手,以及一個正在安慰他的酒醉老頭而已。
      (不提這個……那個家夥怎麼樣?)
      宗仁詢問著強尼。
      (剛才說的那個家夥,你的女兒曾經見過吧?)
      (是個大人物喔。)
      強尼感慨地如此回答。
      (雖然還是高中生,除了正室之外,居然已經有小老婆了。)
      (喔~這家夥確實是個大人物……等等,你是在說誰?)
      (我在說源千鶴——的男朋友。)
      (你這個笨蛋。等等,咦?她不是看過源千鶴本人的內心嗎?)
      (她說不定是『八龍』,我怎麼可能讓我可愛的寶貝女兒,接觸那麼危險的對象?)
      (你也太寵女兒了吧!那個危險的對象,我家的女兒可是喊著「媽媽~媽媽~」纏著她不放耶……她們那樣不知道有多危險……上次在海邊好像也被卷入一個大麻煩……嗚~!)
      (宗仁啊,你剛才說我太寵女兒,這句話我要原封不動還給你。)
      宗仁真的開口發出了「啊,哈哈哈」的笑聲。
      在幾乎已經沒有其它人的走廊上,唯一的聲音就是他的笑聲。
      (你啊,這可是宗家的一件大事耶,隻不過是女兒罷了,就讓她拚命一點吧。)
      (宗仁啊,雖說是宗家的一件大事,不過我們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從基底改變整個『葛之葉』。你應該也知道吧?我們終究隻是棋子……隻是依照大腦的指示行動的手腳。)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問題在於要聽從哪個大腦啊!現在最傷腦筋的,是我們並不知道這兩個大腦分別在想些什麼。追根究底,原因都在於三珠家的那個小夥子……可是『支配者大人』居然也做出隱藏『八龍』的這種行徑……可惡,三珠家的老頭跟八束家的老頭,居然都在這種時候臥病在床……)
      (他們也不是自願要生病的,要是怪罪他們的話也太殘忍了……何況,或許還會出現另一個大腦。)
      「——啊?」
      宗仁一副出乎意料的模樣,並且真的發出聲音回問。
      強尼·多多良穀將墨鏡後方的視線投向走廊的另一頭,並且打響手指。
      「Hey,來吧,我的女兒,南希……」
      走廊的牆邊,站著一名與強尼一樣包著頭巾的女性。
      「我的名字是夏美,可以不要叫我南希嗎,爸爸?」
      是的,她就是之前幫耕太製作戒指給千鶴,製作項鏈給望的那名女性——真實身分是覺的那名女性。

      ☆

      在七尾宗仁、強尼·多多良穀與南希·多多良穀……更正,與多多良穀夏美進行讀心對話的時候,三珠四歧獨自待在沒有其它人的會議室。
      空蕩蕩的房間,無人的圓桌。
      裏頭的四歧讓身體深深靠在椅背上,並且仰望著天花板。
      在剛才的會議裏,提到美乃裏的時候瞬間浮現的那個扭曲笑容,如今毫不掩飾顯露在四歧的嘴角。原本笑咪咪的眼神,也浮現出某種閃耀卻昏暗的光芒。
      「呼、呼呼呼……」
      四歧笑了。
      原本隻是暗自竊笑,後來終於放聲轉變為瘋狂的笑。
      扭動身體,眼角浮出淚水的他繼續狂笑,最後終於從椅子上滾落。即使如此他依然在笑,繼縷狂笑。
      (四歧大人……)
      此時,某處響起了一個女性的聲音。
      聲音傳來的方向,有一隻不知從哪裏飛進來的鮮豔紫蝶翩翩飛舞著。
      「九院嗎……怎麼了?」
      四歧仰躺在地上,任憑狂笑造成的呼吸急促讓胸口不斷起伏,並且如此詢問著蝴蝶。
      (維持現狀……真的沒問題嗎……)
      「妳指的是哪一方麵,九院?」
      (所有方麵……像是那個異常囂張的八束丫頭……那些似乎在打什麼鬼主意的老頭子……還有逃往北方的『支配者大人』……以及……)
      「如果妳接下來要問的是美乃裏,那我的答案並沒有改變。美乃裏至今成為我們很大的助力,而且今後應該也會成為很大的助力。我們還需要那個家夥的力量。」
      (確實……她成為了很大的助力……然而,這隻是以結果來說……)
      蝴蝶在四歧的麵前匆忙拍著翅膀打轉。
      (是的,美乃裏在熏風高中引起的暴動,讓我們得以確定源千鶴是『八龍』……可是,當時的暴動也使得『支配者大人』察覺到我們的意圖,這也是事實……當時其實完全沒有刻意把事情鬧大的必要……不是這樣嗎……?)
      「嗯?也就是說,妳認為美乃裏是故意作亂的?九院,妳似乎忘了一件事,美乃裏自己沒有使喚蟲的能力。雖然下令作亂的確實是美乃裏,不過派蟲子攻擊熏風高中的不是別人,正是妳的屬下蟲師耶?」
      (所以……我才會感到不安……)
      蝴蝶停在仰躺的四歧所伸出的指尖上。
      (九院家的妖怪,居然不是聽從我這個當家的命令,而是聽從了美乃裏的命令……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為什麼……)
      四歧輕輕發出「呼……」的笑聲。
      並且把蝴蝶停留的指尖移到自己的鼻尖前方。
      「身為九院的妳,有什麼好怕的……假設美乃裏真的有什麼企圖吧,不過美乃裏無論如何,都無法瞞著我們進行她的企圖。美乃裏在我們麵前無法保有任何的秘密。九院,妳肯定也理解這一點吧?」
      (是的……不過……)
      「一切都無須擔心。確實,『支配者大人』應該已經察覺到我們的意圖了。砂原幾這次就是因此而缺席沒參加會議吧。不過,這又如何?這次已經成功讓其它的當家們對『支配者大人』起疑了,之後就隻要讓這樣的懷疑轉換為確信就行……嗬嗬,這種事情易如反掌。因為『支配者大人』欺瞞『葛之葉』並且將『八龍』隱藏起來,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之後隻要證明這一點就行了……不然的話,即使動用『葛之葉』全軍進攻熏風高中,強行得到身為『八龍』的源千鶴也無妨。」
      (可是……)
      「妳是為了什麼而不安成這樣?我們目前所擔心的事情,就隻有源千鶴是否真的是『八龍』……不過在半年前的那個時候,將蟲子大軍焚燒殆盡的毋庸置疑就是千鶴。是千鶴獨自發現的六條『龍』,這一點肯定沒錯。因為目擊那一幕的,並不是隻有美乃裏而已……我說的沒錯吧,鵺?」
      四歧呼喚著這個名字並且起身。
      坐起上半身的四歧身上,延伸出來的深色影子……影子裏冒出了一顆頭。
      是擁有一頭美麗白發的女性。
      白發遮住其中一邊眼睛的女性——鵺,維持著從四歧的影子裏探出半個頭的狀態點了點頭。
      「妳知道吧,九院?鵺是人造妖怪……即使美乃裏說謊,鵺也不會說謊,因為她被打造成無法說謊的個性。而且鵺總是陪伴在美乃裏的身邊。所以美乃裏無法瞞著我們打任何的鬼主意,因為鵺將會全部泄漏給我們知道……安心了嗎,九院?」
      九院並沒有回答。
      「總之先不提這個,說說北海道吧。九院,就來看一場好戲怎麼漾?那些野獸們,將會采取什麼行動……那些即將絕種的狼,麵對好不容易找到的公主小姐,究竟會演出什麼樣的戲碼?哈哈,真是令人滿心期待。就試著在旅行的過程中,引發一些不吉利的事情吧,這麼一來熏風高中馬上就會瓦解……好啦,說到北海道就是螃蟹。九院,我們就一邊吃螃蟹一邊等待吧?等待佳音的到來……」
      四歧朝著指尖的蝴蝶投以笑容。
      躲在他影子裏的鵺,除了探出半個頭之外,又伸出了一隻手。她把手變化成螃蟹的形狀,並且喀嘰喀嘰……動著其中的一根蟹蝥。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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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5-14 20:37 |
      三、小山田耕太的校外教學風波

      1

      耕太正專注凝視著那條縫。
      這是一條縱長而深邃的裂縫。周圍有毛,細嫩的毛長得井然有序,而且挺茂盛的。耕太首次接觸的神秘世界,在黑暗縫隙的深處若隱若現。
      「不、不行啦,耕太……」
      千鶴發出了製止的聲音。
      不隻是發出聲音,千鶴還把手也伸了過來。耕太輕輕撥開她的手,把鼻子湊到眼前的這條縫隙前麵。
      嘶嘶,嘶。鼻子發出這樣的聲音舒張著。
      有一股潮汐的味道。
      甜甜的,鹹鹹的,帶著一絲絲的腥味,就像是萬物之母,大海的味道……耕太的口中自然分泌出唾液。他發出咕嚕的聲音把口水吞下去。
      耕太就這麼任憑內心的欲望所驅使……把手指放在縫隙的兩側,然後使力。
      「真、真的不行啦,耕太……啊……」
      咕波……
      縫隙沒有強行抵抗,而是輕易被撥開。
      「啊啊……就、就說過不行了啦……這樣不好啦……」
      內部的形狀實在複雜。
      柔軟交纏在一起的肉,蘊含著像是要滿溢而出的汁液,並散發水嫩的光澤……啊啊,真是太美了……過於感動的耕太歎了口氣。
      指尖的力道增加了。
      他一鼓作氣撥開縫隙。
      「啊!耕、耕太?」
      洞口被撐開之後,充滿汁液的肉再也無處可藏了。
      耕太用力喘了一聲,然後將嘴唇湊過去——
      「不、不行啦!隻有這個絕對不行!因為,耕太還,啊啊、這樣會弄髒……」
      啾嚕嚕嚕嚕嚕。
      「呀啊啊啊啊啊!不、不行,不行啦,耕太~!」
      耕太吸吮著汁液。
      甜甜的,鹹鹹的,而且果然帶著一絲絲的腥味。
      然而,好美味。實在太美味了。足以令身體顫抖的美味充斥在耕太的口中,接著烙印在舌麵與喉嚨。潮汐的香味往上衝進鼻腔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麼這樣,耕太,呀啊啊啊……」
      千鶴顫抖的聲音宛如從遠方傳來。聆聽著這個聲音的耕太心想。
      啊啊,這就是,這正是——

      毛蟹的味道!

      「——真是的,你們給我安分一點啦~!」
      「唔呀?」
      忽然的一聲怒吼,使得出生至今首次吃到毛蟹,在神秘的蟹肉&肉汁美味的帶領之下
      啟程前往毛蟹星雲旅行的耕太,一瞬間被拉回地表。
      剛才怒吼的並不是千鶴。
      不對,千鶴剛才確實一直在阻止耕太。
      耕太與千鶴兩人,正坐在鋪有白色桌巾,四人座的正方形餐桌旁邊。耕太甚至沒有使用桌上備好的餐巾,直接以手拿起水煮毛蟹,將先行切開縫隙讓客人方便享用的甲殼從下往上「咕波……」打開,並且發出「啾嚕嚕嚕」的聲音,粗魯吸食著裏頭複雜交纏在一起的蟹肉。至於坐在旁邊位子的千鶴,則是喊著「這樣會弄髒學校的製服吧?」拚命要製止他。
      然而,並不是。
      剛才怒吼的並不是千鶴。
      因為千鶴也被剛才的怒吼聲嚇到,就這麼撲向耕太抱住他。
      千鶴與耕太一樣,身上穿著熏風高中的製服。
      而且有好好將餐巾圍在胸前。也因此,被千鶴抱在懷裏的耕太,臉頰被觸感有些粗糙的胸部抵著。千鶴胸口傳來的心跳聲依然是和平常相同的頻率,所以她應該是故意抱過來的吧……如此心想的耕太,把視線從手上的毛蟹移向剛才怒罵自己的對象。
      同一張餐桌的另一邊,朝比奈紅音正以凶狠的眼神瞪著他。
      「哇?」
      紅音一如往常維持著露出額頭的發型,眼鏡後方的那雙視線簡直就像是柴刀,無比銳利而且無比沉重。雖然紅音與耕太或千鶴一樣穿著製服,不過餐巾平平整整覆蓋在胸前。
      紅音的手上也拿著螃蟹。
      與耕太所拿的毛蟹不同,是帝王蟹的細長蟹腳。
      朝著並排在桌上的各個盤子一看,擁有圓鼓鼓的身體與細致的毛,甜美蟹肉與芳醇蟹黃令人招架不住的毛蟹;甲殼是豔麗的鮮紅色,肉質濃鬱的花蟹;以及擁有長長的蟹腳,並不是合成的蟹肉棒,而是蟹肉本身就這麼長的帝王蟹。桌上簡直處於像是螃蟹搖滾嘉年華的螃蟹祭典狀態。
      「呃~……朝比奈,同學?」
      「怎麼了,小山田同學?雖然我想應該不會這樣,但我現在之所以會罵你……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原因吧?」
      紅音的眼神變得更為銳利,更為沉重。
      嚇得顫抖的耕太點了點頭。
      「……給我好好看看你的周圍吧。」
      耕太聽命行事。
      環視四周就可以知道,在稍微放暗的照明底下,除了目前耕太等人所坐的正方形餐桌,還有好幾張相同的餐桌,以相同間距排列得整整齊齊。
      旁邊有窗戶,可以欣賞市區的夜景。
      加上照明比較暗,可以說是挺具有成熟氣息的空間。
      不過,目前坐在餐桌旁邊的客人,幾乎都是與成熟這兩個字構不著邊的人……他們是身穿與耕太同一間學校的製服,胸前圍著白色餐巾的私立熏風高中二年級學生。
      無論是男生或女生,似乎都沒有被夜景引走注意力,隻是專注享用著螃蟹。
      耕太剛才也在專注享用的這些螃蟹,是從井然有序排列在牆邊的餐桌上拿來的。排得滿滿的銀色餐盤上,擺著水煮或炭烤的毛蟹、花蟹與帝王蟹,也就是所謂吃到飽的服務。即使除了螃蟹之外還有各種菜色,不過該說是果然如此嗎,最受歡迎的菜色主要還是螃蟹。雖然餐盤上的螃蟹山很快就被拿光,不過餐廳員工們很快就會補上去。
      「什麼嘛,大家不就隻是開心吃著美味的螃蟹嗎?」
      代替耕太回答的人是千鶴。
      千鶴假裝被紅音的怒罵聲嚇到而抱住耕太,並且就這麼抱著不放。她低頭看向臉被收在胸前的耕太,並且對他說著「對吧~?」尋求同意。
      就在耕太發出「唔、嗯」的聲音,並準備點頭同意的這個時候。
      「沒錯……大家都在吃螃蟹。」
      紅音這麼說著。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聽起來宛如是壓抑著某種情緒。而且,這股情緒似乎隨時都會爆發——
      「明明是,明明是,快樂的晚餐……為什麼要吃得這麼猥褻!」
      爆發了。
      「明明是難得一次的校外教學!明明來到北海道!明明是到飯店的螃蟹吃到飽餐廳享用晚餐!可是,你們兩個……小山田同學和千鶴學姐!這是怎樣?因為平常色色的事情做太多,連用餐這個行為都變成情色行為嗎?小山田耕太還有源千鶴,回答我!」
      麵對連續爆炸的紅音炸彈,耕太就隻能一直顫抖著。
      是的。耕太正在進行校外教學。
      因為校外教學而來到了北海道。現在是校外教學的第一天,正在劄幌市內的某間飯店享用螃蟹吃到飽。
      搭乘飛機,飛往北海道……
      對於耕太而言,這是他第一次坐會動的飛機。非常期待,而且有一點點害怕。總之,耕太以前曾經搭過一次飛機,不過是被劫機而停在陸地上的飛機就是了……啊啊,狐狸假麵,永別了。
      眾人在下午抵達新千歲機場,然後轉搭巴士進入劄幌市區。
      下車之後,各個班級就各自前往市區觀光。
      參觀禮幌時鍾台,心想「時鍾台原來位於這麼熱鬧的市區,而且周圍有好多大樓……」這種事情,後來又逛了同樣在市區的大通公園,前往電視塔頂端欣賞風景,前往羊丘,在克拉克博士的銅像麵前擺出「少年要胸懷大誌」的姿勢,結果被千鶴抱在懷裏,變成「耕太要被懷在胸中」的姿勢。
      玩得開心又挺累的耕太等人,結束了第一天的觀光。
      眾人在傍晚集合,前往飯店登記住宿。
      然後,就是目前的螃蟹搖滾嘉年華。
      學生們發出歡呼,耕太當然也發出歡呼,並且爭先恐後搶奪螃蟹。之後眾人把螃蟹拿回各自的餐桌,正在大快朵頤的時候——
      不知為何,耕太被紅音罵了。
      為、為什麼……
      「不、不好意思,朝比奈同學。那個~……妳說的『猥褻』是哪一方麵呢?因為我就隻是很正常吃著螃蟹而已……」
      「我的意思是,你吃螃蟹的方式太猥褻了!」
      紅音將手上的帝王蟹腳對折,發出啪嘰的聲音。
      「哇哇哇?」
      這過於衝擊的影像,使得耕太抱住了一直抱著他的千鶴。千鶴穩穩接住耕太,並且詢問紅音。
      「唔哇~……蟹腳其實挺硬的耶?紅音,妳的手不要緊嗎?」
      「你們這兩個情色搭檔,給我聽清楚了!」
      紅音沒有回答千鶴的問題,隻是用力晃動著對折的蟹腳。
      「像是『不、不行啦,耕太~……』,還有『真、真的不行啦。……』,還有『不、不行~不行啦~~~』這樣,明明隻是在正常吃螃蟹而已,到底是基於什麼原因,才會冒出這種情色的句子啊!」
      她把對折的蟹腳前端筆直指向耕太他們。
      紅音的臉已經從火紅進化為蒼白了。她起伏著肩膀大口喘氣……然後發出「唔唔?」的聲音轉身看向旁邊。
      她的旁邊,坐著多由良。
      多由良坐在紅音旁邊的位子。他伸出手臂,將手上的手機伸向紅音。
      「……源,你在做什麼?」
      「沒有啦,我說朝比奈,剛才的第一句,可以麻煩妳再講一次嗎?就是『不、不行啦,耕太~……』這句。剛才我來不及錄下來……不過『真、真的不行啦~……』,還有『不、不行~不行啦~~~』就有確實錄下來了。」
      「……錄、錄音?」
      多由良以拇指操作手機。緊接著,以頗為投入的語氣說出的『真、真的不行啦~……』與『不、不行~不行啦~~~』再度播放了出來。
      紅音將眼睛睜得大大的。
      「刪、刪掉!源,給我刪掉!」
      多由良拒絕刪掉錄音,隨即紅音朝他打了下去。
      而且是用螃蟹。她以手上對折的帝王蟹腳,啪嘰啪嘰啪嘰戳打著。
      「呼呼,呼呼呼……啊啊,就是這樣,朝比奈,給予我痛楚吧……深刻得無法抹滅的痛楚……打是情,罵是愛……呼呼,呼呼呼呼呼……」
      「別再笑了,給我刪掉~!你這個變態~!」
      眼眶已經含著淚水的紅音,繼續以螃蟹毆打著。
      啪嘰啪嘰啪嘰……不過多由良就隻是保持著雙手抱胸的坐姿一直笑著。


      「耕太,你真是的,不可以這樣吧……?沒有圍上餐巾就吃螃蟹……這樣會弄髒衣服吧?
      千鶴將耕太深深抱在懷裏,就像是要掩飾麵前的慘劇。
      耕太的臉,已經完全埋在乳波之中了。
      ……唔呼~
      久違的正牌軟綿綿彈跳枕,使得耕太甚至忘了有人在看,就這麼沉溺其中。
      久違了……真的,久違了……啊啊……
      耕太與望接吻的事情被發現,使得耕太遭受到裸乳巴掌攻擊的這件事,大約發生在一個禮拜之前。
      從那之後,千鶴就不給耕太玩『軟綿綿彈跳枕』了。
      不,不隻是『軟綿綿彈跳枕』,其它的合體招式也處於封印狀態……耕太認為千鶴會生氣也是當然的,所以忍下來了。
      雖然忍下來了,不過……
      已經差不多要忍到極限了……好、好饑渴……塔克拉瑪千沙漠……和田!和田!
      「千、千鶴學姐~……」
      「嗯,我知道的……今晚……」
      就讓你,好好享受吧……?
      千鶴光是在耕太的耳際細語,就使得一道衝擊穿越耕太的腰際。
      好、好好享受?
      盡情陶醉在乳波之中……啊嗚啊嗚啊嗚啊嗚啊嗚~!
      耕太,撐過來了。
      竭盡全力,以滿滿的感慨,表達感謝。
      對擅自跟過來參加校外教學的千鶴,表達感謝……
      因為千鶴是三年級的學生。
      而且,目前是二年級的校外教學。
      所以其實千鶴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才對。三年級的學生應該正在學校上課。
      然而——千鶴在這裏。
      眾人下飛機在機場點名的時候,千鶴不經意就出現在耕太的身邊了。由於和千鶴之間發生過「不給玩」的事件,雖然千鶴還是會幫忙做中午的便當以及晚飯,但除此之外都很冷淡,使得耕太一直很孤單,但如今的他卻是又驚又喜。在得知千鶴已經在耕太等人投宿的飯店訂好房間的時候,耕太感到有些無言以對。
      身為校規守護者的紅音,當然生氣了。
      雖然紅音生氣了,但千鶴當然不會聽她的。
      聽到這邊的騷動聲,校規守護者,應該說是處刑者的訓導老師八束老師,也瞪著那雙呈現銳角三角形,黑眼珠很小的三白眼走了過來……
      然而不知為何,他沒有加以訓斥。
      八束隻是瞪了千鶴一眼,然後以鼻子發出一聲「哼」的笑聲。即使紅音詢問老師這樣是否妥當,他也隻回以「既然跟來了也沒辦法吧?」這個答案。
      怪怪的。
      雖然怪怪的,不過……
      軟綿綿~
      麵對著目前正包裹住自己的臉,宛如剛出爐麵包一樣柔軟芳香的雙峰,耕太已經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因為,今、今晚,今今今晚,這個,這對乳波,將、將會是我的……「不給玩」的禁令,終於解除……
      啊嗚啊嗚啊嗚啊嗚啊嗚~!
      「小山田同學,看這裏~看這裏~!
      耕太在千鶴懷裏承受著穿透腰際的衝擊時,某人戳了戳他的肩膀。
      「來……來了……」
      耕太把臉稍微從千鶴的胸前移出來。畢竟這是久違的『軟綿綿彈跳枕』,使得他實在沒有意願離開。
      他轉向剛才被戳的方向,也就是椅子的後方。
      那裏有一個攝影機的鏡頭,以及一對眼睛。
      那是坐在正後方的那張餐桌,與耕太背對而坐的女學生手上所拿的攜帶式攝影機。
      拿著攝影機拍攝的這名女孩——留著一頭外翹短發,臉頰有些許雀斑的這名女孩叫做佐佐森夕希。通稱小夕。
      對於耕太來說,她是極少數可以正常交談的異性同學之一。
      除了她之外,大概就隻有紅音願意和耕太交談吧……因為耕太在校內被認為是一名性欲永無止盡的人,甚至被取了「情色大帝」或是「M·C·耕太(摸很大·吸很大·耕太)」這種慘烈的稱號。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
      像是現在,明明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抱在千鶴懷裏的耕太,卻因為不正當的衝動而感到焦躁難耐,微微抖動著腰……啊啊,我真是差勁透頂……
      關於異性對耕太產生的反應,最為淺顯易懂的例子,應該就在於夕希身旁的女性吧。
      將長長的黑發精準中分,表情有些咄咄逼人的她,是夕希的死黨高菜綺裏子,通稱小綺。
      夕希著迷於尋求有趣的事物,甚至毫不畏懼與耕太進行接觸。綺裏子則是經常勸阻著這樣的夕希「妳會懷孕的!」這樣。
      這樣的綺裏子,對目前耕太的反應則是——
      她將眼睛睜得大大的,以雙手捂住嘴角,心想著「實在很過分……咦?盡管如此,這次他好像反應得太過度了?」並朝著耕太眨了眨眼表示訝異。
      「聽我說喔,小山田同學。」
      夕薦朝這麼於拍攝影機繼續說道:
      「你和千鶴學姐,為了同時滿足人類食欲、性欲這兩大欲望,所以正在玩這種恐怖的螃蟹撞奶遊戲。對於打斷你們的興致,我個人感到非常抱歉,不過……」
      夕希手上的攝影機鏡頭,從耕太與千鶴的方向往後方移動。
      耕太沿著鏡頭的方向看向後方。
      將視線投向餐桌的正對麵,正對著這邊的位子——
      「喔喔喔喔喔?
      然後發出了叫聲。
      多由良正趴倒在餐桌上。
      整張臉埋進裝著料理的盤子,將雙手無力擺在桌麵的這個模樣,簡直就像是在吃飯的時候用盡力氣而睡著。
      不,事實上他或許睡著了。永遠的沉眠。
      因為趴在桌麵的多由良頭上,深深插著蟹腳。
      而且,插了好幾根。
      不隻如此,如今即將有另外一根——
      「色色的事情,全部禁止……」
      隨著這個幹啞的聲音,紅音將手上的帝王蟹腳用力高舉然後揮下。多由良的頭響起「嘟嘶」這個沉重的聲響。
      夕希發出「啊哈哈哈哈~」的笑聲。
      「哎呀~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朝比奈同學會不會變成殺人犯啊?我是這麼想的……還是說已經太遲了?小綺,問妳喔,像是這種狀況,是不是叫做記者的天人交戰?麵前可能會發生案件,而且自己或許有能力阻止,但要是阻止的話,就沒辦法拍到精彩的一瞬間……唔~好難抉擇耶~!
      「這個笨蛋!身為一個人,快去給我阻止同班同學的犯罪行為啦!
      隨著啪的一聲,綺裏子以手心朝著夕希的腦袋斜斜拍下去。
      「紅、紅音同學~!快住手,多由良同學已經不能動了!
      在紅音又高舉一根蟹腳的時候,耕太忍不住大聲喊著。
      「醫、醫療班~!急救,急救~!
      旁邊也有人這麼喊著。
      紅音猛然顫抖了一下,並且眨了眨眼睛。
      她看著剛才即將插下去的蟹腳,並且歪過腦袋。
      「咦……?我,剛才,做了什麼……嗯?源,你怎麼了?
      即使紅音如此詢問,已經化為奇妙劍山的多由良也沒有回應。
      「……前往極樂世界吧,多由良。」
      千鶴合掌膜拜。
      「千、千鶴學姐?
      「別這樣啦,耕太,我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絕對不是認真的……啊、喂,雪花!快點過來照料這個笨蛋啦!
      千鶴朝著遠處招手。
      她招手的方向,有一名身穿白袍的女性。
      晚餐時段發生的這個恐怖凶殺案,使得現場產生一陣騷動……咦?並沒有?該說不愧是螃蟹的魔力嗎,除了耕太等人周圍的餐桌之外,其它人似乎都忙著吃螃蟹,沒有察覺到這場騷動。這名女性穿梭在搶奪螃蟹的學生們擠成一團的餐桌之間,朝著這裏走了過來。
      她的頭發是紫色的。
      正確來說,是漆黑之中隱藏著一抹深藍的顏色。把這樣的頭發束成馬尾,沒有扣上鈕扣的白袍縫隙之間,窺視得到緊身的黑色短裙……這名女性毋庸置疑,就是那位雪花。
      雪花。
      在千鶴的母親,玉藻所經營的溫泉旅館『玉之湯』擔任女侍領班的女性。她的真麵目是雪女,也是玉藻的忍者。
      她大約在三個月前暑假結束的時候,以新任保健老師的身分來到了學校。
      原本應該服侍玉藻的雪花成為保健老師前來的原因至今不明。即使耕太等人再怎麼問,她也沒有回答。
      不隻如此——
      「千鶴同學,我的名字並不叫做『雪花』,妳要我說幾次才記得呢?
      雪花一走到耕太等人的餐桌旁邊就這麼說著。
      千鶴答道:
      「好的好的,不是『雪化』,是『雪野花代』……是吧?我已經記得了,所以雪野老師,趕快幫忙照料這個笨蛋吧。要是紅音就這麼留下前科就太可憐了。」
      「咦?千鶴學姐,為、為什麼我會留下前科?
      紅音拿著成為凶器的蟹腳如此詢問。看來她似乎不記得了。
      「嗯~?沒事,沒事……嘿咻。」
      千鶴隨口回應著紅音,並且把上半身探向前方。
      即使多由良就這麼趴在桌上不動,他還是穩穩抓著手機。千鶴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撥開,然後抽走手機。
      然後凝視畫麵進行著某項操作。喀嘰喀嘰喀嘰。
      「……嗯,好,這樣錄音檔就刪掉了。」
      「這邊也搞定了。」
      把多由良的頭轉到側邊,撐開他的眼皮以筆燈照射他的瞳孔,幫他把脈,再確認頭上的傷勢之後,雪花這麼說道:
      「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就算丟著不管應該也沒問題。」
      保健老師雪花陳述診察結果之後,耕太發出「呼~」的聲音歎了口氣。
      「啊啊,太好了……」
      「耕太,你不知道?
      此時千鶴在耕太的耳邊細語。
      「我們是妖怪耶。他隻是普通人類的女孩,而且是用帝王蟹腳這種東西攻擊,當然不可能會造成什麼大礙吧?
      「或許是這樣沒錯,不過……」
      耕太看向依然趴在斜前方座位的多由良。
      頭上長出許多蟹腳,就這麼倒在桌麵,動也不動的多由良。
      無論怎麼看,都覺得似乎造成了某種大礙……何況插在頭上的蟹腳插得挺深的。不,可是,既然千鶴學姐和雪花小姐都說沒問題了,那就肯定……
      忽然間,耕太心想。
      他將視線投向站在多由良身旁的雪花。
      為什麼……雪花小姐會在這裏?
      雪花是為了過來治療多由良——不對,咦……?如今的她,正在關心著一直凝視凶器蟹腳,試著要回想剛才發生什麼事情的紅音。明明是在進行校外教學,雪花卻依然是一身白袍的打扮,關於這方麵,就解釋成身為妖怪的她在行為上有些脫節吧。
      一般來說,保健老師會一起來參加校外教學嗎?
      不,到頭來,雪花為什麼會來到熏風高中擔任保健老師?
      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事情呢……仔細想想,八束等老師們對於鶴采取的態度……雖然擅自跟過來參加校外教學,卻沒有斥責或是把她趕回去,這樣的態度也似乎有點奇怪……
      難道說,是因為敵人?
      以美乃裏為首,覬覦著千鶴的敵人們,難道即將要展開襲擊——
      「咦?望,妳在做什麼?
      千鶴開口說著。
      抱著耕太的千鶴開口發問的聲音,使得耕太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他跟著千鶴一起看向望。
      耕太所坐的位子是四人餐桌,原本既定的成員是耕太、千鶴、紅音與多由良,不過這隻是原則,隻要拉張椅子到餐桌靠走道的那一邊,就可以多坐一個人。
      望就坐在這個多出來的座位上。
      坐在椅子上,然後一直發呆。
      平常總是吃三人份,有心的話連十人份都能輕鬆解決的望,麵前的盤子依然是雪白的,完全沒有動過。
      因為是狼妖,所以用舌頭把盤子舔得幹幹淨淨……並非如此。
      望確實經常會把吃完之後的餐盤拿來舔,不過目前她的盤子上,甚至連蟹殼都沒有。換句話說,望完全沒有吃東西。
      相對的,望的嘴裏咬著一根小小的骨頭。
      那是當年耕太與望第一次見麵時,耕太吃完豬肋排所留下來的骨頭。
      這根骨頭可以說是兩人初遇的紀念品,不過這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所以耕太一直認定望早就吃掉了。然而,看來望似乎一直珍藏到現在。
      不知為何,望從一個禮拜之前,就一直啃著這根骨頭。
      一個禮拜之前……是耕太與望初次接吻的那一天。望詢問『對於耕太來說,我是什麼?』的那一天。由於從那之後每天都在啃,所以這根骨頭已經變得很小了,不過望在校外教學的途中也在啃這根骨頭。在學校集合的時候、前往機場的時候、搭飛機的時候、搭車前往劄幌市區的時候、觀光的時候、耕太被抱入乳波的時候……一直都是喀滋喀滋喀滋喀滋。
      「——嗯?
      望總算有所反應了。
      她以牙齒喀嘰喀嘰咬著骨頭,並轉身看向耕太與千鶴。
      「什麼事?
      「不應該問我這種問題吧?平常吃的是別人的三倍多,卻一點都不會變胖,該怎麼說呢,站在同樣身為女人的立場實在令人火大的妳,為什麼完全無視於螃蟹的存在?難道說妳的好朋友來了?還是妳不喜歡吃螃蟹?
      望搖了搖頭。
      「沒有啊?我並沒有肚子痛,而且也不會討厭吃螃蟹。」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吃螃蟹?
      「螃蟹?我要吃啊?
      望從嘴邊拿掉骨頭,並且從口袋取出手帕,很珍惜地將骨頭包在裏麵,收進口袋,然後從口袋外側愛憐地輕拍兩下。
      「——好~要上囉~!
      望喊完之後起身,並且輕盈一跳。
      沒有助跑,隻是將雙手雙腳伸直並攏,像是人肉火箭一樣往上跳……並且回轉好幾圈之俊落吔。
      落在吃到飽料理並排的餐桌前麵。
      而且,還是在各種螃蟹堆積如山的餐盤前麵……望就這麼伸出了手。
      開始大快朵頤。
      以雙手抓起螃蟹就放進口中,直接把整個蟹殼啪嘰咬碎之後啃食蟹肉。毛蟹、花蟹、帝王蟹,望一律平等對待。絲毫不在意是哪個種類,誰被點到誰倒黴,莊家通殺。不對,應該是誰被抓到誰倒黴,莊家通吃。

      「哇~猶守!妳不要一個人吃光啦!
      「對啊,望!也要留我們的份……呀啊!
      「危、危險!要是隨便伸出手,手就會被吃掉的!
      「嗚嗚……我們如今唯一的選擇,就隻有等待猶守吃完嗎……簡直就像是隻能撿獅子吃剩食物的土狼!
      熏風高中二年級全體學生,圍著望一個人大顯身手的螃蟹餐盤難過歎息。
      「……我好像多此一舉了。」
      看到這副模樣,千鶴輕聲這麼說著。
      「不過,望好像有~點不太對勁耶?而且是從那一天開始的……你說對吧~耕太?
      她把視線投向懷裏的耕太。
      耕太沉默不語,隻是把臉埋進正麵的乳波,發出噗的一聲。
      他就這麼緊抱著千鶴不放。不行……隻有這個不行……不給玩『軟綿綿彈跳枕』的禁令絕對不能再出現了……!耕太的身體微微顫抖。

      2

      千鶴正開心哼著歌,走在飯店的走廊上。
      她是一身學校指定運動服加拖鞋的打扮。與她相同打扮的女學生們說著「啊~千鶴學姐~!」並對她揮手,因此千鶴優雅轉過身來。聽到學妹們「要去找情色大帝……不對,是要找小山田同學嗎~?」這樣的詢問,她露出甜美的微笑以「當囉~?」這句話進行回答。
      在房門並排的走廊上,以輕快的腳步前進。
      並且停在某個房間的門口。
      千鶴從口袋取出折疊鏡,以梳子唰唰整理頭發,對鏡子露個微笑,說聲「好」之後點了點頭,並以手背敲響房門。叩叩。
      沒多久之後,門開了。
      「什麼嘛……是千鶴啊。怎麼了?
      探頭出來的,是頭上綁著繃帶的多由良。
      「還問我怎麼了……我會來到這個房間的原因,你應該早就已經知道了吧?話說在前麵,我完全不是來找你的。
      「我知道啦,妳是來找耕太吧?可是妳啊,耕太他……」
      「怎麼了,他不在嗎?去洗澡?上廁所?還是買東西?
      「沒啦,總之……」
      「啊~真是的,借過借過!
      千鶴強行推開多由良走進房內。
      在室內,身穿運動服的男生們,在已經皺巴巴的棉被上頭或坐或臥放鬆著身心。身為異性而且還是學姐的千鶴忽然來襲,使得有些人連忙關掉正在播放某種影片的電視,有人把手上的東西藏進棉被,眾人各自出現不同的反應。
      「……嗯?這個味道是……」
      千鶴輕輕聞著味道,鼻梁出現皺紋。
      「你們……」
      她拉下表情,瞪向後頭正穩重走過來的多由良。
      「好了好了,放過我們吧,千鶴。這隻是小鬼們在旅行過程中的小遊戲,隻是小遊戲罷了。算是爬上大人階梯的一種表現吧?不過我話說在前麵,耕太並沒有吸喔。哼,反正那個家夥在乎常,應該都在吸某種更棒的東西吧?對不對啊,千鶴姐姐?
      「討厭,某種更棒的東西,難道是說我的胸部嗎?你這個孩子真是的!
      千鶴露出嬌羞的模樣,朝著多由良的腦袋啪一聲打下去。
      多由良發出「咕喔喔喔喔」的聲音,抱住纏著繃帶的腦袋蹲了下去。
      「嗚嗚……千鶴,問妳一下,我的頭到底是怎麼回事?無論我問誰,他們都隻是露出害怕的表情不跟我說……還有,我總記得好像有一件跟照片相關的事情,而且有在手機裏記錄了某種非常重要的東西……可是我手機裏什麼都沒有耶?
      「這種事情根本就無所謂。我那個吸乳過度有礙健康的耕太呢?
      「總之耕太和望……對吧?
      多由良像房裏的男生們這麼說著。大家都發出「啊啊」「嗯」的聲音點頭。
      「——什麼??
      千鶴在這個時候發出的聲音,極為低沉。
      蹲在棉被上的多由良顫抖了一下。
      「怎、怎麼了啦!別、別對我生氣喔,不是我的錯!因為根本沒辦法吧,望當時忽然闖進來,說什麼『千鶴在找你喔~』就把耕太帶走了……請、請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啦!
      千鶴的眼睛眨也不眨,她就這麼微微顫抖著身體,一直俯視著多由良……
      不過到最後她什麼也沒做,就從蹲著的多由良身旁經過而去。
      「呃、咦?千、千鶴……?等、等一下!
      多由良抬起頭來叫住千鶴的時候,她正伸手握住門把準備開門。千鶴就這麼維持這個姿勢停下來了。
      「……什麼事?
      「沒啦、那個……妳會在適可而止的時候原諒……對吧?無論是對望,還有對耕太都一樣。因為在之前,妳難得和耕太吵架的時候,該怎麼說呢,家裏簡直快被妳鬧翻了……老實說,我受害的程度非比尋常……」
      「這次……你也做好覺悟吧。」
      千鶴以低沉的聲音做出宣告之後就離開房間了。
      「唔……死耕太,因為你的關係,我每一次每一次都會掃到台風尾……可惡,既然和千鶴交往了,就應該好好跟她交往吧!嗚嗚……嗚嗚嗚……」
      多由良的啜泣聲,持續在鴉雀無聲的室內響著。

      ☆

      「望同學……為、為什麼?
      目前的耕太,人在浴室。
      雖說是浴室,但可不是一般所說的那種浴室。
      是大澡堂。
      飯店附設,寬敞舒適的澡堂……而且是女性專用的這一邊。
      耕太剛才已經去男澡堂洗過澡了。千鶴「今晚就讓你好好享受」的這句發言,使得他期待得內心情緒高漲,某個部位也無法控製地高漲,被一起洗澡的同班同學目擊之後,不知為何眾人喊著「真、真不愧是情色大帝~!」並臣服於他。耕太就這樣把全身洗得幹幹淨淨,等待夜晚的來臨。
      順帶一提,男澡堂與女澡堂似乎沒什麼兩樣。
      寬敞的程度相同,從獅子嘴裏嘩啦嘩啦流出熱水,有著小型遊泳池規模的浴池也相同。牆邊並排著足以提供好幾十人使用的蓮蓬頭、鏡子、水龍頭及凳子,角落則是堆放著衝水用的木盆。兩邊都一樣。
      而如今,耕太是光溜溜的。
      他是被脫光的。被望。
      望來到房內,對耕太說的「千鶴在找你喔。」這句話,使得多由良扔下「嘖」這個聲音,耕太則是毫不懷疑就跟著望走。
      抵達的地點,就是這座大澡堂的女澡堂。
      啊~總之,千鶴學姐確實有可能挑這個地方……才這麼心想,耕太就被望硬是拉進澡堂,在幸好沒人的更衣室被剝個精光。無論是運動服、上衣與短褲,都像之前所看羅生門這本書所寫的一樣,啪沙啪沙落到地上。
      被剝得光溜溜的耕太,連一條毛巾都沒能得到,就這麼被扔進澡堂。
      耕太一屁股摔在地上呻吟喊痛,至於望也很快來到了耕太的身邊。
      而且全裸。
      雙手叉腰,毫不遮掩,就某方麵的意義來說很有男子氣概。
      不過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望並不是男生。與千鶴嬌豔、柔軟又豐滿的肉體不同,望有著宛如吹彈可破的潔白肌膚,無論是雙手、雙腳、腰部與胸部都很纖細,就像是稍微一碰就會壞掉,令人愛憐的軀體。
      以一句話來形容,就是稚嫩。因為稚嫩,所以神聖無比。
      即使這麼說,耕太當然不可能對此毫無反應。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耕太麵前,望那像是旅人日誌會采訪的寸草不生之秘境,因為平滑所以完全一覽無遺的那座峽穀……
      「望、望同學……請、請遮一下吧!
      耕太將眼睛閉得緊緊的,而且還把臉轉到旁邊。
      「嗯?為什麼?為什麼我一定要遮起來?
      「問、問我為什麼?因為……」
      「可是,耕太不是早就看過我的一切了嗎?在耕太的房間,你不是已經看過我的一切,連裏麵的裏麵,都已經撐開看過了吧?
      是的,確實看過。
      無論怎麼說,確實曾經在學生宿舍的房間裏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而且我自己的裏麵的裏麵也被看過了!啊哈哈~!耕太就這麼閉著眼睛發出呻吟。
      「何況,耕太的那裏,已經……」
      「喔呼喔喔喔、喔啕?
      一道強烈的刺激,貫穿耕太的中心。
      就這麼跌坐在地上的耕太,沒辦法把腰部往後挪。
      因為,某個部位被某人抓住了!
      「望、望……同學……」
      「看,耕太的這裏,已經變得很誇張了耶?總覺得簡直像是前所未見一樣,又大、又硬、又粗,站得直挺挺的……甚至有點嚇人。」
      「那、那是因為,千鶴學姐一直『不給玩』……既、既然嚇到妳的話就請放手吧!唔、唔咿、喔咿~!不、不要輕輕摩擦啦!
      「不要。我不放。」
      「不、不要?為、為什麼?
      耕太不由得睜大眼睛凝視著望。
      蹲在耕太麵前的望,也以她銀色的雙眼筆直凝視著耕太。眼睛在凝視,手上則是穩穩抓著,使力緊握。
      「不提這個,耕太。答案,想好了嗎?
      「答……答案?
      「嗯,答案。『對於耕太來說,我是什麼?』的答案。」
      撲通。
      耕太的心髒猛然縮了回去。
      這樣的反應,似乎也顯露在望手中所抓的那個部位上了。
      「真是的,耕太,還沒嗎?
      望發出「噗~」的聲音鼓起臉頰。
      抓住那裏的手也加強了力道。耕太發出「喔喔喔喔」的呻吟聲。
      「耕太,真拿你沒辦法……」
      握力下降之後,耕太總算能夠「呼~」的喘一口氣了。
      「那麼,來做吧。」
      「來、來做?妳說的做,是要做什麼?
      「我不是說過嗎。軟綿綿彈跳枕(乳枕)、不乖的處罰(打屁屁)、秘密的蛋糕(舔尾椎骨)、跨坐搖搖樂(○○○)、嘴裏的戀人小弟(○○),千鶴做過的事情,全部做一次。」
      「這……關於這個,我之前也有說過,望在這些時候幾乎都在場吧?
      事實上也是如此。
      無論是『不乖的處罰』或『秘密的蛋糕』或『跨坐搖搖樂』,望已經參與過大部分的遊戲了。而且『秘密的蛋糕』還是望發明的。
      「可是,有些並沒有做過吧?比方說,『嘴裏的戀人小弟』之類的……」
      「咦……那個……?
      「隻要做過,或許就會知道喔?千鶴做過的事情,要是我也同樣做一次,讓我們在身體上有同等關係的話……隻要千鶴和我做過的事情是相等的,耕太或許就會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存在了,對吧?
      望讓頭往下沉。
      並且把嘴巴張得大大的。
      「不、不對,可是,那個……啊、對了,這裏隨時都可能有人進來的!
      沒錯,再怎麼說,這裏是女澡堂。
      幸好目前這裏沒有任何人……但是不知道女學生們什麼時候會跑來洗澡,而且飯店也有其它的客人。身為男生的耕太位於女澡堂,是如假包換的犯罪行為。耕太實在是不想再去叨擾警察先生了。
      「沒問題的,耕太。因為我已經架設結界了。」
      「結、結界?妳說的結界是那個『結界』?不讓其它人靠近的,看不見的牆……」
      望發出「嗯」的聲音,在嘴唇幾乎要碰上去的位置點了點頭。
      「所以,不會有任何人進來打擾喔?
      「可、可是,所謂的結界……記得是妖術對吧?望同學為什麼會使用妖術?不對,如果是千鶴學姐,我曾經看過她架設結界好幾次……可是,望同學……」
      望是狼妖,是人狼。
      因此像是跑跳、毆打或啃咬,隻要是使用身體的能力都是高得嚇人。即使維持著普通人的外型,要是參加奧運的話,拿到的金牌大概可以拿來玩黑白棋……她就是厲害得像是左手持槍的宇宙海盜一樣。要是化為人狼的外型,她的能力肯定會提升好幾倍。
      順帶一提,關於化為人類外型時的能力,會依照妖怪種類的不同而出現個體差異。比方說千鶴或多由良這樣的狐妖,在化身成人類外型的時候,能力與普通人沒有兩樣。不過桐山即使化身成人類的外型,也能夠自由自在使用『鐮鼬』的能力,真的是會依據妖怪的不同,而出現明顯的差異。
      至於望,她的身體能力非常優秀。
      不過在精神方麵就難說了。
      至少耕太從來沒有看過望使用法術的樣子。雖然隻是猜測,但望或許完全不會使用法術吧……他這麼心想。
      「真是的,耕太,你這樣不行喔。明明和我在一起,卻提到千鶴的話題……」
      依然握著那裏的望如此說著。
      「啊?
      「就是千鶴曾經架設結界的話題……知道嗎,耕太,和女生在一起的時候,要是聊到其它女生的話題,這樣會違反規定喔?違反男生和女生之間的規定。犯規的話……就要處罰……要讓你滿腦子隻剩下我。」
      望發出「啊~」的聲音,將嘴巴張得大大的。
      「咦……喔、喔喔喔?
      一股滑溜的觸感。
      耕太被一種極為灼熱的東西包裹套牢。這、這是、這是——
      「唔啦啊啊啊啊啊啊真~~~~~~~!這隻可惡的笨狗~~~~~~~!
      這是靈魂的吶喊。
      是千鶴。
      打開更衣室的玻璃拉門並衝進澡堂的千鶴,她的吶喊造成好大的響應,響遍整間女用大澡堂。
      呼~呼~呼~
      千鶴正大口喘著氣。
      她剛才應該是跑遍各處尋找耕太他們吧。她流著汗水,頭發與身上的運動服都淩亂至極。耕太回想起望剛才說過,澡堂已經架設了結界。
      「……耕太。」
      千鶴瞪過來凝視著耕太。
      那雙冰冷、火熱、激烈、哀傷,交雜著所有情緒而成的黑色視線,使得耕太開始顫抖。西伯利亞特快列車,正以中途不靠站的失控速度沿著背脊疾馳而上。救命啊,席格!
      「那、那個,千鶴學姐,這是……唔咿!
      啾噗。
      包裹著耕太的灼熱物體抽離了。
      「……看,因為被子鶴嚇到,所以耕太的這裏變小了。」
      蹲在耕太麵前的望,以手背抹了抹嘴角之後這麼說著。
      「——望!妳這丫頭!
      咚的一聲,千鶴向前踏出一步。
      地麵明明是瓷磚,千鶴腳上明明是拖鞋,地麵卻裂開了。出現裂痕。
      大概是黑暗妖氣吧,千鶴任憑全身釋放出某種像是漆黑氣場的東西,喀哩喀哩踩破瓷磚接近過來。明明依然維持著人類的外型。
      「妳應該已經做好覺悟了吧!我說的覺悟當然是一死的覺悟!渡過三途川要用到的六文錢船費,我會幫妳塞進妳的○○裏!讓妳再也沒辦法回來!
      「啊哇、啊哇哇、啊哇哇哇……」
      「唔。耕太,暫時要說再見了。」
      在耕太隻能不斷發抖的時候,望在他的身旁這麼說著。
      「啊?
      拉近到一蹴可及的距離之後,千鶴快速將手伸了過來,但望從她的身旁鑽了出來。望拔腿就跑,留下「再見啦~老爹~」這句話,就跑向更衣室不見蹤影了。
      「站……站住,魯邦~!
      「錢形警部……不對,千鶴學姐,也請妳等一下!
      在千鶴正要去追望的時候,耕太從後麵抱住千鶴的腰。
      「……太……你。」
      「咦?
      總之避免了慘劇的發生……在耕太抱住千鶴並鬆一口氣的時候,千鶴的細微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千、千鶴學姐,妳剛才,說了什麼……?
      「——耕太,我討厭你!
      這句話銳利插入耕太的胸口。
      討厭……千鶴學姐,說她,討厭我……耕太搖搖晃晃向後倒,以單手撐在瓷磚上橫躺,被一波一波接一波的衝擊打得爬不起來。
      「看,耕太。」
      被一波一波接一波的衝擊打得爬不起來的耕太,看見了。
      在他抬頭仰望的前方,千鶴就這麼維持站姿,猛然將運動服上衣的拉煉拉下來。她脫下運動服並拉起T恤,從下往上將衣服脫掉。
      令人讚歎的雙峰,以及包住雙峰的純白胸罩展露無遺。
      接著純白的小褲褲也盡收眼底,全身上下終於隻剩下內衣褲了。
      「耕太……你喜歡這種樸素的白色內衣吧?超喜歡吧?
      耕太用力點了點頭。
      「不過,因為白色的衣服髒掉會很顯眼,所以我其實不太喜歡喔?畢竟隻要耕太站在我麵前,我的內衣很快就會濕掉……最近耕太的技術變得很好,所以更容易濕掉……可是,我穿來了!白色的,設計簡單的棉製便宜內衣褲,我今天穿來了!因為我覺得之前對耕太做得很過分……一、一個禮拜都罰你『不給玩』……所以我要趁著今天的旅行,做好多好多事情和你重修舊好,我原本是這麼想的……可是,可是可是可是耕太你……!
      千鶴把眼睛睜得大大的。
      淚珠一顆顆奪眶而出,滑過臉頰,然後滴落。
      「居、居然和望、和望做出那種事情……不對,並不是不可以和望做那種事情,隻是,你瞞著我,偷偷摸摸……這、這實在……嗚~!嗚嗚~!
      千鶴咬住嘴唇,並且將眼睛緊閉。淚水已經不斷流出,停不下來了。
      「——小山田耕太!
      「呃、有!
      耕太在瓷磚地板上正坐,千鶴則是在他麵前,把手伸到自己的胸罩前麵。
      她豪邁地將純白的胸罩扯掉。
      接著,千鶴後退了兩三步。耕太察覺到千鶴接下來要采取的行動,因此將正坐放在大腿上的雙手緊握。
      「唔喔喔喔喔喔,回旋……裸乳巴掌~!
      千鶴往前衝,在即將撞上耕太的瞬間,讓身體輕盈轉了一圈。
      利用這股離心力——以高速轉動的雙峰發出低吼——
      Dogooooooon!
      重重打在耕太的臉上。
      衝刺之後以回旋裸乳巴掌做出決定性打擊的千鶴,就這麼順勢撲到耕太身上,和他一起倒在瓷磚地板上。
      「笨蛋~!耕太這個笨蛋~!
      她騎在倒地的耕太身上,維持身體緊貼的狀態握拳槌打。不過因為是身體緊貼的狀態,所以一點都不會痛就是了。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咦?
      千鶴停止動作看向耕太。
      她將視線投著自己身後……臀部附近的位置。
      在與耕太疊在一起倒下的時候,千鶴的臀部就這麼好巧不巧,夾住了耕太大腿中間,位於骨盆部位的某個地方。因為千鶴在槌打的時候有扭動腰部,所以那個地方受到刺激……嗶嗶嚕嗶嗶嚕嗶。
      「咦……耕、耕太?不會吧?
      「對不起……千鶴學姐……」
      「咦?不對啊,耕太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難、難道,不會吧?難道耕太,從那個時候,從我『不給玩』之後,你就一直壓抑到現在嗎?甚至……甚至沒有自己發泄?
      「因為……我害千鶴學姐哭了……害千鶴學姐受傷了……所以,至少要壓抑下來……當、當作處罰……」
      「怎……怎麼這樣!可是耕太,之前你不是幾乎每天都在做嗎!與其說是你在做,應該說我和望不是每天都跟你做,每天都把你榨幹嗎!可是,你居然壓抑整整一個禮拜……要是你逞強過頭死掉了怎麼辦!
      「我、我覺得不會死掉就是了……」
      「對不起、對不起,耕太!來吧!盡管來吧!用我的身體好好發泄吧!沒關係,你不用再壓抑了……看,是胸部喔!不是尼古丁中毒,而是奶古丁中毒的耕太,這裏有極樂的胸部天堂喔!
      千鶴將那對雙峰移到耕太的臉上。
      奶古丁中毒的耕太,開始吸吮。我想我絕對不可能戒煙,更正,不可能斷奶吧。耕太如此心想,並且吸吮。
      啾啾啾。唔,極樂……
      「唔……唔嗯……耕、耕太,你知道嗎?其實我,那個,這個禮拜,也一直在壓抑……所、所以……你看,已經這麼誇張了……」
      千鶴牽起耕太的手。
      微微抬起腰,引導著耕太的手。
      哇喔。已經變得好誇張了。
      耕太一邊啾啾吸吮,一邊將千鶴的小褲褲往下褪。
      褪到大腿附近之後,手就已經構不到了。耕太以腳尖勾住,然後一鼓作氣往下脫。
      「哇,耕太,好豪邁喔!嗯~喜歡!耕太,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千鶴將耕太抱得緊緊的。
      耕太也緊抱住千鶴作為響應。嘴則是繼續吸吮。啾啾啾啾,啾~

      ☆

      大約一小時之後……
      砂原、八束以及雪花,熏風高中的三名老師,總算察覺到架設在大澡堂的這層結界了。
      他們沒有破壞結界就入侵到內部。因為要是破壞結界,就會被對方發現了。
      由於現場位於女澡堂,因此身為男性的八束還是在外頭待命,隻由砂原及雪花兩名女性進入。砂原已經化為操縱砂的大妖怪『支配者大人』,雪花也單手握著忍者短刀,百般警戒環視著更衣室。
      走進澡堂之後,她們看到的是——
      「唔喔?怎、怎麼回事?
      「千、千鶴小姐?
      是千鶴。
      她全身赤裸,趴倒在澡堂的瓷磚地板上。說到她現在的模樣,她全身都沾滿某種不得而知的液體……『支配者大人』和雪花兩人,連忙跑到千鶴的身旁。
      「唔……」
      「這種味道……難道……」
      『支配者大人』與雪花轉頭相視。不知為何『支配者大人』隻把眼睛張開一半,也就是露出質疑的表情,隨即雪花就羞紅了臉低下頭。
      「耕太~……再來……盡管來沒關係喔~……」
      看到千鶴笑咪咪說著這種話,『支配者大人』與雪花深深歎了口氣。除了千鶴、『支配者大人』與雪花之外,澡堂裏沒有任何人。
      是的,除了她們三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3

      「望、望同學,要去哪裏~?我們要去哪裏啊~?
      耕太與望,正沿著階梯直驅而上。
      並不是飯店裏的樓梯。
      而是在外麵,沿著飯店外牆所設置,呈現鋸齒狀的金屬樓梯……就是所謂的安全逃生梯。
      在逃生梯上,耕太被望以抱新娘的方式抱著,就這麼直驅而上。
      耕太與望都穿著運動服,雖然不是裸體,然而與本島的秋天比起來,北海道的秋天果然頗有涼意。加上這裏是任憑晚風吹拂的戶外,望爬樓梯的速度也很快,使得耕太感覺自己似乎快感冒了。
      說到感冒。
      「還、還把千鶴學姐留在那裏……這樣的話,千鶴學姐會感冒的……」
      望沒有回答。
      後來究竟與千鶴戰了幾個回合呢……由於過度投入,因此耕太並沒有記得很清楚,不過記得望是在第八回合結束,千鶴第三次失神的時候回來的。
      她忽然就出現在澡堂——
      「……咦?望同學?」耕太這麼說著並抬起頭來。看到就各種意義來說變得黏呼呼的耕太,望說著「……好臭。」並捏住鼻子。
      回過神來的時候,耕太已經被望抱起來扔進浴池了。
      望硬是把載浮載沉的耕太洗幹淨,接著將他帶到更衣室,以毛巾將他的身體擦幹。等到穿好衣服之後,望就以抱新娘的方式抱起耕太衝出走廊。千鶴則是就這麼被扔在澡堂裏。
      望抱著耕太奔跑,打開走廊盡頭的安全門,來到外麵的安全梯。
      之後,就隻是默默往上跑。
      即使耕太再怎麼開口詢問,望也沒有回答任何問題。
      「望、望同學……」
      在沿著階梯爬到很高的地方,耕太再度開口詢問的時候,望縱身一躍。
      「哇哇!
      她在黑夜之中高高跳起,並且輕盈著地。
      突然出現的漂浮感,使得耕太不由得抓著望緊閉眼睛。落地之後,耕太戰戰兢兢張開眼睛。
      「哇~……」
      他很自然地發出這樣的感歎。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無數的光點相連、聚集、融合,宛如星雲般閃閃發亮,這幅光景……
      是夜景。
      隔著飯店樓頂的圍欄呈現在眼前的,是劄幌這座城市的夜景。
      耕太發出「哇啊~」的聲音……然後赫然察覺到一件事。
      「……現、現在不是看得入迷的時候了!
      回過神來的耕太,抬頭看向依然抱著自己的望。
      平常臉上表情不會有太大變化的望,如今則是微微瞇細眼神。光是如此,耕太就知道望正在生氣。而且是相當生氣。
      「那個……怎麼了?
      「耕太,你果然喜歡大胸部。」
      「啊?
      「而且,也喜歡毛茸茸。」
      「毛……茸茸?
      「因為我看到了。從更衣室開始,我就一直看在眼裏了。你和千鶴做那樣的事情,而且一直做一直做……耕太,為什麼?為什麼隻對千鶴那麼做,卻不肯對我做同樣的事情呢?因為我沒有大胸部?還是因為我光溜溜?
      「沒、沒有啦,那個……等一下,咦?望同學,原來妳一直躲在更衣室?
      「……算了。」
      望將抱著耕太的雙手猛然放開。
      也因此,耕太仰躺著摔到樓頂的水泥地麵。隨著沉重的聲音,腰部受到猛烈的撞擊。耕太伏在地上發出「喔喔喔……」的聲音按著腰。
      「耕太……答案呢?
      「什、什麼答案?
      「『對於耕太來說,我是什麼?』的答案。和千鶴做了那麼多次,腦袋應該清醒很多了吧?應該已經有答案了吧?既然出來那麼多,答案也應該出來了吧?
      望抬起肩膀雙手叉腰,雙腳打開與肩膀同寬,擺出像是紅音生氣時的姿勢。耕太不禁縮成了一團。
      「可、可是,那個……」
      「……答案,還沒出來嗎?
      望的眼睛不像剛才那樣稍微瞇細,而是很明顯瞇細了。
      「對、對不起!
      就像是要逃離這雙視線,耕太把姿勢伏得更低。他讓上半身緊貼地麵的模樣,幾乎已經是伏跪了。
      「……好了,我知道了。」
      耕太嚇了一跳,並且抬起頭來。
      因為剛才的聲音,隱約有種哽咽的感覺。
      望正在哭泣。
      不,望並沒有在流眼淚,不隻如此,眼中甚至連一絲淚光都沒有。望就隻是一如往常,以那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傻呼呼表情低頭看著耕太。
      然而不知為何,在一瞬間……就耕太看來,望似乎正在哭泣。
      「耕太不肯認真起來,對吧?
      望維持著傻呼呼的表情開口說道:
      「不肯認真起來,好好思考我的這個問題對吧?不肯認真起來,好好思考關於我的事情……耕太滿腦子就隻有千鶴。隻有千鶴的胸部而已。根本就沒有想過我,和千鶴的胸部比起來,我甚至連十分之一的份量都沒有……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望、望同學……」
      望把手伸進運動服的口袋。
      並取出一條白色的手帕。
      打開這條在夜晚也很顯眼的手帕之後……望從裏頭取出一根小小的骨頭。是那根豬肋排的骨頭。她與耕太初遇的紀念品。
      望將骨頭含在嘴裏。
      咕嘰嘎嘰咕嘰……用力啃咬。
      然後骨頭發出啪嘰喀嘰喀哩的聲音……被咬碎了。
      最後響起的是咕啾一聲,喉嚨蠕動所發出的細微聲響。
      「……這樣,就結束了。」
      望這麼說,並且低下頭一陣子。
      「所以,拜拜了,耕太。」
      在望抬起頭的時候,掛在她臉上的,是微笑。
      如假包換的微笑。瞇細眼睛,嘴唇以柔軟的曲線上揚,沒有任何悲傷,完美又和善的微笑。然而耕太卻感到非常害怕。宛如全身各處都在譴責著自己,就像是這樣的恐怖感。
      這種感覺是……後悔?
      難道說,我剛才,犯下某種無法挽回的重大過錯——
      「望、望同……」
      在耕太開口呼喚名字的時候,望已經跑走了。
      轉身背對耕太,奔馳,然後縱身一躍。
      她在距離耕太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在很接近樓頂圍欄的位置著地。
      「等、等一下,望同學,我、我……咦?
      耕太動身想要去追望,然而他停下來了。
      因為有人。
      雖然至今完全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存在,但是在望跳過去的圍欄那邊有兩個人。背對著耕太的望身旁,站著一男一女。
      以年齡來說,這兩個人都比耕太與望年長。
      已經可以稱為成年人的這一對男女,身穿著白色的民族服裝。
      像是脖子周圍的衣領,或是露出手腕的袖口等衣緣部位,是以鋸齒狀的線條來點綴的。腰部以黑色的腰帶固定,下半身穿著長褲——雖然外型像是長褲,不過應該是日式和服的袴。腳上穿著靴子,應該是黑色的……皮靴吧?這是耕太至今從未看過的打扮,實在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至於最吸引耕太目光的,在於他們兩人頭上與腰間長出來的東西。
      兩人的頭頂,長著一對獸耳。
      腰部則是有一條獸尾。
      與千鶴的狐狸尾巴不同,是稍微硬一點的銀色毛皮。是的,對於耕太而言,這是他熟悉的某種動物擁有的毛皮。
      如此心想的耕太朝兩人的頭發一看,他們與身旁的望一樣,有著銀色的頭發。
      皮膚與望一樣,是雪白的。
      或許,不,肯定沒錯。
      他們兩人,是人狼。
      與望相同的種族,人狼——
      耕太莫名開始顫抖。他抱住自己的身體,壓抑著這股戰栗。
      「公主大人……」
      男性人狼對望這麼說著。
      然而,他的眼神卻向著耕太沒有離開。
      冰冷無比的眼神。與其說是冰冷,應該說是沒有熱度。之前與望接吻,害得千鶴真正動怒的時候,千鶴的眼神也是幾乎沒有任何感情,然而這對眼神更為冰冷。男性銳利眼睛裏的瞳孔,簡直就是無機質的玻璃珠。
      男性的頭發很長,他以黑布當成頭巾,將頭發包覆固定。
      頭巾下方那對玻璃精工的雙眼,至今一直凝視著耕太不動。即使剛才在向望說話也絲毫沒有移動,就像是看到獵物就在麵前的狼,眼睛眨也不眨,視線動也不動……唔?
      公主大人……?
      「剛、剛才,妳說望同學是公主?咦咦?咦咦咦?
      男性這雙過於異常的眼神,使得耕太晚一步才察覺這個事實。
      同時,也晚一步才察覺到女性的動作。
      女性人狼與男性人狼,分別站在望的兩側。她與手無寸鐵的男性不同,腰間佩帶著一把短短的劍。
      在耕太察覺的時候,女性已經拔劍擺出架勢了。
      雙刀短刀的刀尖直指耕太的方向。
      即使耕太瞬間作勢防禦,她也沒有刻意要襲擊過來的樣子,就隻是把刀尖朝著這裏。
      晚風輕拂著她的頭發。
      兩條細長的辮子,在她的身後隱約可見。
      女性的銀發也和男性一樣長,但她並不是以頭巾固定,而是以綁辮子的方式來整理。此外可以看到她臉上有三條大概是畫上去的藍線,狼耳別著一個金屬環,脖子上則是掛著藍色的珠鏈首飾。
      總覺得,好像是咒術師?耕太這麼心想。
      因為仔細一看,她就這麼把刀尖指著耕太,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輕聲說著什麼。她的細語……難道是……咒文……咦?
      好像不太妙。在耕太察覺到的瞬間,咒文已經詠唱完成了。
      同時,耕太的視界變得漆黑一片。
      「哇~?哇哇哇~!
      由於過度震驚,使得耕太胡亂揮動著雙臂。
      看、看來,並不是視力被奪走了。
      因為隻要揮動手臂,這片黑暗就會稍微變得稀薄。自己大概是被某種黑色的,類似霧的東西……完全……籠罩……Zzz……
      「喔、喔喔喔喔?
      在察覺的時候,耕太的意識正逐漸遠離。
      即使差點倒下,他還是勉強對雙腳使力,然後撐過去了。
      這、這也是被這股霧影響的嗎?耕太以自己的手臂掩住臉。他以手肘內側的部位遮住口鼻,盡量避免吸進黑霧並且逃跑。他拚命拖著無法使力的雙腳,最後在地上翻了一圈,好不容易成功逃離這股籠罩著自己的黑霧。
      不知為何,身體完全使不出力氣。
      耕太沒辦法起身,就這麼屈身跪在原地。為了確認而往旁邊一看,果然有一股黑霧位於耕太直到剛才所在的位置。他硬是抬起昏沉沉的腦袋,將視線投向前方。
      他抬頭看向正站在樓頂圍欄旁邊的人狼男女,以及望——
      「……真是難以置信。」
      女性輕聲說出這句話。
      對耕太使用黑霧咒術的她,雖然沒有達到那名男性的程度,但眼神一樣是銳利又冰冷。大概是感到驚訝吧,她眼角尖銳的雙眼睜得大大的。
      「我的法術,居然不管用……」
      「不過這是事實。蕾拉,妳的法術對那個家夥不管用。」
      玻璃雙眼的男性踏出腳步。
      以迅速的腳步,走向身體力量還沒恢複,動彈不得的耕太。
      看來那股黑霧有著麻醉的效果。即使想要逃走,全身也軟癱到無計可施的程度。
      「慢著,瑪齊利。」
      在男性朝著耕太走近一半距離的時候,剛才被喚為蕾拉的女性叫住了他。
      「求求妳,再讓我試一次就好。我也擁有身為巫女的自尊。」
      「比起自尊,現在完成使命才是最重要的。」
      瑪齊利依然麵無表情凝視著耕太,並且沒有轉身就如此回答。
      「別忘了,這裏有那個『葛之葉』的人。或許那些家夥已經察覺到妳所設的結界了。我們的存在也遲早會被他們發現……」
      「可是……」
      「你們兩個都等一下。」
      製止瑪齊利與蕾拉繼續爭論的人,是望。
      望站在蕾拉旁邊,並且至今依然以嬌小的背影朝向耕太。然而不知何時,她已經變化成與瑪齊利、蕾拉一樣的人狼外型。
      長在頭頂的狼耳微微一顫。
      「……囉唆的家夥要來了。」
      望的這句話,使得瑪齊利與蕾拉的狼耳也微微一顫。
      「原來如此。」
      「知道了,公主大人。」
      瑪齊利迅速回到望的身旁,蕾拉向前迎接。
      「那麼,走吧。」
      隨著望的號令,三人無聲無息跳到後方的圍欄上。
      接著,他們屈膝朝雙腿使力——
      縱身一躍。躍向浮在夜空的明月,躍向星空。
      並且,朝著眼底所見的遼闊夜景落下。轉眼之間,望等人的身影化為長著狼耳與狼尾的剪影,消失在劄幌的街上。
      「望……望同學……望同……」
      「耕太~!
      砰的一聲將飯店通往樓頂的金屬門打開,並且將耕太說話聲蓋掉的人,是身穿運動服出現的千鶴。
      「啊啊,真是的,耕太,我喜歡你!超喜歡你、喜歡得快死掉了!天啊,剛才耕太貪婪的模樣實在太狂野了,我差點真的就被你弄到沒命……不過沒關係!幹脆殺了我吧!用耕太的愛情殺掉千鶴吧!
      一從門後現身,千鶴就擺出嬌媚的模樣扭動身體。
      「啊~……可是,剛才的耕太真是太棒了……嗯,偶爾『不給玩』一陣子,好像也不錯呢……哎喲,開玩笑的啦,開玩笑的!現在無論是在何時何地,我的全身上下都是二十四小時免費對耕太開放中喔~!
      她筆直將雙手伸展開來。
      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然後發出「嗯?」的聲音歪過腦袋。
      「耕太……怎麼了?你怎麼縮在那裏?
      「……同學,她……」
      「咦?什麼?
      「望同學她……」
      「啊~對了,望!真是的,那隻小偷狗,居然敢私底下對耕太下手……其實我並不介意喔?要是她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對耕太下手,就某方麵來說也令我亢奮,所以我並不是不能當成情趣生活的調劑品然後原諒她……啊,對了對了,剛才耕太的愛情在我全身上下留下了痕跡是好事,不過我醒來之後,居然隻剩下我一個人被留在原地,而且砂原和雪花就在麵前,那兩個家夥不知為何,認定在澡堂設下結界的就是我,害我解釋了老半天……慢著,耕太?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耕太幾乎沒有聽進去。
      他起身,然後前進。
      或許是黑霧的效果還在吧,他的腳步有些不穩。在連忙趕過來的千鶴攙扶之下,他朝著圍欄前進。
      望他們消失而去的圍欄。
      耕太抓住鐵絲網,然後俯視。
      俯視夜景。
      然後他心想。這是什麼感覺?
      內心開了一個洞。又圓又大的洞。風很容易就呼呼灌進去的空洞。也因此耕太冷得無以複加。他想要溫暖。
      這個洞,一定是望向耕太說「拜拜」的時候打開的。
      而在望消失的時候,洞變大了。至今也依然正逐漸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這個洞將會大到什麼程度呢?
      「望同學……不在了?
      之所以會這樣,也是因為我。
      雖然自己這麼說,但耕太完全沒有實感。
      然而事實上,耕太的麵前並沒有望的身影,唯一存在的就隻有夜景。隻有美麗的夜景,隻有市區光點聚集而成的夜景。就隻有這樣而已。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5-14 20:39 編輯 ]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5-14 20:39 |
      四、消失的公主

      1

      隔天早上……
      飯店的餐廳,展現出慵懶又熱絡的氣氛。
      這裏是昨天舉行螃蟹嘉年華會……更正,是舉行螃蟹吃到飽餐會的會場。昨天可以欣賞夜景的窗戶,如今則是射入和煦的晨光。在這個空間裏,身穿製服的熏風高中二年級學生們,正打著嗬欠享用自助式早餐。
      大概是校外教學第一天晚上睡不著吧,大家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
      即使如此,眾人還是揉著惺忪的睡眼,討論著校外教學第二天,也就是今天要去觀光的小樽。水族館、美術館、八音盒博物館或是玻璃工藝館等等,關於遊覽車接下來要前往的小樽觀光勝地,似乎有著聊不完的話題。
      「小綺小綺,已經迫不期待要去參觀了對吧?石原裕次郎記念館!」
      「……小夕,妳知道嗎?在這間學校裏,我想隻有妳一個人是石原裕次郎的粉絲喔?」
      在其中一張餐桌旁,佐佐森夕希與高菜綺裏子正在進行著對話。
      把裝著麵包、色拉與香腸等食物的盤子推開,並且在桌上打開觀光導覽手冊的夕希,一下子把臉頰漲得鼓鼓的。
      「咦~沒那回事喔~!因為小裕有夠帥的!『夜霧啊,今天也謝謝你了。』『我甚至可以呼風喚雨!』不過我最喜歡的大概是『斯巴達教師。老爸向前衝』吧,小裕在裏頭飾演棒球評審……」
      「等等,不用對我講得這麼熱中無所謂的。大致上來說,會用小裕來稱呼石原裕次郎的女高中生,我想果然還是隻有夕希妳而已吧?」
      「不然要怎麼叫?叫他老大會比較好嗎~?」
      「總之啊,『向太陽怒吼』這部連續劇,現在的高中女生並沒有看過的。」
      「啊,真是的,小綺欺負人家!」
      夕希扯嗓大喊,然後猛然轉過身去。
      「問妳喔,望望!妳應該知道小裕吧!石原裕次郎!」
      她朝著正在後方座位用餐的女學生這麼說。
      「……嗯?」
      她所交談的對象,是千鶴。
      不知為何,千鶴頭上戴著一頂銀色的假發。做工很粗糙,就像是百圓商店會賣的東西,有著花俏顏色的短發假發。
      而且,上頭還放著一片葉子。
      戴著銀色的假發,上頭還放了一片葉子,露出傻呼呼像是隨時會滴下口水的表情。身穿製服的千鶴,正以這樣的造型用餐。
      「慢著慢著,小夕……」
      綺裏子規勸著夕希。
      「看吧,就算妳忽然問這種問題,隻會讓望同學感到困擾的。更何況剛才那個『望望』是怎麼回事?」
      「咦?就是望同學的昵稱啊?因為名字是『望』,所以是望望!」
      「妳又隨便幫別人取綽號了……這是妳昨天才想到的吧?」
      「對吧,望望!妳知道小裕吧!超愛他吧!」
      即使被叫做望,千鶴也沒有加以糾正,就隻是心不在焉回望著夕希。
      最後,點了點頭。
      「……放心,妳不會死的。我來保護妳。」
      夕希的臉上浮現滿滿的笑容。
      「看吧,小綺!望望也說了,她要我們放心!小裕是永生不滅的!他活在我們的心中!」
      「那個……除了『放心』之外,望同學是不是有另外多說了什麼?」
      綺裏子陷入沉思。
      千鶴隻是歪過腦袋發出「嗯?」的聲音,不過後來就轉回前方,恢複原本的姿勢開始用餐。
      坐在她身旁的耕太鬆了口氣。
      實在是對心髒不太好。
      從剛才開始,耕太的心髒就跳得好快停不下來。
      千鶴以這樣的打扮在走廊前進的時候,進入餐廳的時候,從自助式吧台排列的料理之中拿取圓麵包、乳瑪琳、果醬、色拉與咖啡的時候,以及在剛才,坐在身後位置的夕希與綺裏子忽然轉身搭話的時候……耕太一直都陪在她的身旁,就這麼不斷冒著冷汗。
      千鶴目前正在假扮望。
      昨天夜晚,望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這麼沒有回到飯店。為了瞞騙眾人,所以由身為狐妖的千鶴變身代替。
      望是人狼。換句話說就是妖怪。
      而且,熏風高中裏的妖怪,幾乎都是囚犯。
      這些妖怪原本應該被關進妖怪專用的監獄,不過為了讓他們學習人類世界的生存之道,所以才讓這些妖怪就讀熏風高中。真要說的話,算是假釋?然而要是在校外教學的時候失蹤,會被認定是逃亡也是無可奈何的。
      尤其以望的狀況來說,與其它妖怪又有些不一樣。
      望之所以來到熏風高中,並不是為了洗心革麵。
      是曾經待在『葛之葉』的哥哥——猶守朔帶她過來的。
      他們之所以前來這裏,是為了協助『葛之葉』的某個勢力調查千鶴的身分……然而朔與耕太及千鶴交戰之後,不知道是基於什麼心態而放棄任務,而且脫離了『葛之葉』。不過望卻獨自留在學校。為了讓耕太能夠喜歡上她……
      所以對於熏風高中而言,望原本並不是可以待在學校的存在。
      在之前,耕太曾經從望的口中得知一些真相。
      由於望是強力的妖怪人狼,為了避免對人類造成危害,她年紀還小的時候就差點被送進監獄,是朔拯救她脫離苦海並且收養她的。
      以目前來說,身為『葛之葉』的一員,也是學校妖怪監視員的砂原與八束,似乎沒有要把望趕出學校的意思……然而要是望在旅行的時候下落不明,耕太認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因此,千鶴才會變身成望。
      總之想辦法瞞過眾人的目光,並且在這段期間盡力查出望的下落。像是昨天晚上,耕太等人也找遍了夜間的劄幌,但還是沒能找到望。耕太讓千鶴附身在自己的身上化為妖狐,以七條尾巴的狀態試著搜尋氣息,但還是徒勞無功,完全沒有任何線索。清晨就這麼在他們尋找望的過程中逐漸來臨。
      總而言之,耕太等人目前需要時間。
      此外,在千鶴化為望的這段期間,千鶴自己則是設定為忽然生病而留在房裏休養。該說是不幸中的大幸嗎,因為昨天發生了千鶴在澡堂變得黏滑滑的事件,因此感冒這個借口還挺有說服力的——
      「望?」
      這個聲音,使得耕太嚇得顫抖了一下。
      手中的圓麵包也掉到盤子上。
      「嗯?怎麼了,小山田同學?」
      在餐桌對麵察言觀色的,是剛才對千鶴說「望?」的紅音。
      「不,沒事,隻是這個麵包還沒死透……這家夥,生命力真強!」
      耕太抓起麵包放進嘴裏。
      紅音就這麼暫時以訝異的表情,凝視著將麵包硬塞進嘴裏嚼啊嚼的耕太。不過,後來她還是將視線投向化為望的千鶴。
      「望……到底怎麼了?」
      隔著眼鏡的那雙視線實在銳利。耕太顫抖了一下。
      「什、什麼怎麼了,朝比奈?」
      以抽搐表情如此詢問的,是坐在紅音旁邊的多由良。
      至於多由良的頭上,依然留著昨天遭遇蟹腳攻擊之後所綁的繃帶。
      「還問我怎麼了……望怎麼看都很奇怪吧?源,你看不出來嗎?」
      「所……所以,哪、哪裏奇怪了?」
      耕太與多由良咽了一口口水,等待著紅音的下一句話。
      啊啊,果然如此。耕太暗自心想。
      其實,千鶴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化身成別人了。
      依照多由良的說法,大概有十年沒有變身過……更何況到頭來,耕太所看見的千鶴,永遠都隻會是千鶴本人。在耕太的眼中,千鶴就隻是戴著銀色的便宜假發,在頭發上麵放一片葉子,然後心不在焉發著呆而已。也因此,他從剛才就一直處於膽戰心驚的狀態。
      以千鶴的說法,千鶴的法術似乎很難對耕太生效。
      要是兩人之間的羈絆過於強烈,似乎就會導致這種結果……千鶴如此說著「換句話說,就是我們的愛情太強烈了!」這種話,並害羞捏著耕太的背。好痛。順帶一提,千鶴之所以會把葉子放在頭上,是基於「要遵守化身時的傳統」這樣的理由。
      「總之……」
      紅音開口了。耕太忍不住低下頭,並且縮起身體。
      不過坐在耕太旁邊,原本應該是當事人的千鶴,卻若無其事以叉子一口口吃著沙拉……
      「不覺得望的吃相很奇怪嗎?」
      千鶴手上叉子的動作停止了。
      「因為,望平常總是會吃得更豪邁吧?現在卻是手拿叉子很有氣質吃著色拉,簡直就像是千鶴學姐一樣……更何況,望不是很少吃青菜嗎!她應該都隻會吃肉吧?可是今天早上卻……太奇怪了,絕對很奇怪。小山田同學,源,你們不這麼認為嗎?」
      「唔……啊……說、說得也是!望同學,妳怎麼了?」
      「一、一點都沒錯!喂,望!吃得豪邁一點吧!用手,用手抓吧!」
      耕太與多由良捧腹大笑。
      發出「啊~哈哈哈」的笑聲,然後「唉~」歎了口氣。
      好……好累……
      「……我想,我應該是第三人。」
      千鶴就這麼心不在焉說著。
      「啊?第三人?」
      在紅音蹙眉的時候,多由良連忙插嘴說道:
      「望……望她一定是累了!因為現在是校外教學啊~!一定是那樣,她昨晚和房間裏的同學聊天,『望,問妳喔~妳喜歡誰啊~?』『嗯~~……秘密。』『沒關係啦,告訴我們啦~不然這樣好了,我們數三二一,然後一起說吧!』『咦~……真的?』『真的真的。那就開始囉?三、二、一……』就像這樣聊到很晚,所以才會睡眠不足……總之就是這麼回事了!」
      「……望和我住同一個房間耶?」
      「咦?」
      「記得在昨天,望好像一直到很晚都沒有回來……」
      「慢著,朝比奈!」
      多由良靠了過來,並穩穩抓住紅音的肩膀。
      「怎、怎麼了,忽然這樣?」
      「妳、妳做了嗎!跟房間裏的同學說出自己喜歡對象的這種事情,妳做過了嗎!誰,是誰,朝比奈喜歡的對象是誰!老實跟爸爸說吧!」
      「源,那個『說出自己喜歡對象』的事情,隻是你自己的妄想吧!你這個一大早就在妄想的笨蛋!怎麼回事?你終於沒辦法區分妄想跟現實了嗎?」
      兩人開始拌嘴之後,望的事情似乎就變得無所謂了,不知何時紅音開始對多由良最近的生活態度進行說教。
      多由良同學,幹得好!如此心想的耕太,悄悄看向身旁的千鶴。
      從剛才開始,千鶴學姐到底是在模仿誰……?
      總覺得,似乎不太像是在模仿望同學……在耕太歪過腦袋的時候,正在接受紅音說教的多由良,忽然讓椅子發出喀咚一聲好大的聲響。
      看來似乎是身體抖了一下,多由良將眼睛睜得好大。
      耕太沿著多由良的視線轉身看去——
      然後一樣讓椅子發出喀咚的聲響。
      因為,他們在後麵。
      砂原、八束,以及雪花三位教師。
      正確來說雪花並不是教師,而是醫生,更正確來說應該是保健老師,不過總而言之,他們三人都不是普通的教師。
      在熏風高中負責監視妖怪,在『葛之葉』裏的地位似乎也很高,讓實力匹敵九尾狐的妖怪『支配者大人』寄宿在體內的砂原。
      同為『葛之葉』的一員,似乎擁有高強身手的妖怪獵人,八束。
      九尾狐玉藻的部下,雪女忍者雪花。
      要是這三個人連手,千鶴「久違十年的變身」將會被他們不費吹灰之力輕鬆拆穿……望則是因為擅自逃亡的罪行而被熏風高中驅逐,送進妖怪專用的監獄……
      耕太將丹田用力縮緊。
      砂原正在看著她。戴著圓框眼鏡,綁著麻花辮,穿著紅色長袖毛衣與白色長褲的砂原,以一如往常甜蜜瞇細的眼神,凝視著化身為望的千鶴。
      明明在進行校外教學,卻穿著平常所穿的黑色西裝,頭發一樣往後梳,手上握著愛用竹劍的八束,以他銳利的三白眼凝視千鶴。綁著藍色馬尾,身穿白袍、緊身裙與黑褲襪的雪花,則是以普通的表情看著千鶴。
      沐浴在三名教師的視線之中,千鶴開口響應:
      「……對不起。我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應該要露出什麼表情。」
      千、千鶴學姐!耕太在內心如此大喊。
      所以我想問,妳到底是在模仿誰啊~!


      對於耕太而言宛如永無止盡的時間緩緩流逝……此時有人以鼻子輕輕哼笑了一聲。到底是誰?
      「我們覺得~」
      「這時候……」
      「隻要笑就可以囉,猶守同學。」
      砂原、八束與雪花接連回答。
      三名教師就這麼離開了。
      得……得救了?
      耕太仰躺在椅子上,光是這樣還不夠,他的身體還慢慢往下滑。看來,順利突破最大的難關了……就在耕太如此心想的這一瞬間。
      「來,望。我幫妳端來囉?
      隨著咚的一聲,一個盤子放在千鶴的麵前。上頭是堆積如山的蟹肉三明治。
      放下盤子的,是麵帶笑容的紅音。
      「來,望望~!
      「望同學,記得妳喜歡吃雞蛋吧?
      夕希與綺裏子,也各自在盤子裏裝了堆積如山的熱狗與蛋包端了過來。兩個盤子發出咚咚的聲音被放在桌上。
      「來,望,好好把平常會吃的份量吃完,用滿滿的活力享受校外教學之旅吧!
      紅音露出甜美的笑容。
      耕太悄悄將眼神移向旁邊一看,麵對十人份的餐點,千鶴的臉上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
      「哎呀……怎麼了,望,妳果然身體不舒服嗎?
      「咦,望望生病了~?
      「糟糕,得去找雪野老師過來才行……」
      消失了。
      千鶴臉上的血氣持續消退,如今臉色已經鐵青了。她讓喉嚨發出咕嚕的聲音蠕動……

      ☆

      遊覽車隨著消音器的大幅震動而開動了。
      第二輛、第三輛遊覽車與前車串連起來,緩緩駛離了飯店。由於耕太等人所住的飯店位於劄幌市區,因此大廈與各種建築物並列矗立在道路周圍。遊覽車逐漸加速穿越街道而去。
      最後一輛遊覽車的車尾,消失在道路的另一頭之後——
      耕太等人,總算得以從暗處現身了。
      耕太、千鶴與多由良三人,在即將上車之前消失無蹤。他們就這樣一直蹲在飯店旁邊花壇的後方躲起來。
      順帶一提,耕太在當時請班上的男同學們幫忙……
      『和、和千鶴學姐有關嗎?——是,長官!
      然而不知為何,同學們是以惶恐的表情答應的。
      為什麼他們會嚇成那個樣子呢……即使詢問多由良,他也是回答『昨天千鶴來我們房間找你的時候……不,當我沒說……』並露出憂鬱的表情將臉色一沉,使得耕太完全沒有頭緒。
      就算是要直接詢問千鶴……
      耕太看向繼續蹲在花壇後麵,沒有起身的千鶴。
      「唔……唔唔……好、好難受……」
      千鶴發出「唔噗」這個危險的聲音。
      結果,千鶴全部吃光了。
      紅音、夕希與綺裏子端來的蟹肉三明治、熱狗與蛋包山,她全部吃得幹幹淨淨了。即使是避免大家懷疑望是千鶴偽裝的……耕太蹲在千鶴的身邊,幫忙輕撫她的背。
      「千鶴學姐……妳還好吧?
      「所、所謂的好心被雷劈,真的就是這種狀況吧,耕太……唔噗……」
      「是因為妳用了那種三腳貓的變身術吧……真的是自作自受。」
      「少囉唆!
      千鶴抬頭瞪向依然頭綁繃帶的多由良。
      「我不是確實騙到大家了嗎!包括紅音、包括望的同學們、包括砂原、包括八束、包括雪花!你有什麼意見嗎!
      千鶴大罵之後,馬上又發出「唔噗」的聲音並捂住嘴。
      「話說,到頭來,千鶴有必要化身成望嗎?隻要向雪花小姐說明事由,應該就可以請她妥善處理了吧?
      「唔唔……目前的雪花,還不能全盤信任吧……何況我們還不知道她為什麼來到這間學校……」
      「怎麼會不能信任,雪花小姐不是服侍玉藻小姐的人嗎?這就代表你不信任自己的母親耶?妳們母女的交情怎麼會差成這樣……」
      多由良歎了口氣並聳了聳肩。
      「好了,總西言之,先離開這裏吧。我們沒有在遊覽車上的這件事,應該很快就會被發現了。到時候應該會有人和正在飯店待命的『葛之葉』連絡。要是他們派人巡邏並且發現我們,事情就沒辦法收拾了。」
      「咦?這間飯店有留下『葛之葉』的人?
      耕太仰望矗立在身後的飯店。
      「這是當然的吧?我說啊,千鶴目前是設定成因為感冒而在房裏休養的狀況耶?怎麼可能會沒有人負責看守千鶴?
      「啊……對喔。」
      「沒、沒問題的……因為我的法術很完美……」
      千鶴虛弱站了起來。不過依然按著肚子並且搖搖晃晃。
      耕太連忙過去攙扶她。
      「什麼完美,妳隻是對房門用了回話法術吧?就隻是設定成有人叫門的時候,以千鶴的聲音回答『是』而已。要是有人撥內線電話到房間裏,不就完蛋了嗎?
      「你真笨……要是打房間內線電話沒人接,一般說都會直接過來敲門對吧?然後會大聲怒罵對吧?像是『源~!妳在嗎~!』這樣。因為我設定成用細微的聲音回答『……是』,這樣對方肯定會認為我因為感冒太嚴重,所以連內線電話都沒力氣接聽吧?真是太完美了。」
      多由良「唉~」地歎出長長的一口氣。
      「我說啊,負責監視的那些家夥,姑且也是『葛之葉』的人耶?我之前就在想,除了小幾還有八束之外,千鶴是不是有點小看學校的老師了?那些家夥肯定幾乎都是『葛之葉』的人吧……」
      如此交談的耕太等人,從飯店前麵離開了。
      他們在步道上前進,並且盡可能走在暗處。
      隻要看到小巷子就馬上鑽進去。要是穿越小巷來到大馬路,就馬上再度鑽進其它的小巷。
      「不過話說回來……」
      扶著千鶴一起前進的耕太問道:
      「我們現在依照千鶴學姐的吩咐,沒有搭上遊覽車一起走,可是……」
      「因為要是不這麼做的話,不就沒辦法去找望了……沒錯,我很惋惜錯過這次在小樽觀光的機會……啊啊,小裕,我好想見你……」
      「小、小裕?難道說,千鶴學姐也是裕次郎的粉絲?先、先不提這個……那個,我知道我們是要留下來找望同學,可是我覺得要是我們沒在遊覽車上,好像會造成其它的問題……」
      「應該會造成問題吧。」
      走在前麵的多由良,像是不關己事般說道:
      「因為,千鶴目前是假扮成望吧?要是千鶴脫隊,就代表望也脫隊。不隻如此,連我、耕太和妳脫隊的事情也會被發現。啊,朝比奈現在應該正在生氣吧~……嗬嗬,這樣啊,她在生氣啊,她願意生氣是吧,願意為了我而生氣是吧。呼呼、呼呼呼……」
      「那、那不就很麻煩了嗎!
      「沒問題的,耕太……」
      依偎在耕太身上千鶴說道:
      「問你喔……在深夜獨自一個人從飯店消失,以及在早上天還很亮的時候,和幾個朋友一起從遊覽車脫隊,耕太覺得哪一種狀況比較不嚴重?怎麼想都是遊覽車的狀況對吧?而且重點在於是和好幾個朋友一起脫隊。不隻是望,耕太還有我也一起不見,所以大家一定會這麼想:『啊啊,耕太和千鶴那兩個家夥,又因為想要躲起來親親我我而消失了……望應該是跟著走了,多由良應該是過去阻撓了……』這樣。耕太,我們至今腳踏實地親熱到現在,真的是太好了……」
      「呃、那個……」
      這說法好像可以接受,又好像強詞奪理?總之耕太還是點頭應和了。
      「好啦……在這裏應該可以了吧?
      多由良停下腳步轉身說著。
      目前的耕太等人,位於兩側被大樓外牆包夾的狹窄小巷。大概不會有人刻意過來打掃的這條小巷還挺髒的。
      耕太與千鶴都點了點頭。
      在這裏應該就不會引人注目了。即使學校的『葛之葉』監視人員外出搜索,應該也不會沒辦法輕易找到他們。
      「好,那麼……總而言之,接下來要怎麼做?
      「當、當然是要找望同學!
      耕太就這麼攙扶著千鶴,拖著沉重的腳步向多由良逼近。
      昨天因為望對他說「拜拜」而開啟,並且因為望下落不明而擴大的內心空洞,絲毫沒有被填補起來。不,反而還正在逐漸變大。
      這個空洞,肯定無法填平的。
      直到與望重逢為止……直到再度見到她像是在發呆,傻呼呼的那張臉蛋為止……
      所以——
      「一定要找到望同學才行!
      「這、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啦!哎喲,不要把臉湊過來啦!我~說,啊~問題在於要用什麼方法找出望吧?像是昨天晚上,我們不是就跑遍整個劄幌市拚命找了嗎?耕太,你還和千鶴合體化為妖狐,甚至化成七根尾巴的妖怪狀態探索望的妖氣,即使如此也還是找不到……這麼一來,要是用普通的方法來找,無論找多久應該都找不到吧!我有說錯嗎?所以我才說要先想想怎麼找啊!
      「一……一點都沒錯……」
      耕太煩惱地呻吟著。
      「說不定,她是躲在結界裏。」
      依偎在耕太身上的千鶴輕聲說著。
      「結界……嗎?
      「對。昨天望把耕太帶到飯店澡堂的時候……那裏不是有架設結界嗎?那是一種很強力的結界喔。連我都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發現,剛開始我不認為那是望搞的鬼,以為是……」
      千鶴不知為何變得支支吾吾。
      「以為是?
      「沒事,當我沒說~!
      千鶴發出「啊哈哈哈」的笑聲。
      「啊、而且不隻是我,澡堂的那個結界,連砂原、八束和雪花他們也是過了好久才發現。那些家夥的本事都很高強耶?砂原和八束是一流的除妖師,雪花則是一流的妖怪,可是他們甚至沒有意識到結界的存在……如果隻以架設結界的能力來看,對方甚至可以說是超一流的水平。」
      「那個結界,難道是……望同學架設的?
      「怎麼可能。更何況那隻笨狼肯定不會使用任何法術才對。耕太,雖然昨天我並沒有實際看到……不過在那個時候樓頂有兩名人狼對吧?就是和望一起消失的那兩個家夥。其中的那個女的,對耕太使用某種催眠黑霧法術的女人狼很可疑。因為她好像說過她是『巫女』。」
      「啊……沒、沒錯!她確實說過『我也擁有身為巫女的自尊』這種話!
      「重點果然在這裏吧……」
      多由良將手放在下顎,露出沉思的神情。
      千鶴瞇細眼睛凝視著多由良。
      「什麼叫做那裏是重點?你……喜歡巫女?
      「妳說誰是姐三六角巫女巫女護士啊!(注:某美少女遊戲主題曲,以特異的曲風與歌詞聞名。)我不是說這個,是說那兩個和望一起消失的人狼啦!望應該就和那兩個家夥在一起……耕太,隻有你曾經和那兩個家夥見過麵。你對他們有什麼印象嗎?能夠當成線索,把那兩個家夥找出來的印象……像是對話內容,言行舉止,或是他們看起來多大,什麼線索都行。雖然我昨天就已經問過一次了,但你再仔細想一次吧。」
      「唔、嗯!我想想……」
      耕太閉上眼睛,挖掘腦海中的記憶。
      昨天晚上……
      是一男一女。兩人都是比耕太年長的成年人。
      五官端正,也就是所謂的俊男美女。當時最令耕太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名男性銳利又冰冷,宛如玻璃珠的雙眼,但也因為這樣的眼神,使得耕太沒能仔細觀察他們的長相。
      男性名為瑪齊利,女性名為蕾拉。
      他們身上所穿的衣服,有著相當罕見,耕太從未見過的紋樣。
      他們和望一樣,頭上長出一對狼耳,腰間有一條狼尾,肌膚是雪白的。從他們酷似狼的外型,以及他們將望稱為「公主大人」來看,兩人毋庸置疑和望一樣是人狼……
      「換句話說,望是某位國王陛下的女兒是吧?
      千鶴這麼說著。
      這番話使得多由良的眉心出現皺紋。
      「不,可是千鶴……雖然妳說國王陛下,但人狼之國根本……」
      「你說的沒錯。人狼之國根本就不存在。應該說,人狼的數量本來就很少。因為那些家夥的自尊心很強,經常會和人類或其它妖怪起衝突……就算他們再怎麼強也依然是以寡擊眾,加上他們討厭擬定戰略又討厭撤退,所以經常都是正如所願玉石俱焚。如今存活下來的,就隻有朔那種對於『活下去』有著無盡執著的家夥……」
      耕太低下頭。
      因為他覺得經由這段話,似乎得知了曆史的另一麵。平常總是一副呆臉的望,以及實力那麼高強的朔,至今究竟經曆過什麼樣的境遇……以人類身分悠閑過著和平生活的自己,不知為何有種非常愧疚的感覺。
      此時,依偎在旁邊的千鶴,將耕太抱得緊緊的。
      「對不起,耕太……剛才那些事,其實耕太不用知道也沒關係的。」
      千鶴以臉頰摩蹭著耕太的頭。摩啊摩,蹭啊蹭。
      「沒、沒那回事。我想要知道更多類似的事情……」
      「算了吧,算了吧。」
      多由良揮了揮手。
      「關於妖怪的不幸遭遇,你不知道的話還是別知道的好。而且就算是被人類獵捕的妖  怪,大致上也都有被獵捕的理由。雖然剛才所說的人狼應該算是特例,不過世界上也有那種隻為了享樂而殺害、啃食人類的妖怪……哎,之所以會出現『葛之葉』這種組織,絕對不是表麵上好看而已,妖怪並不是都像我們這麼善良的。」
      「多由良同學……」
      「聽我說,耕太。」
      千鶴一邊以臉頰摩擦一邊說道:
      「這個世界確實不是隻有光明,不過也不會隻有黑暗的。或許現在的耕太,會覺得這個  世界肮髒得不得了。不過請你不要忘記,這個世界絕對不是隻有肮髒而已……好嗎?
      耕太讓臉頰靠在擁抱自己的千鶴胸前。
      軟綿綿的觸感。
      愛……就在這裏……嗎?
      「總之,閑話說到這裏為止。」
      千鶴抱住耕太繼續說道:
      「目前人狼之國並不存在。不過如果是比較小規模的組織,或許就有可能存在了。比方說村子或是眾落之類的。」
      多由良發出「嗯」的聲音陷入沉思。
      「換句話說就是這麼回事吧?望是人狼一族的,某個村子或聚落的族長女兒……」
      「應該吧。而且他們的穿著也是線索。他們並不是穿普通的衣服,而是罕見的民族服裝,不覺得有點奇怪嗎?因為他們應該知道飯店裏麵有『葛之葉』吧?那他們為什麼要打扮得這麼顯眼?
      「說得也是。一般來說,穿襯衫加牛仔褲之類的普通衣服,自己的真麵目就不會被拆穿了。而且他們沒有化為人類,而是大搖大擺用人狼的外型出沒……難道說,那些家夥不熟悉人類社會嗎?因為不熟悉,所以也沒辦法化為人類的外型。這個推論怎麼樣?
      「嗯思,確實沒錯。一直躲在深山裏的妖怪,都會和人類世界脫節得很嚴重。」
      耕太回想起即使在參加校外教學,依然身穿白袍的雪花。原來如此,那果然是因為與社會脫節嗎……
      「這麼一來……」
      千鶴的嘴角浮現出充滿自信的笑容。
      「嗯,沒錯。那些家夥很有可能躲在遠離人煙的地方。」
      「我想也是。」
      千鶴與多由良相視而笑。
      並且伸手握拳,輕敲對方的拳頭。
      「……好、好厲害。你們兩位好厲害!
      默不作聲聆聽兩人推理的耕太,就隻是由衷感到佩服。被千鶴摟在懷裏的他,好不容易才伸出手來拍手。啪啪啪……狹窄的巷子裏響起拍手的聲音。千鶴發出「嘿嘿~」的聲音露出微笑,多由良則是「哼」了一聲。
      「——那麼具體來說,他們在哪裏?
      原本在害羞的兩人,發出「嗯?」的聲音靜止了。
      並且同時歪過腦袋。
      「會在哪裏呢……什麼都沒有的襟裳岬?
      「不,富良野的熏衣草田也很有可能喔。」
      「……咦?
      耕太完全聽不懂他們兩人在說什麼。
      「沒有啦,總之耕太……北海道這個地方非常大,遠離人煙的地方多到數不清。所以……」
      「以目前的時間點來說,我們完全不知道他們在哪裏。」
      「咦~……」
      大概是因為剛才太高興吧,所以失望時的打擊也很大。
      不過失望的情緒就這麼完全表現在聲音與表情之中,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耕、耕太,你這家夥!
      多由良理所當然生氣了。
      「可惡,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卻隻會出一張嘴抱怨!我說啊,總之情報實在太少了!在抱怨前途無光之前,先給我點燈往前定吧!在抱怨之前,先給我多回憶一些線索吧!
      耕太被抓住衣領,並且不斷前後搖晃。
      「抱、抱歉!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耕太任憑多由良搖晃他,並且翻閱著腦海中的記憶之書。
      不過大概是因為一直被搖晃吧,腦中的那本書就隻是啪沙啪沙翻到毫無關係的頁麵。昨天,久違一個星期沒有親熱的千鶴,居然變成那副模樣……即使被耕太弄髒,她的肢體依然釋放著宛如聖女的光輝……黏滑滑的光輝……
      「你在對耕太做什麼啊!
      黏滑滑的聖女,朝著多由良的下巴揮出拳頭。
      這個拳頭,是剛才與多由良互敲的拳頭。隨著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多由良的下巴確實被命中,他就這麼當場跪了下來。
      「多、多由良同學?
      「是……是我錯了嗎……耕太……剛才是我錯了嗎……」
      多由良綁著繃帶的頭貼到地麵,完全趴倒在地上,成為隻有屁股高高翹起的狀態。
      「對……對不起,對不起,多由良同學,都是因為我……」
      為了盡量作為補償,耕太以雙手食指頂住兩側的太陽穴轉啊轉,絞盡腦汁試著回想當時的記憶。唔~唔~唔~
      對了,那名男性的長相!
      名為瑪齊利的男性,耕太清楚回想起他的長相了。
      任憑自然留長的銀色長發,以黑布卷在頭上代替頭巾固定。身高很高,大約和多由良差不多……這麼一來,應該是一八。公分左右吧。眼神銳利,眼角上揚,鼻梁高挺,嘴唇略薄,不過或許是那對宛如玻璃珠毫無感情的眼睛所影響吧,總覺得他的五官輪廓不是很深……
      「啊、跟那個人很像!
      好巧不巧,巷子深處剛好有一名外型酷似的男性。
      與耕太等人有一段距離,剛好在小巷轉角的位置。那裏有一名長得一模一樣的男性正凝視著這裏。那對無機質的雙眼實在很像,身上所穿的衣服也一樣……白色的民族服裝、長褲形式的袴……黑色長靴……咦?
      「千、千鶴學姐、多由良同學……那邊。」
      耕太指向那名男性。
      指著那名男性,並且心想。是不是太像了?
      因為,他的頭頂甚至也有長著狼耳,腰間也垂著一條狼尾巴。啊、剛才他那條毛茸茸的尾巴動了……是真的?
      「男、難道,他真的就是……」
      「——耕太,後麵!
      千鶴的叫喊,使得耕太轉過身去。
      和那名男性一樣,巷子另一頭的深處,同樣是與耕太等人有一段距離的位置,站著那名女性人狼。
      記得她的名字是蕾拉。將銀發綁成兩條細長辮子的發型,狼耳別著一個金屬環,脖子上掛著藍色的珠鏈首飾,腰間佩帶短刀……肯定沒錯。
      「呼呀!
      千鶴高聲一呼,變化為妖狐的外型。
      「喝!狐狸戰士,變身~!
      原本趴在地上的多由良,也像是彈簧一樣猛然起身化為妖狐。
      千鶴烏黑的秀發化為金發,多由良的頭發則是化為銀發。
      兩人的頭頂各自冒出一對與自己頭發相同顏色的狐耳,腰間則是長出一條狐尾。多由良的繃帶被狐尾彈鬆解開了。
      完全化為金狐外型的千鶴,像是要保護耕太一樣走到前麵。
      與男性人狼瑪齊利對峙。
      「就是這些家夥吧,剛太!你說和望一起消失的人狼!把那隻笨狼稱呼成公主大人,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家夥……什麼!望是公主?哪一國的公主?貪吃鬼萬歲王國的公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是永遠美少女王國的女王陛下!喔~嗬嗬嗬,叫我女王吧!
      「千鶴學姐……妳剛才不是說,望是人狼族的村子或聚落族長的女兒嗎?
      「喂,千鶴!雖然不知道這些家夥是基於什麼想法出現在我們麵前,不過既然他們恬不知恥自己跑來,就代表他們氣數已盡了!就把他們抓起來,逼他們供出望的下落吧!
      化為銀狐的多由良,與女性人狼蕾拉相互對峙。
      「好~……」
      千鶴將指關節弄得啪嘰作響。
      打響關節的千鶴前進一兩步之後,大概是被這個動作的氣勢震懾到吧,瑪齊利退後了。就這麼以那雙眨也不眨的眼神凝視著這裏,緩緩後退……
      然後一個翻身,消失在巷子裏的轉角。
      「站住!
      「唔、喂,那邊的小姐,別想跑!
      蕾拉似乎也跑得不見蹤影了。
      千鶴與多由良分別踏出腳步,想要去追逃走的人狼。
      「兩、兩位,請等一下!
      位於兩人中間的耕太阻止了他們。
      耕太伸出手,抓住他們的尾巴根部。
      「啊呀呀呀呀呀呀!
      「喔呼呼呼呼呼呼!
      千鶴與多由良猛然站得直挺挺的,並且不斷顫抖。
      「耕、耕太,不可以抓那裏啦!色鬼!
      「你、你做什麼啊,笨蛋!那裏是很敏感的地方……至、至少小力一點啦!
      「對、對不起!
      遭受到雙聲道的破口大罵,耕太縮起了身體。
      「可、可是……要是用這種外型衝到街上,千鶴學姐還有多由良同學的狐妖身分,路人看一眼就會發現的。而且『葛之葉』的人們,或許已經到處在找我們了……」
      「唔……」
      兩人陷入沉默。
      「我確實很擔心望同學。我不願意看到望同學被送進監獄,而且,我也想再見望同學一麵……可是,我也絕對不願意看到千鶴學姐你們因此被處罰,所以……」
      「不行再說了,耕太。」
      「咦?
      耕太的鼻尖,被千鶴伸出食指按住了。
      「你剛才的『所以』,是要接『請和我合體』對吧?沒錯,要是耕太和我合體,成為七條尾巴的狀態,就可以用人類眼睛看不到的速度行動。雖然人狼的身手比我們狐妖橋捷許多,不過即使如此,應該還是可以輕易抓到他們的。」
      「既、既然這樣……。」
      「不行就是不行~!
      千鶴將雙手食指重疊比出×的符號,並且抵在耕太的嘴唇上。唔啾唔啾。接著胸部貼過來了。呼溜呼溜?
      「耕太在這裏等吧。我一定會抓到那兩個家夥。」
      「可、可是……」
      「啊~我想也是吧~」
      多由良搔著自己銀色的頭發說道:
      「而且冷靜想想,這很有可能是個陷阱。因為他們沒有理由刻意現身吧?如果他們的目標是望,那就隻要低調撤退就行了……來,你們看那邊。」
      他說著指向巷子的另一頭。
      瑪齊利居然就站在那裏。
      他靠在巷子轉角的大樓外牆旁邊,隻把上半身探出來,以那張像是機器人的無機質表情,一直凝視著耕太等人。
      「該、該不會……」
      轉身一看,蕾拉也一樣。
      她從轉角隻探出上半身,並且一直凝視著這裏。應該形容成見首不見尾還是若隱若現呢?何況他們似乎根本不打算躲起來。
      「這、這肯定是,陷阱吧……」
      耕太總覺得如今隻能笑了。
      「沒錯吧?所以耕太,總之你在這裏和我一起待命吧。」
      「咦?和多由良同學一起?那麼多由良同學不去追他們嗎?
      「剛才不就說這是陷阱了嗎?那兩個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搞不好是為了把你滅口喔,因為你是他們帶走望的時候唯一的目擊者。要是我和千鶴去追他們兩個,留在這裏的你,就會被他們躲在附近的同伴拿刀子捅下去……所謂的湮滅證據?
      多由良比出持刀的手勢,把彎起指尖的手按在耕太的肚子上。
      「捅、捅下去?
      「啊……因為是人狼,所以應該是咬下去吧?無論如何,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不大好吧?
      耕太打了一個冷顫。
      他回想起昨天,瑪齊利那雙不把人當人看的眼神……不過耕太馬上甩掉這個想象。
      「既然這樣,要是千鶴學姐一個人去追,也會很危險吧!因為人狼的身體能力,不是比千鶴學姐這樣的狐妖還要優秀嗎?而且他們有兩個人……而且,其中一個人是巫女,她會使用法術!所以千鶴學姐還是和我合體……」
      「耕太,你剛才說我一個人,也會怎麼樣?
      隨著千鶴的聲音,響起一種低沉的聲響。
      波波波波,震撼著空氣的聲音……那是什麼?
      「千鶴學——咦?
      轉身一看,耕太看到了尾巴。
      熊熊燃燒的尾巴在千鶴的搖動之下,燃燒著空氣描繪圓弧軌道。而且,是好幾條尾巴。
      千鶴長出了六條火焰尾巴。
      加上自己原本的金毛尾巴,合計六條。在兩側矗立著大樓外牆的這條狹窄巷子裏,七條尾巴充斥在千鶴周圍的空間蠢動著。在六條火焰尾巴的照耀之下,千鶴的金發異常閃亮。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5-14 20:41 編輯 ]

    該用戶從未簽到

    發表於 2010-5-14 20:40 |
    如果我說....
    我先貼過了怎麼辦?=  =
    還是說你看我圖不完整再重發一次嗎?


    啊啊   謝謝補圖 ~

    [ 本帖最後由 howie5555555 於 2010-5-14 21:04 編輯 ]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5-14 20:42 |
      「千、千鶴學姐……那個……」
      「當然是『龍』囉?嗬嗬,已經讓六條『龍』乖乖服從的我,麵對一兩隻人狼就會飲恨敗北?——不可能!那個置物櫃就麻煩你了,我就算要對上一百個人也沒問題的。要說有誰能贏過現在的我……大概就隻有媽媽吧?所以耕太,你放心,我會一下子就解決掉,然後一下子就回來的!」
      在火焰籠罩的耀眼光芒之中,千鶴露出微笑。
      很神奇的是,雖然火焰就在身旁,耕太卻感覺不到熱度。即使伸手觸碰,也隻有一點點溫熱的感覺。然而不知為何,多由良則是好像很熱一樣拉下表情,並且和千鶴離得遠遠的。
      「好~……那麼,首先……」
      千鶴環視四周一看,瑪齊利和蕾拉都已經不見蹤影了。看來他們依然感覺得到現在的千鶴很難纏。
      「哼,別想跑!那我出發囉,耕太!」
      千鶴不等耕太回應就飛上去了。
      她發出「嘿呀!」的聲音,就像是某種過了三分鍾之後定時器就會響的時間限定外星人一樣,把手臂伸得筆直,朝著正上方咻,地飛走。
      要是有七條尾巴,似乎就可以飛上天了。
      千鶴穿過大樓之間的縫隙,飛到正上方的遼闊藍天。她低頭朝下方張望之後,就馬上進行橫向移動。從耕太等人的位置已經看不見她了。
      「……『龍』有六條?喂,耕太?」
      多由良的聲音,使得耕太將視線從隻看得見藍天白雲的方向移回來,並且就這麼低下頭。
      「嗯。和我跟千鶴學姐合體的時候釋放的『龍』一樣多……」
      「千鶴什麼時候變得可以隨意使喚那麼多了?因為你在三個月之前的夏天,在海邊和大海神、玉藻及『支配者大人』進行怪獸大決戰的時候,千鶴還隻能使喚三條『龍』……」
      耕太就這麼看著下方搖搖頭。
      他真的不知道詳情。不知何時就……為什麼……
      「不太妙。這個家夥該不會和那個美乃裏說的一樣,真的是神吧……」
      「咦?多由良同學,你剛才說了什麼?美乃裏?美乃裏怎麼了?」
      「我、我什麼都沒說!」
      如此回答的多由良,臉上是汗如雨下的狀態。
      是因為剛才講出不該講的事情嗎……不過話說回來,他也流太多汗了吧?
      「多由良同學,你怎麼流汗流成這樣?」
      「啊啊?我才要問,你剛才都不會熱嗎?好幾條火焰尾巴塞在這麼狹窄的地方……我剛才還以為要被燒死了。」
      「我一點都……不會熱……」
      耕太看向剛才觸碰『龍』的手。
      即使打開手心仔細審視,也完全沒有看到灼傷的痕跡。手心隻有微微冒汗。而且是看到六條『龍』服從於千鶴時所流的冷汗。
      千鶴學姐怎麼了……還有,我怎麼了……?
      如同千鶴所說的,『龍』確實擁有超凡的力量。
      在之前,耕太他們曾經被幾百隻大到能夠載人的巨大昆蟲襲擊。當時耕太與千鶴合體而釋放的六條『龍』,在轉眼之間就將這些蟲子燒成灰燼。沒錯,當時也是六條尾巴化為六條火焰之『龍』……六條?
      「咦……?」
      當時,在耕太與千鶴合體的時候,尾巴確實是六條。
      而化為火焰的『龍』也是六條。
      那麼,千鶴的尾巴在當時跑去哪裏了?剛才千鶴確實保留著自己的尾巴,此外還讓六條『龍』服從於她。耕太與千鶴合體使用『龍』的時候,千鶴的尾巴也確實保留著。
      然而,在那個時候,千鶴的尾巴並不存在。每條尾巴,都是『龍』。
      難道說?
      難道說,千鶴學姐也是……『龍』……
      「多、多由良同學,那個……咦咦咦咦咦?」
      多由良不見了。
      相對的,多由良剛才所在的位置,有一股紫色的霧。
      能夠將一個人完全籠罩的這股霧,確實和昨晚耕太遇見的霧類似——在這個時候,霧裏傳來某種東西倒下的聲音。
      同時,耕太的視界被染成深紫色。
      「哇~?」

      ☆

      千鶴在上空追著人狼們。
      瑪齊利與蕾拉,這對男女人狼讓狼耳與狼尾展露在外,以白色服飾加白色長褲這種極為搶眼的外型,任憑銀發隨風飄揚,毫不避諱就在路上逃竄著。
      並不是普通的路上。
      而是在劄幌的大街上。周圍林立著大樓與商店,多線道的車道上擠滿車子,而且到處都是人來人往,如假包換的大都市劄幌。瑪齊利與蕾拉絲毫沒有隱瞞身分,忽前忽後穿梭在這樣的市區裏。
      兩人鑽過行駛車輛之間的縫隙在馬路上奔跑,踩著路樹或大樓外牆跳躍。
      然而,並沒有在人群之中引起騷動。
      實在太快了。
      人狼在妖怪之中,原本就以高超的身體能力自豪。由於兩人展現出足以證明這一點的身手,因此普通人幾乎看不見他們。即使有看見,也隻是在瞬間穿越的白影——
      在上空飛翔的千鶴,也處於類似的狀態。
      不隻是以相當快的速度飛行,千鶴還將尾巴上熊熊燃燒的火焰消除,恢複成原本的金毛尾巴。加上都市裏的人很少會仰望天空,因此千鶴以雙手向前伸直的姿勢飛行,任憑風壓吹拂金發與七條黃金尾巴的模樣,並沒有人任何人目擊。
      「那兩個家夥,到底跑到哪裏了……唔噗!」
      千鶴捂住自己的嘴。
      飛行的速度忽然降低。
      「唔唔……要恨隻能恨蟹肉三明治嗎……要是沒有吃那個,我就可以更快抓到他們了……如果現在用全速飛行,會發生不應該出現在美少女身上的事情,要、要倒流了……」
      千鶴搖搖晃晃飛翔在藍天之中。
      人狼以快得看不見的速度逃亡的過程中,偶爾會稍微放慢速度,與千鶴維持著妳追我跑的狀態。
      最後,他們來到了位於市區正中央的劄幌時鍾台。
      「……啊?」
      瑪齊利與蕾拉前往時鍾台的頂端,抬頭仰望著千鶴。
      有著古典風格的劄幌時鍾台,位於市區正中心的正中心。周圍大樓林立,而且旁邊就是十九層樓高的劄幌市公所,真的是位於市中心的地標。
      『——你們在想什麼啊!』
      千鶴從遙遠的上空,朝著芝麻般大的兩名人狼呼喚。
      沒有實際發出聲音的這句話,隻有瑪齊利與蕾拉聽得見。
      以七條尾巴的狀態,似乎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到——然而兩名人狼沒有回答。他們就這麼站在時鍾台最高的地方,站在大時鍾鍾麵所在的傘型屋頂上動也不動。
      『我說啊,無論是要逃走,要打一場,還是要設陷阱對付我,好歹也應該挑一下地點吧!為什麼要在這種市區的觀光景點啊!』
      「——隻要在市區,妳就無法盡情發揮實力了吧,『龍』。」
      瑪齊利如此回答。
      位於遙遠上空的千鶴,肯定隻會看到他嘴巴微微蠕動——然而千鶴其中一邊的眉毛微微一顫。看來千鶴確實聽到了。
      『看來你們把我的底細摸得很清楚喔?怎麼回事?果然是「葛之葉」嗎?』
      「錯了。不要把我們和那種人並為一談。」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用「龍」稱呼我!』
      「有必要回答妳嗎?」
      瑪齊利以頭巾下方那對宛如玻璃珠的雙眼凝視著千鶴。麵對處於『龍』狀態的千鶴,他絲毫沒有畏懼的樣子。
      『原來如此……非常好。』
      千鶴臉上露出抽搐的笑容。
      『既然這樣,除了向你們打聽望的下落,我就順便要你們好好說明這件事吧!我啊——對於耕太之外的家夥,可是心狠手辣喔!』
      千鶴的身影消失在劄幌市的上空。
      她下降了。
      超高速朝著時鍾台落下。她以頭下腳上的姿勢,瞬間逼近到站在屋頂的瑪齊利與蕾拉麵前,並且高舉手臂——
      「喝啊~!」
      以伸出爪子的手往下揮。
      時鍾台的屋頂消失了。
      雖然隻是一層屋頂……然而卻完全消失,隻留下圓弧狀的爪痕。
      是『龍』之爪的力量。
      長在於鶴腰間的七條尾巴——除了千鶴原本的尾巴之外,另外六條『龍』之尾散發出黑色的氣,並且纏在千鶴即將揮下的右手上。纏在右手的『龍』之黑氣化為巨大爪子的形狀,毫不留情將瑪齊利與蕾拉剛才所站的位置削得幹幹淨淨。
      「……『龍』啊,為什麼企圖殺了我們?」
      不過瑪齊利與蕾拉迅速逃離了。
      兩人並肩站在時鍾台建築物的屋頂,與千鶴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原本不是打算要我們招供嗎?」
      「少、少囉唆!因為我知道你們一定會躲開啦!」
      「……喔。」
      瑪齊利與蕾拉翻身逃走了。
      千鶴追了上去。
      瑪齊利與蕾拉以跳躍的方式在各大樓的樓頂間移動,就這麼逃進大通公園。這裏是兩條大馬路之間一座綠意盎然的公園,兩人在裏頭跑來跑去,千鶴也追著他們到處跑,以『龍』之氣形成的爪子挖斷樹木,挖壞草皮,順勢還不小心把旁邊的電視塔挖掉一小塊。
      進行了一大圈的追逐戰之後——三人再度回到了時鍾台。
      「你……你們……唔噗、到底想做什麼啊!」
      千鶴肚子裏的蟹肉三明治似乎又要湧上來了。按住嘴角的她,站在她第一個挖壞的地方,也就是時鍾台最高的屋頂上。
      即使千鶴再怎麼狠瞪,瑪齊利與蕾拉依然站在不遠處的屋頂,擺出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他們麵不改色,一樣以那張撲克臉凝視著千鶴。
      「想問這個問題的是我們,『龍』。」
      「就是那個!那個『龍』!你們從剛才就一直用『龍』這個名字叫我……不準這麼叫!因為我有『源千鶴』這個正正當當的名字!」
      千鶴發出「嘰呀~」的怒吼聲。
      「那麼,我就叫妳源千鶴吧。源千鶴,妳剛才是刻意放我們逃走,想藉此確認我們要逃到哪裏對吧?」
      「……這個嘛,你們在說什麼?」
      千鶴把頭撇到旁邊。不過她把眼珠轉過去,不讓視線從兩人身上離開。
      「原來如此,我們確實打不贏妳。光是被妳的攻擊命中一次就會輕易喪命,相對的即使我們進行攻擊,也沒辦法傷妳分毫。我們除了逃跑之外,應該也沒有其它的方法了。」
      「你們很清楚嘛。所以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千鶴發出「嗯?」的聲音,並且將眼睛瞇得很銳利。
      她的視線並不是朝向瑪齊利,而是他身旁的蕾拉。
      「難道……?」
      千鶴咬緊牙關。
      並且隨著一聲吆喝用力扭腰。
      披著黑暗妖氣的六條尾巴與一條普通尾巴,所有的尾巴結合成一束,朝著瑪齊利與蕾拉襲擊過去。前端變得尖銳之後化為一根粗針的尾巴猛然伸長,刺向兩人所在的位置。屋頂又被破壞了。
      「這招才是真的!」
      瑪齊利與蕾拉高高跳起躲開攻擊之後,千鶴隨即朝他們揮動手臂。
      她以側身投球的方式振臂揮出的東西,是火球。足以輕易吞噬一整個人的特大狐火。
      狐火發出怒吼,飛向空中的兩人。
      擦過瑪齊利之後——命中後方的蕾拉。
      「果然!」
      狐火原本應該會因為命中而爆炸。
      然而卻直接穿過蕾拉的身後而去,消失在天空的另一頭。
      之後,蕾拉的身影就消失了。
      唯一留下的,隻有藍天。
      「你……你騙了我!騙了我這個最會騙人的狐狸!居、居然是幻影……嗚~!」
      千鶴把屋頂踩得咚咚作響。
      「錯的應該是被騙的人吧?」
      獨自降落在遠處屋頂的瑪齊利歪過腦袋。
      「嘎,真令人火大!狐狸化身騙人之後最想講的台詞第一名,反而被你拿去用了!被隻有自尊心高得不象話,應該隻會正麵挑戰的人狼拿去用了!」
      千鶴的指尖微微顫抖。
      七條尾巴的毛與頭上的金發也直豎起來……此時,她忽然變了臉色。
      「慢著?那麼,那個女的跑去哪裏了?難、難道……耕太!」
      千鶴轉過身去。
      她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看向耕太與多由良所躲藏的地方,大樓之間的那條小巷所在的方向。
      視線移回來了。
      千鶴的眼神與剛才不同,化為充滿寒冰殺氣的眼神。
      「……既然敢對耕太出手,我就再也不會饒過你們了。」
      「既然不會饒過我們,那妳要怎麼做?正如我剛才所說,我無法傷妳分毫。然而源千鶴,妳肯定也還沒辦法毫發無傷就抓到我。因為——『龍』的力量實在太強了。所以妳唯一能做的,就隻是刻意讓攻擊落空,等我逃走之後再追到根據地。我有說錯嗎?」
      「確實就如你說的那樣。我還沒有完全得到『龍』的力量……不過,那又怎麼樣?現在的狀況不一樣了,即使打斷你一條手臂或是一條腿,我也已經毫不在意了。」
      「他會原諒妳嗎?知道妳傷害別人的話,那個小山田耕太會原諒妳嗎?」
      「還敢得寸進尺!」
      千鶴釋放出一道衝擊波。


      震撼周圍的空氣,足以讓瑪齊利在瞬間皺眉的衝擊波——這是千鶴內心情緒的爆發。千鶴的臉因為憤怒而發白,金發微微舞動,七條尾巴都被烈焰籠罩,在她的身後蠢動著。
      「我之所以會手下留情,沒錯,都是為了耕太!為了避免耕太知道我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而難過……可是現在,你們居然對耕太出手了!比起害耕太難過,保護他的安全當然是更重要的事情吧?你們知道嗎!你們親手拆掉安全裝置了!避免我失控的安全裝置!嘎~!
      千鶴發出怒吼。
      「總之,稍等一下。」
      瑪齊利伸出手以手心對著吔。
      即使麵對暴怒的千鶴,他依然是麵不改色。
      「誰會等啊!
      「倒數十秒。」
      「十、十秒……?
      接著是九、八、七,最後是三、二、一。
      在數到零的瞬間,千鶴的身體被來自下方的某種東西激烈搖晃。
      來自腳邊的響亮聲音——
      是時鍾。
      是千鶴下方的大時鍾報時的聲音。千鶴在一瞬間僵在原地,凝視著腳邊的屋頂。
      接著她像是恍然大悟抬起頭來。
      瑪齊利已經消失無蹤了。
      剛才瑪齊利所站立的時鍾台外圍屋頂,如今就隻剩下屋頂而已。
      「這……這……這……」
      在千鶴驚愕得合不攏嘴的時候,腳邊傳來了騷動聲。
      讓七條『龍』的尾巴旺盛燃燒,身穿製服的金發千鶴,被觀光客與當地的居民們發現了。眾人指著千鶴相互討論,還有人以手機拍照,甚至傳來某人『給我下來~!』的吶喊聲,大概是這裏的職員吧。
      「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各方麵來說,都被他擺了一道了啦~!
      千鶴發出怒吼,然後飛走了。
      她讓火焰尾巴像是火箭噴射一樣噴出火焰,然後飛往上空,在轉眼之間化為一顆星星。
      留下來看熱鬧的觀眾們鼓掌喝采。
      在說出『最近的特攝好厲害呢~』或是『攝影機在哪裏~?』或是『Oh,Japanese cosplay!』這類感想而騷動的群眾之中,有幾個身穿西裝的人慌張打著電話。
      「喂,是八束大人嗎!大、大事不妙了,源那個家夥——」

      ☆

      耕太等人剛才躲藏的地方,大樓之間的這條狹窄小巷裏,如今隻剩下鄉由良一個人留在原地。
      多由良躺在地麵動也不動。而且表情看起來十分幸福。
      「不……不行啦,朝比奈……要是妳……對我這麼好,我會哭的……」
      多由良微微動著嘴唇這麼說著。
      千鶴位於他的上方。
      千鶴以七條尾巴的狀態,浮在躺成大字形還流著口水的多由良上方,而且剛好瞄準鳩尾的位置,以像是機器人一樣毫無感情的臉俯瞰著他。
      「想哭的人——是我~~~~~~~!
      隨著這聲吶喊,響起了「咚」一聲沉重的聲音。接著一名男性「嘰呀~!」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2

      「啊~~~~~!受不了,真是拿那些人沒輒!
      遊覽車裏響起一聲吶喊。
      是紅音。
      遊覽車從飯店出發之後,紅音發現耕太等人的座位是空的,就這麼站在行駛中的遊覽車走道中間憤怒吶喊。
      「小山田同學、望,還有源多由良!那些家夥再度再度再度再度,啊啊,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擅自脫隊了!校外教學並不是單純出來玩,也是學習團隊行動的活動啊!可是可是,啊~反正千鶴學姐也是謊稱身體不舒服故意翹頭吧,是這樣沒錯吧!
      紅音大幅揮動著手臂。
      周圍的學生們就隻是抱持著「又發作了」的想法,並露出笑咪咪的表情。至於夕希則是拿著家用攝影機開心拍攝紅音。
      夕希的鏡頭,從火冒三丈的紅音移到空位上。
      「哇~不愧是千幹、望望、多多,還有情色大帝!雖然已經覺得遲早會這麼做,但沒想到他們第二天就開始擅自脫隊了!
      身旁的綺裏子發出「唔~」的聲音沉思。
      「那個,妳剛才說的千千是千鶴學姐吧?望望是望,多多是源同學嗎?妳又隨便幫別人取綽號了……話說回來,為什麼小山田同學一樣叫做情色大帝?
      「因為小山田同學不就是情色大帝嗎!
      夕希如此斷言之後,車內的時間在瞬間停止流動。
      「……嗯,總之,妳說的確實沒錯。」
      不隻是綺裏子,車內的學生們幾乎都點頭同意。
      學生們就這麼改聊耕太的話題。
      「這麼說來,千鶴學姐昨天有來房間迎接小山田……不過當時情色大帝已經和猶守一起出去了。」
      「哇~這是怎樣,不就變成女人的戰場了?
      「就是說啊……千鶴學姐當時真的火大了……原來人要是麵臨真正的殺氣就會動彈不得了……然後最可憐的是源,他擔心回家之後會被姐姐當成出氣筒,整個人就這麼一蹶不振……啊、我不應該把這件事說出來嗎?
      「不過,猶守同學是小山田同學的小老婆吧?平常她總是會對正室千鶴學姐退讓一步……難道是下克上?爭奪正室寶座的肉體之戰?
      「哇~爭風吃醋了!然後呢,之後怎麼樣了?
      「哪有怎麼樣……今天早上,千鶴學姐好像感冒了……而且猶守也平安無事。」
      「啊……原、原來如此……」
      「啊啊,他們三人該不會正在擴展情色帝國的領土吧?好羨慕小山田喔……這次他們是在哪裏玩遊戲啊……既然今天感冒了,那就是在外麵?樓頂?
      「給我住嘴~!
      紅音這一喊,使得車內鴉雀無聲。
      隻不過無論男生女生都羞紅了臉,不知為何扭扭捏捏的……
      「唔,真是的,居然大家都被影響了……真是的,男生們!你們協助小山田同學他們擅自脫隊,隱瞞他們沒有上車的事實……所以是共犯!
      「好了好了,朝比奈,來!
      在紅音氣得像是要從嘴裏噴火的時候,臉部表情抽搐的男生們之間,忽然冒出了一個包裝袋。
      「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就要補充鈣質!
      夕希以一隻手遞出一個裝著小魚幹的袋子,並且露出滿麵的笑容。另一隻手則是穩穩拿著攝影機拍攝。
      「……嘰~!
      紅音把整個袋子搶了過來。
      她抓起一大把魚幹,塞進嘴裏裝得滿滿的。之後她坐在椅子上,完全進入自暴自棄的暴食模式。
      遊覽車內因為耕太等人的脫隊而騷動不已。在這輛遊覽車的前方——
      「源那個家夥……」
      八束板著臉咋舌。
      教師們全部並排坐在遊覽車最前麵的座位。其中一名教師,坐在遊覽車司機正後方座位的八束,按下手機按鈕結束剛才的這通電話之後,一直以三白眼瞪著手機畫麵。
      「怎麼了?
      坐在走道另一邊的雪花如此詢問。她依然穿著白袍。
      八束就這麼瞪著手機好一陣子,之後總算是探出上半身,以手掌遮住嘴角,在雪花的耳際細語。
      雪花聽完之後,就發出「噗」的聲音笑了。
      「雪野老師,這可不是笑話。」
      「恕、恕我失禮……不過,確實很像那一位會做的事情……」
      看到八束的眼神變得銳利,雪花連忙搖手致歉。然而她的嘴角還留著無法完全隱藏的笑意。
      八束歎出長長的一口氣。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深深躺在椅背。
      「真是的,這次的事件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才壓得下來了……要處理的不隻是這次的目擊者,總部那邊也已經起疑到我們無法完全瞞騙的程度了。」
      「打從一開始就別讓她去,是不是比較好?
      雪花如此詢問,八束則是斜眼看著她。
      「妳是說今天早上……源的那件事嗎?
      「應該說……昨晚猶守的那件事吧?
      八束以鼻子哼笑了一聲。
      「一點都沒錯……」
      八束將自己看向雪花的銳利視線,原封不動轉向另外一邊。
      他的身旁,坐在靠窗座位的人,是砂原幾。
      麻花辮加上圓框眼鏡,穿著紅色長袖毛衣與白色長褲的砂原,對八束回以一個甜美的微笑。
      「來~八束老師~要吃醋漬昆布嗎~?
      她遞出一個小盒子。
      (為什麼,砂原老師?
      雪花詢問著砂原。
      而且是以隻有砂原與八束聽得見的聲音詢問。這與千鶴化為『龍』的時候用在人狼身上,直接把內心想法傳達出去的妖術不同,是歸類為忍術的一種技術。將聲音傳送得到的範圍限定在極小區域的對話術……由於嘴唇幾乎沒有動,因此在周圍的學生眼中,隻覺得雪花正在凝視著砂原等人。
      「——您認為猶守望的行動,也是『葛之葉』所布的局嗎?
      (說不定,或許就是這樣呢~)
      砂原使用與雪花相同的忍術回答。
      (為什麼沒有阻止他們?飯店樓頂肯定躲藏著『支配者大人』的砂人偶,而且像是我底下的雪女忍者軍團……隻要有這個心的話,一定可以逮捕人狼的。)
      (因為我們並不是要和『葛之葉』敵對。)
      砂原的語氣忽然變了。
      圓框眼鏡後方的那雙眼睛,散發出紅色的光輝。
      (接下來依照事情演變的結果,或許會與『葛之葉』產生爭執,並且也可能傷害彼此。不過可以的話我希望盡量避免。因為我們並不是憎恨著『葛之葉』……因此即使『葛之葉』基於某種企圖而布局,我們也不能違抗。要是隨意違抗的話會惹火他們,並且產生爭執。以這種狀況來說,毫無抵抗就是最好的抵抗。因為我們目前所需要的,是時間……)
      雪花默默聆聽著『支配者大人』的這番話。
      (何況……還不能斷定是『葛之葉』搞的鬼。)
      (咦?意思是……)
      「——老師!
      忽然闖入的這個人,打斷了秘密的對話。
      闖入者是紅音。
      「那四個問題學生現在怎麼樣了?有找到嗎?千鶴學姐果然是裝病嗎?現在是什麼情形?請告訴我吧,老師!
      站在走道上,把頭探到八束與雪花座位中間的紅音,手上拿著一個空空如也的小魚幹袋。
      「放心吧,朝比奈同學。」
      雪花溫柔答道:
      「雖然妳應該很擔心他們四個人……但是不會演變成像是夏天那個事件一樣的。」
      「這……雪花小……不對,雪野老師?
      雪花向紅音投以微笑。大概是內心想法被說中吧,紅音一瞬間顫抖了一下。
      「啊,原來如此~」
      「剛才妳之所以吵成那個樣子,原來是在擔心好朋友的安危。嗯,這是很不錯的佳話吧,朝比奈?
      「這……這……這這……」
      砂原與八束的這番話,使得紅音的臉逐漸染上紅暈。
      到最後,遊覽車裏的所有學生都開始鼓掌。隻有紅音一個人滿臉通紅喊著「不、不是那樣……不對啦~!」,夕希則是頻頻點頭,含著感動的淚水將她的身影錄下來。

      ☆

      與北海道相隔遙遠的熏風高中,校舍三樓的深處。
      在平常總是被校內妖怪擅自用為休憩場所的舊視聽教室裏,蓮與藍正喝著利樂包果汁。
      「爸爸和媽媽,現在正在北海道做什麼呢……」
      「果然從一大早就會玩『軟綿綿彈跳枕』嗎……」
      兩人都擁有栗子色的頭發,蓮把辮子綁在左側,藍則是把辮子綁在右側。
      除了發型之外毫無差異的雙胞胎少女,自稱是耕太與千鶴的女兒,也是『葛之葉』八家之中七尾家的當家——七尾宗仁的親生女兒。
      身穿熏風高中一年級製服的她們,雖然是如假包換的人類,卻待在這個妖怪們的休憩場所。兩人挑了一張隨意擺放的桌子並肩坐下,一邊晃動著雙腿,一邊喝著利樂包果汁。順帶一提,她們所喝的是黑醋蘋果果汁。
      「喂,那個『軟綿綿彈跳枕』……是什麼?
      如此詢問的,是盤腿坐在教室正中間墊子上的矮小男生。
      有著一頭淡褐色刺婿頭短發的他,叫做桐山臣。
      就讀熏風高中三年級的桐山,雖然身高隻比蓮與藍高一點,但他的真麵目是操縱風的妖怪鐮鼬。不隻如此,他還是領導校內妖怪們的『老大』,他身上那股似乎碰到就會被割傷的氣息,簡直就像是銳利的剃刀。
      這把剃刀以銳利的眼神看著雙胞胎……臉頰則是因為咀嚼而動啊動的。
      桐山正在吃三明治。
      放在麵前便當盒裏的三明治。
      便當盒不隻這一個,另一個便當盒裏裝著炸雞塊、章魚熱狗與煎蛋卷等料理。做這些便當的人,是與桐山一樣坐在教室正中間墊子上的娃娃頭少女——長部澪。
      桐山吃著澪親手做的料理,澪則是麵帶微笑凝視著他。
      看起來很像是小學生的澪,與桐山一樣是熏風高校三年級的學生,而且是妖怪。她是人類被青蛙附身之後的半妖,也就是蛙妖少女。
      桐山他們,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認識蓮與藍的……總而言之,以兩邊的表情來看,他們似乎都認為對方待在這裏是理所當然的。
      「小山田和千鶴的『軟綿綿彈跳枕』,我總覺得,常聽到這個詞。那是什麼?難道是,小山田與千鶴的,必殺絕招之類的嗎?
      聽到桐山一邊吃一邊如此詢問,蓮與藍轉頭相視。
      「……總之,就某種意義來說……」
      「……或許,稱得上是必殺絕招吧……」
      兩人就這麼相視點了點頭。
      「嗯嗯嗯?那招,很強嗎?很厲害嗎?
      桐山讓自己坐在墊子上的身體滑動,轉到蓮與藍所在的方向。
      「說強的話很強,說厲害的話很厲害。」
      「畢竟媽媽的那個,嗯,破壞力確實是一流的……」
      蓮與藍忽然羞紅了臉頰。
      雖然桐山在一瞬間發出「嗯?」的聲音歪過腦袋,不過馬上就移回來了。
      「那招『軟綿綿彈跳枕』……我和澪也學得會嗎?
      聽到桐山這麼問,坐在他前方的澪發出「咦唔唔?」的聲音眨了眨眼。
      「我、我我、我也要學?
      「沒錯,澪。要是妳,可以學會那招『軟綿綿彈跳枕』,或許就會變強。不,我一定會,保護澪的安全,可是,不知道這間學校,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要是遇到緊急狀況,妳就用『軟綿綿彈跳枕』,保護自己吧!
      桐山朝著蓮與藍探出上半身。
      「好了,教我們吧,小山田的,兩個女兒!『軟綿綿彈跳枕』,要怎麼使用!
      蓮與藍凝視著呼吸變急促的桐山,接著凝視他身旁不知所措的澪,再看向澪胸前簡直可以稱為小學生程度的隆起。
      兩人同時歎了口氣。
      接著發出「嗯咻」的聲音跳下桌子,走向桐山與澪。
      蓮把嘴湊到桐山耳邊,藍則是把嘴湊到澪的耳邊,以悄悄話說出絕招的真相。
      原本頻頻點頭的桐山與湩,在逐漸得知細節之後……桐山的臉色變得蒼白,澪的臉色則是變得火紅。最後澪終於以雙手掩麵了。
      桐山按捺不住身體的顫抖,並且怒吼。
      「嘎~!那對笨蛋情侶,笨蛋!什麼?胸部、臉、彈跳?笨蛋!無可救藥的,笨蛋!還取名叫做『軟綿綿彈跳枕』,笨蛋!笨蛋情侶冠軍!
      桐山繼續大喊著。
      此時,教室的門喀拉喀拉打開,一名高大的男性屈身走了進來。
      「喂喂,老大,你在吵什麼啊?
      這名高大男性的全身各處都很粗獷。
      無論是臉、脖子、肩膀、胸膛、腹部、以及臀部大腿或雙腳,各處都像是岩石一樣粗獷、魁梧又強壯。令人感覺像是經過千錘百煉之相撲選手的這名壯漢,左眼有一道十字傷疤。
      他的名字是熊田彗星。
      正如熊田這個名字所示,他是熊妖。
      而且他在去年,以熏風高中三年級學生的身分,坐上妖怪老大的寶座。後來他光榮畢業,順利達成了妖怪就讀熏風高中必須達到的目標,也就是「學習在人類世界的生存之道」。
      即使如此,熊田卻不知為何再度入學了。
      大概是要做個掩飾吧,他從熊田流星改名為熊田彗星,以一年級新生的身分就讀熏風高中。在知道熊田成為新生的時候,接下首領寶座的桐山又驚又喜,並且因為打擊太大而昏厥過去——
      此時,剛才提到的桐山站起來走向熊田。
      「熊田老大,請聽我說!那些家夥,是笨蛋!在之前,我就一直覺得,他們是笨蛋,不過他們是遠超過我想象的,笨蛋!笨蛋情侶之王!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回事?剛才我還在走廊的時候,就一直聽到你大罵什麼笨蛋情侶之類的……身為老大居然這麼激動,那我們作屬下的要怎麼靜下心來?
      「唔……對、對喔!我,忘記,帝王學了……」
      桐山發出「嘶~哈~」的聲音進行深呼吸。
      「所以,你說的笨蛋情侶是指誰?
      「那對笨蛋情侶,就是這兩個家夥的爸媽!小山田和千鶴!
      桐山再度激動到眼睛充滿血絲,並且指著蓮與藍。
      蓮與藍向熊田低頭致意。
      「啊?原來如此……這麼說來,現在小山田和源正在北海道嗎……嗬嗬,真是懷念啊。當年北海道還被稱為蝦夷的時代,我有一個叫做熊田流星的朋友,曾經在那塊土地被當成神來供奉……嗯,那是個好地方耶?最重要的是東西很好吃。在河裏逆流而上的鮭魚雖然也令人食指大動,不過北海道最棒的果然是螃蟹……」
      熊田瞇細眼睛,眼中微微泛著淚光。
      桐山放聲大喊:
      「北海道那麼好的地方,被那對笨蛋情侶,弄髒了!胸部、臉、彈跳!『軟綿綿彈跳枕』!北海道,變成北奶道了!
      他激動的情緒似乎無法平息。桐山喊著「北奶道、北奶道」並且揮舞著手腳,雖然蓮與藍暫時默默看著這一幕……但她們終於采取行動了。
      她們站在澪的兩側,以左右雙聲道講著悄悄話。
      「咦……我、我我、我來?不、不不、不可能的!何況,我、我那麼平!
      「麻煩您了,澪學姐。」
      「現在能拯救老大的,就隻有澪學姐了。」
      澪滿臉通紅搖著腦袋與雙手,然而雙胞胎再度說著「麻煩您了」並且低下頭,所以她終於——
      「桐、桐桐……桐山同學。」
      「北奶道~大波道~!……嗯?怎麼了,有事嗎,澪?
      「必、必殺……軟、軟軟、軟、『軟綿綿彈跳枕』!
      澪從正麵緊抱住桐山。
      將他摟到胸前。平坦的胸前。
      臉被摟在澪胸前的桐山,完全停止了動作。手臂無力下垂。
      「喔……真是了不起。」
      「我們也嚇了一跳。」
      「想不到即使沒有媽媽那種程度,居然也能有這種威力……」
      看到熊田露出佩服的表情,蓮與藍低頭看向自己一樣平坦的胸部,並且隔著製服上衣抓住胸部,說著「果然是愛嗎……」「嗯……」並相視點頭。
      熊田發出「呼呼」的笑聲。
      「話說蓮,藍,妳們不用上課嗎?
      下午的課早就已經開始了。
      「不知為何……」
      「就逃課了。」
      熊田讓肩膀微微顫動,發出「呼、呼、呼……」的低沉笑聲。
      「因為爸爸媽媽不在,所以就沒有上課的心情嗎?這可不行喔……等到爸爸媽媽校外教學回來之後,妳們會被罵的。」
      「總之,這也算是我們的目的吧。」
      「目前我們正值希望媽媽罵我們的年紀。」
      「嗯?那爸爸呢?
      「爸爸不會生氣。」
      「爸爸的工作是負責安撫生氣的媽媽。」
      「呼呼……不過你們的爸爸要是生氣,就是最可怕的人了……」
      熊田輕聲說出的這番話,使得蓮與藍抬頭看著他,發出「嗯嗯?」的聲音歪過腦袋。
      熊田哈哈大笑。能令身體遭受衝擊而麻痹,甚至窗戶玻璃都在震動的巨大聲音,使得蓮與藍一起捂住耳朵。「這麼說來爸爸他……」「居然有辦法打媽媽的屁屁呢……」她們以唇語聊著這樣的事情。
      至於在熊田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時,桐山與澪……
      依然處於『軟綿綿彈跳枕』的狀態。
      動也不動。桐山的臉埋在澪沒辦法埋得很深的胸前,澪就這麼緊抱著桐山,雙方都是閉著眼睛,絲毫沒有動彈。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5-14 20:43 |
     五、人狼蘇醒

      1

      「您辛苦了。」
      隨著蕾拉的這句話,耕太總算從束縛中解放。
      耕太的雙手雙腳一直都被綁著。而且眼睛被蒙上眼罩,嘴巴被纏上一條布代替口套,甚至還被裝進袋子裏。耕太就這麼被某人扛了起來,以這種狀態運到某個陌生的地方。
      這裏……是哪裏……?
      耕太揉著手腕環視四周。
      這裏是一間昏暗的房間。
      足以稱為照明設備的東西,看來似乎就隻有蠟燭。
      燭台整齊排成兩列,從耕太兩側往前方延伸。上頭的燭火是唯一的照明。
      在橙色的燭火之中,浮現出某種東西。那就是——
      人狼群。
      「哇哇哇!」
      耕太跳了起來。
      就這麼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人狼們沒有反應。人狼們位於耕太兩側的燭台列外側,並沒有排列整齊,而是隨意以喜歡的姿勢坐著。他們的外型與瑪齊利或蕾拉很像。有著長長的銀發,身穿白色民俗服裝加黑色腰帶,下半身是白色長褲型的袴,不過大概因為在屋內吧,因此隻有腳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樣,是赤腳。他們的頭上長著狼耳,腰間長著狼尾,眼睛果然也是眼角往上揚的銳角——
      而且,所有人冰冷的視線,都集中在耕太一個人身上。
      「唔……」
      耕太繃緊身體。
      宛如凍結的許多、許多、許多眼睛。
      耕太不由得戰戰兢兢改為正坐的姿勢。
      地麵是木板鋪成的。耕太縮起身子偷偷觀察四周,發現這裏的空間似乎很大。加上地麵是木板,所以有一種類似道場的感覺。
      把視線移向兩列燭台之間,會發現前方有一個比地麵高出一階的場所。
      大概是……最偉大的人所坐的地方……
      耕太發出咕啾一聲吞下口水。
      與其說是看起來很強,不如說這些人狼宛如覬覦獵物的野獸一樣,露出極為冷酷的眼神。能夠讓這樣的他們服從的人……是族長。人狼一族的族長。那個,難道,我是食物?首先由族長吃掉最好吃的部分,之後再分給大家……
      耕太的身體開始激烈顫抖。臼齒喀喀作響。
      可、可可、可是……
      耕太強行讓自己深呼吸,為了硬是把呼吸節奏調整回來,他不斷吸了又呼,呼了又吸,重複了許多次。
      呼吸節奏總算平穩下來了。
      同時,身體的顫抖也逐漸平息。
      「喔……」
      耕太似乎聽到了人狼們這樣的輕呼聲。
      發出「嘶~哈~嘶~哈~」這種聲音呼吸的耕太凝視著人狼們,接著凝視著深處那張應該是族長所坐的寶座。
      對了……
      我又能見到望同學了……!
      那個時候,趁著千鶴不在而襲擊耕太等人的,果然是蕾拉。
      當時蕾拉忽然就使用紫色的霧,將大樓暗巷裏的耕太與多由良籠罩起來。那是與昨晚耕太所中的黑霧相同的法術。看來因為當時是晚上,所以才把紫霧看成黑霧。
      多由良一下子就墜入夢鄉……然而霧對耕太無效。
      應該說,法術的效果比昨天的還差,耕太一點都沒有想睡的感覺。或許是因為第二次碰到這種法術而產生抗性吧。
      不過,耕太卻假裝法術生效,就這麼當場倒下。
      正如之前多由良所說的,蕾拉很有可能會將耕太滅口,然而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麼還要刻意讓耕太睡著?反正多由良已經失去戰鬥能力,身為普通人的耕太,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逃離人狼蕾拉的掌心。因此耕太不管三七二十一賭了這一把。
      最重要的是,耕太還想再見望一麵。
      他無法忍受兩人的關係就這麼以「拜拜」作結。如果耕太被帶到人狼們的秘密基地,肯定能在那裏看到望的身影……
      隻不過耕太沒想到,自己居然會以全身被捆得緊緊的狀態,被運送好幾個小時。
      也因此,耕太全身的關節都痛得不得了。
      「——族長駕到。」
      在耕太讓脖子發出咕嘰的聲音時,傳來了這句話。
      說出這句話的,是剛才把耕太抓來的女性,蕾拉。她解開耕太的繩子,把耕太留在這裏之後就一直不見人影。原來如此,她似乎是去請族長過來了。蕾拉手持插著蠟燭的燭台,從大廳深處角落的門後現身。
      隨著蕾拉的這句話,原本凝視著耕太的人狼們同時轉身向前。
      看向位於深處,大概是族長所坐的高台。
      耕太挺直背脊。
      我不會輸的。耕太如此心想。無論是什麼樣的對手,即使像熊田學長那樣龐大魁梧的人,即使像朔那樣身材高大四肢修長風格帥氣的人,即使是大海神先生那樣隻穿著一條兜檔布又全身肌肉的人……不對,如果是大海神的話,還是會有點傷腦筋……
      總、總而言之,我不會輸的!
      為了要把望討回來,耕太以鼻子用力噴氣。
      此時,手持燭火的蕾拉緩緩行進。
      從她身後露麵的,是那個毫無感情的男性,瑪齊利。
      一瞬間,耕太還以為瑪齊利是族長。然而接下來,有一個比他嬌小許多的人影出現,而且人狼們也在同時跪地臣服,使得耕太認知到這名嬌小的人物才是族長。
      真的,好嬌小。
      不,這隻是與走在前麵引路的瑪齊利相比的結果,實際上似乎與耕太差不多高。就像是女孩子一樣……想到這裏,耕太不禁心想「咦?那麼我不就是女孩子了?」對自己吐槽,並且讓上半身使力往前傾,屏氣凝神觀察著族長。
      蕾拉、瑪齊利與族長,依序經過人狼們所在的位置前方。
      族長的頭發,與周圍的人狼們一樣是銀發。不過大家明明都是長發,卻隻有族長是短發。或許因為他是族長所以才剪短吧。族長的頭上理所當然有著一對狼耳,腰間垂著一條狼尾。雖然與其它人狼一樣穿著白色的民族服裝與袴,不過族長衣服的花紋比較細致,果然是因為他貴為族長的關係吧。
      至於,走到台上的族長,他的長相是……
      長相……
      她、她她她、她的長相是……
      「啊、啊啊啊、啊?」
      耕太的嘴自然開始一開一合。
      在耕太持續啞口無言,隻能發出奇怪聲音的時候,族長一屁股坐在深處的座位上。
      盤腿而坐的族長,那張心不在焉的傻呼呼臉蛋,果然是——
      「望、望望、望……望同學?」
      「呀呼~」
      台上的望舉起一隻手,回應耕太的吶喊。


      「怎、怎麼會?為什麼?望同學是族長……啊。?
      身穿白色民族服裝的望,發出「咿嘻嘻」的笑聲。
      麵對打從心底感到開心的望,耕太完全失去了力氣。他就這麼維持正坐的姿勢,咚的一聲往旁邊倒下。即使以九十度直角的角度看過去,望依然是望。
      「望同學……這到底是在開什麼玩笑……?
      就這麼維持橫倒姿勢的耕太,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包、包括千鶴學姐、多由良同學,還有微不足道的我,大家都很擔心妳,用了各種方法拚命在找望同學耶……?可、可是,居然是這種結果……望同學是族長?就算是開玩笑,我也一點都笑不出來……」
      「嗯?這不是開玩笑喔?
      「可、可是!
      「——在族長麵前,請保持肅靜。」
      不由得起身的耕太,被蕾拉出聲喝止了。
      蕾拉就這麼站在望盤腿而坐的高台旁邊待命。站在蕾拉另一側的瑪齊利也是如此,並且以那雙沒有熱度的玻璃雙眼看向耕太。
      耕太仰頭凝視著望,並且乖乖收聲。
      雖然想問想說的事情堆積如山,總之目前就先聽她怎麼說吧。耕太如此決定之後將姿勢擺正,恢複為原本的正坐。
      「小山田耕太。」
      隨即瑪齊利叫著他的名字。
      「呃、有?
      滿腦子認定會是蕾拉繼續說話的耕太嚇了一跳。
      瑪齊利依然維持著沒有感情的眼神與臉孔,臉上理所當然沒有表情。長在頭上的狼耳與垂在腰後的狼尾,也幾乎是動都不動。
      「要請你,和我們的公主大人結婚。」
      聲音沒什麼抑揚頓挫,就像是機械聲——此時,正在對瑪齊利做出感想的耕太,因為他這番無法理解的話語而感到詫異。
      「……啊?
      「要請你,和我們的公主大人結婚。聽懂了嗎?
      瑪齊利問不容發地回答。
      看來似乎並不是耕太聽錯的樣子。不、然而、可是,咦?
      「請問,那個、咦咦?
      「我再說一次,要請你,和我們的公主大人結……」
      「這、這我聽懂了!你說的我有聽懂,可是,怎麼忽然就要結婚……因為,你說的公主大人就是望同學吧?望同學和我,結婚……咦~?為、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怎麼了,耕太,不願意和我結婚嗎?
      台上的望讓眉角悲傷下垂,眼睛也變得水汪汪的。
      不隻如此,望不知何時變成了像是小狗坐下的姿勢。狼耳平貼在頭頂,尾巴無力在地板上「啪噠……啪噠……」微微搖動。
      「不、不是的,問題並不是在於要不要和望同學結婚……應該說,這是怎麼回事?望同學莫名其妙就忽然不見,莫名其妙我就被抓來,結果發現望同學是族長,而且還要和我結婚……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耶?我還不是族長喔?
      「咦?
      「沒錯……公主大人還不是族長。」
      打斷望說話的人,是瑪齊利。
      「所以,小山田耕太,為了讓公主大人成為族長,你要和公主大人結婚。」
      「不好意思!我完全聽不懂!
      瑪齊利轉身麵對望。
      「公主大人……請問可以嗎?
      「嗯,我準。」
      原本呈現小狗坐姿的望,恢複為原來的盤腿坐姿了。她以很有份量的態度,朝著剛才詢問的瑪齊利點頭響應。
      「好,得到公主大人的許可了。小山田耕太,我就向你說明吧。」
      「麻……麻煩你了。」
      耕太維持著正坐姿勢低下頭。
      此時,傳來了車輪嘎啦嘎啦轉動的聲音。
      蕾拉不曉得從哪裏推來一張移動式白板,並且放在望所坐高台的旁邊。接著蕾拉拔出腰間的短刀念念有詞。
      在昏暗的空中,出現一個青白色的光點。
      也因此,白板變得清晰可見。
      大概是做好準備了吧,瑪齊利開始進行說明。擔任助理的蕾拉則是拿起筆,開始在白板上寫字。
      瑪齊利所說明,蕾拉所書寫的內容如下:

      ·望是當年人狼們族長的女兒。(千鶴等人的預測是正確的。)
      ·這名族長名為霍爾庫。翻譯成人類語言,似乎是狼神的意思。
      ·前任族長霍爾庫離鄉背井,拋棄人狼族而去。
      ·在當時,還在繈褓中的望也被帶走了。
      ·霍爾庫拋棄族人的原因不明。有一種說法是他追著名為「黃金獵犬」的西洋母妖犬而去……雖然人狼們拚命尋找,然而族長連任何味道都沒有留下,因此無法掌握他的去向。
      至於望待在『葛之葉』的原因,大概是族長追求異性的時候,覺得望很礙事就扔掉了。『電視有播過,女人不喜歡帶著拖油瓶的男人。』以上是蕾拉的感想。

      真是誇張的往事。
      應該說,真是一個誇張的父親。即使聽完瑪齊利的說明,並且看向蕾拉寫在白板上頗為工整的板書,也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這樣看來,不就隻是個……」
      在「蠢爸爸」這個詞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耕太察覺到望就在台上,因此沒有繼續說下去。
      即使再怎麼蠢,這個人對於望同學而言依然是父親……隻不過,大概是覺得瑪齊利說得很無聊吧,望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並且傭懶地揉著眼角就是了。
      「那個……所以為什麼我一定要和望同學結婚才行?
      耕太向瑪齊利提出這個他最想問的問題。
      「我們一直尋求著公主大人,尋求著應該成為我等族長的這一位至今。你知道嗎?我們人狼基於本能……希望能夠群眾在一起,並且渴望著族群的中心人物,也就是族長的存在。然而在霍爾庫拋棄我們之後,我們就失去了族長,至今一直都沒有族長。」
      「沒有族長……為什麼?
      「……我們尋求著族長,然而公主大人還無法成為族長。」
      不知為何,耕太的問題被無視了。咦?
      「因為公主大人還沒有成年。公主大人在繈褓時期就被霍爾庫帶離聚落,沒能接受成年的儀式,因此還是個小孩子。一定要成年的人狼才能擔任族長。以我們的立場,我們希望能盡快讓公主大人擁有成年身分,並邀請她成為我們的族長……然而,下一次的成年儀式是在春季,在草木萌芽的時候才會舉行。我們等不下去了,因此才要結婚。」
      「呃……」
      「你不懂嗎,小山田耕太?首先,成年代表著什麼意思?就是要拋棄至今的自己。拋棄舊的自己,蛻變成為嶄新的自己。至於結婚……就是拋棄至今的自己,嫁到丈夫的身邊……所以是一樣的吧?
      「我覺得挺牽強的……」
      「總而言之,小山田耕太,要請你和公主大人結婚。而且這也是公主大人自己的希望。」
      「望同學的……希望?
      「對!沒錯,耕太!
      原本應該正在打瞌睡的望,忽然很有精神站了起來。
      「就算我的頭發還沒留到及肩,我們也結婚吧,耕太!
      這番話說完之後,周圍的人狼們拍手鼓掌。
      他們發出「梆梆梆梆~」的聲音哼唱旋律。他們所唱的是結婚進行曲。不知道是有練過還是被逼著練過,他們唱得算是有模有樣,不過音調非常低沉,聽起來很有男人味。

      ☆

      耕太漫步在田間小徑。
      放眼望去,四周盡是田野風光。一陣帶著寒意的秋風掃過,在結穗的田梗留下一道道的波紋。天空好藍,是清澈無比的秋日晴空。
      遠方的山群峰峰相連,呈現出一幅令人內心平靜的風景,簡直與耕太的故鄉一模一樣。
      然而,目前的耕太無暇欣賞這幅景色。
      結婚……嗎……
      耕太發出了忘記是第幾次的歎息。
      「——小山田大人,怎麼了嗎?
      如此詢問的,是走在耕太前麵的蕾拉。
      蕾拉走在前麵距離耕太好幾步的地方,兩條細長的銀發辮子,以及從腰間垂下的尾巴微微搖曳著。蕾拉轉過身來,以那對眼角向上的銀色雙眼看向耕太。
      「不,沒事,不好意思。」
      看到耕太連忙搖手否認,蕾拉發出清脆的笑聲。
      「這邊才應該向您致歉,小山田大人。對於生活在人類世界,而且生活在都市裏的小山田大人而言,這種一無所有的地方,肯定讓您感到很無聊吧?
      「沒、沒那回事!因為我直到一年之前,都是一直住在這樣的地方!
      目前的耕太,正在蕾拉的帶領之下參觀人狼棗落。
      首先被帶往的,是一個陰暗寬敞的地方。那裏是族長宅邸的一角。從外麵就可以看到這座宅邸占地寬廣,令人認為不愧是族長的住處。牆壁與屋頂都是木造的,雖然曆史悠久,各處都有修補過的痕跡,不過是相當穩固的建築物。
      「這裏有一種令我很懷念的感覺……真的……」
      耕太向蕾拉如此回答,並且重新眺望著周圍的景色。
      真的,這個聚落與耕太的故鄉很像。
      其中當然也有不同的地方。比方說這裏沒有水田,似乎隻有旱田。不知道是因為氣候,還是因為耕作者是人狼……依照蕾拉的說明,這裏會種植芋頭、稗子、栗子、玉米、大蒜等作物,不過似乎沒有種植水稻。
      田埂上,看得見正在收割作物的人狼們。
      現在是十月,收割的季節。大家都在挖芋頭或是收割稗子,而且理所當然都是人狼。剛才在族長宅邸沒見到的人狼女性或是人狼小孩,就這麼任憑狼耳與狼尾露在衣服外麵,忙著進行各種農事工作。
      此外,大人與小孩對於耕太的反應各有不同。
      大人們將警戒心表露無遺,直接惡狠狠瞪著耕太。另一方麵,孩子們則是以稀奇的眼神看向耕太,以悄悄話交談之後開心嘻笑。孩子們天真無邪的模樣,使得耕太不由得輕輕發出了笑聲。
      「非常抱歉,小山田大人。」
      蕾拉忽然低頭致歉。
      「咦?什、什麼事情?
      「就是他們的態度。小山田大人將會成為公主大人的丈夫,他們卻對您表現出如此無禮的態度……」
      雷拉瞪向田裏的人狼們,尤其是大人們。
      「不不不,沒關係的!那個,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但我畢竟是人類,換句話說就是外來的人,他們會有這種反應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小山田大人,您真是善良……」
      蕾拉露出微笑。
      「沒、沒那回事的……」
      耕太低下頭。
      大概是因為耕太成為望的結婚對象吧,蕾拉的態度、語氣及表情都像是換了一個人,有時候甚至會露出溫柔的表情。不過另一名人狼瑪齊利則是完全沒變,依然是一副永久凍土的模樣就是了。
      耕太與蕾拉再度在田問小徑前進。
      「雖然並不是要當成借口……不過眾落的大家會對小山田大人表現出那樣的態度,其實是有原因的。」
      蕾拉一邊走一邊說著。
      「這我知道,不過隻知道一點點就是了……」
      耕太就這麼低著頭回答。
      他回想起之前尋找望的時候,千鶴對他所說的那些話。
      『人狼之國根本就不存在』『和人類或其它妖怪起衝突』『玉石俱焚』『存活下來的,就隻有朔那種對於活下去有著無盡執著的家夥』。……耕太低聲述說著這些事情。
      「這樣啊……不過,小山田大人。」
      蕾拉在聽完之後說道:
      「您剛才所說的,隻有一項與我們這一族的狀況不同。」
      「咦……」
      「我們這一族之所以存活下來,絕對不是那位千鶴大人所說的『對於活下去有著無盡的執著』。就隻是……因為懦弱而已。」
      「儒……弱?
      「是的。大多數的同胞們,在對抗以『葛之葉』為首,由人類所成立的除魔組織,以及與其它的妖怪集團起紛爭的時候,即使知道無法為敵,也依然英勇赴死。此外,也有同胞不惜混入人類的世界同流合汙,也要選擇活下去這條路。這樣的他們,真的可以說是『對於活下去有著無盡的執著』。然而,我們這一族……」
      還以為蕾拉的肩膀在顫抖,原來她笑了。
      「嗬嗬、嗬嗬嗬,我們沒辦法華麗凋零,也無法同流合汙活下去,就隻是悄悄躲在深山裏,各自悄悄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您可以理解嗎?『活下去』與『行屍走肉』是不一樣的。嗬嗬,我們真是一群懦弱的家夥。嗬嗬嗬,嗬嗬……」
      「蕾拉……小姐?
      蕾拉忽然止住了笑。
      「所以……族長……霍爾庫才會將我們……」
      「咦?
      「不,沒事。」
      蕾拉輕盈轉過身來說道:
      「我們膽小又懦弱無比。正因如此,才需要公主大人這樣高強的族長。好了,小山田大人,我們走吧。我務必要帶領小山田大人到一個地方。」
      蕾拉快步前進。
      即使感到詫異,耕太還是跟了過去。
      就這麼走了一段路之後……他們所抵達的地方,是非常接近聚落外圍的雜木林。
      與其說是樹林,幾乎已經算是森林了。周圍長滿了高達耕太腰部的雜草。蕾拉與耕太走在雜草中間的小徑,這條小徑大概是眾落居民長期使用之後自然形成的,就是所謂的拓荒小徑,是雜草經年累月被踩平之後形成的小徑。除了這條小徑之外,其它的地方實在是沒辦法走。
      「請問……這、這裏是?
      「隻要穿越這座森林,就會離開聚落了。即使如此,以人類來說應該是很難走出去的。畢竟這座森林正如所見非常深邃,而且也有許多野獸……最重要的是在聚落周圍,有一座由我們曆代巫女架設的強力結界。」
      「換句話說,這是恐嚇嗎……?而且,妳想帶我來的地方,原來是這種地方……」
      耕太總覺得有一種失落感。
      原本以為自己與蕾拉之間的想法已經稍微相通了,結果自己終究是外來的人……不隻是遭受到這樣的打擊,既然這裏有架設強力的結界,就代表無法期待千鶴他們能前來搭救。這樣的雙重打擊,使得耕太感到垂頭喪氣。
      「不,隻是提醒您這裏很危險。而且,我想帶您前往的地方是那裏。」
      「咦?
      「請到這裏。」
      蕾拉站在與森林有一小段距離,孤零零佇立的一棵樹前麵。
      「這棵樹是……」
      「是山櫻樹。在這棵山櫻樹底下……沉眠著公主大人的母親。」
      耕太瞪大了眼睛。
      凝視著這棵葉子落盡。隻剩下樹枝的深褐色樹木。
      「我們這一族的族人在過世之後,就會被埋葬在樹的旁邊,並且就這麼成為樹的養分,與樹一起繼續活下去。」
      「望同學的……母親是……」
      「她的身體原本就不太好。在生下公主大人之後就……也就是所謂的產後衰弱……」
      耕太朝著樹合起雙手。
      這是合掌悼念的姿勢。他的身體自然而然就這麼動著。
      「之前的公主大人……就這麼站在這棵樹的麵前,有好一陣子動也不動。」
      耕太祈禱著。
      閉上雙眼,放空內心,專注將湧上心頭這股無法形容的感覺獻給山櫻樹,以及位於樹木另一頭的存在。

      ☆

      太陽正逐漸落到山後。
      耕太與蕾拉沐浴在暗紅色的光輝之下,沿著田間小徑踏上歸途。
      兩人沒有交談,隻是沉默不語。
      此時,走在前麵的蕾拉停下腳步。
      「你們……」
      耕太一看,蕾拉麵前有一群人狼的小孩。
      小小的身體、小小的服裝、小小的耳朵與小小的狼耳,非常可愛的男孩與女孩共計六人,就這麼擠在小徑上。
      「怎麼跑到這種地方呢?
      蕾拉的問題,使得孩子們先是看著下方——然後猛然拾起頭。
      「請問一下,那邊的人類真的要和公主大人結婚嗎?
      「他不是人類嗎?不是跟我們不一樣嗎?
      「他很矮耶?看起來很弱耶?
      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了。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孩子們爭先恐後提出詢問。哇~哇,呀~呀~
      「安靜。」
      蕾拉的這一聲,使得孩子們忽然閉上嘴巴。
      「公主大人和小山田大人要結婚,是公主大人自己決定的事情。知道嗎?對於我們來說,族長的命令是至高無上,絕對不允許違抗的。雖然公主大人還不是族長,但她是目前最偉大的人。這位小山田大人,是公主大人親自挑選的丈夫。要是你們繼續說他很弱或是很可愛,繼續這樣子沒禮貌下去的話……」
      孩子們顫抖了一下。
      雖然站在蕾拉身後的耕太看不見她的臉……但她的表情似乎變得非常恐怖。
      「蕾、蕾拉姐姐,妳好可怕……」
      「要、要是這樣的話,瑪齊利也會逃走喔!會錯過適婚年齡喔!
      「啊、我知道!要是蕾拉的年紀超過適婚年齡,就會變成敗家犬耶~?
      「——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蕾拉發出毛骨悚然的聲音,使得孩子們全身僵硬。
      「啊……啊唔……嗚……」
      他們的眼睛水汪汪的,快要哭出來了。
      雖然站在蕾拉身後的耕太還是看不見她的臉……不過看她別著金屬環的狼耳伸得直挺挺的,頭發和尾巴的毛也直豎起來,大致上也可以想象得到。
      孩子們終於開始嗚咽了。
      啊、對了。如此心想的耕太,把手伸進自己的口袋裏。
      「要不要……吃這個?
      他取出了零食。
      這是在校外教學的時候,用來在搭遊覽車等交通工具移動時所吃的零食。千鶴與同學們分給他的糖果、巧克力與餅幹等一口尺寸的零食裝了一袋,耕太一個人吃不完,就這麼一直放在口袋裏。
      人狼孩子們連哭泣都忘了,就這麼凝視著耕太的手心不放。
      在他的手心,以色彩繽紛的各種塑料紙包裝的零食……孩子們目不轉睛定在原地,連狼耳與狼尾都是動也不動。
      他們戰戰兢兢將視線從零食移向蕾拉。
      「你們吃吧。」
      唰的一聲,孩子們同時伸出手。
      即使耕太的手被拉住,導致零食不小心掉了下去,也在掉到地麵之前就瞬間被接住。孩子們連著包裝紙把零食塞到嘴裏啃,隨即蕾拉說著「喂,給我打開再吃!」指正他們。
      「唔喔~這是什麼,好吃~!超好吃的~!
      「這、這就是必殺絕招!人類的必殺絕招,就是喂食!
      「唔唔~野性的力量逐漸消失了~!
      「嗚,好甜喔~好好吃喔。人類好可怕喔,可是我好想再吃喔~!
      即使掉著眼淚,孩子們似乎也舍不得把嘴裏的零食拿出來。
      總覺得好像弄巧成拙了……如此心想的耕太,把口袋裏剩下的零食全部送給孩子們。
      孩子們的眼中,流下了更多的淚水。
      就這樣,在耕太離去的時候,孩子們一邊哭一邊吃著零食,並且不斷朝著耕太的背影揮手致意——
      「那個……關於孩子們剛才所說的事情……」
      相距越來越遠的孩子們依然揮著手。耕太不時看向他們,並且如此詢問。
      「對於蕾拉小姐你們來說,我和望同學結婚真的好嗎?因為我隻是個普通的人類耶?既然望同學會成為蕾拉等人的族長,換句話說,一個普通的人類,將會成為族長的丈夫……」
      「剛才我也有向那些孩子說過……族長的命令是至高無上的。何況……」
      蕾拉繼續說道:
      「小山田大人,您並不是普通的人類。」
      耕太忽然停下腳步。
      「……啊?
      耕太拚命搖動雙手,不隻如此,他甚至用力搖晃腦袋。
      「沒有沒有,我、我隻是一個,非常非常普通的人類耶?
      「不……」
      蕾拉轉過身來。
      潔白的肌膚與銀色的頭發被夕陽染紅的她,這麼說道:
      「您還記得昨晚的事情嗎?我和瑪齊利第一次見到你所發生的事情。當時的我,對您使用了『睡眠之雲』的法術。」
      「是那個……會令人想睡的紫色煙霧嗎?
      「是的。可是當時沒有對您產生效果。我今天也有對您使用相同的法術……但還是無效。而且是絲毫沒有效果。」
      「沒、沒沒、沒這回事……」
      難道我裝睡的事情被拆穿了?看到耕太慌張的神情,蕾拉撇起薄薄的嘴唇笑了。
      「這種程度,我當然看得出來的……當時在一瞬之間,我身為巫女的尊嚴被受到了重創……不過,當我看到和你在一起的男性狐妖中了法術,我就理解了。您並不是普通人。仔細想想這也是當然的,因為您是那位公主大人選擇的對象。」
      「不,可是,那是因為……」
      「您還不願意承認嗎?名為『睡眠之雲』的法術,甚至足以讓野生的熊都在轉眼間睡著。如果是對瑪齊利或是公主大人使用,隻要待在雲裏數到三應該就會入睡吧。不過如果是瑪齊利或公主大人,他們在看到雲的瞬間應該就會逃走了……」
      「有、有效!當時很有效的,我的身體完全使不上力……」
      「您當時待在雲裏的時間夠我數到十了,這種程度實在……」
      蕾拉垂頭喪氣,並且「唉~」地歎了口氣。咦。難道害她沮喪了?
      「我就講明吧。小山田大人,您對於妖術擁有極為強大的抗性。普通的人類絕對不會如此。」
      蕾拉凝視著耕太如此斷言。
      「我……我……我?
      耕太凝視著自己的手心。
      被夕陽染紅的這雙手,與自己的身高相比的話大了不少。與班上同學相比也是大得多。千鶴曾經說過「手大就代表將來身材也會很高大喔,耕太。而且,那裏也……不對,那裏已經夠大了……哎喲」這種話……不過,這終究隻是普通的手。
      這麼說來。
      每次接受千鶴附身變化為妖狐,耕太就會朝著妖怪的界線接近一步。記得之前有提過這種事情。是因為這樣嗎?應該是吧。嗯,肯定是這樣。耕太如此認定。我將會成為妖怪!嘎喔~!
      認定之後——他不經意察覺一件事。
      耕太抬頭環視四周。看著結穗搖曳的田埂,遠方的山脈,以及逐漸西沉的火紅太陽。很像。這個眾落,人狼們隱居的這個聚落,與自己的故鄉很像。
      「應該不會……吧?
      耕太搖了搖頭,追在已經向前走的蕾拉身後。不會吧,不會吧。
      其實,我曾經隱居在這個聚落……應該不會有這種事吧?

      2

      「耕~太~!
      千鶴一心一意到處尋找著耕太。
      她處於長出七條尾巴,將戰力完全解放的狀態。她以這樣的外型伸直雙手,擺出所謂的超人姿勢,在北海道的境內飛翔。四處飛翔。
      千鶴的外表已經滿目瘡痍了。
      原本豔麗的金發、還有狐耳與七條尾巴上的毛都已經篷亂不堪,潔白的臉頰沾著泥巴還有擦傷,熏風高中的冬季製服到處都被劃破。因為,千鶴她已經——
      在襟裳岬大喊著「真的什麼都沒有!也沒有耕太!」這種失禮的話。
      穿越又白又細的白樺樹群生的樹林。
      行經知床五湖、阿寒湖、摩周湖、屈斜路湖。
      由於過度失落,還毫無意義把網走監獄前麵的人型木偶脖子折斷。
      低空飛過富良野的熏衣草田,使花瓣輕盈飛舞。
      還順勢飛到秋田,眺望津輕海峽的秋天景色。

      就像這樣,總之她漫無目標,飛遍了北海道的每個角落。
      然而,千鶴充滿活力。
      雖然身體滿目瘡痍,然而為了心愛的耕太,她絲毫不以為意。
      隻不過——抓著千鶴的七條尾巴之一,毫無歇息一起飛遍整個北海道的多由良,如今已經處於瀕死狀態了。
      「稍、稍微,休息一下吧,千鶴……」
      在太陽完全西下,繁星在天空閃爍的時候,多由良在日本最北端——稚內的宗古岬眺望著庫頁島這麼說著。
      「——啊?
      剛才在星空之下,朝著庫頁島方向的海麵喊著『耕~太~!』的千鶴,朝著軟癱的多由良瞪了一眼。
      「休什麼息!還沒有找到耕太耶!到處都沒有線索耶!啊啊,要是現在那個邪魔歪道的男人狼正在享用耕太的話,那該怎麼辦!
      「你說的享用……是哪方麵的含意?
      「包含兩種含意啦,笨蛋!何況……唔,那些家夥的背後,肯定有一個高明的軍師。不隻看出我還不能完全控製『龍』的力量,也知道在耕太的麵前,我沒辦法把那個男人狼打得半死不活!不隻如此,還被他們大搖大擺跑掉……啊啊,而且他們也看出你一點都沒用的事實了!耕太……你跑去哪裏了啦~……」
      「呼……該不會消失在鄂霍次克海了吧……」
      「吵死了!」千鶴以尾巴橫掃他一記。
      多由良隨著啪的聲音飛走,差一點就從海角的懸崖摔進海裏。他拚命抓著岩壁。
      「等、等一下啦!我好不容易想到一個能找到耕太的線索,妳要眼睜睜看我摔下去嗎!
      「什麼?那你應該早說吧!
      千鶴跑到多由良的身旁。
      並且伸出尾巴,卷住多由良的身體壺咼舉起。
      「喔~……這個真方便啊……」
      多由良撫摸著卷住自己身體的金色尾巴。
      「廢話少說,快點回答我!耕太的線索是什麼?
      「沒啦,與其說是耕太的線索,不如說是人狼們的線索……不過在那之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千鶴?
      「什麼問題!
      「妳不願意和耕太合體的理由。雖然說出來似乎不太好,不過隻要當時妳附身在耕太身上化為妖狐,根本就不會中了人狼們的這種陷阱吧?而且對耕太來說,與千鶴合體強化會比較安全……耕太當時有提出『合體』的要求,不過千鶴,是妳強行拒絕這個要求吧?為什麼?而且不知何時,妳甚至已經讓六條『龍』服從於妳了……千鶴,妳身上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千鶴默默仰望著她所高舉的多由良。
      多由良也默默望著她。
      隨著「呼~」的一聲,千鶴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總之,讓你知道應該會比較好。也是為了在將來發生萬一的時候,必須要請你保護耕太。」
      「啊?耕太?
      「我的體內,有八條『龍』沉睡著。」
      「八、八條?還有兩條?
      「沒錯。而且剩下的兩條,大概會在不久的將來覺醒。」
      多由良一瞬間停止呼吸。
      「……八條全都會冒出來?那麼……千鶴,妳的身體撐得住嗎?就算是目前六條的狀態……妳不就已經撐得很辛苦了?
      「我沒事。但是不可以告訴耕太。會害他增添無謂的操心。」
      「喂喂喂,千鶴,妳剛才有說過『將來發生萬一的時候,必須要請你保護耕太』這種話吧!妳說的發生萬一是怎麼回事!
      被尾巴舉高的多由良,拚命擺動雙腳掙紮著。
      千鶴笑了。
      「多由良……你不肯相信我,相信我源千鶴,相信你自己的姐姐嗎?
      多由良的動作忽然靜止了。
      「……我可以,相信妳吧?
      「別再問了。」
      多由良繼續凝視千鶴好一陣子,不過最後他終於放鬆力氣低下頭。
      「知道了啦……反正姐姐已經決定的事情,就算其它人再怎麼做也無法讓妳反悔的。反正我就是會跟平常一樣,幫忙這位亂來的姐姐收拾殘局對吧?我已經習慣了啦……因為我六十年來都做著相同的事情……對吧?
      「謝謝你,多由良……」
      千鶴以隱約含著淚光的雙眼,溫柔注視著多由良,然而——
      「好啦,話講完了吧?那就快點給我說出耕太的線索吧!
      「唔啊!剛才是久違的姐弟親情對話耶,拜托讓我多感動一陣子好不好……啊啊,真討厭!女人有了男人真的就會變了個樣,妳說是吧?
      「男人有了女人還不是一樣會變?彼此彼此。好了,快把線索說出來吧!
      「知道了啦……我說啊,有一句諺語叫做『蛇有蛇路』對吧?千鶴,妳不記得了嗎?妳認識一個曾經在北海道被當成神來供奉的家夥對吧?就是那個壯漢啊?
      「啊……」
      「如果是那個家夥,既然曾經當過神,或許就會知道一些關於人狼一族的線索,而且就算不知道,至少應該也會在這裏有點門路吧?無論如何,比起我們這樣漫無目標到處找,應該確實得多吧?
      「多……多由良!啊啊!我的寶貝弟弟!
      千鶴把自己尾巴卷住的多由良拉過來緊緊抱住。
      「咕哈!千、千鶴……尾巴……妳連尾巴都用力了……喔、喔喔,要出來了……嘴裏有東西要被擠出來了……我、我的內髒……再這樣下去,我大概會連,身體都沒了……」
      開心的千鶴,並沒有發現自己連尾巴都纏得緊緊的,就這麼緊抱住多由良,尾巴也用力縮緊,就這樣,終於……多由良不斷顫抖的手,無力落下了。

      ☆

      夜深了……
      耕太正與望兩人獨處。
      這裏是族長的寢室。房裏隻鋪了一張床,紅色的棉被上卻擺著兩顆枕頭。照明設備就隻有放在寢具旁邊的一座燭台,橘色的燭火營造出一個異常嫵媚的空間。
      耕太身穿純白色的浴袍。
      他泡完聚落裏的溫泉起身之後,族人為他準備了這件衣服。應該說,他原本穿的學校製服不見了,更衣籃裏就隻剩下這件衣服。
      至於望……呃。禮服?
      該怎麼形容呢?總之就是黑色的,並且有著滿滿的荷葉邊。
      雖說是黑色的,但也不是單純的黑,而是擁有高級光澤的黑色布料製成的禮服。包括長袖的上臂、胸口與腰部,上半身縫上滿滿的荷葉邊,雖然將身體線條襯托得一覽無遺,下半身的裙子卻是圓圓的輕盈大蓬裙。脖子與手腕有著白色的荷葉邊,銀發上戴著一頂在燭光下閃爍的銀冠,從輕盈大蓬裙裏伸展出來,跪坐之後再將腳踝向兩側打開的雙腿,包覆著黑色的絲襪。
      「那個……望同學。」
      「嗯?什麼事,耕太?
      「雖然我有很多事情想問……總之不好意思,我就先問一個問題吧。妳這身打扮到底是什麼?
      「嗯?哥德蘿莉。」
      「哥、哥德……?
      「哥德蘿莉。哥德式蘿莉塔的簡稱。因為我要是走性感路線的話,很難有吸引力對吧?你想想,我和千鶴不一樣,胸部是飛機場,屁股也很小,所以就想說走這種路線也不錯。」
      望維持著坐姿掀起裙角。裙子的內襯輕盈擴散開來。
      「是……是的。該、該說是很適合妳嗎,我、我覺得很可愛。」
      望發出「唔~」的聲音,把戴著銀冠的腦袋歪到旁邊。
      「耕太,你對哥德蘿莉的接受度不大嗎……」
      把手伸進剛才展開的大蓬裙之後,望取出了一本記事本。看封麵已經出現皺褶,看得出來是已經使用很久的記事本。
      望拿起夾在記事本裏的筆,開始書寫著文字。
      「望同學……那本記事本是?
      「嗯?耕太筆記本。」
      「耕、耕太筆記本?
      「是啊,上頭記載著我觀察耕太的所有心得,是一本傳說申的書喔。放心,就算把名字寫上去,你也不會死掉的。」
      「請問……上頭寫了什麼樣的事情?
      「嗯?想知道嗎?比方說……我看看,『耕太喜歡大胸部』『目前就算是小胸部也挺喜歡的』『耕太對千鶴的味道沒有招架之力』『好像對屁股也有一點點興趣』,還有……」
      「講、講到這裏就好……」
      耕太全身無力垂頭喪氣。因為寫得太正確了,使得他甚至無法反駁。
      望發出「嗯?」的聲音歪過腦袋,不過接著就繼續寫筆記,讓筆尖在頁麵上流利滑動。
      「好,那就繼續吧!
      她啪咚合上記事本這麼說著。
      「繼、繼續?
      耕太抬頭一看,望的表情變得非常咄咄逼人。
      瞇得銳利的眼睛,眉心的皺紋,噘起來的嘴唇……咦?還沒來得及思考,那張噘起來的嘴就打開了。
      「我、我並不是喜歡你這種人啦!雖然確實是要跟你結婚,可、可是這隻是為了要成為族長,所以才會逼不得已這麼做的,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更別說什麼我一直夢想能和你結為連理……笨、笨蛋,為什麼讓我說出這種話啦!耕太你好討厭,人家不理你了啦!
      望像是連珠炮一樣說了一長串之後,就把臉撇到旁邊。
      「……啊?
      耕太就隻能詫異地動也不動,望則是悄悄斜眼觀察他。
      望發出「嗯?」的聲音歪過腦袋,再度把手伸進裙子裏。這次她取出的不是記事本,而是一本小說。她打開這本有著綠色書背,封麵畫著一名女孩子的書,並且閱讀以書簽做記號的那一頁。
      「唔~……啊、原來如此,這時候要害羞到滿臉通紅才行。」
      望用力捏住臉頰,並且停止動作。
      看來她似乎還停止呼吸了。原本雪白的臉逐漸變得通紅……


      「等等,望同學!這樣對身體不好啦!
      耕太跪起來,並且搖晃望的肩膀。
      望發出「噗哈~」的聲音,把憋著的空氣吐出來。
      「望、望同學,那本書是什麼書?
      「嗯?傲嬌的參考書。」
      「傲~傲嬌?
      「傲嬌這門學問……好高深呢……」
      望再度說出耕太無法理解的詞,然後扭腰轉到身後枕頭那邊,把那本書放在墊被旁邊的地上。耕太凝神看著封麵,好不容易辨識到上頭寫著「零之使……」幾個字。
      「望同學……請告訴我吧。」
      耕太在望的麵前正坐。
      「嗯?什麼事?
      「望同學,妳打從一開始,就想要像這樣和我結婚嗎?
      望發出「嗯」的聲音,很幹脆地點了點頭。
      「那麼,為什麼在那個時候……妳會在飯店樓頂和我說『拜拜』呢?為什麼要假裝失蹤?妳明明……一點都不打算和我告別吧!
      望發出「唔~」的聲音,並且閉上眼睛思考。
      「那個……我是從書上看來的,真正重要的事物,必須要在失去的時候,才會首度察覺到有多麼重要。耕太,你知道這個道理嗎?
      「我、我有聽說過……慢著,難、難道?
      「對,就是那樣。耕太,怎麼樣?我很重要嗎?
      「怎麼這樣……我當時真的很擔心……望同學失蹤之後,我的心好像開了一個洞……望同學曾經問過我『對於耕太來說,我是什麼?』這個問題,我以為是因為我沒辦法認真回答這個問題,所以望同學才會離開的……」
      耕太將即將滴落的鼻水吸回去。
      在因為淚水而模糊的視界中,耕太看見望正筆直凝視著他。
      「……對我來說,望同學是非常重要的人。」
      望點了點頭……不過隻是耕太的推測。因為耕太的視界已經模糊得看不清楚了。
      「那麼,要結婚嗎?
      「啊?
      以手背擦拭淚水的耕太出聲回問。
      「我是非常重要的人,對吧?那麼,要和我結婚嗎?耕太,你放心,就算是我成為族長,耕太也不用做任何事情的,隻要乖乖在這裏悠閑過生活就好。」
      「可……可是……」
      「千鶴?
      耕太躊躇了一陣子,但還是堅定點了點頭。
      「我……有千鶴學姐……」
      「可是,如果耕太不結婚的話,我就會和其它的男生結婚耶?
      「咦咦?
      「這是沒辦法的。因為我是那個蠢爸爸的女兒。父親對這裏的人們做出那樣的事情,身為女兒的我必須好好負起責任才行。而且,這裏的人們好像都希望我能趕快成為族長……所以要是耕太不願意的話,我就得和聚落的某人結婚才行。」
      望麵不改色說出天大的事情。
      「眾、眾落的某人,會是誰?
      「唔~……雖然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會是最強的人吧?這個聚落最強的人是誰,耕太應該也知道吧?
      「瑪齊利先生……」
      將情緒消除的那個人。
      擁有玻璃雙眼的,那個人……
      耕太將放在正坐大腿上的雙手緊握。耕太想阻止這種事情,希望避免望成為其它人的伴侶。可是,該怎麼做?
      要與望,結婚嗎……?
      耕太搖了搖頭。這種事情他做不到。對於耕太而言,望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人,他已經知道這件事實了。然而,千鶴是耕太更為重要的人。雖然殘酷,但要是把千鶴與望放在耕太心中天秤的兩端,天秤肯定隻會朝著千鶴的方向傾斜。
      雖然如此……然而?
      望要與其它人結婚……?與那個瑪齊利……?耕太趴了下去,將棉被緊緊捏在手中。
      並且發出「嗚嗚嗚」的呻吟聲。
      「我……我……」
      「啊、對了對了,耕太。」
      耕太發出「嗯?」的聲音抬起頭,隨即看到望朝他投以甜美的微笑。
      「婚禮在明天舉行。」
      「咦咦咦咦咦?明、明天?
      「嗯,沒錯。因為大家都希望我可以趕快成為族長,所以要啪啪搞定。知道了嗎?就隻有今晚可以考慮喔?到了明天,就一定要結婚喔?那麼耕太,晚安~!
      說完這番話之後,望就脫下哥德蘿莉服,也取下頭上的銀冠,化為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著黑色內褲與絲襪的稚嫩軀體,並且鑽進了被窩。
      她很快就發出熟睡的呼吸聲了。
      望讓頭落在枕頭上,在綠色的被窩裏縮成一團熟睡。她身旁的耕太,則是整晚都沒有合眼。
      咦咦?明天?這麼快?望同學?結婚?那我呢?千鶴學姐呢?

      就這樣,迎接清晨的來臨。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5-14 20:45 編輯 ]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5-14 20:45 |
      3

      婚禮會場,是耕太一開始被帶往的那個陰暗場所。
      就是門窗全部緊閉,隻有並排燭台上的燭火是唯一的照明,許多的人狼圍繞在周圍,族長是望的事實使得耕太倍感驚訝的那間大廳。屬於族長宅邸其中一個房間的這個詭異場所,如今完全變了個樣。
      「哇……」
      在暗處看見這幅光景的耕太,甚至發出感歎的聲音。
      光是將窗戶整個打開,讓外麵的空氣與陽光充分進入室內,居然就會有如此的差異。在秋天的陽光之下,木造的地麵與牆壁,看起來宛如時代劇裏經常會見到的古早劍道道場。雖然建築物曆史悠久,卻因為有確實打掃保養,因此令人感覺一塵不染。
      涼爽的秋風穿越大廳而去。
      在場人狼們的銀發與白色服飾緩緩飄揚。
      大廳裏,除了擁有強健體格的成年人狼之外,還有老年人與婦孺。在唁一囂聲之中甚至還傳來嬰兒的哭聲。看來聚落裏的人狼幾乎都聚集在這裏了……然而聚落裏的人數,似乎沒有耕太想象的那麼多。
      人狼們在大廳正中央讓出一條寬敞的空間,各自盤腿坐在走道周圍。
      這條寬敞的空間,擺放著料理。
      是以大盤子盛裝的料理。烤全豬、烤鮭魚,芋頭、米、栗子、稗子等穀物,還有山葡萄與野莓之類的山中野果,各式各樣的料理擺得滿滿的。
      「來,時間差不多了,小山田大人……」
      蕾拉如此催促著。
      耕太與蕾拉,目前正位於族長——應該說是假裝成族長的望,在昨天走出來的那扇門後方。
      「——好的。」耕太點了點頭。
      睡眠完全不足的他,依然是一副惺忪的眼神。
      耕太與旁邊的蕾拉一樣,身穿白色的民俗服裝與袴——換句話說,就是與人狼相同的打扮。隻不過他的衣服比周圍的人狼們還要豪華許多,白色木棉布料上頭描繪著複雜的紋樣,衣領、袖口與衣角這種服裝外緣的部分,還縫上毛皮作為裝飾。
      這是新郎所穿的服裝。
      順帶一提,在還沒改造成婚禮用服之前,這件衣服是兒童尺寸,而且還是女孩在穿的衣服……總之,和新娘婚紗比起來,應該還算好的吧?
      「那麼……」
      蕾拉向前走去。
      耕太也跟著前進。兩人一出現在眾人等候的大廳,會場的喧囂聲就在瞬間停止,接著湧起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哇,是人類哥哥~!」
      「我還要昨天那種好吃的東西!」
      在滿滿的人狼群中,看得見昨天拿到零食的男孩女孩,正用力向耕太揮著手。
      耕太向孩子們投以微笑……然後緊咬嘴唇。
      他一個轉頭將視線從孩子們的身上移開,並看向蕾拉的背,跟著蕾拉經過大廳前方,前往昨天望所坐的族長席位。來到台上的兩個坐墊旁邊之後,他挑了一個坐墊坐下。
      耕太先是正坐,然後與周圍的人狼們一樣改為盤腿。
      新郎進場之後——新娘進場。
      「公主小姐~!」
      「公主~!」
      新娘是從耕太等人反方向的另一個門出現的。
      人狼們呼喚著公主大人的聲音,在瑪齊利引導身穿白衣的望現身的時候,改變為吶喊。
      簡直就是咆哮的聲音。
      人狼們朝著望高舉拳頭並且大喊。或許是對此大為感動吧,甚至有長者因而哭泣。在旁邊安慰的年輕人狼眼中也泛著淚光。這肯定不隻是因為慶祝公主大人舉辦婚禮,也包含了新族長誕生的喜悅,正因如此,他們的歡欣情緒才會爆發到這種程度。
      耕太感到心痛。
      他刻意不去思考心痛的原因,而是將視線投向望。因為,耕太早就已經知道心痛的理由了……
      望的頭上,罩著一塊宛如薄紗的白布。
      加上她前進的時候低著頭,因此完全看不見表情。她身上所穿的衣服與耕太不同,是純淨的,絲毫沒有任何紋樣與裝飾的白色衣物,連腰帶都是白色的。
      在瑪齊利的帶領之下,望靜靜走到耕太的身邊。
      然後坐在耕太旁邊的坐墊上。望並不是盤腿,而是屈膝跪坐的小女孩坐姿。帶領新娘前來的瑪齊利,就這麼站在望的身旁。剛才帶領耕太的蕾拉,也一樣站在耕太的身旁。
      在人狼們持續至今的咆哮聲中,瑪齊利舉起單手。
      隨即大廳變得鴉雀無聲。
      「接下來即將舉行婚禮。」
      安靜得宛如連窗外啾啾的鳥叫聲都聽得見的大廳裏,開始進行一場莊嚴的典禮。
      一名長者走向前,喃喃朗誦著對祖先的謝詞。念完之後又有另一名長者前來,由於這名人狼留著毛茸茸的胡子,耕太一直以為他是老爺爺,然而這名人狼卻是以巫女的身分向大自然朗誦謝詞,所以她是老奶奶?婚禮就這麼在耕太感到驚訝的同時繼續進行著。雖然都是以人狼獨特的語言在朗誦,不過蕾拉有在旁邊幫忙口譯。
      緊接著,這一刻終於來臨。
      「那麼,公主大人……」
      在念誦的引導之下,望取下蓋在頭上的白布。
      白布輕盈落下。
      即使已經見光,望依然低著頭不肯露出她的麵貌——接著,她無聲無息轉向耕太。
      「啊……」
      好美麗。
      不,望的五官原本就很端正。眼睛明亮有神,眉毛很長,銀色的頭發與銀色的雙眼,再加上白皙得令人感覺泛著青白光澤的肌膚,簡直就像是洋娃娃一樣。不過到目前為止,與其說是「美麗」,「可愛」這樣的形容詞比較適合她……
      然而,現在的她非常漂亮,無比美麗。
      她化了妝。
      雖然很淡,不過望有化妝。臉頰打上一層薄薄的亮粉,嘴唇塗上一抹淺淺的紅,眼角似乎也有稍微將眼線加強。原本淩亂的頭發大概是有好好梳過吧,經過整理之後的頭發,散發著豔麗的光澤。
      「小山田大人……這是我試著依照人類的喜好打扮的……」
      蕾拉輕聲說著。
      然而耕太不可能有餘力回應。
      此時,望微微歪過腦袋。
      「耕太……現在的我,怎麼樣?」
      她以賢淑的態度詢問著。
      耕太心想……「啊啊,該怎麼說呢,這實在是!」他的喉嚨發出咕嚕一聲,並且不小心打嗝,結果空氣跑進奇怪的地方,使得他發出「呼喔?」的聲音開始咳嗽。
      「耕、耕太?」
      耕太縮起上半身,並且激烈咳嗽。
      望溫柔撫摸著他的背。摸啊摸,摸啊摸。
      「……亮。」
      「嗯?」
      耕太就這麼縮著上半身拾起頭。
      「非常……漂亮。望同學,妳好美。」
      耕太與望在近距離相視。
      望塗上一抹淺紅的雙唇,溫柔揚起。
      「……嗯。」
      她露出微笑。
      「真的好美……甚至讓我的決心稍微動搖了一下……」
      「嗯思?」
      望的眼睛眨啊眨的。
      「望同學,妳已經知道了吧?」
      耕太凝視著她。
      隻要稍微伸出手,就碰觸得到她的臉頰。耕太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凝視著望銀色的雙眼,塗成淡紅色的嘴唇,以及唯一與之前的印象相同,小巧可愛的鼻子……至於望也是凝視著耕太。
      兩人,凝視著彼此。
      在最後,望一如往常發出「嗯」的聲音點了點頭。
      「算是吧。」
      望笑了。
      「因為耕太的心上人隻有一個……對吧?」
      耕太低下頭。
      「我知道……自己是一個非常任性的人……也知道自己是個獨善其身的人……可是,無論如何……」
      「——你想說什麼,小山田耕太?」
      說話的是瑪齊利。
      這個撲克臉人狼,以不像是生物會有的那對玻璃珠雙眼俯視著耕太。
      耕太站了起來。
      以堅定的視線凝視著瑪齊利,並且說道:
      「我不會和望同學結婚。」
      瑪齊利的眼角微微一顫。
      察覺到異狀,原本在騷動氣氛之中守護著婚禮的人狼們在瞬間沉默。
      然後爆發了。
      「人類,居然敢耍我們!」
      「膽敢羞辱公主大人!」
      「人類果然是我們的敵人!」
      「人類!」
      「人類!」
      「人類!」
      「唔喔喔喔喔!」眾人發出宛如怒號的吼聲。
      這樣的聲調與音量,和剛才新娘打扮的望現身時的咆哮類似,但是聲音裏蘊藏的情緒一點都不像,充斥著無與倫比的憎恨。
      不知為何,耕太並沒有感到害怕。
      要是身處過於危險的狀態,名為恐怖的情緒機製就會出問題嗎……如此心想的耕太,在探出上半身將眼睛圓瞪的人狼之中,看見那些就隻是含著淚光不知所措的孩子們——也就是他發送零食的孩子們,使得耕太感到錐心之痛。
      對不起,可是我……
      在這時,響起一個響亮的跺腳聲。
      是瑪齊利。
      他宛如要踩破地麵的一記響亮跺腳,使得隨時會朝耕太撲過來的人狼們同時安靜下來。
      「……小山田耕太,請你做個解釋吧。你說你不和公主大人結婚是什麼意思?」
      瑪齊利的臉上,並沒有露出憤怒的表情。
      然而,耕太從瑪齊利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無比的憤怒。蘊藏在心中的憤怒……周圍的人狼們完全比不上的強烈憤怒……剛才絲毫不覺得恐怖的耕太顫抖了一下。這是自然而然發出的顫抖。
      「我……和望同學……」

      耕~太~!

      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使得耕太猛然抬起頭來。
      剛才的聲音是從——上麵傳來的?
      耕太仰望著粗大橫梁經過的天花板。在這一瞬間。
      屋頂消失了。
      正如字麵上的意思,消失了。
      屋頂消失之後所出現的,是一片秋高氣爽的晴空,以及讓好幾條黑色尾巴呈放射狀展開的金發女性。
      尾巴的數量,有七條。
      仔細一看,隻有一條尾巴依然是金毛。讓這些尾巴乖乖服從的這名女性,身穿私立熏風高中的製服,而且有著宛如貴婦千鶴一樣的火辣身材——不對,她就是本人!
      「千鶴學姐!」
      耕太大喊之後,千鶴就緩緩降落了。
      看見千鶴在瞬間讓天花板與屋頂消失無蹤,即使是自命不凡的人狼們似乎也被震懾住了,就隻是默默看著這一幕。
      千鶴以微微浮在地麵上空的狀態,站在耕太的麵前。
      然後像是要敬禮一樣,迅速舉起單手進行問候。
      「耕太,對不起,我有點遲到了……等很久了嗎?」
      就像是約會遲到的悠閑聲音。
      然而看千鶴的模樣就知道,她至今的行動絕對與悠閑無緣。因為她原本亮麗的金發變得幹燥蓬鬆,臉頰與鼻尖都是泥巴與擦傷,製服也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
      耕太將自己的嘴唇緊咬到疼痛的程度。
      「我……也剛到。」
      千鶴輕輕露出微笑——然後發出「呀哈!」的聲音緊抱耕太。
      「啊啊……太好了!終於,終於終於終於找到耕太了!」
      久違的……雖然隻隔了一天就是了……千鶴乳波。然而耕太絲毫沒有出現非分之想。他也主動抱住千鶴響應。
      「千、千鶴學姐……」
      明明應該很高興,耕太卻哭了。他露出微笑啜泣了一聲。
      「為什麼……妳找得到這裏?」
      如此詢問的人,是蕾拉。
      不知何時,人狼一族的巫女與瑪齊利,已經把望帶離耕太剛才所坐的新人座位了。兩人像是要保護望一樣並肩站在望的麵前,也因此耕太完全看不到望現在的表情。
      「這裏……我們的眾落有架設結界,而且是巫女代代架設至今,非常強力的結界……可是,為什麼?」
      「啊。嗯。確實啦。」
      千鶴就這麼緊抱著耕太答道:
      「這道結界的水平確實很高。防止外敵入侵的強度很不錯,不過最厲害的還是在於隱密性,甚至令人感覺不到這裏有架設結界……因為,甚至連現在處於七條尾巴的我都感覺不到。」
      「既然這樣……」
      「嗯,該怎麼說呢?蛇有蛇道?」
      「什麼?蛇?」
      「這問題不重要……望!」
      千鶴伸出食指,筆直指著困惑的蕾拉——不對,是指著她保護在身後的望。
      「雖然我實在是還沒辦法清楚理解狀況……不過有一件事我絕對不能坐視不管,那就是耕太和妳,為什麼在做這種像是舉辦婚禮的事情!唔唔,居然無視於身為正室的我……望,這是怎麼回事,回答我!」
      「等等,那個,千鶴學姐,這是因為……」
      「唔~總而言之,望!」
      千鶴阻止了想要說明的耕太,並且繼續說道:
      「……快點給我回來吧,笨狼。妳不在的這段期間,耕太真的想死妳了。妳這個幸福的家夥。」
      「千、千鶴學姐……」
      「——公主大人不會回去的。」
      就在耕太抬頭仰望,千鶴對他使了一個眼神的時候,瑪齊利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千鶴將不高興的情緒表露無遺,瞇細眼睛凝視著與蕾拉並肩站在望前麵的瑪齊利。
      「什麼嘛,還是一樣擺出那張不知道在生氣還是在想什麼的臉,你這個機器人。我並不是在對你說話吧?」
      「公主大人必須代替她那位拋棄我們族人的父親成為族長。因此她不會回到你們的身邊。」
      瑪齊利依然是麵無表情回答著。
      「啊?拋棄族人的父親?成為族長?我實在聽不懂……喂~望,不要悶不吭聲快回答吧。妳想怎麼做?要回到開朗快樂又有點色的我們身邊?還是當這些陰濕家夥們的狼老大?」
      望沒有回答。
      她就這麼在瑪齊利與蕾拉身後低著頭,並且動也不動。
      「哼……」
      千鶴像是很無趣地以鼻子哼笑。
      「啊啊,好了,我知道了!再見了,這隻笨狗!啊啊,耕太真是個好東西呢……再會,再會,再會了~!」
      「咦?千、千鶴學……」
      千鶴就這麼緊抱著耕太向上飛。
      穿過開了一個大洞的天花板——才這麼心想,婚禮會場就已經位於遙遠的下方了。
      千鶴繼續飛翔,使得耕太的耳朵被風聲包覆。
      人狼的聚落,逐漸在視界之中遠離而去。

      ☆

      「……就是這麼回事。」
      耕太對千鶴說完了。
      這次與望相關的事件,耕太把他所知道的部分全說出來了。
      人狼族的現狀,望那位不知下落的父親,望非得和耕太結婚的理由,以及望所表白的,隱藏在內心的企圖……甚至連望為什麼要從耕太等人麵前消失的原因,耕太都一五一十向千鶴進行了說明。
      「是喔……」
      千鶴雙手抱胸,就這麼站著聆聽耕太的說明。
      她的頭發依然是金發,腰間還是長著七條尾巴。看向腳邊,襪子以下的部分全部被牧草埋沒。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耕太等人正躲在某座牧場角落的樹蔭下。遠方響起「哞~」的牛叫聲。
      「原來如此……她必須代替那個蠢老爸,照顧這群沒用的族人。確實,這麼一來非得要和耕太結婚才行。」
      「咦?沒、沒用的族人?為什麼要這麼說?」
      「因為……」
      在這個時候,千鶴忽然瞪大眼睛。
      看她將抱在豐盈雙峰前麵的雙手解開,耕太還以為人狼們追過來了,因此轉頭環視著四周——
      「啊、有電話。」
      千鶴這麼說著,然後解開因為一直尋找耕太而變得破爛的製服外衣鈕扣。
      「千鶴學姐……妳又把電話藏在那裏了?」
      千鶴繼續將上衣的扣子也解開,耕太則是筆直凝視著她。
      「因為放在這裏最安全啊?我想說有可能會打一場……啊,是蛇打來的。」
      以白色胸罩包裹,有著夕張哈蜜瓜等級的雙峰。千鶴取出夾在深邃乳溝之間的手機,看過來電顯示畫麵之後這麼說著。
      「什麼?蛇?」
      「沒錯,蛇。啊、對了。耕太,你覺得我這次為什麼會知道人狼聚落的位置?其實啊,這是因為我想到有一個家夥,曾經在北海道當過神……我是從他那裏打聽的!真的印證了蛇有蛇道這句話呢。不對,應該是熊有熊道?」
      「在、在北海道當神?熊有熊道……難道是他?」
      「就是他。來,耕太。」
      千鶴把手機對著耕太。
      「嘎~哈哈哈!沒錯,我就是曾經成為居山之神威的熊田流星……的朋友,熊田彗星!小山田啊,看來你似乎一如往常被卷進麻煩事囉,嘎哈哈!」
      熊田震耳欲聾的聲音直接打向鼓膜,使得耕太嚇了一跳。
      『爸爸~!在旅行的時候~!』
      『媽媽~!你們還是一樣會玩「軟綿綿彈跳枕」嗎~?』
      緊接著,傳來了蓮與藍的聲音。
      『你這個「軟綿綿彈跳枕」笨蛋!因為你,害我也變成「軟綿綿彈跳枕」笨蛋了!這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戒掉啊?我不知為何,戒不掉了!』
      『桐、桐山同學,這、這種丟臉的事情不能講出來啦!』
      就在桐山與澪的聲音也傳過來的時候,電話斷了。
      「那個……」
      搞不懂那邊是什麼狀況。好像有聽到『軟綿綿彈跳枕』這個詞……而且還是從桐山老大的口中……唔~?耕太歪過了腦袋。
      「好啦……那麼耕太,就開始吧?」
      聽到千鶴這麼說,耕太將視線投過去一看——

      波波~

      千鶴不知為何取下胸罩,那對北海道當麻盯特大號西瓜尺寸的雙峰,隨即掙脫了解開鈕扣的製服外衣與上衣顯露在外。
      「千、千鶴學……咦咦?」
      「該怎麼說呢,耕太現在正在想些什麼,我都會知道喔。能夠這麼了解耕太,其實我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所以,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耕太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吧?」
      「我……知道。」
      耕太如此回答,並且說著「對不起」準備低下頭——但卻被阻止了。
      「耕太,你不需要道歉。因為我接下來要做的這件事,就是為此而做的。」
      千鶴說著並搖晃胸部。咚嚕,咚溜。
      「請、請問……話說回來,這次是叫做什麼名字?」
      「嗯?在棒球裏頭,不是有種打法叫做金雞獨立嗎?還有一種鍾擺打法?將這兩種方式結合而成的夢幻打法……更正,夢幻甩法!那麼要開始囉,耕太!必!殺!金雞獨立鍾擺裸乳巴掌~!」
      Zugyaaaaaaa!
      「咕嘿~!世界的全壘打Oh~!」

      ☆

      散亂的料理。
      各自垂頭喪氣的人狼們。
      含著淚光的孩子。
      以及,消失的屋頂。
      新郎離開之後的婚禮會場,簡直就像是守夜的靈堂。
      「各位,抬起頭來吧。」
      瑪齊利這麼說著。
      「仔細想想,這樣也好。因為這麼一來,就不用迎接人類成為族長的丈夫了。」
      「可是,瑪齊利……」
      「接下來的成人禮,確實要等到春天。我們沒辦法等到那個時候。然而……」
      瑪齊利轉向斜下方。
      在他的視線前方,望正抱著用來當成宴席料理的烤全豬獨自啃食著。一口旦旱用料理的她,甚至不介意新娘服被弄髒。
      「看吧,公主大人也沒有難過。」
      眾人筆直凝視著望。
      其中一名小女孩咚咚跑向望,並且問道:
      「公主大人,請問一下~」
      「唔呼?」
      動著臉頰吃肉的望看向女孩。
      「公主大人……您不難過嗎?人類走掉了耶?」
      望放下手裏的烤全豬,把嘴裏的食物吞進肚子裏,然後輕聲發出「嗝噗」的打嗝聲。
      「我並不難過啊?」
      「為、為什麼?為什麼不會難過?」
      「因為……」
      「——望同學!」
      來自天空的聲音,使得人狼們嚇了一跳。
      他們同時抬頭仰望。
      天空中,是被千鶴當成新娘一樣抱起來的耕太。
      望以沾滿豬油的嘴露出笑容。
      「看吧,回來了。」
      這句話使得望身旁目瞪口呆的女孩,像是大夢初醒一樣看向望。
      「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您會知道?」
      「因為……」
      望發出「唔~」的聲音歪過腦袋。
      「……愛?」
      「因、因為愛?」
      「對。因為愛。」
      影子落在交談的望與女孩身上。
      兩人仰頭一看——
      是瑪齊利。瑪齊利站在望的麵前。
      「……小山田耕太,你回來做什麼?」
      他以那雙宛如玻璃珠的眼睛,仰望著耕太如此詢問。
      「——應該是有答案了吧。」
      望以衣袖擦著嘴角,走到瑪齊利的身旁。
      「公主大人……」
      瑪齊利的視線,從耕太的方向移到自己身旁的望。
      「『對於耕太來說,我是什麼?』的答案。對吧,耕太?」
      望微微歪過頭如此詢問,瑪齊利也再度仰望耕太。
      「我……想過了。」
      耕太承受的望與瑪齊利的視線如此回答。他喊著「千鶴學姐」並且抱住她,向飛在空中的千鶴提出要求。千鶴點了點頭,然後緩緩降落在宅邸裏。
      「這次我很認真想過了。從那一天……從望對我告別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想,一直想。可是,我還是沒有想出確切的答案。我喜歡望同學。雖然隻是應該……不過我也愛妳。可是,並沒有淩駕於千鶴學姐。」
      隨著嚏的一聲,千鶴降落在人狼們之間,降落在被散亂的料理弄髒的大廳正中央,而且姑且避開了地上的料理。
      然後說著「好了」放下耕太。
      即使耕太差點失去平衡,但還是好好站穩了。
      他凝視著望。
      「我最喜歡的——還是千鶴學姐。」
      望發出「嗯」的聲音點了點頭。
      「所以?」
      「可是,我……隻要想到望要和其它的男人結婚,我就會抗拒。雖然我覺得這樣很任性,而且說出這種話很過分,不過就是這樣。」
      「嗯……所以呢?」
      「所以,我……」
      耕太深深吐了口氣,然後吸氣。
      「我希望,望同學可以回來。希望妳可以待在我的身邊……當我的小老婆!」
      人狼們開始騷動。
      他們呲牙咧嘴踏出腳步,準備同時撲上去。
      「人類,你打算搶走我們的族長嗎!」
      「不可原諒!」
      「慢著——」
      一個低沉的聲音阻止了眾人。
      發出聲音的人,是瑪齊利。
      「公主大人和他的對話還沒結束。所有人……不準擅自動手。」
      耕太看見了。
      瑪齊利那雙宛如玻璃珠的眼睛,確實浮現出某種情緒。
      那種情緒——是憤怒。火熱的憤怒。
      「公主大人……請繼續。」
      望說著「嗯,謝謝」並點了點頭。
      「換句話說,耕太希望我陪在你的身邊,是嗎?」
      「嗯,我希望妳不要離開我。」
      耕太慎重點了點頭。
      「那麼,千鶴呢?妳接受嗎?」
      望的視線投向千鶴。
      耕太身邊的千鶴,發出「噗」的一聲鼓起臉頰。
      與望相視。
      無視於緊張的耕太,兩人就這麼暫時默默相視了好一陣子……
      「妳啊,應該已經知道我的答案了吧?」
      千鶴就這麼鼓著臉頰說著。
      「算是吧。」
      「就算這樣,妳還是要問?」
      「算是吧。」
      呼……
      千鶴以鼻子發出聲音笑了。
      「那麼,就快點給我回來吧,望!妳是耕太的小老婆,像這種沒辦法自己準備一個族長的沒用族人,妳不可能有空照顧他們的!身為小老婆的妳,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顧耕太!懂了吧!」
      她以指尖筆直指著望……然後哼笑。
      望也咧嘴露出笑容。
      嗬嗬、嗬嗬嗬……兩人相視而笑。
      「——公主大人,您意下如何?」
      詢問這個問題的是瑪齊利。
      周圍的人狼們開口說話了。
      「瑪齊利!」
      「你在說什麼!」
      「公主大人……請給我們一個答案。」
      瑪齊利無視於其它人狼,並且再度詢問。他原本就已經很銳利的眼神,如今變得更為銳利……即使並沒有被他的雙眼凝視,耕太也感到喘不過氣來。
      「我要回去。」
      望麵不改色回答著。與耕太前來尋找望的時候不同,這次人狼們發出的聲音隱含著悲傷。宛如絞盡力氣發出來的聲音……
      「公、公主大人,您要走掉嗎?跟前任族長大人一樣,丟下我們走掉嗎?」
      女孩詢問著望。
      望用力摸著女孩的頭,朝她投以微笑。
      「因為,我是耕太的小老婆。」
      望輕盈跳起。
      回到了耕太與千鶴的身邊。
      千鶴握拳輕敲望的頭。望則是發出「嘿嘿~」的聲音吐著舌頭。
      「公主大人!」
      「公主大人~!」
      人狼們哀戚的吶喊聲逐漸增加。
      千鶴低聲詢問:
      「怎麼辦?總之先逃嗎?」
      「那個……」
      就在望正要開口的瞬間。
      響起了一個笑聲。
      被遼闊的天空吸入,極為高亢的笑聲。
      眾人的視線集中在同一點。
      集中在發出笑聲的人——瑪齊利身上。
      瑪齊利顫抖著肩膀,發出「呼呼、呼呼呼……」的笑聲。
      「已經夠了吧?」
      「瑪齊利……」
      蕾拉朝著瑪齊利伸出手,然而卻沒能碰觸到他。蕾拉的手就這麼隻有伸到一半,然後收回胸前緊握成拳頭。
      「結束這一切吧。這原本就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多年以來,為了尋找族長……我找遍了全國……然而到處都沒有線索。當時我聽說有一名人狼擁有高強無比的實力,後來我也找到他了。猶守朔,他確實是一名強悍的狼人。雖然他也是族長霍爾庫的老朋友,但他不肯透露任何線索。他隻說族長追著那隻母妖犬追到了國外……」
      「朔那個家夥,原來和望的老爸是舊識?我完全不知道……」
      千鶴如此輕聲說著。
      「在我差點放棄一切的那個時候,我得到了公主大人的線索。提供消息的,是名為『葛之葉』的人類組織。連孤僻的我們都知道的龐大組織。那個……名字叫做鵺,有著妖怪氣息的生物,出現在我們的麵前,並且給了我們一張紙。上頭是熏風高中這間學校的資料,以及猶守望這個學生的數據……」
      「鵺?」
      耕太與千鶴都開口了。
      「耕、耕太,鵺不就是……」
      「是的……」
      耕太點了點頭。
      鵺。是與自稱耕太妹妹的少女——三珠美乃裏共同行動的妖怪。就像是耕太被千鶴附身之後會化為妖狐,美乃裏可以讓鵺附身在自己身上化為妖怪。她在化身之後會成為成年人,性別變成男性,並且展現出深不可測的實力……
      「這應該是陷阱。不過這種事情已經無所謂了,因為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它的線索。依照這份數據,我們見到了公主大人。終於……終於成功找到她了。再來隻要讓繼承霍爾庫血統的公主大人成為新族長,一切……一切就可以很順利的說……」
      瑪齊利幹笑了幾聲。
      「我們早就知道了。在霍爾庫拋棄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知道了,隻是害怕去接受事實……我們再也無法活下去的事實。無法融入這個時代……無法融人人類世界活下去的懦弱我等,如今就隻有走上毀滅一途。我們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低下頭來。
      「——去吧。」
      接著他凝視耕太等人。
      「公主大人……不,容我以您人類的名字稱呼您吧,猶守望大人。請您回去吧。與這個有點奇怪的人類,在人類的世界活下去吧。」
      「誰、誰是有點奇怪的人類啊!」
      千鶴將耕太穩穩抱在懷裏。
      瑪齊利輕輕哼笑了一聲。
      「『龍』啊,不然的話,妳就以這股力量毀滅我們吧。反正我們沒有未來了。如果要避開人世隱居……要在貧瘠的土地耕種維生,就一定要有高強的族長帶領我們才行。之所以能夠努力至今,是因為我們認為總有一天可以找回族長……然而這樣的族長也已經不存在了。一切都已經結束,宣告終結了……」
      瑪齊利仰望天空。
      周圍的人狼們垂頭喪氣,孩子們放聲哭泣。蕾拉也在瑪齊利的身旁低頭不語。
      「我說你們啊……」
      千鶴以不高興的語氣這麼說著。
      望從旁邊伸手擋在她的麵前。
      「嗯?怎麼了,望?妳姑且也算是公主大人吧?至少對這些懦弱的家夥訓幾句話吧……」
      「千鶴……」
      望凝視著千鶴。
      「可以把力量,借給我嗎?」
      「咦?……啊啊,原來如此。唔~總之,這也是逼不得已了。」
      千鶴與望凝視著耕太。
      「咦?」
      「開始囉,耕太!」
      耕太還沒回話,千鶴的嘴唇就吻上來了。
      在耕太發出「唔嗯?」的聲音眨眼時,千鶴就消失了身影。留下破爛的製服與鞋襪之後,金發、狐耳與七條尾巴,就像是彩霞一樣消失了。
      「開始囉~!」
      緊接著,連望也吻了上來。
      一與耕太接吻,就消失了身影。
      留下被料理弄髒的新娘服之後,銀發、狼耳與狼尾就消失了。
      人狼們發出驚訝的聲音。
      耕太也嚇了一跳,並且抱起新娘服開口說道:
      「這、這是……?」
      是附身合體。
      耕太知道這是附身合體。可是,兩個人同時……?這是怎樣?三人行?
      此時,傳來了衝擊。
      大概是附身合體會讓身體產生變化吧,有一種力量從體內充盈而出的感覺。然而這樣的三人行,果然與之前體驗的感覺不一樣。之前都是「咚咚~」的感覺,這次卻是「哆哆哆?」的感覺,衝擊的頻率並不穩定。
      「——唔!」
      耕太緊閉著一隻眼睛,並且抱住自己的身體。
      是的,和之前一樣,充盈而出的力量,感覺就像是從頭頂與尾椎骨附近噴了出來,然後會冒出狐耳與尾巴……這樣的感覺,來了。
      首先是頭頂。接著是尾椎骨附近。
      人狼們再度發出驚訝的聲音。這次的反應相當強烈。
      難、難道說……
      「請問……」
      耕太詢問著蕾拉。
      「有、有事嗎?」
      「請問,有鏡子嗎?」
      蕾拉點了點頭,從懷裏取出鏡子。
      耕太朝鏡子一看——雖然有一段距離,不過因為視力在妖化之後強化許多,因此可以清楚看見鏡中的影像——從頭上冒出來的,居然不是狐耳。
      是狼耳。
      有著銀毛的耳朵。腰間長出尾巴,兩側臉頰各冒出三根胡子。由於耕太的頭發依然是黑發,因此與之前的狐耳比起來,這對狼耳更像是角色扮演的道具。
      「「瑪齊利!」」
      此時,耕太的身體自己動起來了。
      他伸手指著瑪齊利。
      瑪齊利瞪大眼睛,接著輪到耕太的嘴巴擅自動了。
      「「父親並沒有拋棄你們!」」
      除了耕太的聲音之外,望的聲音也重合在一起。
      「公……公主大人?」
      「「父親是為了你們著想,才會像這樣銷聲匿跡的。因為要是有父親在,你們就不會有所改變吧?你們就會依賴高強的父親吧?孩子總有一天非得要離巢獨立才行。父母會保護孩子,喂食孩子,使孩子過著輕鬆的生活,不過正因如此,就要是維持現狀就沒辦法變得堅強。要是沒有失去所有的保護,就不會變強……永遠不會長大。所以我也不能待在這裏,不能成為你們的族長。」」
      耕太轉身環視四周。
      「「無論是活在人類世界,還是隱居在這座深山活下去,都是很辛苦的事情。兩邊都是荒野。所以不能拋棄希望,不能逃避現實,要在同樣的荒野上奮戰活下去!狼必須胸懷自尊,啟程在荒野上馳騁!」」
      耕太所凝視的人狼們全部跪地臣服。
      「可、可是,我們……」
      「「咚~!」」
      瑪齊利才說到一半,望就以指尖指向他。位於遠處的瑪齊利沉默了。
      「「我把我從父親那裏聽到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們。」」
      「啊……」
      瑪齊利結巴了。
      他原本就白皙的臉變得更白,視線失去自信四處遊移。
      (望同學?)
      耕太詢問著與自己合體,目前自由控製著身體的望。
      (望同學……妳知道妳父親的事情嗎?)
      (我從哥哥那邊聽說過。)
      (哥哥……從朔學長那裏嗎?可是……)
      (之前他有打電話給我,說人狼族差不多要來找我了,所以要把父親的事情告訴我。不過當時我嚇了一大跳就是了……)
      「您的父親……」
      瑪齊利開始述說。
      「您的父親離開這個眾落之前,曾經說過這句話……『妖怪一定要與人類交流才得以生存下去氣』…他表示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黑暗,沒有黑暗能讓妖怪蟄伏了……但是,我們並不想改變。不,是沒辦法改變……正因如此,那位大人才會這麼說吧。他說要是自己留下來,這裏將會變得腐敗……然而!」
      他的表情猛然扭曲。原本那張像是機器人一樣麵無表情的臉,已經不複存在了。
      「要是沒能改變,又該怎麼辦!必須要夠強才談得上改變,要強到足以消滅至今的自己!可是,大家都沒辦法像是公主大人您,或是像您的父親那麼強!」
      「瑪齊利……」
      蕾拉跑了過來,這次她穩穩觸碰著瑪齊利的手。
      瑪齊利以自己的手包覆著蕾拉的手。
      「我們很弱。弱小的我們,需要一位高強的族長……」
      「「笨蛋~!」」
      望(有一半是耕太)的聲音,使得瑪齊利與蕾拉都嚇了一跳。
      「「要改變還是不要改變,都是由自己決定的!如果不想改變,那就別去改變了!改變是一種戰鬥,不改變也是一種戰鬥,最重要的是遵從自己內心的決定,依照自己的信念活下去……這樣才是我們人狼族應有的風範!」」
      耕太將雙腳跨成內八,擺出右手向後,左手往前直指的姿勢。
      就像是被這股氣勢傾倒,孩子們發出「哇~……」的聲音拍手。


      「可、可是……」
      「「排成一列!」」
      「啊?
      「「排成一列!」」
      望的這聲指示,使得人狼們麵麵相覷,並且馬上聽命行動。
      人狼們整齊排成一列。
      由於人數很多,因此隊列排得很長,有一半排到了大廳外頭。站在帶頭的瑪齊利麵前之後,望——耕太就扭動脖子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
      「「精神好嗎~!」」
      「啊……」
      不等瑪齊利回應,望就賞給他一個耳光,發出「咻磅!」的聲音。
      「「氣魄要夠~!」」
      望依序拍打眾人的臉頰。
      不分男女老少,一個個賞以耳光……如果對方太孱弱的話,姑且會手下留情輕輕「啪嘰」一下就好,不過還是對所有人都打了一次。
      「「懂了嗎~!」」
      「不、不對,可是……」
      瑪齊利按住臉頰這麼說著。
      「「嗯?氣魄還不夠嗎?」」
      「即使如此……還是要有人率領大家才行。我們是狼,狼原本就是群聚的生物……族群必須要有領導者才能成立!
      「「既然這樣,就由你來吧?」」
      說出這句話的不是望,是千鶴。
      望先行脫離耕太的身體。
      就像是從體內被推擠出來似的,千鶴跟在望的後麵出現了。兩人同樣依然部長著獸耳與尾巴,而且赤身裸體。望是纖瘦,千鶴是豐盈。
      「由、由我來?『龍』啊,這是什麼意思?
      即使麵對兩名赤裸的女性,瑪齊利依然沒有特別在意就加以詢問。周圍的人狼們也沒有明顯的反應。或許人狼族對於裸體沒什麼顧忌吧。
      「所以說,就是由你……記得你叫做瑪齊利是吧?就由你來當族長吧。」
      「喔喔,這個想法不錯。」
      在瑪齊利啞口無言的時候,人狼們之中一位非常年長的長者這麼說著。
      「說得也是。如果由瑪齊利擔任族長,我們沒有意見。」
      「我從以前就覺得應該要這樣了。」
      「嗯。因為瑪齊利一直很為我們這一族著想。」
      人狼們紛紛點頭同意。
      「這、這是什麼話……不行!我很弱,大概連公主大人都贏不了……不,並不是實力方麵的強弱。正如公主大人所說的,我沒有強到足以改變,我並不夠強……」
      「不。瑪齊利,你很強。」
      蕾拉這麼說著。
      「為了保護聚落的大家,你不是一直努力到現在嗎……我知道你為此而犧牲了多少東西。你甚至不惜抹殺自己的情感……」
      「蕾拉……」
      「而且蕾拉,妳也一樣。」
      老人的這番話,使得蕾拉發出「咦?」的聲音。
      「不,我是巫女……竭盡所能為聚落效力,是我理所當然的義務。」
      「哪有理所當然的義務這種東西。要架設一個遍及整個眾落的結界,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我們大家都很感謝妳的,對吧……」
      人狼們都低頭致意。東張西望的孩子們也照做了。
      「各位……」
      「不過,妳之所以這麼努力,應該不隻是為了我們就是了。對吧?
      其中有一名人狼提出異議。
      「嗯?啊啊……對喔,說得也是。」
      人狼們笑了。
      眾人的笑聲,使得蕾拉滿臉通紅,瑪齊利則是咳了幾聲。孩子們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隻是東張西望。而耕太也一樣東張西望。
      「意思是……?
      「耕太,你也真是夠遲鈍了耶。」
      「咦咦?千鶴學姐,妳知道原因嗎?
      「那還用說……」
      「——不過,我還是無法勝任。」
      瑪齊利垂下了頭。
      「你啊……是個男子漢就要振作一點啦。」
      千鶴像是無可奈何般說著。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這件事攸關本族的未來吧?沒辦法這麼輕易決定的。正如公主大人所說的,即使要維持現狀,也是一場戰鬥。一定要由夠強的族長領導大家……包括人類的組織與其它的妖怪,目前還有各方麵的勢力會對我們造成威脅。」
      「嗯……」
      「那個,千鶴學姐……」
      耕太一邊幫赤裸的千鶴穿上內褲,一邊問道:
      「嗯?什麼事,耕太?
      「沒辦法請玉藻小姐幫忙嗎?
      這句話使得於鶴維持著單腳舉高的姿勢,並且睜大眼睛。
      「啊~對喔。既然弱小,就找個靠山就行了!嗯嗯,好啊,耕太,就請那個大妖怪幫忙吧。反正她那邊的土地多到有剩……哈哈,而且應該不會有那種不知死活的家夥,膽敢踏入白麵金毛九尾狐的領域吧!
      「白、白麵?九尾狐?
      「對啊?其實,我認識那個黑暗大魔獸。原來你們雖然知道『龍』的事情,卻不知道這件事?既然你們是狼,住在稍微冷一點的地方應該無所謂吧?如果不介意偶爾要到溫泉旅館被人使喚,我可以介紹你們過去喔?
      千鶴豎起食指動啊動的。
      位於千鶴身後,一邊避開七條尾巴一邊幫她穿上衣的耕太,目前正陷入苦戰之中。由於胸罩被依然光溜溜的望戴在頭上玩,所以耕太放棄幫千鶴穿內衣了。
      瑪齊利「呼~」的一聲,歎了長長的一口氣。
      「……我就盡力而為吧。」
      喔~!
      猛然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人狼們牽起彼此的手雀躍不已。
      「那麼,瑪齊利和蕾拉,就要結婚了!
      依然全裸,而且還把大尺寸胸罩戴在頭上的望,說出這個驚天動地的意見。
      「啊?那、那個,公主大人?
      瑪齊利感到困惑。
      「因為如果要成為族長,就一定要結婚才行吧?
      「不、不是的,之所以要這麼做,是為了讓公主大人擁有成年身分……我已經擁有成年身分了。」
      「結婚、結婚,烤全豬~!
      「……妳隻是想吃烤全豬而已吧?
      千鶴的這句吐槽,使得望含著手指發出「嗯?」的聲音歪過腦袋。她至今依然全裸。
      「畢竟是公主大人的吩咐……所以也隻能服從了吧?
      蕾拉牽起瑪齊利的手,並且收在她自己的胸前。
      「蕾拉……妳願意嗎?
      蕾拉露出溫柔的微笑。
      響起了一陣比剛才還要響亮的歡呼聲。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5-14 20: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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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0-5-14 20:46 |
      六、雙重喜劇

      1

      三珠美乃裏。
      曾經自稱是耕太妹妹的少女,如今身處於漆黑的黑暗之中。
      周圍有著濃烈的腥味。
      是血腥味。
      如果是怕血的人,將會忍不住當場嘔吐的濃烈血腥味。然而美乃裏絲毫不為所動。
      少女就隻是佇立在黑暗之中,動也不動。
      此時,傳來了聲音。
      細微的金屬聲響,軋軋的聲音,接著——射入一道青白色的光線。
      一名男性打開金屬製的門,出現在美乃裏所在的黑暗之中。
      他是那位三珠家的代理當家,三珠四岐。
      四岐梳著側分的發型,身穿深褐色的西裝,臉上貼著一層友善的笑容。大概是用來照明吧,他的手心浮著一顆發出青白色光芒的光球。
      他將手伸到背後關上門,再以手心上的光芒照亮美乃裏。
      「有什麼事情嗎,四岐大人……?」
      美乃裏就這麼低著頭回應。
      四岐輕哼一聲之後說道:
      「好久沒有來到這裏了……不過妳被折磨得真慘。」
      在四岐製造的光球散發的清澈藍光之中,浮現出來的東西——
      那就是,美乃裏傷痕累累的軀體。
      被某種深色液體滲入染黑的石地板。
      美乃裏跪在如此肮髒的地麵。消瘦至極的稚嫩身體,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完好的。她一絲不掛,就這麼維持著跪姿,將全身上下層露無遺。
      她的傷勢非常嚴重。
      除了原本就有的舊傷——從胸口筆直劃到肚臍附近的手術痕跡——之外,割傷、挫傷、燙傷甚至是抓傷,她身上有著各式各樣的傷痕。有些傷痕已經快要愈合,有些傷口則像是不久之前所留下的,依然緩緩滲著鮮血。
      美乃裏被囚禁在石砌的牢房裏。
      從牢裏天花板垂下來的鏈條枷鎖,牢牢鎖著美乃裏的雙手手腕。她就這麼維持著雙手舉高的姿勢,無法坐下也無法躺下,一直被迫跪在石地板上。
      勉強能將少女慘不忍睹的軀體遮住的東西,就隻有比之前長得更長的頭發。僅此而已。
      隻有未經整理而變得篷亂不堪的黑發,勉強掩蓋著美乃裏胸前的稚嫩隆起。
      「嗬、嗬嗬、嗬……」
      美乃裏讓低著頭的身體顫抖,發出笑聲。
      「明明是你自己示意的……四岐大人,您這樣就叫是所謂的偽君子耶?」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因為妳進攻熏風高中,差一點就殺掉了無辜的普通學生。這樣的懲罰甚至還不夠的。啊、對了對了……」
      四岐補充說道:
      「九院曾經這麼說過喔。『美乃裏心懷鬼胎,所以幹脆就這麼處死算了』這樣。嗬嗬……九院愛操心的個性也真令人傷腦筋。即使妳心懷鬼胎,鵺也隨時跟在妳的身邊。而且鵺和美乃裏妳一樣,是由我們三珠家創造出來的存在。因此鵺無法違抗我們,也不會欺騙我們。在這種隨時遭到監視的狀況之中,究竟還能夠打什麼鬼主意……我說的沒錯吧,美乃裏?」
      「……不過,鵺目前不在我身邊就是了。」
      「啊啊,妳的好朋友幫了很大的忙喔。出來吧,鵺。」
      四岐一聲令下,一名白發女性就從他身後的影子裏探出頭來。
      鶴看向美乃裏,從四岐的影子裏伸出手。
      她的手已經是蟹蝥的形狀了。並且發出喀嘰喀嘰的聲音動著。
      「鶴這次真的立下大功了。美乃裏,妳還記得嗎?關於螃蟹……不對,關於北海道的那件事。對,就是那群人狼。猶守朔還受到我們的監視時,曾經接觸過的那些人狼。」
      「唔~……族長拋棄他們之後,就一直在尋找族長的那群人狼?」
      「沒錯。雖然朔從那之後就馬上逃離我們的掌控,不過……嗬嗬,有些事情真的會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出現關連性呢。美乃裏,妳之前的推測是正確的。人狼們在尋找的族長,與猶守朔的妹妹猶守望有關。後來我就派遣同為妖怪的鵺,把望的情報泄漏給人狼們……托他們的福,我們成功誘使『龍』失控。像是劄幌的時鍾台,各式各樣的東西被她破壞,而且她也被普通人目擊了。哈哈哈,這麼一來就有足夠的理由瓦解熏風高中了。妳說對吧?」
      「我覺得,還是不要這麼做比較好。」
      「嗯?不要解散熏風高中?為什麼?」
      「因為……」
      美乃裏抬起頭來。
      那張原本令人感覺與耕太有點像的臉蛋,不但眼睛腫了起來,臉頰也留下傷疤,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美乃裏以破裂的嘴唇咧嘴微笑。
      「要是瓦解熏風高中,『支配者大人』派係確實會失去根據地。可是這麼一來,他們大概全~都會跑到其它地方了。如果他們投奔到九尾狐那裏,那該怎麼辦?光是『八龍』和『支配者大人』就夠棘手了,再加上『九尾』……到時候即使『葛之葉』的部隊全部出動,我想應該還是難以應付吧?」
      「嗯……」
      「所以,關於北海道的那件事,就當成打擊『支配者大人』的材料……總而言之,一定要讓熏風高中留下來才行。因為反過來說,也就等於是將『支配者大人』綁在熏風高校裏。對吧?」
      「原來如此……原來也可以用這種觀點啊。嗬嗬,美乃裏,看來今後果然還是需要妳的助力。好,差不多該把這隻鵺還給妳了。」
      四岐說完就轉過身去,看著從自己影子探出頭的鶴。
      「嗯?那麼,這種拷問不用繼續了嗎?」
      美乃裏把這條連結天花板與手腕的鎖鏈搖響。
      「這不是拷問,是處罰。進攻熏風高中,危害到普通學生的主謀是……蟲師妖怪。美乃裏,這是妳沒做好監督工作的處罰。以這樣的罪行來看,既然已經接受長達三個月的處罰,應該已經足夠了。到時如果別人有意見,妳就把身上的傷給他們看吧。」
      「是喔。原來你打算把所有責任推到那個蟲師身上啊。這樣九院又會生氣喔?」
      「她生氣的話,隻要好好安撫她就行了。不過身體多少會有點吃不消就是了……」
      四岐的臉上浮現低俗的笑容。
      「等我吧,美乃裏。三珠家即將不會有任何人違抗我了。我會馬上讓妳離開這個臭氣熏天的地方。」
      「……四岐的父親生病至今,已經一年了。」
      美乃裏輕聲說出的這番話,使得四岐發出咯咯的笑聲。
      「美乃裏,妳怎麼忽然提起這件事?」
      「沒什麼……隻是覺得您已經很有份量……已經是個稱職的當家了。」
      「意思是我已經成為壞人了嗎?嗬嗬,我真的很感謝妳喔,美乃裏。」
      「咦~?為什麼要謝我?因為四岐的父親是罹患原因不明的怪病吧?您這樣道謝會令我很困擾的,感覺就像是我暗中下毒一樣……」
      「啊~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會再說了。放心吧,我不會再讓別人傷害妳的身體,如果有留下傷痕的話,我也會幫妳治療。所以妳就安分一下吧。」
      說完這番話之後,四岐就轉身離去。
      再度恢複為黑暗與寂靜之後,美乃裏在牢裏發出笑聲。
      「鵺絕對不會違抗,也沒辦法欺騙……沒辦法說謊,是吧?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很好,四岐,你就一直這麼堅信下去吧。直到最後的最後……好嗎?」
      美乃裏的竊笑聲,在黑暗之中永無止盡地響著。

      2

      「唔唔……」
      千鶴在霧氣裏皺起眉頭。
      清晰可見的鎖骨下方,千鶴那對碩大的雙峰有一半沉進了熱水裏,如今正安詳緩緩搖晃著。由於熱水的浮力解開了重力的枷鎖,處於胸前解放狀態的千鶴原本應該會擁有好心情才對,但她不知為何露出一種因痛苦而扭曲的眼神,並且將手臂放在身後支撐著身體。
      「妳太勉強自己了,千鶴。」
      望坐在浴池的石台上,隻有以腳撥弄著千鶴正在泡的熱水,並且這麼說著。
      似乎是已經先行沐浴了,望那具沒有明顯曲線的平滑身體,正浮著滿滿的一層汗珠。汗水接連流過胸前,沿著肚臍往下方滑落。
      兩人的背後,是一望無際的滿天星鬥。
      千鶴與望正在泡溫泉。


      這是位於人狼眾落郊外的天然溫泉。昨晚耕太也使用過的這個浴池,不僅是為了能讓好幾名人狼同時使用而挖得又廣又淺,還鋪設了平滑沒有棱角的石塊。引進浴池的溫泉沒有很熱,而且似乎對割傷與擦傷有很好的療效。
      結果,耕太他們至今還留在人狼的眾落。

      原因是要出席瑪齊利與蕾拉的婚禮。依照當時的局勢演變,他們實在不好意思先行告辭。由於是在那個時間點才要重新舉辦婚禮,做好各種準備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加上人狼們熱情邀約,因此他們決定再住一晚。
      耕太目前獨自留在人狼們所準備的房間。
      與其說是留在那裏……應該說是已經處於精盡人亡的狀態了。
      也可以說,被千鶴與望榨幹了。
      千鶴與望已經洗盡身上的髒汙。所以望在洗過澡之後,就吹著晚風讓身體涼快一下。但是不知為何,千鶴一直泡在對「割傷」有療效的溫泉裏。
      「有什麼關係,反正耕太也很高興啊?
      千鶴鼓起臉頰,回答望「太勉強自己了一晅句話。
      「不提這個,望……其實在這次的事件裏,妳並沒有認真想過要成為人狼們的族長吧?隻是為了要得到耕太的心,所以單純在利用他們吧?
      「千鶴,妳真是的。」
      望以一如往常的傻呼呼表情說道:
      「聽妳這種說法,我不就像是個策士一樣嗎?
      「完全就是個策士吧……慢著,策士?望,難道妳……這次的事件,該不會全都是妳一手策劃的吧?瑪齊利與蕾拉擄走耕太時的那種詭異舉動……像是我無法完全控製『龍』的這個秘密,以及不能在耕太麵前態意妄為的這個事實,望,將這些事情完全看透,並且擬定整個計劃的人,該不會就是妳吧……」
      千鶴凝視著望打量著她。
      不過望隻是發出「嗯?」的聲音,並微微歪過腦袋。
      「不、不會吧,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這個脫線的傻瓜,該不會其實隱藏著宛如惡魔的另一麵吧……呼呼、呼呼呼呼、啊哈、啊哈哈哈哈……」
      「喝!
      望忽然跳進浴池。
      她濺起一陣好大的水花,水花正麵打中正在笑的千鶴。大概是氣管進水吧,千鶴開始咳嗽,隨即發出「好痛好痛!」的呻吟。
      「望!妳啊,不可以像這樣跳進浴池吧?要遵守禮節……」
      「千鶴。」
      望以非常嚴肅的表情凝視著千鶴。剛才跳進浴池,使得望的頭發因而濕透,柔軟的發稍不斷滴著熱水。
      「什、什麼事?
      「跟妳說,關於這次的事情,有一部分當然是為了耕太。不過,我也是為了父親而這麼做的。因為這個聚落的大家,都沒有好好理解父親的想法,所以,所以,我……」
      「我知道的。」
      千鶴伸出食指,抵住了望想要繼續說下去的嘴唇。
      「望的爸爸,是希望『沒有族長就完了!』的沒用族人,可以靠著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吧?所謂的離巢獨立嗎?妳放心,經過這次的事件,那群懦弱的族人應該已經清醒了……而且那個叫做瑪齊利的人狼,似乎不打算隻靠自己的力量推動整個聚落,所以接下來肯定會漸入佳境的。妳就放心吧。」
      望點了點頭。
      「千鶴,妳也可以放心喔。」
      「啊??怎麼忽然這麼說……妳是要我放心什麼?
      千鶴感到困惑,但望並沒有回答。
      就隻是沉默不語,在同一個浴池裏凝視著千鶴。
      終於,千鶴歎了口氣。好長,好長的一口氣。
      「原來如此。」
      千鶴這麼說著。接著她再度輕聲說出「原來如此」。
      「我的身體狀況,妳已經察覺了嗎……」
      「嗯。所以放心吧,千鶴。即使耕太變成孤單一個人,到時候我也會代替千鶴……」
      「休想!慢著,難道說,望?這次妳之所以忽然想要和耕太縮短距離……」
      望發出「嗯」的聲音響應,並且深深點了點頭。
      「為了以防萬一……」
      「啊~!望,妳這家夥……其實是認真的吧?妳其實真的企圖和耕太結婚吧?怎麼樣,回答我!
      嗯?
      望一如往常露出傻呼呼的表情,微微歪過腦袋——
      並且被千鶴搖晃得腦袋不斷前後擺動。
      「我不會再被這張臉騙了!妳果然是規劃執行『瑪齊利與蕾拉綁架耕太的大作戰』的主謀吧!不隻如此,還是這次所有騷動的幕後黑手……我、我絕對不會把耕太交給妳的!
      千鶴放聲怒吼,望則是裝傻,後來千鶴還因為用力過度而發出「好痛好痛!」的呻吟。
      在夜空與星星的守護之下十兩入水花四濺的爭吵依然持續著。至於獨自被留在床上的耕太,則是輕聲說著。我、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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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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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5-14 20:47 |
      抱歉,等很久了嗎?不,我剛到

      我終於開始攀登了……
      這條漫長無比的……好乳坡!
      就是這樣,各位好,我是西野勝海。(這是問候)
      各位大概會認為「這個乳作家忽然說這什麼話」,不過這就是原因。
      這裏所說的原因,就是本次「我的狐仙女友」第七集,稍微晚了一點才送到各位讀者手中的原因。
      我啟程旅行了。
      是的,這是一場讓我能夠描寫更深刻愛情的旅程……!
      呃~「我的狐仙女友」終於來到第七集了。對於支持這部作品至今的各位讀者,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內心的感謝……由於想不到該怎麼感謝而高枕難眠,所以我站著睡。我的睡眠嚴重不足。總之不提這個,在耕太與千鶴的戀愛激情&劇場進入第七部之後,他們的愛情實在是很好很強大,以我的實力已經不足以抗衡……再這樣下去的話,我會寫不出來!我寫不出那對笨蛋情侶的愛情形式!
      ——既然這樣,那就讓自己寫得出來吧。(乳神的神啟)
      遵命~我要啟程了~!出發吧,為了尋求情色&愛而走遍三千裏,幹脆前往銀河的盡頭,前往那顆情色康達星吧!等我吧,宇宙之乳!哈噗哈噗!
      不過,這趟修行之旅艱辛至極……
      唔啊啊,快阻止胸部啊!原、原諒我吧……啊、啊啊……胸、胸部?胸部進攻過來了?行星粉碎了?銀河哭泣了?喔噗噗噗噗!
      但是我回來了~!
      我在旅途盡頭得到的珍貴寶藏……更正,珍貴寶乳,就請各位一同和我分享吧!
      「我的狐仙女友」漫畫版正在好評連載中,漫畫單行本也是好評發售中,廣播劇CD更是好評發售中。各位!現在馬上衝到店裏,取得那珍貴的寶乳吧!一起出發前往SF時空(胸部的意味)吧!隻要有人作伴,即使墮落也沒什麼好怕的!
      宣傳用後記,到此結束。
      順帶一提,總是協助繪製震撼人心插圖的狐印老師,這次造成您相當大的困擾了。不過真的畫得好棒,畫得好可愛……身穿新娘禮服的耕太。啊、說到困擾,總編和編輯大人,我也很對不起你們。


      平成十九年五月  唔……聯邦的胸部是怪物嗎!

      西野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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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MT+8, 2024-5-21 0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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