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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美少女遊戲世界03 田尾典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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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發表於 2011-8-30 14:55 | |閱讀模式
    我──都築武紀,是「改變世界」的設定者。
    總是溫柔又會照顧人的春姊,還有天真爛漫又愛撒嬌的妹妹夏海,就是我以這種方式得到的女主角──也是我最愛的家人。
    可是,她們兩人最近真的很奇怪,春姊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連夏海的態度都有點怪怪的。
    等一下,春姊,這個人是誰?啥,他是妳的親生父親? 而且還要把妳們接回身邊……這不是會影響都築家存亡的超大危機嗎!天啊,我該怎麼辦──!
    奔走于選項無窮現實世界的青春戀愛冒險小說,眾所期待的第三集登場!
    作者 田尾典丈 Noritake Tao
    以第十屆娛樂大獎優秀獎出道。雖是土生土長的橫濱之子,卻是一個在當地都會迷路的大路癡。有極少部分的人誤以為我是劇作家。很抱歉,我從未寫過任何劇本。還有,某電視節目曾以導演的身分介紹過我,事實上是他們想太多了。也有人說我看起來很像程式設計師,不過這也不對。雖然目前停業中,不過我真正的職業是企劃人員唷。
    插畫 有河聖 Satoru Arikawa
    居住於兵庫縣神戶巿的繪圖修行僧,以畫出代表作為目標日益精進中。最近負責的作品越來越多,我開心的不得了呢。可是,我的工作量也因為案子變多而激增,因此造成長年愛用的PC在截稿日前夕逝世,以及被迫上東京的窘境,還得天天處於足以讓黑洞奇異點出現,造成災難頻傳的無雙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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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30 14:56 |
    旗標數遞增

      『不要緊,我沒事的……』
      電話另一頭傳來了與這句話完全相反的疲憊聲音。
      正在講電話的人是我最珍視,被我稱做「阿武」的繼弟。
      現在已經是深夜,蟲子也在外面有一聲沒一聲的鳴叫著。夜深人靜的這個時候,阿武早就該回家了,可是他卻……
      自從阿武的青梅竹馬理惠喪失記憶後,他的舉止就開始變得奇怪。打從那一天起,阿武就很少待在家裡,連生活步調都完全走樣了。他的行動看起來就像自暴自棄似地令人擔憂……看見阿武這樣,真的讓我覺得很難過。
      然而,無論我怎麼告誡阿武不要這樣,他卻仍然不改變這種生活方式,甚至還變本加厲地折磨自己。連他現在在哪裡,又在做些什麼,我都已經不曉得了……無法阻止他的自己,實在可悲的讓我想哭。
      「你的口氣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沒事。阿武,我知道理惠失去記憶後,你想努力幫上忙的心情,不過你實在是太勉強自己了……」
      即使如此,我還是焦急地勸著阿武。
      因為,我希望自己的話能讓他回心轉意。
      希望這一番話能讓他感受到我的心情。
      『不用擔心我啦。我再過一會兒就回去了……』
      可是,我那近似願望的心願並未成真,阿武的話語中帶著否定之意。他那句「我再過一會兒就回去」的臺詞,我實在沒辦法照單全收的聽進去,因為「再過一會兒」就表示他不會立刻回家……
      而且,講完這句話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我慌張的重撥了號碼。
      『您所撥的電話目前沒有訊號,或是已經關機,請稍候再撥……』
      我一邊祈禱,一邊重新撥號。
      『……沒有訊號,或是已經關機,請稍候再撥。您所撥的電話目前沒有訊號……』
      在這之後我停了幾秒鐘,然後再次重撥了號碼,可是電話還是撥不通。我心中那股早已超越忍耐極限滿溢而出的焦躁感,又變得更加強烈了。焦躁感助長了難過的心緒,眼尾也一點一滴地堆積起淚水。
      「哥哥還不回來嗎……?』
      稚嫩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人耳中。
      我慌張的回頭,只見夏海身穿睡衣,滿臉擔憂的站在那兒。
      「別擔心啦,夏海,阿武他只是出去一下子而已。」
      這句話大概是我說來安慰自己的吧……我忍不住暗暗自嘲。
      然而,我不想讓夏海感到任何不安。為了不讓她擔憂,我勉強擠出了笑容。
      可是,夏海浮現著不安神情的臉龐並未展露笑顏。
      我是一個無法安慰任何人的沒用姐姐。即使如此,我還是不能流下淚水,因為這個反應一定會讓夏海哭出來。
      「我好寂寞唷……」
      夏海以蚊子叫般的細微聲音,低聲說出了她對阿武的思念之情。我的心就像被針刺到似地痛了起來……
      「夏海做了什麼壞事嗎……還是因為夏海只是一個不可靠的小孩呢……」
      絕對沒這回事。
      阿武只是在自暴自棄而已,這件事夏海沒必要負任何責任。
      反過來說,無法阻止這種事發生的我,才是必須負起責任的人吧……
      「已經很晚了,快去睡吧。阿武馬上就回來了,好嗎?」
      「嗯……」
      在我的催促下,夏海回去自己的房間。
      雖然我跟夏海這樣講,不過阿武應該不會馬上回來吧。
      到頭來除了等待,我什麼事也做不到……
      阿武回來時,已經過了淩晨五點,而且阿武沒吃我做的早餐,就這樣出門上學了。
      我覺得心力憔悴。
      我真的,真的很氣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無法表達心情的自己。
      而且,這種無法瞭解彼此的日子,就這樣持續了好幾天。
      不過,這種日子卻突如其來地劃下了句點。
      因為,阿武他終於被同班同學小咲給說服,也重新恢復了冷靜。而且為了取回理惠的記憶,他開始尋求我們的幫助。
      在這個瞬間,我真的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夏海也恢復了往常的滿面微笑,我也暫時松了一口氣。
      阿武為他之前讓大家擔心以及造成的麻煩,向我們好好地道了歉。
      在這之後,阿武一直背負的重擔全部得到了解決,而且理惠也回復了記憶,不久後就能出院了。
      這表示我們又能回到以往的生活了。
      這是所有人希望的結局。
      沒錯。
      這件事應該就這樣落幕的……
      可是。
      「我明明是他的家人……明明是他的姐姐……」
      阿武是我最珍視的弟弟,但我卻無法拯救他的心。
      應該幫助他的人,應該是身為他家人的我們才對啊。
      不管我在心裡堆疊多少藉口,這個懊悔都沒有消失的殘留了下來。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30 15:00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30 15:02 編輯

    序幕 在那之後

      「小——武,起床囉——」
      刻意拉長的平穩聲音,溫柔地傳進我那半睡半醒的耳朵。從青梅竹馬口中說出,彷佛許久不曾聽聞的慣用句型在喚醒我之前,先將安全感帶到我的心中。
      換句話說,我正安心地睡在床上。
      「欵,春姐做的早飯要冷掉囉——快起床吧——今天是我出院後第一次叫你起床,你好歹也配合一下嘛——」
      青梅竹馬判斷無法用聲音叫我起床後,走近床邊搖起我的身體。在隔著棉被的搖動下,就算我早上再會賴床,睡意也漸漸消失了。
      青梅竹馬進入房間時拉開了窗簾,秋天的陽光毫不留情地從窗外射向我的身軀。
      在強烈日照下,我小心翼翼地睜開了雙眼。
      「啊,你終於醒了。」
      眼前是我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馬——秋原理惠的臉蛋。她溫柔的眼眸正望著我這邊。
      我那間學校的女生制服下面,包裹著有如實現高中生夢想般的玲瓏嬌軀。事實上,她是從《永恆純真》這個戀愛AVG 裡面投影到現實世界的人物,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吧,她遠比真人還可愛許多。
      理惠戴著那頂有如注冊商標般的白帽,秀髮從那兒柔順地披在肩膀上。射進房內的朝陽照亮了她的秀髮,讓她看起來就像被光芒包在中間似地。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但她這副模樣還是讓我不由自主的心醉了。
      「……我臉上有沾到什麼髒東西嗎?」
      理惠將手放上自己的臉蛋,就好像要把黏在上面的髒東西拿掉似地。
      當她把手指放上嘴唇時,我忽然想到先前發生的事,心頭的小鹿也猛然跳了起來。
      「我們的關係比小時候更進一步了呢♪♪」
      來自理惠的,出乎意料之外的……吻。
      在醫院時的場景,鮮明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連當時勾小指頭所感受到的暖和感覺都重現了。
      我忍不住臉紅了起來。雖然張開了口,卻因為心神蕩漾而說不出半句話。理惠明明不是頭一次過來叫我起床,但我狂跳的心卻一點也沒有減慢的跡象。
      再怎麼努力,我都沒辦法從理惠的唇上移開自己的視線。
      而且,也許是被我動搖的態度影響,或是領悟我這道視線的含意吧,理惠的手指摸到唇邊後,就這樣在上面停住了。
      「呃……啊……那個……唔……欵……」
      理惠的語言機能開始錯亂,臉蛋也瞬間漲紅。
      理惠有如求助似地朝四處張望。可是,這裡當然不會有其他人在場。
      然後——
      「那、那我走了!」
      她有如逃跑似地離開了房間。
      我們等會兒要一起吃早餐,所以下了樓又會碰到面。就算現在逃跑,也只能逃過一時而已嘛……
      不過,對現在的我倆來說,要像以前那樣相處實在有點困難。老實說,我也滿想逃跑呢……
      換好衣服走下樓後,我朝客廳定去,在廚房準備早餐的春姐有如往常般向我打了招呼。
      「早安,阿武。你睡得好嗎?」
      「唔,嗯……」
      她是成為我繼姐,又比我大上一歲的春海姐姐,大家都叫她春姐。她臉上浮現著滿面笑容。跟理惠一樣,她原本也是《永恆純真》裡面的遊戲角色。
      春姐那一頭及腰長髮,今天也一樣漂亮呢。在成熟氛圍中帶著若干稚氣,還沒完全長大的臉龐望著我這邊。她跟理惠一樣穿著冬季制服,不過她正在準備早餐,身上還多穿了一件帶有蕾絲邊的圍裙,所以看起來相當賢淑可愛。就在我愣愣眺望著這副可人身影時,她對我回了一個微笑,就跟平常的春姐一樣。
      「理惠跟夏海呢?」
      「夏海還在洗臉吧?理惠她剛才沖下了樓……我想她應該回家了吧……」
      理惠是順著屋簷來我房間的,所以她根本沒穿鞋吧。她穿了去附近辦事時用的拖鞋先回家了嗎?
      哎,反正吃早餐時她就會回來吧,畢竟這是她出院後的第一頓早餐。
      「阿武,我還在熱味噌湯,你趁現在去洗把臉吧。」
      「嗯,我知道了。」
      在春姐的催促下,我定向了盥洗室。在那兒,我遇見了正在刷牙的妹妹——夏海。她比我小一歲。
      「早呀,哥哥。」
      「早安,夏海。」
      夏海停止漱口,對我打了招呼。
      她有著一副就算說是小學生也行得通的嬌小身軀,以及符合這種身材的稚氣臉蛋。光是看著這樣的她,就會讓人自然而然地湧起一股保護欲。將頭髮紮成兩束的雙馬尾打扮,更加突顯了她身上的童稚氛圍。
      夏海當然也是在《永恆純真》裡面登場的遊戲角色。在設定上,她是主角的繼妹妹,與春姐則是親姐妹。
      「等我一下下喔,我馬上就好了。」
      「你慢慢來沒關係啦。」
      夏海再次漱口。
      就在我望著夏海刷牙的光景時,一個念頭浮上了我的腦海——她的身材真的很嬌小呢。我記得她的身高應該是一百四十公分,不過,這個數字應該是小學五年級女生的平均身高。
      在電玩遊戲中,有很多身材明明是小學生,年齡卻設定成高中生的角色。在電玩世界中,高中生擁有小學生身材的這種設定雖然大行其道,但不論是好是壞,這種人在現實生活中都會變成眾人目光的焦點。
      在遊戲中,夏海被設定成身材只有小學生大小,再加上她連個性都很小孩子氣,所以在學校裡難免會引來他人異樣的眼光。特別是剛開始學校生活時,我發現她跟班上同學格格不入。
      即使如此,她最近總算是適應了學校的生活。
      遊戲裡的夏海雖不覺得自己很小,但在現實生活中她卻出現了這種自覺。也許是因為這樣吧,她正努力地表現出符合自己年齡的行為。舉例來說,她最近已經不會一大清早就鑽進我的被窩,連自稱詞都漸漸從自己的名字「夏海」換成了「我」。
      如果說我不會因此感到寂寞,那我就是在鬼扯了。不過,如果這就是夏海選擇的道路,那我就要在一旁守護著她。
      「久等了——」
      刷完牙後,夏海離開盥洗室。
      「姐姐——有我可以幫忙的嗎?」
      從盥洗室走出來後,夏海一邊走向廚房,一邊問春姐需不需要幫忙。這雖然跟以前沒什麼不同,但妹妹渴望長大,卻還是保持著溫柔的內心,還是讓我這個做哥哥的松了一口氣。
      我也趕快洗個臉,然後去幫忙吧。
      只要是美少女遊戲玩家——
      應該都有過想當遊戲主角的念頭吧。
      在那個理想世界裡,各個角色打從一開始就迷上自己,不管是高不可攀的她,或是身邊的那個她,都已經插好旗子等自己攻略。就連那個不是很好親近的女孩,只要完成事件,也會一反常態地對自己撒嬌。如果現實世界中有這麼好康的事,那該有多好啊。
      我的日常生活變成這種夢想般的狀況,差不多已經有五個月了。
      今年的五月初,也就是黃金周結束時,我的電腦在不知不覺間收到了一封——
      「要試著改變您的世界嗎?」
      ——充滿詐騙意味的垃圾郵件。
      我雖然萬分懷疑,但這封信件說我能將心目中的理想世界與遊戲角色投影在現實中,所以我還是回了信。我選擇了《永恆純真》這款戀愛AVG,做為投影到現實世界的範本。
      而且,雖然說荒誕無稽也要有個限度,不過我的設定真的變成了現實。
      本來應該不存在的青梅竹馬、繼姐姐、繼妹妹,還有學園偶像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真的嚇了一大跳。
      然而,現實與幻想卻對彼此張牙舞爪:幻想與幻想的對撞,也跟巨大海嘯互相撞擊一樣激烈。
      就跟我把《永恆純真》投影到現實世界一樣——
      也有其他人將別的遊戲投影到這個世界。
      那款遊戲的名字是《回憶圓舞曲》。由於被捲入它的劇情與設定之故,我與真的存在于現實世界中的正牌青梅竹馬——佐崎惠奈之間的過去遭到竄改,我也因此暫時邂逅了佐崎惠奈。然而,這件事卻讓理惠覺得自己失去了容身之處,因此感到心痛的她,後來還因為某起事件而喪失了記憶。
      狀況雖令人感到絕望,但在大家的幫助下,後來還是成功地解決了那起事件。
      不過,沒人敢拍胸脯保證這種事件不會再次發生.
      所以,我決定要更積極的採取行動。
      而且,我一定要守護大家。
      守護她們在這個現實世界中的幸福——
      「謝謝招待。好好吃喔,春姐,謝謝你每天做早餐。」
      「不會啦。做三人份還是四人份都一樣,而且大家一起吃東西也比較美味呀。別放在心上囉。」
      吃完早餐後,理惠很有規矩的向春姐道了謝。
      在那之後,理惠沖回她自己的家,不過,吃早餐時她又回來了。乍看之下,她的舉止與平時如出一轍,卻怎樣也不肯跟我四目相接。我自己也覺得很害臊,所以也沒辦法正眼直視理惠。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不過,我還是希望有一天我們會習慣這件事。每天早上都這樣的話,我的身體可撐不住吶。
      「那麼,差不多該動身囉。」
      「這是理惠出院後第一次去上學呢。」
      從今天起,理惠就要重回校園了。我偷偷朝旁邊瞄了一眼,只見理惠臉上浮現著開心的表情。
      「嗯,那我們走吧!」
      理惠對春姐還有夏海如此說道後,邁步走向玄關。不過,她還是沒有對上我的眼神。
      這讓我覺得有些寂寞,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說,這個判斷或許很明智吧。
      走出玄關後,迎接我們的是一整片漂亮的蔚藍晴空.秋季的鋒面已經南下,所以這幾天都會是晴朗的好天氣。看樣子今天也會是令人心曠神怡的一天呢。
      我們四人緩緩走在和煦的陽光下。現在的時間還早,所以我們用不著擔心會遲到,而且在這麼舒服的好天氣裡欣賞秋季的天空,一邊上課也別有一番情趣。
      走了一會兒後,附近開始三三兩兩地出現跟我們一樣去上學的學生。在這些學生中,有七成是我們學校——橫岸高中的學生,另外三成則是離這邊有點距離的平乃沼高中。
      在我右邊,春姐跟理惠正在聽最近常聽的流行歌。
      至於夏海嘛,她只是走在我的左邊,既沒有挽住我的手臂,也沒抓住我的袖子。
      與夏海眼神交會時,她立刻朝我露出笑容。不過,那副表情中卻帶著若干寂寞,這應該是她正忍著不跟我手牽手的關係吧。我真的很想讓她多撒一點嬌,不過夏海正努力地讓自己長大,所以我也只能在一旁默默關心。現在的我,只能忍耐了。
      「武——紀——Guten Morgen!」
      一如往常,背後傳來了活力十足的招呼聲與清脆悅耳的腳步聲。先不管當事人為什麼用德語打招呼,總之今天周圍也響徹元氣滿點的聲音。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害臊,這也是因為她的性格所致吧。
      我還來不及回頭,她就快速通過我們身邊。超過去時,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而且,她原地轉了一圈,面向我們這邊。
      在《永恆純真》中擁有學園偶像設定的神樂咲,就在我們面前。她的馬尾今天也很有活力地搖晃著。從她身上滿溢而出的躍動感,給人一種她非常健康的印象,再怎麼看也不會有人覺得她幾個月前還得了重病。而且她的五官也相當可愛,絕不會讓她學園偶像的設定蒙羞。
      「咕登摩根……?」
      「就是德語的早安啦,夏海。」
      就在夏海苦苦思索咲這句問候語時,春姐很體貼地做出了解釋。
      「幹麼講德語啊……」
      雖然心裡覺得一定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理由,但我還是問出了口。
      「講德語比較帥嘛。像德語的原子筆是kugelschreiber,不覺得念起來很必殺技。」
      「你學必殺技要用來幹啥啊……」
      大家哈哈哈的笑了一會兒,然後就這樣沒特別解釋的結束了這段會話。她會用這種方式打招呼,一定只是因為一時興起。該怎麼講呢,我總覺得咲似乎太有精神了,甚至有精神到自己也不曉得該怎麼辦的地步。
      「好久不見了,神樂同學。」
      「喔,恭喜你出院,秋原同學。順便慶祝你重回校園,拍一張吧?」
      咲從口袋內取出數位相機,以電光石火般的敏捷動作拍了理惠的照片……照剛剛那種極速來看,她該不會一直開著相機的電源吧?不是這樣的話,開機時間應該不可能這麼快。
      「欵,我拍到秋原同學嚇一跳的表情了耶。武紀你看你看,拍得如何?」
      咲如此說道,一邊把數位相機遞向這邊。正如咲所言,數位相機的液晶螢幕上的確映照著理惠與其說是有些吃驚,倒不如說是呆住了的表情。
      然而,我還是無法正眼直視液晶螢幕上的理惠,不由自主地低頭移開了視線。
      「那、那個……剛剛那張拍得太突然了啦……至少也重拍一張嘛……」
      理惠客氣地向咲抱怨了起來。
      可是,咲卻什麼也沒說的保持沉默。她怎麼了啊……我抬起臉望向咲,只見她臉上露出有些苦惱的神情。
      「神樂同學?」
      「咦?啊,怎麼了?」
      發現理惠在叫自己的咲猛然回神,臉上表情也立刻換回以往的笑容。
      「那個,剛才你突然拍的那張照片……」
      「啊哈哈,對不起喔。我會把它刪掉的,這次讓我好好拍一張唄?」
      咲開始操作數位相機。
      「好,照片刪掉囉……對了,秋原同學,看一下這個好嗎?」
      不知為何,咲開始讓理惠看起數位相機裡的照片,連春姐跟夏海都湊過去看咲的數位相機。
      「哎呀,這是阿武的照片嘛。」
      「哥哥在笑耶——」
      我想起來了,那是之前拍的照片吧……為什麼要給理惠看這種東西呢?
      「咦……阿……」
      照片擺在眼前,理惠有些臉紅地低下了頭。
      看到理惠的這種反應,呋有如找到惡作劇點子的淘氣貓咪般,露出了開心的表情。如果她有尾巴的話,肯定會向上豎得高高的吧。
      咲轉向我這邊。
      「武紀,你跟秋原同學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咲有如質問似地逼向我這邊,難道她發現了什麼嗎?
      「什麼都沒有啦!」
      「否定的這麼強硬,反而越描越黑喔,武紀。你們兩人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居然會有這種事。呋這傢伙,光從我與理惠沒辦法正視彼此的照片這件事,就發現了我跟理惠正處於尷尬期的事實嗎?
      「啊——理惠跟哥哥早上的感覺好像怪怪的耶。」
      「對呀。姐姐我也想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理惠跟阿武吃早餐時,一直閃避彼此的視線。」
      另一個矛頭指向了我。
      她們也發現了我們的狀況。我們兩人雖然拚命掩飾,心裡的情愫卻像書本似地被輕易看穿了。
      而且,咲接著將目標鎖定在理惠身上。
      「秋原同學,可以告訴我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與理惠只能閉上嘴巴行使沉默權。
      「武紀跟秋原同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快告訴人家嘛——」
      與大家分開,走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時,咲仍不肯放棄地逼問我這件事。我到底該如何是好?在她面前說出「我跟她接吻了」這句話,真的好嗎……不,或許我應該說出一切,不過現在坦白這件事真的很不是時候。
      「我有權保持沉默。」
      「你想用這句話混過去呀?沒差啦,反正我跟秋原同學約好一起吃午餐了。」
      「你啥時約好的?」
      就我所見,根本沒有這種空檔啊。
      「跟秋原同學說再見的時候。來吧來吧,自首可以減刑喲!」
      不要戳我的臉頰啦。
      「不,我又沒有犯罪。」
      不過對咲來說,我的行為或許比犯罪還嚴重吧。
      結果,我們就在這種氣氛下一起走進了教室。
      「早安。」、「大家早呀!」
      我們同時打了招呼,三三兩兩進入教室內的同學們也做出回應。
      「喔,早啊。」、「早安。」、「早——」
      不過,如果我自己進來的話,他們還會像這樣對我打招呼嗎……呃,還是不要想這件事吧。
      「喔,咲,早啊。」
      「小愛,早安!」
      就在咲離開我身邊準備走向自己的座位時,同學之一的高橋愛子甩著一頭黑色長髮來到咲的面前。她以前的行為舉止很像不良少女,而且又不好親近,但自從與咲成為好朋友後,她全身帶刺的態度就收斂了許多。
      平常的高橋大多擺著一張臭臉,但她現在的表情卻不是那麼緊繃。這是她心情不錯,要不然就是對咲有所愧疚時的表情。
      「廢話不多說,數學Ⅰ的作業借我抄。」
      「咦?又要抄啊?」
      果然是這種事,咲無可奈何地如此低喃。
      看見高橋這副模樣,我忍不住想對她說「你就是這樣,第一學期的成績單才會變成詛咒之書」,不過在她的瞪視下,我又把這句話吞了回去。好險好險。
      結果,對高橋總是狠不下心腸的咲,還是從書包拿出筆記交給她。
      「不能照抄喔。」
      「我知道啦,我才沒白目到犯這種錯。」
      「我倒是希望你能不要犯沒寫功課的錯呢……」
      咲這傢伙說得好啊。不過高橋應該只是聽咲念幾句應付她而已,其實並不會誠心悔改吧。
      「……距離上課還有一點時間,我們利用這些作業稍微用功一下吧?」
      「咦……不,不用了……我說不用了啦……」
      「別客氣,別客氣啦。」
      高橋雖然滿臉不甘願,咲還是強硬地說服了她,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舉行起讀書會。
      「啊.我也有問題想問你耶。」
      「神樂,也教教我嘛。」
      女生們一個接著一個加入了讀書會。連之前幾乎不接近高橋的女生們,也自然地融入兩人之中。不知怎地,我有一種感覺,整個班級正以咲為起點慢慢地改變。
      「喲,早啊。你不坐在位子上站著幹啥啊?」
      就在我沉浸于這種思緒之中時,有人突然從背後對我說話.我回過頭,站在那兒的是我的損友。他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有著濃濃阿宅氣息的佐藤翔也。他雖然是阿宅,卻沒有與學生社會脫節,乍看之下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就是這麼不可思議的男生,而且在班級內外的朋友也不少。不過,在班上能跟他討論宅男話題的人卻只有我而已,所以他跟我從以前就很常混在一起。
      「廢話不多說,數學Ⅰ的作業借我抄。」
      「……你在說啥啊?」
      「模仿高橋啊。」
      這個男人什麼不說,偏偏拿這件事來搞笑嗎?就搞笑而論,這個玩笑實在是太危險了。
      「那邊的阿宅,我要揍飛你喔!」
      果不其然,高橋惡狠狠地瞪向翔也。她一點也沒掩飾心中的不爽。
      翔也無視抓狂的高橋,還取笑她似地聳了聳肩。我真不曉得該說這傢伙膽大包天還是怎樣,又或許他只是有那種不會真的激怒對方的方便個性吧。我覺得自己有點羡慕他呢。
      「小愛,專心一點!」
      「別鬧了啦……」
      在咲的叱責下,擺出恐嚇架勢的高橋乾脆地讓了步。高橋臉上的困擾表情就像在說
      「饒了小的吧」。
      「……對了,武紀。不開玩笑了,把數學Ⅰ的作業拿出來借我抄好嗎?」
      「你是認真的啊。」
      我還以為翔也在開玩笑,原來他真的想抄我的作業。
      「不過,你難得會沒寫作業耶。」
      翔也是那種會認真寫功課的人。
      「我只是忘記有功課而已啦,因為我昨天熬夜爆肝玩了《爐心☆融解》。」
      「你說盧……什麼啊?」
      「是《爐心☆融解》啦,『爐心』跟『融解』中間還有一個星號。這是上星期五發售的美少女遊戲,內容是主角要在世紀末的地底掩體世界中活下去的故事。」
      ……想太多就輸了。
      「就是那個繪師負責原畫的遊戲啊。」
      如此說道後,翔也從皮夾中取出一張可能是遊戲贈品的電話卡,上面的圖案讓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是畫《永恆純真》那名繪師繪製的圖。印在電話卡上的人物角色畫風相當好認,而且眼睛的畫法辨識度特別高。
      「哎,我知道了啦,你先把卡片收進皮夾吧。在這裡拿出來看很丟臉耶……」
      翔也不情不願地將壓在我面前展示的電話卡收回皮夾。
      「話說回來,你真的很喜歡這個人的作品耶。」
      「也是啦,我真的很喜歡這個繪師呢。他已經畫了十年以上了,所以我覺得他的作品看起來很親切。雖然畫風隨著時代的進步有了一些改變,不過畫作的特徵還是很有魅力,而且作品的數量也很穩定。就是因為這樣,他到現在還是第一線的繪師。還有——」
      再這樣下去,翔也會滔滔不絕的開始大發議論,所以我硬是把話題拉了回來。
      「我不能讓你看我的作業,因為我沒把握自己的答案對不對。如果寫錯的地方一樣的話,再怎麼耍小手段掩飾都會露餡吧?」
      而且,忙著攻略美少女遊戲的理由也太離譜了吧?當然,同樣身為阿宅的我,很能體會翔也的心情,不過這個藉口實在是爛爆了……再怎麼樣也不能搞到這個地步吧。
      「你真沒用。」
      「輪不到你講。」
      沒做作業的人居然能擺出這種盛氣淩人的態度?
      「那邊的讀書會似乎擠不下其他人了呢。」
      看著聚集在咲與高橋周圍的人群,翔也不經意地說出了這種感想。
      「有空位你就要擠進去嗎?」
      「……?為什麼不?」
      我真的很羡慕能毫不猶豫擠進女孩堆中的你吶!……或許只是因為我太膽小了?
      「早安。」
      就在我跟翔也鬼扯時,低沉的冷淡聲音傳進了耳朵。
      我回過頭,眼前出現的人是伊藤友紀。在不知不覺間站到那邊的她,跟往常一樣背著竹刀袋。
      她長著威風凜凜又中性的五官,還有銳利的眼神,但短髮造型卻帶給人她相當乖巧的印象。同時,她還擁有體型苗條,卻前凸後翹的完美曲線,這點可是暗中羨煞了不少女性。
      她跟我使用了同一種奇跡之力,讓《永恆純真》中登場的人物——「明石葵」投影在自己身上。因此,她跟我既是瞭解彼此秘密的少數朋友之一,也是針對影響整個世界的奇跡之力進行調查的同伴。
      話又說回來,她到底是啥時出現的?我完全沒發現她走進教室。
      「喔喔,偉大的彌賽亞啊!快拯救吾等這些可悲的羔羊吧!」
      翔也以話劇般的口吻如此說道,並且在友紀面前擺出祈禱的姿勢。
      這個男人,居然開始寄望起友紀這個優等生了。他明明知道友紀不是會幫這種忙的人,還真有勇氣呐……或者該說是有勇無謀?
      友紀理所當然似地以憐憫眼神看著翔也。
      「都築,佐藤他早上吃到什麼髒東西了嗎?」
      友紀有如發現珍奇生物般的伸出食指。再怎麼說,用食指指著人還是有點過分吧?我雖然這樣覺得,不過被指的人是翔也,還是算了吧。
      「這只羊想要抄數學Ⅰ的作業。」
      我向友紀說出翔也的願望後,友紀嫌惡地扭曲了臉上的表情。如果我說出翔也沒做功課的理由,就算她當場抽出木刀也不奇怪。
      「抄別人的功課對你沒任何好處,好好想一想吧。」
      「可以節省我的時間啊!」
      哇塞,這句話裡面連半點誠心也沒有耶。
      慘遭打槍的翔也垂頭喪氣的就座,然後絕望似地趴在桌面上。既然有空搞這種小動作,就快點拿作業出來寫啊,你這個情緒變化劇烈的臭男生。
      看見友紀走向自己的座位後,我也朝自己的位子移動。友紀就坐在我的旁邊。
      「話說回來,你是啥時進來教室的啊,我完全沒發現呢。你該不會……」
      友紀將「明石葵」投影在自己身上,因此擁有看見•斬斷•封印魂魄的異能,身體能力也遠遠勝過普通人。既然如此,她應該也能做到瞬間移動之類的事吧。
      友紀似乎察覺我話中的意思,所以她很誠實地做出回應。
      「我在日常生活中不會使用那種能力。而且,你應該也知道那種能力的竅門。」
      在我的印象中,那種瞬間移動應該是「沖進人類的視野或感覺上的死角,並且在那邊進行電光石火般的極速移動,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憑空消失」的技巧吧。我記得在遊戲事件中,「明石葵」曾說過這種能力會對身體造成負擔,所以無法連續使用。
      也就是說,友紀在日常生活中也很注意這件事,所以她不會將能力用在這種小地方上面囉。
      ……不行,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
      「對了,友紀,我早上收到藤田寄來的電子郵件了。」
      我口中的藤田,指的就是跟我一樣以奇跡之力,在最近將《回憶圓舞曲》這款遊戲投影到現實世界的男孩。
      我們約定好要交換這股奇跡之力的情報。
      初次討論這件事時,由於藤田並不曉得我們這邊的狀況,所以會談內容僅止於我們單方面的解釋。既然他還想跟我們討論這件事,就表示他有可能掌握了什麼新的情報。
      「他想討論那件事。我是覺得見面的時間由他來挑就行,友紀有什麼想法?至於地點嘛,我想把場所從我家栘到外面。」
      上次眾人是在我家進行討論.不過,這次可能會談到我不想讓春姐與夏海聽到的話題,所以我不太想在家裡進行討論。在網路上討論我也覺得有點怕怕的,畢竟我不想留下任何紀錄。
      「約哪裡我都OK。」
      「我知道了。那我就這樣回囉。」
      我們結束對話時,預備鈴也剛好響起,老師早早走進了教室。
      今天好像也會是幸福的一天呢,加油吧。
      第四節課的下課鈴,也就是午休開始的信號,響徹校舍之中。
      咲跟理惠約好中午要一起吃午餐,所以她很快的就離開教室,不曉得去哪裡了。唉,用肚臍想也知道她的目的地是理惠的教室吧……
      話雖如此,我自己也有事要辦,所以我拒絕了班上同學問我要不要去踢足球的邀約,快步離開了教室。
      我穿著室內拖鞋經過鞋櫃,朝學校餐廳的方向移動。進入學校餐廳後,那兒跟平常一樣充斥著喧鬧聲。話雖如此,我在第三節與第四節之間的下課時間就已經吃過午飯了。我來這裡的目的不是午餐,而是在這裡用餐的人物。
      我四處張望,發現我要找的人就坐在靠窗那張長桌的末端。
      「你好。」
      「啊,哥哥,你好啊。」
      四阿正在吃豆皮烏龍面當中餐。她停下手邊的動作,客客氣氣地向我回了禮。她還是一樣喜歡吃豆皮島龍面呢。
      四阿是夏海班上的同學,也是她的好朋友。四阿跟夏海一樣,是從《永恆純真》投影到現實世界的遊戲角色,本名是四阿小由奈。
      紮著麻花辮又戴著眼鏡的她,書卷氣息相當濃厚,這種型的女生現在已經不多見了。
      在遊戲本篇中,她並不是攻略物件之一,但根據我在遊戲發售前讀過的雜誌指出,由於眾粉絲的強烈要求,因此她在FanDisc裡面有自己專屬的獨創劇情。只是我沒有辦法玩到FanDisc,所以我不曉得那到底是怎麼樣的劇情就是了。
      而且,在我玩到這款遊戲前,《永恆純真》就被我投影到現實世界,FanDisc也因此從現實世界中消失了。
      「你今天沒跟三宅一起吃飯啊?」
      三宅就是跟四阿還有夏海感情非常要好的男生。
      「拓海現在應該跟夏海在一起吃午餐吧。」
      原來如此。三宅還是對夏海一往情深嘛。四阿應該還喜歡著三宅,而且她也沒有對他死心,能表現的這麼沉著,就表示她遊刃有餘囉?我雖然這樣想,但我畢竟不瞭解她的心情,開口問這件事又很白目……
      「話說回來,我很久沒在學校餐廳遇見哥哥了呢。」
      四阿以平和的語調如此問道。
      春姐現在都會替我準備便當,因此我很久沒來學校餐廳買東西吃了。只有之前那次因為春姐沒辦法替我準備便當,所以我才來這裡買了午餐。當時我是跟翔也還有理惠一起來學校餐廳的,而且也跟夏海她們一起吃了午餐。
      「我今天有一點事想找四阿。應該說,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啊,你可以邊吃邊聽沒關係。」
      「有事想問我啊……是跟夏海有關的事嗎?」
      「對對對。她現在在班上的感覺如何?」
      以前因為角色設定之故,夏海跟班上根本格格不入。雖然她好像慢慢適應了學校生活,不過有些事只有實際在班上跟她相處過的人才會曉得。我雖然也可以直接問級任導師,不過以哥哥的立場問這種事似乎又有點小題大作。
      「我覺得變得不錯喔。自從第二學期開始後,她跟大家的相處也越來越融洽,而且我常常看見男生幫她的忙呢。」
      聽到這裡時,我覺得那些男生肯定心懷鬼胎,這是我美少女遊戲玩過頭的關係嗎?
      不,懷疑他人的好意不是一件好事,嗯。
      「只不過,有些女生還是跟她有心結就是了……」
      「是喔。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事實上,班上總是會鑽出幾個讓自己看不爽的人,要大家的感情都很融洽並不容易。
      至少問題不是只發生在夏海一人身上,而且班上同學也都跟夏海混熟了。知道這些事,真的讓我松了一口氣。
      「至少她已經習慣班上的環境,這下我總算放心了。」
      「對呀。她在班上的感覺也變好了呢。只是……」
      四阿的表情微微罩上一層陰霾。
      「該怎麼說才好呢……有時候我總覺得,夏海的樣子好像有點怪怪的。」
      樣子怪怪的?
      「意思是指她不會撒嬌了嗎?」
      「這個嘛,或許也包括在裡面吧……對不起,我講得太曖昧,哥哥一定聽不懂吧。這說不定只是我的誤解,或是我想太多而已。如果硬要找個字眼來形容的話,就像對某件事感到焦躁,應該是這樣吧……」
      夏海的樣子怪怪的嗎?我自己是沒這種感覺,而且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焦躁。
      不過,既然夏海最好的朋友都覺得她有點怪怪的,我最好還是注意一下比較好。即使這種擔心到頭來只是杞人憂天,那就算是這樣好了,我覺得無所謂。
      「我明白了,我也會好好注意她的。四阿如果發現什麼的話,可以通知我一下嗎?」
      「啊,好的。我知道了。」
      四阿率直地點頭同意。關於夏海的事,我實在是太依賴她了。
      這件事講到這裡也差不多,我決定進行來這裡的另一個目的。
      「請讓我再次向你道謝,四阿。謝謝你幫我這麼多。」
      「咦?」
      我深深低頭表達自己的謝意。
      當我抬超頭時,四阿露出有些吃驚的表情,夾著鳥龍面的筷子也停住了。
      「從我的角度來看,我也覺得夏海越來越堅強了。而且,她也漸漸習慣了班上的生活。吃晚飯時,也很常聽她說到班上發生的趣事。我覺得這些都是因為有四阿陪在她身邊的關係,謝謝你。」
      「不、不會啦。我也沒做什麼……我只不過是偶爾注意她一下而已……」
      「我覺得這樣就算是在關心夏海了。所以,我一直想向你道謝,謝謝你能陪在夏海身邊。以後如果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我說到這裡時,四阿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哥哥,我覺得這種事用不著道謝喔。我之所以陪在夏海身邊,並不是因為有人拜託我這樣做,有狀況時關心她,也是一個好朋友應該要做的事……夏海如果變成熟的話,也是夏海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力量所造成的。」
      四阿堅定地說出了這番話。
      「是嗎……意思就是,我道謝反而是失禮囉?」
      「嗯……啊,對不起,我居然這麼大言不慚……」
      「不,我很高興你能指正我的不是。」
      我如此說道後,四阿害臊似地微微垂下臉蛋.
      「不過,能讓哥哥這麼關心,我真羡慕夏海呢。」
      四阿雙頰微帶紅暈,垂下眼簾如此低喃。
      「羡慕?」
      「我是獨生女,所以我一直很想要一個大哥。如果能有一個大哥的話,我希望他能跟哥哥一樣棒。」
      「……呃,我想你太抬舉我了。」
      「沒這回事。對我來說,哥哥就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哥哥喔!」
      看樣子這是四阿的真心話。不過,就是因為她很認真,所以我感到相當不好意思.我不覺得自己是這麼了不起的人,而且我也沒做過什麼特別的事。什麼都沒做卻被誇獎,讓我覺得很難為情。
      「啊哈哈,就算這只是好聽話,我也覺得很高興。謝謝你。」
      「這不是好聽話啦……」
      四阿看起來有些不滿。話雖如此,就像她覺得自己沒理由被我道謝一樣,我也沒理由被她誇獎,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像這個時候呀,老實接受誇獎,對方會比較開心喔,哥哥。」
      四阿天真無邪的對我說道。她的笑臉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樣,讓我忍不住心兒噗通跳了一下。
      「我知道了,那我就誠心誠意地收下你的忠告囉。不好意思,打擾你吃午餐了。」
      「不,請別在意。能像這樣兩個人聊天,我真的很高興。」
      四阿的這句話又讓我心頭的小鹿跳了一下。
      這樣想雖然違背了四阿剛才給我的忠告.不過還是把這句話當成場面話吧。
      與四阿道別,離開學校餐廳時,我看到了春姐。春姐難得會出現在這裡呢。正在跟春姐說話的那名女孩我有印象,她是春姐的朋友,也是學生會長。
      她們的對話斷斷續續地傳進耳中。雖然覺得這麼做有點不太好,我還是豎起耳朵偷聽了起來。
      「找不到嗎?」
      「嗯——我記得對方說這個週末很吃緊。如果你OK的話,我是可以替你介紹啦……」
      「太好了,謝謝你。時間是從幾點到幾點呢?」
      ……看到春姐,卻躲起來不跟她打招呼實在滿尷尬的。
      我利用對話的空檔向春姐開了口。
      「春姐,難得你會過來學校餐廳呢。」
      春姐有如被電擊似地猛然一震,然後快速轉向我這邊,就像嚇一大跳似地,連表情看起來都有些狼狽。難道她在講什麼不想讓我知道的事嗎?
      「喔,是弟弟呀——你吃飽了嗎?」
      學生會長向我開口說話,所以我點頭打了招呼。
      「不,我只是來這裡找人而已。學生會長每天都很忙呢,辛苦您了。」
      「哈哈哈,我的任期只剩下一個月而已啦。怎樣,要不要當看看學生會長呢?如果你出馬角逐的話,我可以出面挺你喔。如果是現在的話,免費。」
      「不、不用了……我不是那個料。」
      「這可不是能力好就能做得上手的工作喔。哎,改變心意的話再跟我講囉……對了,我說站在那邊的姐姐,你幹麼僵在那邊一句話也不說?」
      我覺得春姐看起來臉色甚至有些發青。我好像挑錯時機開口了。
      「沒、沒有啦,我沒事。阿武……你有聽見我們剛才的對話嗎?」
      「一點點而已。春姐這個週末要去哪裡啊?」
      我如此問之後,回答的人是學生會長。
      「啊,春海這個週末要——」
      「啊,不行講!」
      學生會長說出一切前,春姐就用雙手壓住了她的嘴巴。看她這麼慌張,到底是什麼事啊?像這樣的春姐與其說是少見,倒不如說我從未見過。
      「什麼啊,你瞞著弟弟這件事喔?」
      「真是的!你什麼都不要講啦!」
      「啊,好啦好啦。你這傢伙很任性耶,真受不了。」
      「任、任性?」
      春姐似乎聽到自己怎樣也無法苟同的批評,於是跟學生會長吵了起來。不過,她們看起來只是在鬥嘴而已,就跟平常一樣。兩人的爭吵一點緊張感都沒有,簡直就像在互虧似的。
      不過,對我來說,春姐有事隱瞞的事實仍讓我感到心情有些複雜。也就是說,春姐她也有不想說出來的事,如果我想全部問出來的話,那就太白目了,所以我非忍下來不可。
      然後,春姐突然將矛頭從學生會長轉到我這邊,開始尷尬地教訓起我。
      「阿武,不可以偷聽女孩子之間的對話喲?」
      「喔喔——擺出姐姐的架子了耶。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在這種地方講話一定會被別人聽見啊。甚至可以說,其實你很想被別人聽見這些話吧?」
      可是,學生會長卻有如取笑似地插了嘴。唉,不管我怎麼看,都不覺得這邊是講秘密的好地方啊。
      「真是的。你已經吃飽了吧?還不回教室!」
      「好啦好啦。來找我的人明明是你欵,我可是忙得很呢。那麼,弟弟,再見囉——」
      學生會長就這樣被春姐拖離現場,兩人一起離開了學生餐廳。剛剛是怎樣啊,我好像看到了春姐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她在班上也是這種感覺嗎?而且那個學生會長似乎很喜歡虧春姐呢。
      話說回來,她們剛才到底在約什麼?雖然被春姐念了一頓,但她被我叫住時的吃驚模樣,也讓我不由自主地介意了起來。
      她剛才說這個週末怎樣怎樣,既然如此,今天吃晚飯時提前問她這件事好了。沒人知道自己的幸福生活,會不會被一個小事件給摧毀,就算我太小心翼翼也沒什麼損失吧。或許這只是我擔心過度,可是為了防患末然,我寧願讓春姐覺得我很煩。
      「別死纏爛打好嗎?關心到這種地步,會讓人覺得很煩喔.」
      ……我試著想像了這種畫面。如果春姐真的跟我講這種話,我說不定會因為打擊過大而病倒呢。
      不,春姐不會說這種過分的話……我是這樣覺得啦。
      從學校餐廳回來後,我進入一棟校舍,我的教室就在這棟校舍中。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裡面的走廊上,而且開心的聊著天。
      在走廊上走著的人群中,我發現了一個自己認識的人,那個人是春姐隸屬的網球部的顧問——泉谷老師。老師懷中捧著好幾個信封,朝校舍出口,也就是我這邊走過來。
      在我點頭打招呼前,我們不經意地對上了彼此的視線。
      「都築同學,你來得正好。」
      然後,她叫住我。
      「啊,是的。請問有事嗎?」
      「我有事想拜託都築同學。啊,如果你知道的話,直接告訴我也行啦。」
      我完全搞不懂老師在說什麼。我可以想像這件事跟春姐有關,卻不知道內情為何。
      「跟我姐姐有關的事吧?」
      「是……這樣說沒錯。不過,這件事在這裡講不太方便。你可以跟我過來一下嗎?」
      泉谷老師走回她剛才走過來的方向,我也跟在她身後。
      然後,泉谷老師確認四下無人後,開口向我問道:
      「你知道春海畢業後的出路嗎?」
      出路?所謂的出路,指的是就職,或是念大學的那種出路嗎?
      「還沒提交升學就職出路表的人,就只剩下她了。所以,我希望你問她將來想做什麼,然後再把答案告訴我。」
      「原來如此,她已經三年級了呢……」
      仔細思考的話,這件事相當合情合理。
      在電玩遊戲中雖然不可能有這種發展,但春姐已經三年級了,而且明年三月就會從這間學校畢業。在畢業前,必須要決定將來的出路。
      「沒錯。我怎麼找也找不到她的出路表。第一學期剛開始時,全體三年級學生就應該已經交出去了。」
      高中生畢業後,會照著自己的出路表決定未來的人生道路。
      有些人會進入職場,有些人會繼續升學。大家會各自踏上未來的旅程。
      「看你這種反應,你應該也不曉得吧。那麼,可以請你替我催她繳交出路表嗎?」
      我是沒差啦……
      「老師直接跟她講不會比較快嗎?」
      話說回來,泉谷老師並不是春姐她們班的級任導師。
      「她的班導當然也有催她啊,而且她的班導也拜託我問出這件事。只不過,她不知為何口風緊得很,除了『我正在煩惱這件事』跟『我還沒決定』外,什麼也不肯說。這可能是因為她手肘受傷的關係吧,所以我想請你問她看看……」
      原來如此。因為春姐不肯說明,班導才想借著與春姐有接觸的人問出這件事。
      出路表是第一學期開始時提交的,而當時春姐尚未出現在現實世界之中,就某種意義來說,沒有她的出路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不過,在《永恆純真》中的大家投影到這個世界時,這一類檔就已經自動做好了。
      舉例來說,就像是戶籍或是戶口名簿之類的檔,還有學校的緊急聯絡電話名冊也一樣。
      這表示那股奇跡之力,無法隨意製造出與本人意願有關的文件囉?要不然就是與重要性有關……
      算了,不管現在怎麼想,都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吧?下次與友紀還有藤田討論那股奇跡之力時,再將這件事當成議題之一提出就行了。
      「順帶一提,你覺得春海同學將來有什麼打算?」
      泉谷老師若無其事地問道。
      我不知道春姐將來想幹麼。在遊戲中,沒有明確交代她畢業後的出路,也沒有讓玩家明白這件事的事件或是臺詞。而且,我在現實世界中也沒直接問過春姐。
      不過,我有一種感覺,既然她那麼喜歡打網球,應該會想成為職業網球選手吧。只不過她的手肘報廢了,所以我現在完全不曉得她會想做什麼事。
      「對不超,我不是很清楚她的打算……」
      「連身為弟弟的你都想像不出來嗎?她真的多才多藝得叫人吃驚呢,如果沒弄壞手肘的話,要成為職業網球選手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泉谷老師很懊悔的啃著指甲,現場的氛圍似乎有些沉悶。
      今年五月時,由於我沒勇氣阻止比賽,害春姐在那場比賽中弄傷了自己的手肘。這明明是可以事先防範的狀況,所以就算到了現在,想到這件事仍會讓我感到心痛。春姐本人雖然對我說「再介意的話,我就要生氣囉」,但這根本不是問題的重點。
      為了治好春姐的手肘,泉谷老師至今仍不辭辛苦地訪問各家醫院與大學。我陪春姐去過醫院,也跟她一起去大學聽專家的建議。雖然我曾用網路調查過治好手肘的方法,也寄過E—Mail問過醫生與有經驗的人,春姐的狀況還是沒有明顯好轉。
      「對了,我之前就覺得很好奇。春姐她真的那麼強嗎?」
      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所以我想從專家口中問到這個答案。在遊戲中,只提過春姐很強這個事實而已,因此我無法理解她到底有多強。
      「光就控制球賽局勢的技巧而論,她比那個職業選手強多了。老實說,她的技術已經超越高中生的等級了。哎,如果說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加強的話,應該就是她的體能囉。」
      「她這麼厲害?強到可以當職業選手的地步嗎?」
      「對她來說,成為職業選手只不過是小事一件。再訓練個一年增加體能與球感的話,她應該可以在溫布頓打出幾場好比賽吧。說起來雖然很唬人,不過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個人並不喜歡用這種方式形容,但以她的實力而論,就算說她是日本女子網壇的至寶也絕不誇張。」
      所謂的溫布頓,不就是世界知名的網球大賽嗎?有能力在那邊打出好比賽,春姐也太厲害了吧。
      「前提是她要能繼續練球就是了。照她的實力,是可以從高中休學,直接轉攻職業網壇的。比起參加高中的社團活動,去網球教室上課應該能讓她更清楚自己的路。」
      之所以沒從高中休學轉攻職業網壇,是遊戲中的設定使然嗎?
      春姐明明那麼厲害,卻因為手肘受傷而……
      泉谷老師沒注意到我內心的波瀾,逕自說了下去。
      「當時,她弄傷手肘前,有跟一個人比賽過吧?」
      「是從我們高中畢業的校友,而且後來成為職業選手的那個人吧?」
      「嗯,她是我認識的人。跟春海同學比賽後,她就一直想把春海同學拉去自己那邊,甚至還說出自己要從球壇引退專心栽培春海同學,要我把春海同學交給她的話呢。她在世界單打排行榜上的名次,明明才剛上升到第二十八名啊。」
      「……世界排行第二十八位,意思就是她是世界上第二十八強的人嗎?」
      「簡單說就是這樣囉。」
      那個人有這麼厲害啊。
      「春海同學能用任何姿勢將球毫釐不差地切進自己想要的位置上,然後再從那邊有如下西洋棋似地以戰術引導整個戰局,慢慢將對手逼入絕境。她一直在我耳邊大力讚揚春海同學的這種球風,講到我連耳朵都長繭了。球賽進行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在這段短短的時間中,她似乎已經瞭解春海同學的潛力呢。」
      連這麼厲害的職業選手都對春姐的實力感到吃驚,而且春姐也沒想到自己有那麼強吧。
      「……我講太久了呢。把你叫住真不好意思。那麼,請你轉告春海同學,要她趕快交出路表。」
      如此說道後,泉谷老師就離開了。
      春姐的出路嗎……
      我一邊想著吃晚飯時要問春姐她畢業後的打算,一邊走回校室。
      坐上座位後,我發現友紀在我旁邊的位子上坐著某人。我轉眼望去,坐在那兒的人不是友紀,而是咲。而且,咲臉上明明掛著笑容,看起來卻有點不太高興。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該怎麼講呢,這個聲音讓我不由得毛骨悚然。我就像惡作劇被抓包的小孩一樣,開始心虛起來。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我,眼瞳深處甚至潛藏著修羅的氣息。
      「什、什麼事?」
      不行,我怕到連聲音都在發抖了。
      「去樓梯間一趟吧。」
      就這樣,我們兩人一起朝樓梯間前進。由於季節轉變之故,樓梯間已經有些涼意了,然而咲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冽氛圍,卻讓這裡有如冬天提早來臨似的寒冷。
      樓梯間沒有通往很多地方,所以這裡跟平常一樣沒半個人經過。也因為如此,這裡正漸漸成為我找人談機密話題的場所。
      我背對著冷冰冰的水泥牆,望著眼前的咲,咲則是一夫當關似地擋在我的前方。
      我能猜到咲想跟我說什麼,卻想不到她會用什麼方式當做開場白。
      咲倏不及防地低喃出既簡短又直接的強烈一擊。我已經跳得很快的心臟,因為這句話而跳得更快了。
      「親過了吧?」
      看見我臉上的焦躁神情,咲就了然於胸了吧。她以責備似的眼神質問我,那對眼眸正訴說著——不准說謊。
      「是的……」
      我老實地答道。不,一開始我就應該坦白才對。
      聽了我的答覆後,咲漸漸放鬆身上散發出來的魄力。
      「聽秋原同學她說,是秋原同學自己主動的……所以,這表示我還沒出局……吧?」
      這一回,她微微低垂臉蛋,楚楚可憐地問著我,散發出來的氛圍也與剛才那種強大壓迫感截然不同。
      「因為我還沒有,呃……資格與你們兩人交往。」
      我還沒有這種自信。在我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她們幸福前,我不能輕易做出這種結論。
      咲沉默了半晌,不曉得她明不明了我的心境。
      不過,這陣沉默很快就結束了。
      「老實說呀,我聽見秋原同學跟武紀接吻時,其實我不太驚訝,感覺起來就像『啊,果然是這樣』呢。」
      咲小聲又含糊地說了出來。
      「只不過,聽到這件事後,我的心情也越來越悶。與其說是氣你,倒不如說我覺得你好詐喔。」
      「好、好詐?」
      這個形容詞讓我有些意外。
      「沒錯,你很詐。武紀,你忘記跟我的約定了嗎?那是暑假前發生的事。」
      與咲的約定……暑假前……
      我從最近的種種事件中一一想起以前發生的事。
      咲她們先前消失的事。
      友紀說要抹消大家的事。
      為了幫助咲,大家一起招募骨髓捐贈者的事。
      「我好緊張喔……」
      「想得輕鬆些吧。手術進行時要全身麻醉,等你醒過來時,手術就已經結束了。」
      「是這樣說沒錯啦。該怎麼講呢,我想要一個讓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就像手術結束後的獎品一樣。」
      「什麼事我都肯為你做。」
      「那手術結束後親我一下。」
      咲手術前的場景浮現在我腦海中。
      這麼一說,她的確有要我做這種事。
      我記得自己當時——
      「好吧,反正我都說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了。只不過是早安之吻嘛,我答應你。」
      ——是這樣回答的。
      多麼讓人難為情的臺詞啊。事後只要想到這件事,我就會想用頭撞牆,不過我還是勉強忍了下來。
      「想起來了嗎?」
      不知不覺問,咲朝我跨出一步,她的笑臉就在眼前。
      「嗯,我想起來了……」
      在那之後,已經過了將近五個月。她果然還記得這件事吶……
      「我明明期待得很,你卻一點動作也沒有。我以為你不想跟我接吻,還因此消沉了一陣子耶?」
      「不、不是這樣的……」
      我當時雖然衝口說出了那種話,但要我主動吻別人實在是……像我這種遜咖,需要衝動才敢做這種事……
      「之所以會說你很詐,就是因為我覺得先跟你約好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既然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我也只好接受這個事實。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一點悶悶的。」
      「對不起……」
      我坦率的道了歉。不知為何,咲的表情突然生動了起來。
      「所以,我希望你要講道理。」
      道理?意思是講義氣嗎?
      「呃,我要怎麼做呢……?」
      按照這種情況演變下去的話,我就得跟她接吻了吧……該怎麼講呢,我覺得非常不好意思,甚至產生了全身熱能不斷湧向臉頰的錯覺。
      「我要你付讓我等那麼久的……呃——這個——利息?」
      讓她等待那個吻的利息?
      「利息指的是?」
      「是什麼呢……?」
      呋說出這句話時似乎沒有經過深思,所以她雙臂環胸地思考了起來.
      然後——
      「啊。」
      她如此低喃,臉頰也突然紅成一片……她到底想到了什麼啊?
      然後,她將臉蛋略微別向旁邊,斜著眼試探似地向我問道:
      「就是法式接吻吧?」
      「給我等一等!」
      吐槽的話自然而然地沖出了嘴巴。不,或許我沒有吐槽她的權利,但我還是希望她能讓我吐槽。
      「可、可是,從普通的吻進階的話,不就會變成那……那樣了嗎……?」
      她的聲音像蚊子叫般細不可辨。呃,你這樣講會讓我很困擾耶……
      而且,我根本不可能做到這種事啊。
      對一個最近才有過初吻經驗的男人做出如此要求,不管怎麼想都太早了吧?就難易度而言,就像是玩RPG時剛到第一座城市,就突然跳級遭遇到中頭目一樣嘛。對某些人而言,中頭目或許跟路上遇見的雜魚一樣,但對現在的我來說,這個負擔實在是太重了。
      「在你眼中,我是有辦法大剌剌做出這種舉動的男人嗎?」
      「……看起來是不像啦。不過,我倒是希望你有『這算什麼,我現在就親給你看』的氣魄呢。」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我沒有做到這種事的氣概。不過就算這樣好了,如果我用這張剛跟其他女孩接過吻的嘴,再跟別的女生接吻的話,對兩位女孩都很失禮吧?
      「那麼,為了支付利息,以及讓武紀練習如何主導我們之間的關係……」
      咲有如想到什麼好主意似地拍了下手心,開始提議起來。她會提出什麼要求呢?
      「這個星期六我們兩人去約會吧!」
      「約會?」
      所謂的約會,指的就是那個吧。就是在取資料夾名稱時,把英文的data拼錯所出現的第一個候補字——date嗎?不,這種事情怎樣都無所謂啦。
      「嗯,至於要去哪玩嘛,就交給武紀決定囉。」
      而且還是兩人獨處。
      怎麼辦,我該如何是好?
      我又不是常常約會的人。
      不過——
      這個要求似乎比法式接吻簡單一些。
      「這樣可以吧?」
      咲有如提醒我似地如此確認,我怨言地點了頭。
      「OK,那就這樣說定囉。我很期待呢!」
      咲露出太陽般的笑臉。
      我無法背叛這張笑臉。而且,我想讓她笑得更開懷。
      無論如何一定要讓這次約會成功的心情,立刻填滿了我的胸口。
      「啊,我還有一個要求……」
      「咦,什麼要求?」
      咲將櫻唇湊近我的耳邊,輕輕柔柔地細語道:
      「約會的最後,要用一個浪漫的吻做結束喔。」
      我的決心有如洩氣皮球般軟了下去。
      我放學後就回家了。可是,我覺得心情相當浮躁,只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自從答應與咲約會後,我滿腦子都只有這件事,連我有沒有上過第五與第六節課都記不太清楚了。不,這樣形容好像有點太過火了吧。
      「幹麼經常笑得那麼邪惡?思心死了。」
      坐在旁邊的友紀狠狠瞪著我說出了這句話。她說的是事實,而且我興奮到根本氣不起來的地步。我所謂的興奮,是現在進行式。

      這不是她們消失前的那種——充滿悲壯感的約會,而是貨真價實的約會。
      而且,我還可以跟咲兩人獨處。我很擔心自己有沒有辦法讓她開心,不過,思考要怎麼安排約會行程的感覺卻非常新鮮。
      然而,某個念頭卻將現實擺到我的面前。
      我明明沒決定要跟咲交往,卻跟咲約會,這樣做真的好嗎?
      明明有了理惠,卻跟咲兩人一起去約會,這樣做真的好嗎?
      因為,我實在不覺得現在的自己配得上她們。
      可是,不管過程如何,我都已經做出約會的承諾,也答應了這件事。
      既然如此,在禮貌上我就應該盡全力讓咲開心。
      「哥哥。」
      門的另一側,同時響起了敲門聲與夏海的聲音。
      「請進。有事嗎?」
      從制服換成可愛便服的夏海,走進了我的房間。
      「姐姐還沒回來耶。她有跟哥哥說過什麼嗎?」
      「咦?已經這麼晚了嗎?」
      我望向時鐘。的確,如果是平常的這個時候,春姐早就回家,而且開始準備晚餐了。
      「不,她什麼都沒跟我講。昨天吃晚飯時,她是不是有說要去社團那邊露個臉?」
      「嗯,我是有聽見姐姐這樣講……不過也拖太久了吧……」
      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春姐只要晚一點回來,一定會打電話回家通知我們。她說自己用不到手機,所以把手機解約了。就是因為這樣,她只能在有公共電話的地方打電話。話雖如此,連一通電話都沒打未免也……
      該不會捲入了什麼事故?
      我不由自主地流露不安神情。看到我這樣,夏海也開始擔心,還露出快哭出來的表情。
      得快去找春姐才行……
      「我回來了。」
      就在我如此心想的瞬間,玄關傳來了春姐的聲音。看樣子她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夏海跟我一起下樓後,跟平常一樣的春姐出現在我們眼前,就好像我們白擔心似地。春姐的呼吸有些紊亂,也許她是跑回來的吧。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我沒想到社團活動的時間會拖得這麼久……而且附近又沒電話。雖然我急著趕回來,不過還是遲到了呢……」
      看到我們的表情,知道我們很擔心的春姐,解釋了她沒打電話聯絡的理由。
      社團活動的時間拖得那麼久嗎?意思是說,她跟顧問老師講過話了嗎?說不定老師跟她談了畢業後出路的事情?可是,如果是因為跟老師談話而晚回家的話,應該可以從學校那邊打電話回來吧……
      不,她都平安回家了,我應該高興才對。
      「春姐,你還是辦支手機比較好吧?」
      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已經提議過,但春姐的回答卻還是跟往常一樣。
      「不用啦,我不需要。呃,我們還是要節省一點才行喔。我以後會好好注意,不會隨便晚回家了……」
      不浪費錢這件事很有春姐的風格。不過,我比較擔心沒辦法聯絡上家人這方面的事……
      「那麼,現在有一點晚了,不過我會立刻準備晚餐的。」
      「姐姐,我來幫忙——」
      春姐與夏海一起定向廚房。
      ……我也去幫忙吧。
      今天晚餐的菜色是,肉絲炒菜配燉南瓜塊。
      調味手法與口感跟以前一樣棒得沒話說。
      「我吃飽了。」、「我吃飽了。」
      「不好意思,只有粗茶淡飯而已。」
      一邊聽著春姐的聲音,我一邊把大家用過的碗盤拿去流理台那邊。夏海仔細地用保鮮膜包住盛著醬菜的碟子,然後將它放入了冰箱。
      那麼,接下來就是我的工作了。
      「欵……洗碗這種事姐姐會做啦。」
      我站到流理台前方時,春姐跟平常一樣對我說了這句話。
      「這點小事讓我來就好了,不然就太不公平囉。春姐乖乖跟夏海坐在一起吧,要看電視也行。」
      這個姐姐之所以不讓我做家事,是因為她覺得這是自己分內的工作吧。如果不強硬地搶定她的工作,她就會不肯讓我分擔半點家務。要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話,這樣是不行的。
      我用背部感受著春姐的視線,一邊將洗潔精倒在海綿上,然後一片一片仔細地洗著盤子,接著將它們放在流理台瀝幹。
      「謝謝你,阿武。」
      「哥哥,那就拜託你囉。」
      春姐與夏海的道謝聲傳進耳中。從聲音中,我可以想像出兩人的笑顏。
      仔細想想,這種有如美少女遊戲般的同居生活,到現在為止已經超過五個月了呢。想當初春姐兩人剛出現時,我跟她們相處起來還有點小心翼翼的,現在卻能像對待真正的家人般與她們相處,這讓我深深感到自己已習慣兩人的存在了。
      這跟我依稀記得的那種與親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戚覺,還有與親戚一起生活的感覺完全不同,真的很不可思議。
      從那封神奇電郵發展出來的這層關係,就算說是真正的家庭關係也不為過。
      「啊,對了。趁現在跟你們講這件事好了。我這個週末要出門,而且那兩天從早上到晚上我都不會在家,所以要請你們多多包涵囉。」
      難得春姐要出門呢,是她在學校時跟學生會長談的那件跟週末有關的事吧。
      「要去哪裡呢?」
      「嗯,我有事要找朋友啦。」
      夏海如此問道後,春姐有些難以啟齒地做出回答。出去玩這件事該不會讓她有罪惡感吧?
      「春姐好像有點難以啟齒呢。不過,就算春姐要出去玩,也用不著顧慮我們啊?」
      我並不打算抱怨春姐的行程,甚至可以說我希望她能儘量順著自己的心意享受生活。
      如果她要跟朋友出去玩的話,我可是舉雙手贊成。
      「不要在意我們,開開心心的去玩吧。春姐難得出門一趟,沒必要覺得內疚。對吧,夏海?」
      「就是說啊——姐姐。而且星期六我要去找四阿玩呢。」
      春姐略微心安似地浮現笑容。
      「嗯,我知道了。那就謝謝你們兩個囉。」
      「對了,春姐會回來吃晚飯嗎?」
      「我覺得可能會有點晚,如果沒拖太晚的話……」
      「那春姐回來前,晚餐就交給我來做吧。」
      跟朋友出去的話,在外面用餐不就行了嗎?不過,這種太過頭的體貼要說很像春姐嘛,是很有她的風格啦。
      在這之後有好一會兒,迴響在客廳裡的只有洗碗聲。然而——
      「阿武,今天的晚飯你最喜歡哪一道菜?」
      春姐突然問了我這個問題。
      「每道菜都很好吃啊。不過真要說的話,我覺得應該是燉南瓜塊吧。那道料理吃起來鬆軟可口,而且又甜甜的,真的很棒呢。」
      如果是我來做的話,就沒辦法那麼好吃了。我無法把南瓜煮得又松又軟,而且還會爛成一團。就算有時候剛好煮得不錯,也不會好吃到這個地步。
      「夏海也覺得南瓜很好吃喔。」
      「太好了,因為我覺得今天煮得很好吃呢。」
      春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自豪。
      春姐的料理已經具有職業水準了。我指的不是家常菜這種等級,而是不管任何高難度料理春姐都能若無其事地煮出來,而且還不會失敗。特別是那增一分則太硬,減一分則太軟,吃起來滑順黏稠的歐姆蛋,我想大概可以拿到餐廳去賣吧。而且春姐之前也做過名為三不黏的中式甜點(注:三不黏為不沾碗、不沾筷、不黏牙,是一種中國甜點。)。之前跟大家講到食物的話題時,這件事還讓高橋大吃一驚。雖然我不太清楚,不過要將這道甜點做得好吃,似乎需要相當熟練的技術才行呢。
      泉谷老師也曾說過,春姐真的很多才多藝。就她擁有的種種技能而論,她根本用不著擔心未來的事。
      ……說到將來嘛,泉谷老師有拜託我問春姐畢業後的打算呢。
      「對了,春姐畢業後要幹麼啊?」
      我若無其事地問道。
      不過,她並沒有回應。
      我剛好洗完全部的碗,所以我關起水龍頭立刻回過了頭。視線前方的春姐,露出了一張罩著陰霾的臉龐。
      「……春姐?」
      「啊……嗯,你問我有什麼打算吧?」
      春姐難得露出這種動搖表情,或者應該說是心不在焉?
      我坐在春姐與夏海對面,等待春姐的回答。不過,她看起來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她果然想成為職業網球選手,所以才會這麼痛苦吧……我現在下這種判斷還太早了嗎?
      「老實說,我還沒有決定。」
      「呃,不快點決定,不就來不及了?」
      光陰的流逝不帶任何情分。就算是自己嚮往的未來,如果不可能實現的話,也只能死心選擇其他道路。
      現在已經過了十月中旬了。照理說,就算不是很確定,也應該要決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得在三年級的第一學期將出路表交出去才行。從第二學期開始,必須更具體地針對升學或是就業進行準備。
      「是這樣講沒錯啦,但這畢竟跟將來有關……那個,我希望能再多考慮一下……」
      春姐的回答有些結巴,她果然還放不下網球吧。
      從我的立場來說,我也希望春姐能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不放棄成為職業選手的路也是一個選擇。本人的意願才是最重要的事。
      然而,不管她選擇何種出路,我都會全力支援她。
      「順便問一下,阿武將來想做什麼呢?」
      春姐反過來問了我這個問題。我雖然問春姐將來想幹什麼,但我自己卻也沒有決定好這件事。
      我是有隱隱約約想過,大概是做跟電腦有關的工作就是了。
      「我還沒決定……」
      「呵呵~,還剩下半年,慢慢思考囉。夏海你呢?」
      這次的矛頭轉向了夏海。
      「夏——我啊。」
      夏海脫口說出自己的名字,又趕緊改了口。她似乎還不太習慣這種說話方式,所以有時候會不小心說溜嘴。
      以自己的名字做為第一人稱,的確會讓人有幼稚的戚覺。夏海她自己有想過這件事吧,這幾天我都沒聽見夏海使用自己的名字當做第一人稱。慌慌張張改口的態度既像夏海的風格,也很可愛。
      哎,比起這件事,我也滿好奇夏海的志願。
      「我想當醫生呢。」
      「醫生?」
      我與春姐都很驚訝,異口同聲地發出了疑問。
      看到我們兩人的態度,夏海似乎有些不服。
      「沒必要那麼吃驚吧——」
      「不,我只是覺得意外而已。話說回來,為什麼你會想當醫生呢?」
      「我要成為醫生,治好姐姐的傷。」
      我怎麼會有這麼棒的妹妹呢。她立下志向的純粹動機,讓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謝謝你,夏海。姐姐真的很高興呢!」
      也許是忍耐不下去了吧,春姐突然抱住坐在旁邊的夏海。這副光景讓我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意。
      在這之後,我做完功課,接著洗了澡。如果是平常的話,在就寢前都是我的自由時間。不過在這之前,我卻有一件非完成不可的義務要做。
      我望向窗外,確定另一側的窗戶裡還點著燈。她現在也還沒睡。
      我打開窗戶,讓身體移動到窗戶外面。剛洗好澡暖呼呼的身體暴露在十月天的夜晚,果然滿冷的呢。
      我小心翼翼地沿著屋簷走,越過屋簷與屋簷之間的空隙,抵達了理惠房間的窗戶。我貼在窗戶上,輕輕敲響玻璃。
      「窗戶開著唷。」
      聽見理惠的聲音,我推開窗戶,接著撥開隨著微風輕輕擺動的窗簾,然後爬進房內。
      「有事嗎?」
      也許是已經洗過澡了吧,理惠穿著睡衣坐在書桌前。她望著我的眼睛,對我如此問道。經過一天的洗禮,我總算習慣與理惠面對面了。或許是因為被咲她們狠狠虧過的關係吧。
      ……不、不要想到其他地方。
      「我有事要告訴你。」
      理惠緊緊抿唇,仔細傾聽著我的話。我繼續說了下去。
      「我答應咲,這個星期六要跟她去約會。」
      我知道理惠的心意,卻沒有對她做出答覆,甚至還打算跟咲約會。我的做法實在太沒天理,根本就是恩將仇報的行為。
      不過,雖然這可能只是我的偽善,但我就是為了理惠與咲著想,才覺得應該告知她這件事。
      至少,背著她偷偷去約會,根本就是邪魔歪道才會做的事吧。
      就算被罵我也無所謂,就算被賞巴掌我也不在乎。
      理惠有權這樣做。
      然而,理惠不但沒生氣,甚至還用溫柔的眼神望著我。不過,她的臉龐上當然帶著困擾的神情。
      「……其實我大概也猜得到。因為神樂同學從我口中問出接吻那件事時,有問我會不會介意她跟你單獨約會。」
      咲跟理惠這樣講啊。
      理惠浮現平和笑容,然後開了口。
      「我們又沒在交往,所以小武的行動我無權干涉。而且,我知道小武很珍惜我們,所以我也不會責備小武和神樂同學約會。」
      「你不反對嗎……?」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就算感到嫉妒也不奇怪吧。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小武很認真的在決定自己喜歡我們之中的哪一方,而且很努力地試著接納我們的心意吧?而且,我也能體會神樂同學的心情,也希望神樂同學能得到幸福。」
      不,其實理惠應該很嫉妒才對,只不過這種感覺被她對我與咲的心意壓了過去。
      「而且……我搶在神樂同學前面跟小武接吻,也讓我有罪惡感……」
      說到這裡時,理惠跟早上一樣紅著臉,從我面前別開臉龐。
      有好一會兒,我就這樣看著羞怯的理惠。然後,理惠她終於做了一個深呼吸,接著再次神情嚴肅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有一個請求。」
      「……請求?」
      「小武一定要打從心底去享受約會喔。不能因為在意我,而不去享受約會的過程。我不希望這場約會因為我而變得無聊,而且這麼做對神樂同學也很失禮。我希望小武不但要認真地接受我們的心意,還要努力地找出答案。我希望小武能有一顆不拘小節又寬廣的心。」
      理惠似乎瞭解我內心的一切。
      與咲的約會,也可以說是為了找出答案。理惠想表達的是,不盡全力享受約會,只會讓答案離我越來越遠吧。
      在約會中,以及思考約會行程時,我的煩惱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認真地接納對方的心意。
      就算再白目,我也不能做出與女生在一起,卻想著另一個女生的行為。不過,我不能忘記另一方的存在。我必須在明白這一點的前提下走向前方。
      「我明白了,我答應你。」
      聽到我的回答後,理惠朝這邊露出溫柔的微笑,就像在說「要加油喔」似地。
      她果然很堅強。比我要堅強太多、太多了……
      我想盡可能的接近她的層次,想站上跟她對等的位置。我是打從心底這樣想的。
      
      要告訴理惠的事情已經說完,再來就只剩下就寢而已。回過神時,我才發現已經是午夜了。
      睡前去上個廁所吧。
      如此心想後,我走出自己的房間。就在此時,我發現春姐房間的門開了一條門縫,裡面的燈光透過門縫漏了出來。春姐難得這麼晚還沒睡呢。平常的她,大概一、兩個小時前就已經睡著了說。
      雖然覺得不該這樣做,我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了房內。春姐正在保養網球拍。
      「喂。阿武,你怎麼可以偷窺呢。」
      被抓包了。我略微推開門,然後低下了頭。
      「對不起……春姐難得這麼晚還沒睡,所以我才……」
      我老實道歉後,春姐臉上浮現微笑。她似乎原諒我了。
      「你可以進來啊。」
      被她這麼一說,我靜靜地走進房內。春姐的房間擺設相當雅致,而且整潔到幾乎不像是我家的房間。春姐在《永恆純真》遊戲內的房間背景,大概也包含在這個房間內吧,不過房間的擺設還是一點一點地在改變著。這都是因為她有時會改變房內陳設,或是從附近鄰居那邊拿到舊傢俱的關係吧。
      「春姐都這麼晚保養球拍嗎?」
      「嗯。球拍不半夜保養的話,我就會覺得怪怪的。剛開始這只是我比賽前的小魔咒,但久而久之就變成習慣了。」
      春姐有這種習慣啊。
      「春姐果然還想打網球吧?」
      我脫口說了這句話。不過,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她當然會想打網球啊。對春姐而言,網球是她想割捨也割捨不下的運動。就某種層面來說,網球就像她身體的另一半一樣。
      也就是因為這樣,當醫生宣告春姐這輩子都無法打網球時,她才會流露出從不表露在他人面前的沮喪表情。
      沒經過大腦思考的蠢臺詞,讓我自我厭惡了起來。
      「嗯,我很想打啊。因為我還是忘不了它……」
      春姐從喉嚨深處擠出了悲痛的嗓音。
      春姐在腦中描繪的未來,果然是——
      「可是,我說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囉。啊,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啦。我當時就說過了,弄傷手肘是我自己的責任。」
      春姐如此叱責了我,她的表情雖然不凶,卻略微帶著怒容。
      我想替這樣的春姐加油打氣,就算只有一點點也行。
      「春姐,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我一定會幫助你的,所以……」
      春姐似乎沒料到我會這樣說,吃了一驚的她臉頰微現紅暈。
      「謝謝你,阿武。可是,我沒事,請你不要擔心。我會好好決定自己的出路的。」
      「嗯。」
      然後,春姐有如想起什麼似地望向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這麼晚了嗎?再不快點睡,明天一整天就難熬了。
      「已經這麼晚了,快睡吧。」
      「唔,嗯……」
      「晚安,阿武。」
      我想成為支持春姐的有力臂膀,想撫慰春姐的心,就算只有一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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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30 15:02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30 15:10 編輯

    約會事件
      
      自從答應與咲約會後,我每天都在煩惱這件事。
      為了讓第一次約會成功,我必須收集各種情報。為此,我決定在學校找一些可能幫得上忙的人,跟他們商量這件事。
      我趁商量對象獨自走在走廊上時,向他們講了這件事。周圍沒有半個人。
      首先,我請翔也提供建議。
      「炫耀啥啊,你這個人渣!要閃死別人嗎?還不給我閉上鳥嘴,你這個非人類!」
      我好像被罵得很慘呢。看他的反應,我立刻確定自己找錯人了。如果在電玩或是漫畫裡面的話,就算他頭上爆出青筋也不奇怪,搞不好還會流出血淚呢。我為什麼會想找這個男人商量呢,我真的悔不當初。看樣子,我已經興奮到變成白癡的地步了……
      「穿燕尾服去約會就行了吧。」
      翔也面孔扭曲,滿臉寫滿不爽。他已經完全進入自暴自棄的模式了。
      「高中生穿燕尾服去約會,再怎麼想都太裝模作樣了吧。」
      「喂喂喂,也有不穿燕尾服去約會,就會被女主角批評遜爆,然後當場閃人的遊戲阿。」
      哪一種二次元的遊戲啊!
      「不如跟我交換吧?」
      「少鬼扯。」
      結果我沒得到半點有用的意見。
      接下來找高橋商量好了。
      「啥?這種事問我幹麼?不會問本人想去哪裡玩啊?」
      「你說問本人……這麼做不會破壞她的夢想嗎?」
      我如此說道後,高橋深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而且,她以打從心底受不了我的眼神望著這邊。
      「只不過是一次約會而已,你也太懂憬了吧?你這個大白癡,真噁心耶。」
      她乾脆的做下斷書。
      「而且,如果你為了想聽咲對自己說出『居然知道我喜歡去的地方,你好棒喔!』這種讚美,而叫我去問她喜歡去哪裡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我覺得自己好像聽見很不得了的聲音。高橋她剛剛在模仿咲嗎?
      「約會行程自己去想,抱著粉身碎骨的決心上吧!」
      我可不想粉身碎骨,而且我也只是問一下嘛……
      很可惜,高橋的意見也沒有參考價值。我只不過想問普通高中女生會喜歡去哪裡,而不是咲喜歡去的地方啊。
      沒辦法了。如果問她的話,我覺得自己一定會被狠虧,所以我真的不太想打電話給她。話雖如此,在我的交友範圍內,既可靠又能輕鬆商量事情的人也只有她了。
      放學回到家後,我立刻撥了電話給她。撥通的嘟嘟聲響到第五次時,對方接起了電話。
      「喂,我是武紀。」
      『喔,是阿武啊?我是麻衣。你上次撥電話給我是幾年前啊?』
      電話另一頭傳來尖細又輕快的聲音。對方是我中學畢業前一直照顧我的親戚,也是我叔叔的女兒。換句話說,她是我的堂妹都築麻衣。她既是教我做家事的師父,也是坦白告訴我我毫無流行美感、讓我心靈大受打擊的女孩。
      她比我小一歲。也就是說,她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行的高中女生……我是這樣想啦。
      「我們有隔那麼久沒講過電話嗎?我記得之前才講過而已吧?」
      『你打家裡的電話,我們是講過幾次話,不過你真的很久沒直接撥電話找我了呢。你有麻煩嗎?』
      「為什麼知道我有麻煩?」
      『不然你根本不會直接撥給我啊。你撥電話的目的,總不會是向我報告你的近況吧?』
      我這個堂妹真敏銳。哎,至少省了我一些口舌。
      我簡略地將約會的事從頭到尾告訴了麻衣,也包括咲是一名怎樣的女孩。
      說明完後,對方身上起了奇妙的化學變化。
      『……咦?真的嗎?沒開玩笑?約會?跟阿武?』
      她似乎有些懷疑。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真的假的?啊哈,哈哈哈哈哈!跟阿武你嗎?約會!慘了,我笑到肚子好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笑過頭了吧!而且,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
      她實在太失禮了!我甚至能隔著電話聽見她拍打桌面或牆壁的聲音耶。
      『受、受不了了……!嘻嘻……咕咕……不、不行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年頂多只會有個一、二次,宛如大爆笑般的狂笑聲傳進我的耳中。這陣笑聲讓我浮現一個念頭,為了自己好,或許我應該趁現在掛掉電話才對。因為讓我得到流行恐懼症的事物,就是這種笑聲……當時我明明是精心打扮的說。
      然而,似乎是喘不過氣的關係吧,這陣狂笑很快就漸漸轉小,甚至比我想得還快。
      『呼——……呼——……呼,我還以為自己會窒息呢。上一次像這樣捧腹大笑,是我看見阿武超前衛的流行時吧?』
      「我可不是在說笑話逗你笑喔……」
      我語帶諷刺的說道,不過似乎沒什麼效果。也許根本沒效果吧。
      『抱歉抱歉,因為我實在是太意外了嘛。是嗎是嗎,阿宅一直線的阿武,居然會跟活生生的女孩約會嗎,呵……咕咕咕咕……』
      麻衣拼命忍著笑。這件事有這麼意外嗎?
      『OKOK,為了補償你讓我笑得這麼開心,我會好好給你建議的。原諒我吧。』
      我明明沒搞笑啊……這種說法我很難接受吶……
      不過,我的確有必要坦率地聽取她的意見。
      那麼,關於約會地點,到頭來她只給我不要去宅味太重的地方就行了的意見,再來就是提醒我不要去太貴的地方。
      『我覺得隨便找地方逛個街也很有趣啊。根據你口中的她,我想一開始就找能兩人獨處的場所,說不定會引起她的戒心唷。』
      是這樣嗎,可是咲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這種女孩啊。
      『再說,最近也沒什麼好看的電影。我之前看了那部震撼全美的電影,就某種層面來說,那部片真的雷翻我了,而且爛到給我錢我才肯看的地步,甚至可以入選我有生以來看過的三大爛片之一。用零用錢看那部片,真的讓我後悔死了……喂,你有在聽嗎?』
      那部片有那麼糟嗎?而且,我為啥要聽她抱怨這種事呢?
      她就這樣東講西扯,說完怎麼選擇約會地點後,終於講到結論。
      『……那麼,對阿武來說,最後一個,也是最大的問題就是衣服了!你那邊有什麼貨色?』
      「什麼貨色啊,我才不記得那些牌子的名稱呢。那些衣服都是我自己買的,不過,我買的都是一些地攤貨。」
      『你的服裝品味還是一樣隨便。只有上衣也行,拍一些照片傳給我看吧。』
      暫時掛掉電話後,我從衣櫃中拿出衣服,再用手機拍了一些照片,然後分好幾次寄給麻衣。
      過了半晌,傳來手機的來電鈴聲。
      『你真的!真的一點都沒變!為什麼你只有這種像鹹菜幹般的衣服呢?』
      呃,你這樣說我也……這些衣服有這麼爛嗎,我怎麼覺得是這傢伙的審美觀太嚴格了呢?
      『……算了,反正還有幾件勉強上得了檯面。那麼,我替你挑一些衣服出來,你就選自己喜歡的囉。至於褲子,我會告訴你要配哪種顏色,不要搞錯唷。你要是自己選的話,肯定會自爆的。』
      ……我好像被批評得體無完膚了。
      哎,總之我們就像這樣交談著,約會的計畫也漸漸成形了。當然,麻衣也沒忘記提醒我「光這樣是不行的,你得自己想一些花樣喔」。
      『你也不喜歡我包辦全部的約會行程吧?畢竟這可是你第一次約會呢。』
      也就是說,我要以麻衣說的建議為基礎,更深入地擬訂約會行程。
      我道完謝後,約會這個話題就此告一段落,對話接著進入聊天模式。
      『對了,現在講這個雖然有點早,不過,阿武寒假有什麼打算?我爸媽好像要去探望你,看看你過得如何呢?』
      我回去給他們看也可以啊。
      「嗯,這樣我也比較不麻煩,0K囉。」
      『可是我會很麻煩啊!』
      「是會變成這樣啦。」
      『……嘖,唉,算了。替我向春姐還有夏海打聲招呼,跟她們說我過得很好。』
      「是是是。」
      這麼一說,她們家也知道兩姐妹的事情呢。雖然我不曉得她們記得到什麼地步就是了。哎,春姐與夏海跟我一樣都是叔叔的養子,如果他們不記得兩人的話,那就不合邏輯了。
      然後,我們講完了話,就在我準備掛斷電話前,麻衣的聲音傳入耳中。
      『那麼,第一次約會加油囉!順利的話,記得要向我報告唷~』
      「我不要。我覺得你又會取笑我。」
      『我很期待今年最猛的大爆笑喔。』
      什麼今年最猛的大爆笑啊?這句帶有諷刺意味的玩笑話,讓我立刻掛斷電話。
      
      交雜著期待與不安的日子宣告結束,週末終於來臨了。在希望這天永遠不要來臨,以及希望它快點來臨的矛盾心情中度過的學校生活,一眨眼就過去了。
      而且今天——也就是週末的星期六,從一大早就是可以用秋高氣爽來形容的宜人天氣。只要打開窗戶,略帶寒意,卻相當舒服的微風就會吹入室內。我決定就算下雨,約會也要照常進行,不過還好今天是晴天。
      做好出門的準備後,我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向玄關。家裡現在一個人也沒有。跟之前說的一樣,春姐早上就出門了,夏海也跟四阿她們一起去玩了。她們兩人都在享受自己的生活。
      我安心地推開玄關大門,步出家中。
      「你很開心嘛。」
      當我走出玄關時,理惠出現在我的眼前,而且表情還有些複雜。我實在無法判斷她臉上的表情究竟是笑臉,或是怒容。我興沖沖的情緒,瞬間罩上一層陰霾。
      「你幹麼那麼吃驚啊?」
      不行,我的感覺表現在臉上了。
      可能的話,我今天不想遇見理惠,或者說見了面會很尷尬吧……唉,說到底這不過是我自己方便而已。

      可是,理惠為何要在這裡等我呢?我把約會的事都告訴她了,既然如此,就表示她還有話想對我說囉?
      理惠望著吃驚的我,然後走到我面前。
      接著,她伸手替我整理衣領。
      「你看看,這邊沒弄平啦。難得要去約會,你可不能那麼隨便喔。」
      理惠以無奈語氣,有如罵小孩似地責備了我。
      「對不起,你明明這麼開心的準備去約會,我卻這麼掃興。可是,完全置身事外,又讓我覺得很不甘心……」
      「對不起……」
      「我希望你不要道歉。我現在之所以出現在這邊,只不過是我雞婆而已。而且,這也算是回嗆神樂同學吧。」
      回嗆是嗎?
      「我只是想體驗一下妻子送丈夫出門的感覺啦。嗯,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以半開玩笑的口吻如此說道後,理惠從我身邊退開。
      「那你快點出門吧,要玩得開心點唷。」
      沐浴在秋天的陽光下,理惠緩緩送我走出家門。
      她的心情果然還是很複雜吧。
      不要緊的,我不會忘記她的心情。我會確實承受這種情感,也會好好享受約會的……
      我懷著這種心情,朝集合地點趕去。
      
      我們約好的集合地點,就在車站南門剪票口旁邊。地點雖然不精確,但這裡並不是什麼大車站,而且我們身上也有手機,馬上就可以聯絡到對方,所以我們並沒有約得很詳細。
      距離我們約好的時間還有一些空檔。現在到的話,不管是在附近找人,或是在原地等待,時間都剛剛好。
      通過剪票口後,正如我所預想,咲立刻進入我的眼簾。她有些無聊的背著雙手,在小商店附近晃來晃去。看樣子她應該是早到了。
      她似乎也看見了我,所以小跑步朝我這邊跑了過來。
      「早安,武紀!今天天氣很好呢!」
      而且,她跟往常一樣充滿活力地向我打招呼。聽見這個聲音,讓我頓時感到心安。
      「……嗯,還好是晴天呢。」
      她今天戴著鴨舌帽,號稱是注冊商標的馬尾綁在那頂帽子下面,身上穿著布料略厚的暗色上衣,以及在紅底上加入綠色線條的格子裙。順著視線再往下看的話,她穿著及膝黑色長襪。在顏色對比的襯托下,她的大腿看起來也格外豔麗誘人。至於鞋子,則是以白色為基調的運動鞋。
      我平常很少看見咲穿便服,正因如此,她的這副模樣對我來說相當新鮮。不過,這種感覺又跟可愛不太一樣。她全身散發著我無法用腦中那些貧乏字彙加以形容的迷人魅力。
      咲的朝氣與她身上的新鮮氛圍,讓我有點喪失自信。我按照麻衣堂妹的建議好好打扮了一番,不過看到咲的迷人模樣,我開始覺得自己好像穿得很窮酸……
      不行不行吶!一開始就這樣的話,怎麼有辦法撐完全場呢!而且理惠也叫我要盡情享受約會,所以我一定要拿出男子氣概好好表現才行。
      「呃……你的衣服很可愛喔。」
      ……沒其他話可以說嗎,我這個白癡。就像「因為你,太陽變得更耀眼了」之類的話啊。不,這句臺詞是死亡旗吧。啊啊,為什麼我的字彙那麼貧乏呢,實在太可恨了。啊啊,腦中字彙不足實在讓我感到悔恨。
      「謝謝……可是,只有衣服而已嗎?」
      咲半開玩笑的如此吐槽。
      「當然不是。咲也很可愛呀。」
      「嘻嘻,就算只是好聽話,我也很開心呢。」
      她對我露出了溫柔笑臉。我們剛才好像進行了一段約會時必定要有的開場白耶,自己正在約會的實際感觸湧上心頭,這讓我不由自主害羞了起來。
      「那我們走吧。」
      為了掩飾自己的難為情,我邁步走向前方。可是,咲並沒有因為我走向前方而跟著移動,而且還皺眉露出不滿的表情。
      我這麼快就凸槌了嗎?可是,一直到剛才為止,咲都沒有生氣的徵兆啊?我完全摸不著頭緒。
      「討厭啦,武紀。忘了另一個慣例,可是要扣分的唷!」
      「咦?」
      我不由自主發出了喉音。扣分是啥意思啊?話說回來,另一個慣例指的是什麼呢?
      「人家特地提早三十分鐘在這裡等耶——」
      她等了三十分鐘嗎?啊!
      ……是這麼一回事啊。
      「現在講來得及嗎?」
      「勉強趕得上。」
      咲的表情有些不悅,我面對面望向這樣的她。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吧?」
      這句臺詞似乎就是正確答案,咲安心地露出太陽般的笑臉。
      「沒有啦,我才剛到而已喔!」
      這個對答根本就是遊戲對白嘛。我雖然這樣覺得,但這種慣例也不賴啦。
      ……可是。
      「咲三十分鐘前就來了啊……」
      「哈哈哈,這種小事用不著在意,別在意啦!來吧,走唄走唄。」
      回復元氣模式的咲抓住我的手腕,拖著我走向前方。她現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呢。
      她拖著我走的方向,偏離了我計畫的約會路線。不過,反正這次約會也沒時間限制,那就放慢步調進行吧。只要跟咲待在一起,就算繞遠路還是很開心。
      我倆信步走在紅磚道上。這條商店街仍殘留著一些過去的風貌,連路燈風格也是那種以前才有的瓦斯燈。不過,按照原樣保留下來的古跡不多就是了。
      今天是假日,所以路上相當熱鬧。在這些人群中,說不定就有一些是觀光客。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的目的地就有可能跟我們一樣了。
      咲好奇地東張西望。
      「喔喔,這裡很有復古風情耶。」
      「再往前走一點,還有這種風格的建築物喲。咲是第一次來這邊吧?」
      我們雖然算是當地人,但這附近不會來的人就是不會來。這裡離觀光地很近,所以當地人不會來這裡玩,就算來到這裡,也不會有觀光的新奇感受。而且平常出去玩時,也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嗯,我是第一次來喔。我知道這附近有什麼東西,可是想不到這裡是這種場所呢。老實說,我很多事都只知道表面而已。可是,家裡附近我幾乎都去過了唷!」
      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新鮮感,似乎讓咲有些情緒高漲,她看起來有點亢奮。
      之所以不斷縮短與我之間的距離,也是因為這樣吧。可悲的卻是,只要咲縮短距離,我就會跟著拉開距離。
      我跟咲之間,存在著一段一個人可以硬擠過去的空隙。
      「……」
      我是有發現咲臉上隱約浮現了不滿的神情,但不曉得怎麼搞的,我就是因為害羞而無法跟她靠得更近。
      當然,我是很想接近咲,最好近到能讓我們的肩膀彼此碰觸,而且我也想跟咲手牽手。如果說我不想跟她手牽著手逛街的話,那我就是睜眼說瞎話了。
      我覺得如果說出口,咲一定會爽快地答應我的要求。不過,這樣做又好像在利用她對我的好感。我就這樣一邊在腦中找著藉口,一邊對自己想做的事感到猶豫。
      是因為我太優柔寡斷,或者單純只是她想這麼做呢一一
      「哎唷,我們再親密一點嘛!」
      如此說道後,咲將自己的身軀貼向這邊,並且用左臂挽住了我的右臂。
      「果然沒錯。不這樣做,一點也沒約會的Fu嘛。」
      不,並不是這樣。我心裡雖然這樣想,但我畢竟沒白目到吐槽她這句話的地步。而且,壓在我二頭肌上的感觸是啥啊!雖然隔著衣服,我還是可以感受到咲的體溫還有那該死的柔軟觸感耶!
      我的身體以右臂為起點,漸漸進入了石化狀態。不,該怎麼講呢,我覺得這就是沒經驗的人的悲哀。而且,咲為啥這麼積極?
      可是,咲卻完全不在意地拉著我走向前方。
      「順便講一下,我最近已經八十五公分了喔。」
      「什麼八十五公分?」
      「討厭,你明明知道嘛。」
      她以軟膩語氣調侃了我。啊啊,不要思考呀,我的大腦!不能去想!快來人吶,有誰能開發出能阻斷特定神經部位的軟體,救救我瀕臨當機邊緣的大腦嗎?再這樣下去,大腦的系統領域會出現嚴重錯誤的!
      「多一公分,加量不加價唷!而且我罩杯也升級了耶!」
      有如在嘲笑我那不堪一擊的防火牆般,咲珍貴的個人情報繼續入侵我的腦部。該怎麼講呢,這種事請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剌剌地說出口好嗎?
      更何況,咲身上本來就已經有「關東地區的高中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離譜設定,而且這種設定也仔仔細細地反映在現實世界之中了!
      我總覺得大家好像都在看我們,也感受到旁人不斷朝這邊偷瞄。話說回來,我們會像這樣吸引別人的目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畢竟咲這麼可愛,走在她身旁的我,從任何角度來看都只是遜咖一枚,在這種情況下……啊啊,視線中的恨意越來越強了耶,而且我腦袋裡輕輕響起了充滿怨念的聲音。
      「去死」、「放閃光嗎」、「爆炸算了」。
      不是的!這只是我的被害妄想而已!
      ……我不行了。撐不住了。這個刺激太強烈,我沒辦法再撐下去了。
      「咲,對不起。你像這樣挽住我的手臂,那個——是會影響到我們的步行機能的……」
      不行啊,連我的日文都變怪了……
      咲似乎察覺我心中的想法,於是她緩緩放開我的手臂。如果說我一點都不在乎那種軟綿綿的溫暖觸感,那我肯定會被閻羅王拔舌頭。不過,對現在的我來說,這個刺激實在是太強烈了。
      「真拿你沒辦法。那我們牽手好了!」
      咲沒有生氣,而是提出了替代方案,而且朝我伸出右手。
      哎,只是牽手的話,我應該辦得到吧……
      「嗯。」
      我用手在褲子上擦了幾下後,很客氣地伸出右手握住了咲的手。
      我們自然而然形成了握手的動作。
      在那瞬間,咲露出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的表情。
      「……欽,武紀!我是說牽手,你幹麼跟我握手啊!啊哈哈哈哈哈!」
      咲上下搖動手臂,一邊狂笑。
      我大感動搖。牽手時,如果同一只手牽對方的話,就沒辦法走路了。事情走到這個地步,我的缺乏經驗完全表露無遺。
      「對、對不起……」
      道完歉後,我重新牽起咲的小手。
      「嗯,沒關係啦。用不著焦急,我們慢慢來吧。」
      我明明一直出包,咲卻一點也不生氣。
      這樣的好女孩居然迷上我,這個世界再不公平也要有個限度吧。可是,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想成為足以匹配她的優質男孩。
      
      大約步行二十分鐘後,我們來到了相當有名的觀光勝地——紅磚倉庫。身為歷史古跡的它雖被長期棄置,但在都市再生計畫中,這裡又多加上了廣場與公園等公共設施,而且被定位成營利單位重新開幕。
      我從雜誌上與別人口中得知,這裡也有舉辦很多活動,是一個相當適合約會的地點。我自己從沒來過這裡,對這附近也不像自己住的地區那樣瞭解。
      而且,今天這裡擠滿了觀光客與攜家帶眷前來遊玩的民眾,可說是相當熱鬧。我不曉得平常日的情況如何,不過假日來這裡玩的人似乎還挺多的呢。
      「嗯——這裡好像很有趣嘛。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這裡有很多活動,今天最熱門的應該是風景攝影展,還有飾品展示販賣會吧?」
      對最近開始學拍照的咲來說,風景攝影展應該可以給她一些靈感吧……
      「喔,那我想去看照片!」
      「那往這邊走吧。」
      從通往館內的入口進入迎賓大廳後,滿滿的人潮映入眼簾。我還以為那個攝影展跟學校文化祭一樣無聊又不起眼,想不到居然能吸引這麼多人前來參觀,這倒是讓我大吃一驚。看樣子我以後得改一下觀念了……
      迎賓大廳擺了各式各樣的照片,今天的主題似乎是水。
      這裡有熱鬧非常、氣氛無比歡樂的海灘照片,有彷佛能聽見涔涔水流聲的河川照片,有排滿無數船隻、讓人感歎數大便是美的港口照片。無論是哪一張照片,都蘊藏著讓人由衷發出讚歎聲的神奇魅力。
      在眾多照片中,也有國外港口的照片。咲似乎對這張照片特別感興趣,有如被照片魅力壓倒似地看了好一會兒。咲欣賞著的這張風景照確實夢幻,它上面有著排列整齊的西洋建築,還有流動在其中的美麗水波。在夕陽照射下,水流發出點點光輝,形成一幅「此景只應天上有」的漂亮景致。
      「……好棒喔。」
      大受感動的咲喃喃說道。是我多心嗎?她的臉頰似乎紅了起來。
      「你看得好認真呢。」
      「嗯,真的很棒。我雖然不是很懂攝影,不過光是這樣看,我也能明白這張照片有多棒。而且,這張照片漂亮到讓人不敢相信世上有這種地方呢。這裡到底是哪裡啊?」
      「我想大概是威尼斯吧,就在義大利。」
      我在電視上的旅遊節目中有看過這副光景,我想它大概就是以水都之名紅遍世界的威尼斯。
      聽到我的說明後,咲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這就是威尼斯的照片啊,不愧是以水都聞名世界的城市呢。我啊,可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漂亮的風景呢。或者應該說,我對國外的認知僅止於『地理上的位置』或是『主要產業』之類的知識,至於它們到底是什麼樣的國家,我根本沒有概念。而且,我也沒看過什麼風景,所以那些國家有多漂亮、又多有朝氣這一類的情報,我都不曉得……」
      咲不安地垂下臉龐。
      包含咲在內,大家腦中有時會出現她們明明應該曉得,卻只以文字形式貯存在腦中的場所記憶。她們就像從未離開家門的小孩一樣,會被那些自己知道,卻是第一次親眼看到的場所感動。
      這一點讓我不得不意識到本來是遊戲人物的她們,與我之間的那層隔閡。
      然而,就算我再煩惱,也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我應該做的事是,不讓咲露出這種表情。既然如此,我應該做的事只有一件。
      「我會帶你去好多好多地方。不只是附近,還有更遠的地方。以後我們一起去照片上的地方,用自己的眼睛欣賞這幅美景吧。」
      咲瞬間露出困惑表情,然後她總算浮現了笑容。
      「……嗯,謝謝你。可是,現在約會比較重要喔!」
      咲抓著我的手,催促我繼續走下去。
      「來吧,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在二樓吧?」
      咲口中念著「快點快點」,一邊拖著我。我慌慌張張地跟她一起站上手扶梯。位於二樓的飾品展會場,一點一點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那塊區域擺著數不清的陳列架,而且上面都擺滿各式各樣的飾品。有的擺放方式相當隨興,有的卻相當整齊。就像可以從書架上擺放的東西看出一個人的性格一樣,商品的陳列方式也顯示了販賣者的個人風格。放在架上的飾品從銀飾到天然寶石都有,種類不但繁多,價格也很平易近人,讓欣賞者忍不住一個接著一個的看下去。
      咲對其中一個飾品擺得很整齊的陳列區特別感興趣。咲有興趣的是,以卡通化的花朵與葉片為主題的飾品。與其說它漂亮,倒不如說是可愛。
      「喔喔,這個好可愛喲……」
      站在身邊的咲發出佩服的感歎聲,我也暗暗同意。
      聽見她的話後,身為老闆的年輕姐姐心情大好,露出了漂亮的笑容。
      「既然你喜歡它,那也一定會喜歡這個喔。」
      老闆姐姐從裡面抽出另一個飾品推薦給咲,咲又專心的看了起來。
      略做說明後,老闆姐姐轉向我這邊。
      「怎樣?要不要買一個給可愛的小女友啊?」
      「……這個嘛。」
      女友——這個單字讓我覺得心裡癢癢的。這是因為她還不是我的女友,或是其他原因呢?我雖然不曉得答案,卻不討厭這種曖昧的感覺。
      而且,我覺得現在是一個送咲禮物的好機會,我皮夾裡面的錢也買得起這些飾品。
      「啊,我還不想要可以保存下來的禮物……」
      咲面有難色,慎重地如此低喃。
      「哎呀,為什麼呢?」
      「因為我們還不是戀人。而且如果我沒被選上,手上又有可以保存下來的禮物,那每次看到它我都會很難過吧?」
      「原來是這樣啊。看你們感情那麼好,我還以為你們一定是戀人呢。」
      「我是戀人候選人之一。」
      「……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嗎?」
      老闆意外的眼神貫穿了我。這是事實,所以我無話可說。
      「這裡面有很多複雜的原因啦。」
      咲如此幫腔。這句臺詞讓老闆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這也是當然的嘛……
      沒被選上,就不要可以保存下來的禮物嗎?
      這句話讓我略微窺見咲的心思。
      
      「啊,真的好有趣喔。」
      沐浴在夕陽餘暉裡的咲,雙臂向上舉起伸了個懶腰。
      在那之後,我沒犯下什麼重大失誤,就這樣來到車站附近的公園。這座公園是填掉運河後才蓋起來的,所以它的形狀異常細長,而且也是一處假日會用來舉辦活動的休息場所。只不過今天這裡並沒有舉辦活動,只有零零落落的人群在這邊來來往往。
      我們兩人在石椅坐下,暫時歇一口氣。眼前那座噴水池開始噴水,在空中描繪出漂亮的水柱拱門。
      在那之後,我們平安無事地進行著約會行程。連我自己都很擔心以散步為主的約會行程會太無趣,但咲今天似乎玩得很開心,真是太好了。
      「你覺得很好玩嗎?那真是太好了。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咲面帶笑容,凝視著坐在身旁的我。
      「嗯,我們去了很多我沒去過的地方,中華料理也很好吃……感覺好像去外地觀光旅遊呢。謝謝你,武紀。」
      「不,沒什麼啦。這又不是值得你道謝的事。」
      不過,咲的這一番話,還是讓我松了一口氣。
      有好一會兒,我們就這樣用肩膀互觸,感受著彼此的體溫。
      「欸,武紀。」
      咲突然開了口。
      「什麼事?」
      「剛才看攝影展時,你為什麼說要帶我去威尼斯呢?」
      想不到她會問我這個問題。我無言以對,因為我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情。
      看到那張照片時,咲的臉上露出了略微不安的表情,而她的這種反應也確實令我感到心頭一陣刺痛。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忍不住說了那句話。不過,我也不可能坦承一切。
      在我們面前噴向上空的水柱飛沫,有如失去力量似地墜落地面。就像配合它的動作似地,咲嚴肅地開了口。
      「……老實說,我希望武紀能改掉一個壞習慣。」
      我吃了一驚。不,我並不認為自己是完人,不過,被當面告知這種事還是滿恐怖的。
      「我知道你很珍惜我們,不過,你有時候會覺得我們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吧?」
      「這……」
      我的確有這樣想過吧。當然,我認為她們都是活生生的人類,但她們偶爾會在我面前表現與現實脫節的舉止與思考方式,只要看見她們這樣,我心中就會湧上不安。
      「武紀是不是太瞧不起我們了……?」
      是的。我不安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瞧不起她們人格中最根本的部分。
      然而,我卻想說服自己沒瞧不起她們。
      「什麼瞧不起,我才沒有這、這樣呢。咲跟理惠都很堅強,我甚至想向你們看齊。」
      「嗯,我知道你的心情正漸漸變成這樣。不過,就算這樣好了,在我們之間還是存在著……隔閡。武紀到底在煩惱什麼呢?」
      我沒辦法坦白說出自己的煩惱。不過,咲繼續說了下去。
      「我來猜看看好了?武紀把我們召喚到這個世界,而且對這件事一直抱持著難以言喻的罪惡感。當我們傷心難過,武紀就一定會感到心痛。對嗎?」
      之前惠奈也對我講過一樣的話。所以這表示我還沒完全推翻這種想法嗎?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會這樣想。我的確不在乎她們是電玩遊戲的人物角色……可是如果她們因此而悲傷的話,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當然會這樣想啊。就是因為我把你們叫到這個世界,大家才必須承受那些悲傷的情緒……」
      「這個嘛,的確,如果不是活在現實世界,就用不著面對那些難過的事。不過……」
      咲將視線從我身上移至正前方的噴水池。
      「不在現實世界的話,也體會不到這麼幸福的感覺吧?」
      然後,她有如告誡我似地說道:
      「現實世界裡有很多很多事。有時會因為一點小事而煩惱,有時會覺得很有趣……就算經歷過這麼多事,我還是明白自己跟普通人類不太一樣。不過,我仍然覺得這個世界是一個值得讓人活下去的世界。」
      咲將手臂放在長椅上撐住身體,略微仰向後方。
      「之前被召喚到這個世界時,我們消失過一次吧?我雖然沒提過這件事,不過,我當時的意識應該是處於朦朧狀態。」
      「……是這樣啊?」
      我第一次聽到這種事。
      「我不曉得是不是真的喔,回到這個世界時,我依稀想起了這件事……或者說,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這樣講你懂嗎?」
      「夢?」
      「嗯,就是夢。不過,是一場空白的夢。我不知道那是一場什麼樣的夢,而且連有沒有做夢我都不是很肯定。那種感覺實在太曖昧了,所以我之前一直沒提過這件事。可是,我當時有一種很不可思議的虛無感。想起這件事後,我覺得很冷:心裡也很害怕。我們從這個世界消失後,說不定進入了什麼都沒有的虛無世界。不過,武紀又將我們拉了上來。」
      咲溫柔地說道。
      然而,我卻無法沉溺在她的溫柔之中。
      「咲能這樣講,我真的很高興。這是我的真心話喔。可是,我還是太狡猾了。其實,我根本不是值得讓大家如此迷戀的好男人。咲與理惠,還有大家之所以會『迷上』我,只不過是因為我把自己設定成主角而已。大家都忠實地重現了這個設定……半點魅力都沒有的我,就這樣沒冒任何風險,也用不著努力的得到了大家的感情……」
      至今為止累積在我心中的煩惱,自然而然地從口中流露而出,連我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聲音正發著抖。
      「所以,至少我要守護大家在現實世界中的幸福,我想跟大家一起製造快樂的回憶,而且我也覺得這是我的責任。我一開始就在大家身上植入設定,讓大家喜歡上毫無自覺的自己,而且還悠哉悠哉的混吃等死。這樣的我,唯一能對大家做的補償只有——」
      咲突然用手指壓住我的嘴巴,打斷我的話。
      我望向咲的臉龐,上面寫著「真拿你沒辦法」。
      「武紀,你誤會了。」
      「誤會?」
      「……話說回來,想不到你居然把我們看得那麼低,我覺得很不甘心呢。」
      咲從我的嘴唇上移開手指,一邊搖晃雙腿,一邊鬧彆扭似地說道。
      「武紀是我的救命恩人喔,這一點你有自覺嗎?」
      「不是的!這只是因為在我的設定中,咲必須生病而已。其實咲根本不用受這種折磨。而且,幫助咲的不是我,而是咲的表姐吧。就結果而論,我根本什麼忙也沒幫上啊。」
      「那場病是不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知道武紀領導大家幫助我,甚至冒雨替我募集捐贈者。武紀沒那麼努力的話,我早就病死了。」
      「……我沒有找到能移植骨髓給你的人。可是,你表姐答應了移植骨髓的事吧?」
      「表姐她本來很害怕呢。她一直煩惱這件事,而且被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骨髓移植不像嘴巴上說的那樣簡單。不過,看到武紀那麼拼命,表姐才下定決心捐贈骨髓。要不是這樣,以前的表姐才不會去檢查骨髓呢。表姐說她有跟武紀交談過,你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應該是當時那名女性吧。
      
      「你每天都很努力呢,剩下的事交給我吧。」
      
      說完後她就離開了。
      看到我的行動後,她才下定了決心嗎?
      「還有另一件事。這是之前小愛告訴我的事。小愛說武紀為了我,狠狠罵了她們——就是那些霸淩我的人呢。」
      的確,我當時鼓起心中那一丁點勇氣,狠狠責備了高橋。咲明明那麼努力的活著,高橋卻瞧不起她,這點我實在無法忍受……
      咲應該不曉得我說過那些話,是高橋那傢伙說的嗎?
      「當時,我心裡有一個想法——為什麼這個人能為了我犧牲到這種地步呢?住院期間從小愛口中得知這件事後,我對武紀的看法就大大改變了。」
      然後,咲神色一斂,語氣堅定地做下斷言。
      「我重新喜歡上了武紀。是重新喜歡上喔!要我說幾遍都行,因為我真的很希望你能瞭解這件事。」
      不過,咲立刻放鬆臉孔,露出苦笑般的表情。
      「唉,反過來說,看見有人被霸淩卻不立刻伸出援手,容我不客氣的說一句,這樣真的要扣很多分喔!」
      從口氣中,我馬上明白咲在開玩笑。不過,這一番話裡面似乎也混雜著一些真心話。
      「你果然希望我伸出援手,對吧……」
      「當然囉。我不想給武紀添麻煩,卻也希望武紀能帥氣的解救我。應該說是微妙少女心的矛盾掙扎嗎?哈哈哈哈。」
      我當時刻意將咲的言行當真,所以沒能拿出勇氣,只能袖手旁觀一切。如今回想起來,我無法幫助喜歡自己的女孩,實在差勁到了極點。
      咲從長椅上站起,回過頭面對著我。
      「不管過程怎樣,總之武紀為了我不顧自身安危,也很努力的想幫助我。武紀沒有隨便從我跟秋原同學中間挑出一個人,而且也很重視我們的心情。不管這是出自義務感或是責任感,都是為了讓他人幸福而採取的行動。如果當事人是自己的話,我想每個人都會喜歡上武紀的。至少我喜歡上武紀了。」
      咲有些害臊的坦白了一叨。
      「我是從電玩遊戲中被召喚出來的人,要武紀別在意這件事,或許不太可能吧。不過,我還是希望武紀不要再煩惱這種事了。」
      然後,她如同往常般露出太陽似的笑容。
      「我希望自己能一直迷戀武紀,而且,武紀也要把我當成普通女孩子喜歡。我會好好努力,讓武紀不斷迷上我的。讓我們忘掉之前的設定,一切從頭來過吧~」
      到了現在,我居然還有這種想法。
      我又在自己與她們之間築起了牆壁。
      而且,還試圖背起沒必要的負擔。
      咲與理惠一點一滴地移開我必須背負的沉重負荷。
      然而,我卻把她們替我除下的負荷,又一件一件地背回去……
      我啊,真是一個大笨蛋。
      「用努力這個字眼好像不太對,用妥善應對好像也很奇怪……」
      如果是擅長表達的人,或許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一些佳句,但我的字彙資料庫裡卻沒有適當的臺詞可供使用。我的字彙實在是少得可憐吶!
      不過,我還是努力拼湊著自己想講的句子。
      「我不知道怎麼講才好,可是,我會慢慢改變自己的。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個能接納一切,而且能抬頭挺胸站在你們面前的好男人……我一定會做給你們看的……」
      「嗯……」
      咲溫柔地點點頭。
      抬起頭的咲,緩緩將她的臉龐湊向我的臉。她端正又漂亮的五官就在眼前,我的心跳也漸漸加速。光是要控制呼吸不讓氣息變亂,就已經費盡我九牛二虎之力了。
      就這樣,半坐半站的咲將手放上我的肩頭,然後閉上眼睛……這啥啊!
      不會吧!要趁氣氛正好時順勢親上去嗎?我的心可沒堅強到這個地步耶!
      不,可是,對方都做到這樣了,如果我什麼都不做的話,那不是很失禮嗎?
      而且俗話說得好,送上門的美眉不推倒可是男人之恥吶!
      說我不想親她的話,那是騙人的!
      話說回來,附近的人是不是在偷偷注意我們啊?
      沒用如我,就這樣原地僵了半晌。
      咲的眉毛似乎微微抽動了幾下,這似乎也是催促我快點行動的暗號。
      我有必要做出覺悟。
      「約會的最後,要用一個浪漫的吻做結束喔。」
      約會雖然還沒結束,不過這種事只要氣氛對,臨場發揮就行了。在這個節骨眼下,我必須要守信用吧!應該說,我非守信不可!
      我一邊閉起眼睛,一邊將自己的臉靠向咲的臉蛋。
      就在我完全閉上眼睛前—
      咲突然睜大雙眼。
      「咦!」
      我發出怪聲,動作也瞬間停格。
      我與咲在極近距離彼此互望。
      老實說,超尷尬的。
      咲以半坐半站的姿勢挺直背脊,拉開了跟我的距離。
      「太慢——了!我等三十秒了耶!啊啊,我還以為剛才的氣氛不錯呢!武紀,你被扣分了!」
      她對著我,從丹田發出怒駡聲。
      「對不起……」
      「……你真的很頑固耶。看來要軟化你,可得費一番功夫了。」
      本來就是這樣啊。不過,咲卻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啊啊,我居然讓煮熟的鴨子飛掉了。既遺憾又可悲也很抱歉的我,更加討厭起自己了……
      我一邊安撫不太高興的咲,一邊繼續約會行程。雖然咲完全掌握了主導權,但她似乎也沒那麼認真,所以我藉口找得相當愜意。不,我應該不要重蹈覆轍才對。
      正要西墜的夕陽微微照亮著附近,在這片美景中,我與咲手挽著手(算是剛才沒接吻成功的補償),肩並肩地散著步。既暖和又柔軟的珍貴觸感,不斷傳向我的上臂。
      我拼命保持冷靜,慢慢適應著這種觸感,最後總算習慣到能好好走路的地步。不要緊的,平常心,平常心。我不曉得自己有沒有做到這件事,不過在我的努力控制下,壓在上臂的觸感只擴散到肩膀那邊而已。
      「嘿!」
      噗。
      某種柔軟到幾乎讓我聽見這種狀聲詞的物體,壓住了我的上臂。雖然隔著衣服,八十五公分的柔軟觸感還是正確地傳向我的大腦。我應該覺得上臂神經很值得信賴,或者該憎恨它呢,我已經搞不清楚了。
      ……等等,剛才那一聲「嘿」,咲是故意的吧!
      我偷偷瞄了咲一眼,只見她臉上掛滿了調皮笑容。我以前就有一點這種感覺,這女孩該不會有若干S屬性吧。
      旁人注目的視線讓我感到很難為情。不過,如果咲這樣做就能得到滿足的話,我應該把羞恥心踢得遠遠的才對吧。
      我們又走了一小段路,就在此時,咲突然發現了某件事。
      「咦?這裡是書店嗎?」
      咲抬頭望著那棟建築物,對我如此問道。
      「對呀,這裡的書很齊全唷。」
      這間書店是滿有名的連鎖書局,而且也是總店。只不過我很少來這附近,所以進這家書店的次數用一隻手就能數完。
      「什麼時候打烊呢?」
      「我記得是八點吧……」
      還剩兩個半小時。
      「那我們去裡面逛一下好嗎?因為媽媽叫我替她買一本食譜。」
      「瞭解。」
      店門口有一家花攤,而且攤位一直擺到了店內的空間。我們兩人走過花攤,進入店內。
      然後,收銀台那邊出現一名我熟到不能再熟的人物,讓我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春姐穿著店員專用的圍裙,在書店的收銀台那邊找錢給客人。她的手熟練地動著,毫不拖泥帶水。
      然而——
      她為何會在這裡,為何會在工作?
      我完全不曉得她這麼做的理由。
      「咦……那是春學姐吧?看武紀的表情……應該不曉得這件事吧?」
      咲露出不可思議的臉孔。我大概也露出了無法理解的表情吧。
      有好一會兒,我們就這樣望著春姐工作的模樣。然後,她也發現我們了。
      春姐望向我們兩人這邊,確定真的是我們後,露出了非常尷尬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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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30 15:11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30 15:12 編輯

    看不見的好感度
      
      咲買到她要的書後,我與她一起離開了書店。約會繼續進行,我帶著咲,在商店街上緩緩逛著街。
      不過——
      發現春姐在書店打工後,我心中就湧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對於她打工的這個事實,我一點意見也沒有。如果她有自己的目的,又是自己決定這樣做的話,那我也沒什麼好責備她的。
      問題在於,春姐沒將這件事告訴夏海跟我的事實。就春姐的個性而論,她這樣做實在太不自然了。春姐不惜說「週末要出門」的謊也要打工,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不過我還是無法理解這件事。
      我趁收銀台沒人時,問了春姐她這麼做的理由,然而——
      「……說來話長,回家後再說吧。」
      春姐卻用難過的表情如此回應,我不禁猶豫自己是否要追問下去。一想到春姐瞞著這件事的理由,我就不在乎其他店員與客人的目光。可是,如果我硬要問出答案的話,又會當場讓春姐難堪,我可不想出現這種狀況。
      就在我如此煩惱之際,走在身邊的咲以無奈語氣說道:
      「居然忽視約會物件,甚至還煩惱其他女孩的事——武紀,扣分。」
      咲眼睛半閉,看樣子她真的很受不了我。不過,她卻只有半開玩笑地抱怨。她半開玩笑說出的抱怨是真心話,或者是……不,根本用不著講。她一定覺得很無言。
      「對不起……」
      一直在沉思的我,總算抬起視線望向附近。這裡雖然是繁華的商店街,可是我們已經走到很不熱鬧的地方了。這一帶沒什麼燈光,路上也沒半條人影。這個方向明明沒東西好逛,我到底在搞啥啊。
      事到如今,我應該從春姐口中挖出真相嗎?
      不行。我又開始煩惱了。咲明明就在身邊,我真不敢相信自己會這樣。
      「春學姐打工的事,讓你這麼擔心嗎?」
      也許是體貼我吧,咲開口如此問道。
      「如果她有告訴我們的話,我是不會在意這種事。可是,她說謊這一點實在太可疑了,這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咲立刻說出自己的猜想。
      「她是不是想買禮物送武紀或是夏海呢?就像她想給本人一個驚喜之類的?」
      「我跟夏海今年的生日都已經過了。」
      夏海的生日是四月,我的生日則是七月。
      「那會是別人囉?」
      「是這樣的話,就沒理由要瞞住我們了吧。」
      咲發出沉吟,開始思考起其他理由。
      「以春姐的個性而論,她不惜對我們撒謊也要打工這件事,實在是太不自然了。」
      而且,她被抓包時還露出了尷尬的表情,所以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往好處想。
      從春姐的表情判斷,她絕對不是為了自己而打工。
      「哎,就照春學姐說的,晚餐過後再問就行囉。」
      咲溫柔地說道,這表示今天的約會已經結束了。然而,以這種形式結束,未免也太爛尾了吧。
      「約會到此結束囉……」
      咲噘起小嘴抱怨。
      「雖然武紀擔心的人是姐姐,不過一邊煩惱其他女孩的事一邊約會,就算是我,也有點不高興喔。」
      啊啊,原來如此。當我的心境轉變成這樣時,就已經出局了嗎?
      「……抱歉,應該說,我今天一直在道歉呢。」
      「哈哈哈。唉,一定是因為今天太不湊巧的關係啦。而且,今天的約會比我想得還要好玩,所以我真的很開心喔。下次就由武紀主動邀我吧?」
      「嗯,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會守信的。」
      咲露出笑容點點頭。然後,她說了句「車站在這邊吧?」,接著就邁步走向那個方向。
      今天的約會——我跟咲兩人獨處的第一次約會,就這樣結束了。
      從咲的角度來看,她一定覺得很不公平,而且也無法接受我的某些做法。即使如此,她還是把我的事情放在第一順位。
      我真的虧欠她太多,太多了,我非報答她不可。
      「已經到車站了呢。」
      明明才走一小段路而已,怎麼一轉眼就到了呢。
      在這之後,我們搭電車回我們住的地區,而且這段時間有如被剪掉似地,一下子就過去了……唉,如果能再久一點該有多好。
      從剪票口來到站前的小廣場後,咲轉身面向我。
      「今天就在這裡道別囉。」
      「……我送你回家吧。」
      我理所當然的如此建議,咲卻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很高興你這樣講,可是,我今天想在這邊跟你道別。因為我想一邊回味今天的約會,一邊走回家……」
      咲羞怯地紅了雙頰。她的這種反應,讓無法逗她開心到最後一刻的我感到相當懊悔。
      「今天真的很對不起……我居然在最後……」
      「家裡的事比較重要啦。你要好好聽春學姐解釋,不可以吵架唷!」
      我緩緩點頭,畢竟我也無法想像自己跟春姐吵架的光景。
      「那就拜拜囉。」
      咲慢慢從我身邊離開……就在我這麼想時,她彷佛想到什麼事似地,突然將身體湊了過來。
      「利息先付給我吧~」
      咲不管我有沒有準備好,就閉起眼睛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
      輕柔軟嫩的溫暖觸感傳向臉頰。
      然後,她立刻拉開身體。附近光線昏暗,沒辦法看清楚咲臉上的表情,不過我曉得她臉紅了。
      「下次一定要守信用喔,拜拜!」
      咲好像很害羞,轉身跑離了現場。
      該怎麼講才好,我完全被她壓著打呢。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不,我會再製造機會——
      因為我還想讓她展現笑容。
      
      回到家中時,家裡只有夏海一個人。
      在那之後又過了一會兒,春姐總算平安歸來了。我本來想立刻問春姐打工的事,不過大家的肚子都已經餓了,所以我們先解決了晚飯。
      吃完飯整理好餐桌後,我們三人一起坐在桌邊。直到此時,我總算恢復成平常的自己了。
      我對著坐在對面的春姐,再次詢問傍晚在書店遇見她的事。
      「那麼,春姐,你為什麼要打工呢?」
      在安靜無聲的客廳中,只有我的聲音迴響在四周。
      春姐輕輕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緩緩開口。
      「我需要錢,這個理由不行嗎?」
      「是這樣的話,應該沒必要隱瞞夏海跟我吧……而且,也用不著說自己要出門的謊……」
      「我並沒有說……謊啊。」
      春姐以充滿歉意的語氣答道。
      她的確沒說謊。「出門」這句話本身一點錯誤也沒有。
      「可是,你也沒跟我們講實話啊?」
      春姐試圖打馬虎眼的做法,讓我忍不住凶了起來。
      我的目的不是責備春姐,要冷靜一點才行……
      「春姐,我不會要你停止打工,可是,你瞞著我們打工的做法,實在讓我覺得很奇怪。我覺得平常的春姐應該會跟我們商量,或是告訴我們這件事才對啊。」
      春姐輕輕發出困擾的歎息聲。
      「不要做自己不習慣的事,這句話果然沒錯……被你們發現我在打工時,那件事就已經瞞不下去了嗎……」
      春姐微微苦笑,然後開始說出一切。
      「現在已經變成我非打工不可的狀況了。」
      「……什麼?」
      春姐走向客廳,從那邊拿來了銀行存摺,那是存著我所有財產的存摺。
      「看看裡面吧。」
      在春姐的催促下,我翻開放在桌面中央的存摺,夏海也采出上半身望向存摺。
      「這是……」
      我不由自主地發出近似呻吟的聲音。
      裡面的存款,是讓我度過高中生活的資金。從今年八月開始,它減少的速度比我想像得還要快。
      我念的學校本來就是私立高中,所以三人份的學費可是一筆可觀的數字。與我一個人住時相比,電費水費之類的公共費用也幾乎多了一倍。
      從ATM領出的數筆款項應該是伙食費吧,這些數字也滿可觀的。
      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今年年底就沒辦法繼續過高中生活了。
      「之所以會這樣,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們介入了阿武的生活吧。」
      春姐露出愧疚表情。
      的確,以時間而論就是這樣,而且五月至六月的公共費用也多了一些。
      本來是遊戲角色的她們投影到現實世界時,就是以「生活維持原狀」的形式下去進行的。事實上,不管是她們或是住在附近的人,大家的行為舉止都是以這種方式表現的。
      不過,這種設定只對記憶有效嗎?
      我本來的銀行存款,是親戚從雙親遺產中取出部分金額,並且將它分配給我的「高中生活資金」。不過,這不是「我跟春姐還有夏海的高中生活資金」,而是「我一個人的高中生活資金」。
      而且,這本存摺上的金額支出明顯訴說著一個事實,那就是「從八月起同居者增加了」。
      ……只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既然如此,理惠與咲的家人又會怎麼樣呢?就算她們的家長在某間公司工作,那間公司也應該要支付薪水才對,那這筆錢又是打哪來的呢?
      是減少某些人的薪水,藉此維持收支平衡嗎?
      不,現在重要的不是奇跡之力改變世界的法則。如何解決存款不足這個危機,才是我應該思考的問題。
      「春姐之所以打工,難道是為了賺生活費?」
      春姐靜靜點頭。
      「我拜託朋友,請她瞞著學校介紹工讀機會給我。不過我只是替受傷的人代班,所以只有今明兩天要去幫忙。」
      如果以後也繼續打工的話,就有辦法維持家計嗎?好像很勉強吶……
      不過,現在就發現這個問題,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在銀行裡還有足夠的存款,可是沒趁早應付這個狀況的話,我們的生活一定會陷入死胡同的。
      「跟我們講明不就好了嗎?春姐根本沒必要一個人承擔這件事呀……」
      三人一起生活時,我就將管錢的事情全權交給負責家務的春姐。可是,我實在太依賴她了。我不但沒看公共費用的明細支出,對金錢的使用方式也過於天真,害春姐必須一人扛起這個重擔。就結果而論,只能說我太思慮不周了。
      為了讓我學習如何使用金錢,親戚才會將這筆錢全部交給我負責,結果我到底在搞啥啊?
      「而且春姐搞不好要考大學呢,打工的事就交給我吧。」
      我如此說道後,春姐用力搖頭。
      「不行啦,都是我們介入了阿武的生活,所以才會造成這種結果啊。」
      「可是,把春姐你們召喚出來的人是我。既然如此,我就應該負起責任——」
      「不行。這件事不能讓阿武負責。」
      春姐口氣強硬,就是不准我去打工。
      春姐本來就很溺愛我跟夏海,就是因為她不想把我們都拖下水,所以才不准我去打工吧。我雖然這樣覺得,但她的反應似乎又不太一樣。
      「而且,我之所以打工,也不全是為了賺生活費呀。這也算是學習社會經驗,況且很多事都很新鮮,又很好玩喔。」
      「那春姐為什麼要……」
      「我也可以從打工中學到一些技能,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春姐露出有些困擾的表情。她看起來沒有說謊,可是,我總覺得她刻意忽略了重點。
      「想做的事是指?」
      「這……」
      當我詢問春姐打工的目的時,她閉上了嘴。
      客廳裡寂靜無聲。
      然後,刺耳的尖銳鈴聲忽然響起。
      「啊,洗澡水熱好了呢。抱歉,我先去洗澡囉……」
      春姐站了起來,有如逃難似地離開客廳。現場只聽得見她上樓的聲音,春姐是去自己的房間拿換洗衣物吧。
      到頭來,她還是閃避了回答……
      「夏海,你知道春姐不讓我打工的理由嗎?」
      夏海的眼瞳望向這邊。
      「我也不曉得耶……」
      夏海歪著頭如此回答。
      春姐洗好澡後,我又試著想從她口中問出答案,可是春姐的口風實在很緊,所以我什麼也沒問出,就這樣來到了就寢時間。
      ……無論如何,關於錢這件事,我得想想辦法才行。
      因為我也不能給春姐還有夏海添麻煩。
      
      星期日時,我向翔也商量了打工的事情。話說回來,我們學校在原則上禁止打工,不過如果是為了賺生活費的話,校方應該會同意吧,問題在於我必須向學校方面提出打工的申請才行。
      順帶一提,春姐的工讀機會似乎是學生會長透過書店店長介紹給她的,而且也沒讓校方知道。
      我又提出了自己想打工的要求,可是跟我料想的一樣,春姐強烈表示反對。
      我費盡唇舌試圖說服春姐,但她對這件事的態度卻異常堅決,根本不肯妥協,因此我的星期日就這樣毫無所獲的結束了。
      在這樣的星期日過後,接著來到了星期一。
      「說服春姐的事以後再說,先取得校方的許可就行了。」
      如此思考的我,在班會結束後向班導說明了我想打工的原由。
      然而——
      「你姐姐要我不准你打工,你先跟家裡面的人商量一下吧。」
      春姐已經先下手為強了,班導根本不肯聽我的意見。我有如找麻煩似地一起申請了工讀假,但一切卻只是徒勞無功。在這種狀況下,身為家庭代表的春姐說出的話比我有分量多了,更何況她本來就很討老師們歡心。
      春姐似乎早就猜到我會怎麼做了,所以我後來還是無計可施。為今之計,果然只剩下說服春姐一途。
      可是,就算我今天早點回家,還是必須出門赴約,因為我已經跟藤田約好放學後要交換彼此的意見。可能的話,我真的很想延期。不過,藤田提供的信息或許能讓我有新的發現,所以我也不能忽視這場會談。
      結果,我與友紀一起走過住宅區,朝公園前進。
      「你覺得藤田的話跟什麼有關?」
      「天曉得……不過,只有我們的話,能得到的情報畢竟有限,所以我們現在應該盡可能彙集各種情報與推論才對。」
      講到這裡時,我們剛好抵達公園,約好的人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這座公園還是一樣沒什麼人。明明只要蓋一座遊樂設施,就可以改變現狀的說。
      發現我們後,藤田站起身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你們好,好久不見了呢。上次承蒙兩位幫助,真的很謝謝你們。」
      藤田大輔——他是將《回憶圓舞曲》這片美少女遊戲投影到這個世界的設定者。換句話說,他跟我一樣,是將虛擬世界投影到現實中的人。他跟我們念不同學校,所以他穿的制服不是我身上的立領制服,而是西裝式的制服。
      自從被捲入《回憶圓舞曲》投影在現實中所造成的事件後,我一直有跟他用電子郵件之類的方式保持聯絡。我們交談的內容,當然是讓《永恆純真》與《回憶圓舞曲》投影在現實世界中的那股奇跡之力。
      就像被捲入《回憶圓舞曲》事件似地,我們也有可能再度被捲入其他遊戲之中。我總覺得為了防患未然,我們最好要交換彼此的情報與策略,哪怕只有一點點也行。這就是今天會談的目的。
      那股奇跡之力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而且我們連掌握它的概況都不可能吧。就算我們聚在一起討論這件事,收穫恐怕也很有限。
      即使如此,我還是覺得交換意見的做法有其意義。
      打完招呼後,我們立刻進入主題。
      「先前聽過都築同學的說明後,我開始在意起一件事。」
      藤田本來不知道我們的事,所以我之前向他說明了我們這邊的狀況。內容就是我如何進行設定,將《永恆純真》投影在現實世界中,之後又發生什麼情況,大概就是這一類的事情,連我將這款遊戲再次投影在現實中的事都說過了。
      藤田坦言說出他「在意」的事。
      「你們知道為什麼只有知世沒有消失嗎?」
      知世就是《回憶圓舞曲》中的女主角——前羽良知世,也是他愛慕的人。她是一名溫柔乖巧,身上又充滿神秘氣息的女孩。
      至於她為何沒有消失,難道不只是按照設定去進行的關係嗎?
      「你不是這樣設定的嗎?」
      「不,說來很難為情,不過我並沒有注意到都築同學口中的『期間』選項……我記得都築同學說過,所有人之前都消失過一次吧?而且,我也聽都築同學說過再次將遊戲投影到現實中時,有重新修改『期間』的設定值。」
      我的確說過這些話。不過,這些話跟他剛剛講的事有什麼關聯呢?
      「就是因為沒修改期間的設定值,都築同學的女主角們才會在劇情結束後全部消失。既然如此,我的情況應該也一樣。知世應該也會消失才對。」
      「可是,她沒有消失……」
      我接著說了下去,藤田表情嚴肅地點點頭。
      「事實上,普久乃原消失了,佐崎身上的設定也全部歸零。在這些現象上,我的狀況跟都築同學很像。我之前以為普久乃原會消失,是因為我沒設定兩人同時存在,又硬將遊戲投影到現實世界的關係。不過,從都築同學說的那些話來推斷,我實在不明白為何知世沒有消失……」
      藤田又補上一句「我並不是希望她消失喔」。
      這我當然明白……不過,知世沒消失的理由究竟是……
      的確,按照設定進行的話,跟我那時一樣,知世在劇情結束後應該就會消失才是。
      「就是因為這樣,一想到知世有一天可能會突然消失,我就覺得很害怕。」
      「可是,《回憶圓舞曲》的劇情早就結束了吧?既然她沒因此消失,就應該沒問題了不是嗎?」
      「嗯。可是,不知道她沒消失的理由,我還是會感到不安……」
      藤田露出苦澀的表情。
      不知道理由,當然會感到惶恐,就算是我也一樣。大家一個接著一個消失時,我幾乎因為心中不安而瀕臨崩潰。
      就現階段而論,我並沒有發現可能讓咲或是理惠她們消失的原因。然而,也沒有任何理由能保證她們不會消失。關於這一點,就我的情況來說,也只能相信「期間設定值」這個選項了。
      「都築與藤田的不同嗎……」
      友紀至今為止一直保持沉默,此時卻有如自言自語似地低喃。
      「是有沒有跑完劇情的差別嗎?」
      友紀望向我這邊。
      「第一次將遊戲投影在現實世界中時,都築誰也沒選,對吧?」
      「嗯。我實在很不中用,無法從兩人中做出選擇……」
      「我接下來的話,會具有很濃厚的遊戲色彩。都築誰也沒選,就表示沒有跑完任何一人的劇情。換句話說,都築玩到了壞結局吧。」
      在《永恆純真》中,如果沒能成功攻略任何角色的話,就會播放出眾人的生活一如往常的結局。而且在這個結局中,根本沒提到大家後來會有什麼發展。
      在美少女遊戲中如果不選擇任何女主角,往往都會進入壞結局。當然,也有劇情途中會出現許多分歧,最後卻只有一個結局的遊戲,不過,攻略不同女主角,就有不同結局的遊戲類型,還是占絕對多數。
      「就藤田的情況而論,他選擇了前羽良同學。當然,他也沒有其他女主角可以選,不過他還是全破了遊戲。可是,都築卻沒有選擇任何人,這就表示都築沒有破關。照我的推測,這應該就是你們兩人的差異吧。」
      聽完友紀的推論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想起夏海、理惠、還有咲一一出現在那個純白空間的夢境。
      我將遊戲投影到現實世界中後,過了一陣子大家就消失了。這就是我在大家消失前做的夢。
      如今回想起來,我開始有一種那並不是夢境的感覺。
      夢到夏海時,夢境甚至真實到我能感受到她體溫的地步。
      還有,當理惠與咲出現在那個如夢似幻的純白空間時,她們說了些什麼?
      
      「主角與女主角的羈絆會永遠存在。」
      
      「這就是我們的遊戲宗旨。」
      
      「只有一人站在你身旁。」
      
      「所以,做出抉擇吧……用你自己的判斷……」
      
      我以為我害怕大家消失,所以才會做那個夢。
      如果那不是夢境,而且她們說的是事實的話——
      當時,如果我選擇其中一人,被選中的人就會一直留在現實世界中嗎……
      ……這種問題,怎麼想也想不出答案。
      我們已經展開了新的生活。
      我已經更改過遊戲期間的設定值,所以她們應該不會消失才對……
      可是,我心中這股難以書喻的不安,到底是什麼呢?
      奇跡之力造就了她們的存在。這個事實不斷折磨、摧殘著我的心靈。
      這個話題沒有更進一步的進展,所以我們開始談起學校的狀況。
      「佐崎還是跟知世很要好呢。」
      「是嗎,那就好。」
      我與佐崎之間的羈絆已被斬斷,她也不記得我這個人了。不過,她仍是一起跟我念幼稚園的女孩,所以我還是很關心她。
      事情早已落幕,我也說過不用在意這件事,可是只要提到這個話題,藤田就一定會向我道歉。
      要他不要在意這件事,或許不太可能吧,不過我實在不希望他太介意已經過去的往事……
      就這樣聊了好一陣子後,藤田突然以一句「這麼一說」當開場白——
      「今天我來這座公園時,有看見春海同學喔,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清純漂亮呢。」
      若無其事地如此說道。
      聽到他這樣講後,我感到全身竄起一陣未曾有過的寒意。
      第一次與藤田討論奇跡之力時,地點是在我家,當時他也見到了春姐跟夏海。所以,他認識兩人並不足為奇。奇怪的是——
      春姐為何會來這邊呢?她沒參加社團活動嗎……?
      友紀抬起臉龐,以帶著疑問的眼神看著我。我搖了搖頭。
      「她跟一名穿西裝的年輕男性在一起,都築同學認識他嗎?」
      「跟男人在一起?」
      我完全沒有概念。至今為止,春姐從未跟男人約在外面過。也因為這樣,我非常在意那個男人到底是何來歷,畢竟除了做那件事外,我根本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那個男人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在說什麼?」
      「咦?啊,抱歉。我來公園時,他們兩人剛好離開,所以我不是很清楚……」
      也許是我太咄咄逼人了吧,藤田有些慌張的如此回應。
      春姐認識的人……
      到底是誰?
      不管是打工的事,或是那名陌生男子的事都一樣,一股朦朧不清的不安感一點一滴地侵蝕著我的內心。
      到頭來我因為很擔心春姐,所以講完話後就急急忙忙趕回家了。
      
      回到家裡時,我沒在玄關那邊看到春姐的鞋子。明明已經快到晚餐時間,春姐卻還沒有回來。我還以為她已經回到家中,想不到我居然猜錯了。
      「哥哥,歡迎回家。」
      夏海走過來迎接我進門。也許是因為一個人看家的關係吧,她看起來似乎有些寂寞。不過,她看見我後立刻露出笑臉,這真的讓我覺得很高興。
      「春姐呢?」
      「姐姐還沒回來呢……」
      春姐又要晚回家了吧?她最近很常這樣呢……
      而且,藤田說他在公園看到春姐,身邊還有一名陌生男子……
      春姐已經跟電信公司解約,所以她身上沒有手機。因此,我也沒辦法打電話問她。
      ……再這樣下去,又會變得跟以前一樣的。我應該早就學到教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什麼都不做,大家的幸福會隨著一天天過去,逐漸崩離瓦解的。
      我決定去找春姐。當我走向玄關時,夏海也跟了過來。
      然而,就在我正要穿鞋子的瞬間,電話剛好響起。
      打電話的人是春姐。能跟她取得聯繫,讓我暫時松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今天會晚一點回家,你們先吃晚飯好嗎?冰箱裡有今天的菜,自己用微波爐熱一下囉?』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春姐晚回來的理由該不會是去打工吧?」
      『不是啦,只是要跟別人談一些事而已。我等一下就回去,阿武你用不著擔心。』
      跟別人談事情?某種不祥預感湧上心頭。
      「春姐,你要跟誰談事情啊?」
      可是,當我問出這句話時已經慢了一步,電話掛斷了。顯示來電號碼的液晶螢幕上寫著「公共電話」,所以我也沒辦法回撥。從話筒背後傳來的微微吵雜聲,更增添了我的不安。
      春姐她不會說謊,我想這樣相信。所以,她應該沒有說謊。
      然而,她似乎有避重就輕的嫌疑。
      「……我擔心過頭了嗎?」
      「嗯。不過,哥哥就是這樣囉。」
      夏海很誠實。
      是的,或許我太擔心春姐了。不過,就是因為我沒有擔心理惠,才會沒注意到她的異狀,進而導致她喪失記憶。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吧,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擺脫緊緊吸附在心頭上的不安。
      我用那些處理過的食材稍做調理,跟夏海兩人一起吃了晚餐。可是,夏海在吃晚餐時沒說幾句話,看起來好像很寂寞。我找了很多話題試圖炒熱氣氛,卻無法讓夏海打從心底露出笑容。
      一直到春姐回家時,夏海的表情才亮了起來。
      可是,她的笑容卻有如曇花一現。春姐一回來就說自己要想事情而躲進房間,連晚餐都沒吃,這讓夏海又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想不到我居然不可靠到春姐不找我商量的地步,這讓我覺得有些難過。然而,與其因為打退堂鼓而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我寧願被春姐討厭。
      我不希望像理惠當時那樣,因為自己的笨拙而使春姐不幸。
      我站在春姐的房門前,稍稍大力地敲了門。
      「春姐,我知道自己不是很可靠,不過看到春姐這樣,我真的覺得很不安。春姐,算我拜託你好嗎?請你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麼吧?春姐剛才是跟誰談話?」
      為了確認春姐是否真的沒事,我堅決地如此問道。
      房內沉默了半晌後,門扉緩緩開敔。春姐露出臉龐,而且表情相當愧疚。看她這樣,我忍不住產生了罪惡戚。
      「對不起,我現在真的不能談這件事……我自己心裡也很亂,而且也不曉得該怎麼辦……可是,我並不想讓阿武擔心……再過一陣子,我一定會說出一切的……我沒有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所以,暫時放我一馬吧……」
      她既認真又快哭出來的表情,讓我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事。
      沒辦法,我只問重點好了。
      「真的不是危險的事嗎……?」春姐點點頭。
      春姐都這樣講了,我也只能相信她的話。
      「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而且也不是犯罪之類的壞事……」
      這樣是很好啦,可是……
      「呃……春姐會不會因為我們家缺錢,所以……」
      我很擔心春姐被壞男人騙,所以我想問她一件事。不過話才問到一半,我就吞吞吐吐了起來。
      這件事真的很難問出口。「你在援交嗎?」這種露骨的問題,我根本不可能當面問本人。不過,站在我面前的這位姐姐,就是有可能為了我而毫不在意地做出這種危險舉動……不過,也許是猜到我想問什麼了吧,春姐整張臉都漲紅起來。
      「阿武……姐姐可不是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喔!」我明明沒把話問完,卻還是惹火了春姐。
      ……算了,至少比看她哭喪著臉要好多了。
      隔天放學後,當我開完班會來到走廊上時,春姐已經在那邊等著我了。
      「春姐?」
      我忍不住發出驚訝的聲音。春姐在這裡等我這件事本身並不特別奇怪。要一起回家時,她都會特地走到這裡等我。
      然而,她卻很少像現在這樣露出焦急的神情。而且,她還很趕時間似地主動對我開了口。
      「武紀辛苦了。呃,我今天有點事,不能跟你一起回家,對不起羅。」
      「喔,這樣啊,我知道了……春姐真的沒有在打工吧?」
      「嗯,我沒打工啦。」
      「可以問你要去哪裡嗎?」
      「……呃,應該是……公園那邊吧?」怎麼會是疑問句呢?話說回來,她所謂的公園,指的是附近那座公園嗎?
      如此心想的我正準備發問,時機上卻慢了一步。
      「晚餐前我就會回來,那就先這樣羅!」
      「唉,等一等,春姐?」
      我才剛開口,春姐就已經轉身跑離了現場。平常相當穩重的春姐居然會在走廊上奔跑,看樣子她肯定很趕時間。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吧,我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完全沒有消退。為了春姐好,我明明應該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但是我還來不及追問,春姐就已經閃人了。
      可是,根據藤田昨天說的話,她應該是跟「某人」見面才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既然感到不安,就必須採取行動。
      「剛才是春姐吧……她怎麼了?」也開完班會的理惠如此問道。
      「……抱歉,我要去追春姐。」
      雖然對理惠不好意思,不過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且只簡單說明自己要做的事情後,就丟下理惠去追春姐了。
      昨天我雖然對春姐講了那些話,但我心裡還是擔心得很。不親眼確認的話,我就沒辦法放下這個心。
      而且,春姐也有被別人騙的可能!
      「等、等一等,小武!啊啊,真受不了你耶……!」
      理惠一邊抱怨,一邊追了上來。
      我們要跟蹤春姐——這樣講雖然很不好聽,但就我目前所知,春姐最近的舉動真的很不合理。她的解釋中雖然沒有謊言,卻有諸多隱瞞。
      春姐或許只是想保密吧。可是不把這件事查清楚,我實在沒辦法安下這個心。拚著被春姐責駡,我也要這樣做,不然等出事就太晚了。
      我跟理惠一起通過第一操場旁的小道,朝正門移動。
      而且,我們在正門旁發現了春姐的身影。
      她有如在說話似地動著嘴巴。然而,她的談話物件卻隱藏在正門後面,所以我看不見對方。
      來到正門附近時,春姐總算發現了我的存在。她面向這邊,露出極吃驚的表情。
      「阿、阿武?」春姐難得發出這麼動搖的聲音。
      春姐的舉動,讓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也發現了我,而且還轉向我這邊。
      對方是一名男性,年紀大概快三十歲吧。他有著年輕又精悍的五官,身上則穿著筆挺的藏青色西裝。乍看之下屬於瘦高體型的他,身材卻相當結實。一頭黑髮剪得短短的,瀏海則是六四分線。
      我一邊跑,一邊上下打量著他。我完全沒見過這名男子。這個人就是藤田口中那名在公園跟春姐見面的男人嗎?
      「誰啊,你這傢伙?」我忍不住對站在春姐身邊的男子大吼,毫不掩飾地對他表現出了敵意。
      在正門那邊停下腳步後,我望向兩人,只見春姐正楞楞地看著我。
      「呃……既然她叫你阿武,那你就是都築武紀羅?」男子有如柳樹般輕描淡寫地帶過我的敵意,還很友善地向我打了招呼。
      「咦!啊……是的……」對方的隨和態度,讓我有如洩氣皮球似地一下子沒了氣勢。
      而且,他還走到我這邊,禮儀端正地鞠了躬——「初次見面,我叫做九條院正親,是春海的親生父親。」接著,他整了整衣領,爽朗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然而,我卻無法在第一時間理解這句話的意義。過了半晌,我才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自稱是九條院的男子表示:「站著說話不太方便,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話吧。」所以在他的帶鎖下,我與春姐還有理惠來到了車站前的咖啡廳。我們大家做成一排,九條院先生坐在對面,中間則隔著一張厚重的六人玻璃桌。桌面土擺著入座前他替我們買的咖啡與拿鐵。杯面正微微冒著熱氣。
      面前的這名男性,從胸前的口袋裡取出香煙和打火機,然後望向桌面。他似乎發現了某件事,而且還環視了店內。
      「這裡沒煙灰缸呢。這家店禁止吸煙嗎?最近每個地方都在禁煙,我們這些癮君子的容身之處越來越少羅……呃,仔細想一想,我也不該在高中生面前抽煙呢,抱歉。」
      如此說道後,他將香煙盒收回原位。略微突出胸前口袋的香煙盒顏色異常鮮豔,讓人印象深刻。
      「那麼,看樣子春海什麼都沒跟你說吧……要從哪邊說起呢?」
      自稱是春海之父的男性,用這句話當開場白。可是在這之前,我必須確認一件更基本的事實。
      「呃,不好意思,您說自己是春海的親生父親,這是真的嗎……?」如果他真的是春姐的生父,那我這樣問就太失禮了。不過,我還是戚到難以置信。
      春姐本來是遊戲裡的女主角。
      所以,我當然會懷疑她是否真的有親生父親。
      「當然羅,就算我說謊也沒意義。只要看春海的戶籍謄本,就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了。她親生父親那一欄上面,應該寫著‘九條院正親’才對。喏,這是我公司的名片……」
      我接過他遞出的名片,以漢字確認了對方的姓名。這個名字我有印象,將春姐與夏海再次投影到現實世界時,為了確認現況,我與兩人一同去區公所那邊看戶籍謄本,我就是在那個時候看見這個名字的。九條院正親這個名字相當罕見,所以我印象深刻,而且也記得很清楚。
      在遊戲本篇中,只有提過春姐的生父是個什麼樣的人而已,一直到FanDisc中他才初次登場,雜誌有報導過春姐的劇情大綱,而且裡面確實記載著「九條院正親」這個名字。
      我完全沒料到這個人也會被投影到現實世界中。不過,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我在FanDisc發售前,將遊戲本篇投影到了現實世界,所以呋的表姐才會出現在現實世界中。
      反過來說,如果九條院正親沒出現的話,整件事反而會變得很奇怪。
      而且,如果他本來也是電玩角色的話,那我就能理解為何他四十歲看起來還那麼年輕了。因為年輕父親在電玩遊戲中雖不多見,卻不是完全不存在。
      在現實世界裡,並不是沒有看起來很年輕的父親。可是,這個人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
      然而——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理由只有一個。
      因為,我並沒有為了展開「FanDisc」的劇情而改變設定值。就是因為這樣,我根本不認為春姐的親生父親會出現在我們眼前。
      然而,自稱是春姐生父的男人,真的出現在我們眼前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知道只有我跟夏海知道的事,所以我想大概是真的吧……」春姐有所顧慮地說明了自己認他為父的理由。
      話雖如此,如果這個人就是春姐的生父,那我又有另一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那麼,你為何到現在才出現在春姐面前呢?」
      就算劇情因某種理由而展開,他也不應該出現在我們面前。因為在設定上,他應該是一名「不在乎家庭的工作狂,最後妻子因無法忍受而訴請離婚」的父親才對。
      我不明白他為何來這裡與春姐見面。我沒能玩到FanDisc的劇情,所以完全無法預料接下來的發展。因為劇情大綱中提到的情報,真的就只有一丁點而已……」
      「……因為,我很想知道春海與夏海她們過得好不好。」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喔?」
      我不曉得十年前是否真的發生過這件事。不過,就遊戲上的設定而論,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
      九條院先生既自虐又像自白似地緩緩說道: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十年前的我是一個差勁到極點的父親。剛開始時,我為了要讓妻子和小孩們過幸福的生活,所以很努力地工作著。在這樣的努力下,我的收入變多了。
      如今回想起來,當時是我最幸福的時候。」
      他流暢地說著.眼神也略微望向遠方。
      「不過,我努力想要加薪,卻無法得到想要的結果時,生活就開始變調了。當時的我,已經把手段跟目的弄混了。我應該要讓家人幸福,但我卻輕視她們,甚至還日以繼夜地拚命工作,一點也不誇張。不過,我的努力沒立刻收到成效,沒看見成果的事實又讓我感到焦躁,接著我就把氣出在妻子身上,真是惡性循環呢。」
      九條院先生聲音微顫,吐露出充滿懊悔之意的告白。我甚至可以從聲音中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強烈憤怒。
      「結果,妻子終於無法繼續忍受下去,把離婚協議書丟到我的面前。從她的角度來看,這樣做相當合理。我當時除了工作外,什麼事情都不在乎,所以我就答應了她的要求。在那之後,我工作得更加賣力。結果我的夢想成真,不但出人頭地,連薪水也變多了。當然,我也存了很多錢。」
      九條院先生的獨自停了半晌,然後有如從喉嚨擠出聲音似地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我本來應該要守護的家人,已經不在我的身邊了……這個事實讓我感受到極強烈的失落戚與悔恨,甚至強到讓我想吐呢。直到此時,我才有如大夢初醒似地明白了一件事——我自己捨棄了絕對不能失去的寶物……我雖然實現了夢想,心裡卻變得相當空虛,就像三流連續劇裡的廢物父親最後的下場一樣。」
      九條院先生停止說話,喝了一口咖啡潤了潤喉嚨。雖然不太明顯,不過他拿著咖啡杯的手正微微顫抖著。
      「然後,我想到一件事——被我拋棄的小孩們,現在到底幸不幸福呢?當然,我並沒有關心這件事的權利。不過,我還是很在意這件事。我開始在意起這件事後:心中對她們的思念也越來越強烈。而且,我真的很想向她們贖罪,就算只有一點也好。所以,我請了征信社調查這件事。」
      「……所以,收到調查結果後,你就來這裡見她們了嗎?」
      「我原本不打算見她們的,這是真的喔。可是,我偶然看見春海在超市買東西i…所以情不自禁的叫住她,還把她留下一段時間。害你這麼擔心,我真的覺得很抱歉…i」
      九條院先生深深低下了頭。原來如此,春姐當時之所以晚歸,就是跟這個人在說話嗎?
      「不、不會啦……」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所以只能隨口回應。理惠似乎也不曉得該說什麼,打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保持著沉默。
      「讓阿武那麼擔心……我也覺得很抱歉……」
      「春姐用不著……算了啦,反正我已經知道原因了。」
      我如此回答後,春姐略微放心似地露出笑容。直到剛才為止,春姐的表情一直罩著淡淡陰霾,不過她還是比較適合這種溫柔的笑容。
      不過,談到這裡時,現場的氛圍出現了一些改變。
      「對了。我聽春海稅,你們以後的生活好像會變得很辛苦是嗎?」
      「呃,是的,因為出了一點問題……」
      九條院先生露幽極嚴肅的表情,向我如此間道。這就是——父親守護女兒時的魄力。
      不過,春姐連這種事都告訴他了嗎?
      「關於這件事,我有一個想法。如果春海跟夏海不介意的話,我想把她們兩人接到身邊住。」「咦……?」我與理惠同時驚呼。
      接到身邊住?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女兒說她生活上遇見困難,我身為父親,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你說得沒錯,我現在才想補償她們已經太晚了,但我還是想要贖罪。還好,我名下的財產足夠讓她們兩人過好生活。那些錢本來就是要花在她們身上的,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她們過苦日子。」
       春姐知道這件事嗎?
      我不禁望向春姐。剛才在她臉上的溫柔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歉疚的神情。
      「我已經跟春海講過這件事了。至於答案嘛,她現在正在考慮。」
      「是、是的……」春姐保守的點了點頭。
      ……我開始思考。就我之前看到的存款數位而論,如果什麼都不做,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的話,我們家的經濟狀況肯定會出問題的。萬一有人住院,銀行裡的存款就會在今年年底前歸零吧。
      出問題的話,我該怎麼辦……?
      我也可以去求親戚幫忙。不過,他們辛辛苦苦才把我拉拔長大,考慮到這個恩情,我實在不能給他們添麻煩。
      ……不,我父母的遺產應該還有剩才對。而且,雖然不曉得春姐為何反對,但是我也可以去打工啊。
      老實說,我覺得九條院先生的好意是多此一舉。
      「不過,就像我剛才說過的一樣,這件事要她們兩人先同意才行。不事先協調好的話,就無法在大多數的公家單位辦理手續。而且春海跟夏海都已經長大了,比起我的親權,她們個人的意願更加重要,所以也不是我說了就算。」
      電視節目有說過,只要年滿十五歲以上,就可以在本人同意及法院許可下進行收養行為,而且我記得好像不需要家長的同意。只要年滿十五歲以蔔,本人的意願就會比親權更受重視。
      「現在是決定她們未來的關鍵時期,所以,我也不是很想讓春海改變環境。不過,我還是很擔心她的將來。就算她想繼續念大學,也需要一筆錢。」
      將來,還有進大學念書。
      沒錯。聽九條院先生說完這番話後,我才發現這件事。如果春姐要念大學的話,就會需要支付學費或是一些有的沒的的費用吧?
      在現在的狀況下,就算我或是春姐去打工,也不可能長時間工作,賺到的錢當然也不會很多。靠這一點點錢,光是要維搏生活就已經很勉強了,而且春姐跟夏海會什麼事也沒辦法做。
      如此一來,我必須考慮從高中休學,還得過著整天打工的生活。
      「過普通生活」這件事,並不像我想的那樣簡單。
      這麼一想,我也能理解九條院先生的理由。
      要選擇滿布荊棘之路,或是安全穩定的未來?一般人都會覺得選擇安全又穩定的未來比較好。更何況從父親的角度來思考,當然會希望讓自己的女兒選擇安全穩定的未來。
      「天色已經很晚了呢。」
      我猛然回神,只見附近正漸漸變暗。店內的時鐘表示現在是五點半。由於快到冬天之故,太陽很快就下山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我要回去了。回去後先商量看看吧,我希望你們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如此說道後,九條院起身理了理衣襟,接著就離開了店內。
      我與表情有些陰暗的春姐還有理惠,一起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附近幾乎沒有其他人在走動,所以路上相當安靜。也就因為這樣,我們三人之間的氛圍相當凝重,連理惠剛才也小心翼翼的說
      「我好像不應該在場呢……」。
      我也無法從春姐臉上感受到與父親重逢的喜悅。
      「……對不起,我沒告訴阿武這件事。」春姐打破了這陣沉默。
      「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這件事,所以我真的很煩惱。我雖然打算要找一天告訴阿武,可是……」
      「覺得抱歉的人是我才對……我沒考慮到春姐的感受,還說了那麼過分的話逼問春姐……」雖然我如此安慰,春姐卻還是沒有露出笑容。
      「我想問一件事,春姐信任那個人嗎?」我問了重要的事情。
      對春姐來說,那個叫九條院的人跟她母親離了婚,所以她應該不會對他有什麼好印象。
      春姐略微沉默後,總算以沉重語氣緩緩開了口。
      「我還不曉得。老實說,那個人就是我父親這件事,對我來說根本就沒有真實戚。這也是很自然的事吧,畢竟我對父親的印象,只有念幼稚園時的模糊記憶而已……我連他的長相都忘了,只勉強記得一個輪廓……」然而,春姐接著說道:
      「不過,我想那個人是我父親的事,應該是真的吧。他知道我的生日、出生時間、血型,連我們念幼稚園時發生的事都能一一說出……」
      春姐自己也很煩惱吧。突然出現的父親,或許讓她腦袋亂成了一片。
      「……如果自己的親生父親突然出現,我也沒辦法信任對方吧。」  理惠有如替春姐幫腔似地表示同意,我也有同樣的感覺。沒人會那麼輕易信任憑空蹦出來的親人。
      不過,九條院知道春姐她們小時候的事,所以他說自己是兩人生父的說法相當有說服力。
      我聽見春姐最後又小聲的加了句「對不起」。
      雖然我不停地說「沒關係啦」來安慰春姐,但她在回家的路上卻始終沉著一張臉。
      在玄關前與理惠道別後,我們進入屋內。夏海已經從學校回到家中了。
      我們跟平常一樣準備晚餐。吃完晚飯後,我們三人一起在桌子前面就座。
      然後,春姐向夏海解釋了親生父親的事。
      連生父想將兩人接過去的提議也說了出來……
      「老實說,我覺得依賴那個人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啊,我並不是討厭跟阿武一起住喔。」
      「可是,春姐也沒有完全信任那個人吧?而且突然聽到這種事,夏海應該也很難接受吧……」
      「嗯。我完全不記得爸爸的事了。」夏海向春姐坦白說出理所當然的事實。
      「不過呀,家裡的經濟狀況之所以會越來越差,肯定是我們造成的。意思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再是家裡的負擔,那家裡的經濟狀況也會恢復原狀對吧?」
      事實上,如果只有我一人的話,是有辦法靠現有的存款好好過完高中生活。雖然我跟春姐住院時已經花掉了一些錢,但那些錢對整筆存款而言,只不過是小誤差罷了。
      可是……
      「春姐跟夏海沒必要擔心家裡的支出啦,我也會去打工啊。」
      「阿武不能打工。要不然,夏海就會孤伶伶的一個人了……而且,如果因為我們而害阿武必須打工賺生活費的話,我會過意不去的。」
      「可、可是夏海也很努力的一個人看家啊。」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夏海,只見她露出微笑望向我這邊。
      「嗯,我會一個人看家唷。而且,如果哥哥姐姐都要去打工的話,那我也要去打工。」「啊,不……夏海才念一年級而已,用不著做到這種地步……」我如此說了後,夏海露出有些倔強的神情。我把夏海當小孩看待的做法,似乎惹惱了她。
      「總、總之!不用擔心會給我添麻煩啦。我們都是一家人,當然要為了家人做些什麼才行啊。」這是我最真誠的情感。
      然而——春姐卻對我這番話表示質疑。
      她有如想起什麼似地,臉上表情也遠比剛才還要黯淡。
      我們家的客廳總是充滿歡笑,如今室內的氣氛卻配合著春姐的情戚漸漸凝重起來。
      「……我們真的是一家人嗎?」春姐以帶著悲壯戚的語氣輕輕低喃。
      「咦……春姐,你、你在說什麼啊……?」春姐似乎不是在開玩笑,而這句話也緊緊綁住了我的心。
      「我認為我們是一家人啊……你們兩人都是我的家人,不會有錯的……」
      我發出的聲音是如此嘶啞,即使如此,我仍是從喉嚨深處擠出聲音。因為,我要讓春姐相信我真的把她們當成家人看待……
      然而,春姐卻沒有掃去臉上的陰霾。
      「那麼,為什麼當時的阿武,完全聽不見我的聲音呢……?」
      當時?聲音?春姐到底在說什麼啊?
      快想起來呀!
      某種討厭的,有如胃液倒流般既強烈又危險的預感湧上我的胸口。
      究竟是何時?
      這不是遊戲裡的劇情。
      春姐她正在責備我。
      不、不對。
      她在責備自己!
      「理惠失去記憶時,我的聲音根本傳不進阿武耳中耶……」話講到這個地步,我總算想了起來。是當時的那件事。
      我想起因無法守護理惠——而自暴自棄一意孤行的那個自己。
      是的,當時,春姐打從心底擔心我。
      我清晨回來時,總是看見春姐在等我。比起自己的身體,春姐更擔心我的健康她不斷撥手機給我!
      然而,我只是一味用「我沒事啦」來敷衍春姐,讓她一直擔心下去!
      我甚至為了避免跟她通話而關掉手機。
      我現在才發現自己有多膚淺嗎……「既然如此,我根本不需要姐姐這個身分……!」
      桌面上,春姐緊緊握住的拳頭抖了起來,連眼淚也從春姐的眼瞳順著臉頰滑落地面。
      「姐、姐姐……」
      夏海擔心的問道,春姐卻沒有停止她的獨白。至今為止累積在春姐心中的所有情感,有如易脆無題崩塌似地決堤了。
      「大家都說過,我跟阿武感情那麼要好的姐弟很少見,要不然就是很奇怪的話吧?自從在這個世界生活後,我立刻發現了一個事實——姐弟之間的戀愛根本就是虛構,是一項禁忌!而且,這種關係根本見不得光……!」
      春姐以強烈語氣說出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尖刀似地一一刺入我的心口。
      兄弟姐妹之間的綺麗戀情不只在現代,在任何時代裡都足一種近似幻想的情感,是一種在電玩遊戲裡才能被允許的禁忌命題。
      不過,如果彼此之間沒有「血緣」的話,在遊戲中就不是那麼嚴重的問題了。在現實世界裡,從姻親演變成戀人關係的例子並不多見,卻不是不存在。
      ……然而,在現實世界中,這種關係真的沒問題嗎?
      這樣假設好了。
      假如我跟春姐向大家坦承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然後開始交往的話——旁人和社會輿論將如何看待我們?
      就算沒有血緣,就世人的眼光來看,自幼一起長大的姐弟,跟真正的家人也沒什麼兩這種關係能否得到他人的同意,我想大家肯定會一面倒的回答「不會」吧。
      我們會遭到冷眼,不然就是會引來好奇的目光。
      這是一條苦難之這。
      我無所謂。不管被他人如何批評,我都不會當做一回事,也不會在乎。
      然而,春姐的情況呢?被瞧不起的話,她不是會因此而受傷嗎?
      ……這種狀況跟幸福離得很遠吧?
      而且,這種流言蜚語或許也會困擾我的親戚。他們明明很照顧我,我卻會因此對他們恩將仇報。
      就算在法律上得到認可,也毫無意義。
      因為在現實生活中,無論是誰都會說——不敢相信兄弟姐妹之間有辦法談戀愛……他們會這樣講吧。
      「阿武的心只向著呋與理惠……根本沒有我介入的餘地。不過,我也很喜歡阿武啊!
      不管是弟弟,或是任何身分都一樣,我是把阿武當成男人在喜歡的!我也希望阿武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啊………!如果不是以姐姐的身分,而是以女人的身分出局的話,那我也會乖乖放棄。可是,如果阿武不喜歡我的理由,只是因為我是姐姐的話,那我實在無法接受……」
      我一直沒正視這件事。
      我察覺了春姐與夏海的感情。
      然而,我卻透過現實這副有色眼鏡,擅自將春姐與夏海的思慕之情當成了親情。
      在現實世界中,她們不可能成為我的戀愛對象。
      春姐與夏海本來都是遊戲角色,跟我也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她們畢竟是我的……姐妹。
      然而。
      我錯了。
      她們就算活在現實世界中,還是一心三思地喜歡著我。
      「如果阿武不將我當成家人,或是女入看待的話,那我……」春姐欲言又止。
      就像必須說出不想說出的話似地,她的表情正在歎息。
      然而,春姐為了否定一切,還是語氣沉重的開了口。
      「我想結束這種關係……」蘊藏著悲壯戚的聲音,輕輕地發著抖。
      在這之後,春姐哭得不成人形,但我卻無法給予她任何支持,只能楞楞旁觀著這一切。春姐比弄傷手肘時更脆弱的模樣令我大受震撼,連思考能力都暫時停止了。如果夏海沒送春姐回房的話,不曉得事情會變成怎樣。
      回到自己的房間,靜靜坐下來後,我腦袋裡再次浮現了剛才那一幕。
      缺乏創意的我,根本無法想像當時的事會讓春姐這麼煩惱。春姐看起來跟以前一樣開朗,所以我以為她已經不在意那件事了。
      而且,她對我的感情也是……
      為何我沒發現春姐在煩惱我們之間的家人關係呢?我應該要發現才對啊。
      的確,春姐如果回到生父身邊的話,我們之間的家人關係就會宣告結束。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只要經過一段時間沉澱,我們就能以男女的身分重新面對彼此。
      ……話說回來,與我的關係,還有家人的身分,到底讓春姐煩惱到什麼地步了呢?
      她對我的某種情感,已經變成家人之間的親情了。
      這根本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嘛!
      春姐哭泣的臉掠過我的腦海。
      身為弟弟,或是身為一個男人,我都不合格,無論怎麼想都一樣……我虛脫似地向後倒向床鋪。
      「哥哥,我可以進來嗎?」就在我如此煩惱之際,夏海的聲音隔著門扉傳進房內。
      我撐起身軀說了一聲「請進」後,夏海與平常不同,小心翼翼地進入了房間。
      「春姐她……那個,她還好吧?」「嗯,姐姐已經冷靜下來了,她說等一下會向哥哥道歉。」是這樣啊,她冷靜下來的事情讓我松了一口氣。
      「沒必要向我道歉啦。而且,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要現在道歉也行……」
      就是因為我沒正視春姐的思念,事情才會弄到這個地步。
      「現在最好讓姐姐一個人靜一靜喔。」
      「是嗎……嗯,我知道了。」
      夏海的意思是,不管我對現在的春姐說什麼話,都只會造成反效果。
      的確.在沒找到答案的情況下,我不能隨便找一些話安慰春姐。
      而且,我也必須讓自己那顆動盪的心平靜下來,而且要冷靜思考才行。
      「我可以坐在旁邊嗎?」我點頭後,夏海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床墊略微下沉了一些。
      夏海有些尷尬的將臉轉向我這邊,對我如此間道:
      「唉,哥哥,姐姐說爸爸要接我們回去,這件事你怎麼想?」
      「夏海想過去嗎……」
      「我還不知道該怎麼想。突然有人說自己是我的爸爸,可是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啊。」
      夏海一邊用手指轉著她的雙馬尾發尾,一邊露出困擾的笑容。
      這樣說也對啦。突然蹦出一個親生父親,而且對方還說要接自己過去住的話,任誰都會感到不知所措。如果有人突然對我說
      「其實我是你真正的父親,我要接你過來我這邊」,我也只會覺得對方搞不好是詐騙集團吧。
      夏海將臉別開,繼續望著正前方。
      「如果我跟爸爸走的話,哥哥會覺得寂寞嗎?」
      答案只有一個。
      「如果夏海離開的話,我當然會寂寞啊。」
      大家都消失時的那種失落戚,我不想體會第二次。
      「不過,哥哥想念的是身為妹妹的我吧?」
      房內響起這句臺詞的瞬間,氣氛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
      氣氛出現了剛才在客廳發生的,讓人誤以為氣溫下降的那種變化。
      「哥哥想念的是……妹妹吧?」
      坐在身旁的夏海轉向我這邊,她望向我的臉龐如此問道。這句話裡面似乎隱藏著責備我的意念,是我多心嗎?
      「剛才姐姐說的那些話,我有時候也有一樣的感覺呢……」
      夏海的手伸向我的胸口,輕輕抓住我的襯衫。
      「我也希望哥哥能把我當成女孩看待……」
      這句話再次令我啞口無言。
      「我總算發現自己很奇怪了。比起其他人,我實在太小孩子氣了……看著身邊的同學,我就會突然產生‘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的感覺。所以我才那麼努力想變得跟大家一樣,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我想讓哥哥依賴自己,想讓哥哥把自己當成女孩看待……」
      夏海這兩星期的言行舉止,漸漸脫去了原本的稚氣。她雖然還是很孩子氣,卻很努力地試著成為一個大人。
      我以為這是她自發性的努力,原來是被逼的嗎……
      「我想立刻變成大人……可是……」
      說到這裡時,夏海閉上了嘴。她將手移開我的襯衫,然後放上自己的胸口。
      「只有這個身體.不管我怎麼做都無法改變……如果我的身體沒變得跟大家一樣,哥哥就不會喜歡吧……」  夏海發出的聲音是如此失望,淚珠也不停滾落。我伸手試圖拭去夏海臉上的淚水,但她卻有如要打斷我似地自己用手指擦去眼淚。
      就平均身高而論,夏海的身體跟小學五年級的女生一樣,就已經出現第二性征的高中女生來說,她的身材實在是太嬌小了。
      這是將遊戲中的設定投影至現實世界後的結果,夏海終於發現自己的身體跟別人不一樣了。
      對身材感到自卑,甚至讓這種煩惱影響劇情發展的幼女角色意外的少,有些遊戲甚至會完全無視這種心理狀態。
      在《永恆純真》中,夏海會因為自己身材嬌小而感到煩惱,但這種煩惱卻只有在她跟主角比較時才會出現。
      自己是小孩,主角是大人。
      這是只有兩人在一起才會跑到的劇情。
      然而,夏海現在的情況卻不太一樣。
      她很小,周圍的人們卻很大,包括我在內。她與周遭的人們之間有著明顯的不同。
      就是因為自己跟別人不一樣,哥哥才會沒把自己放在眼中——這就是夏海的想法。也就是因為這樣,跟大家的不同才會讓她如此煩惱,包括身材嬌小這件事在內,我只把她當妹妹看待也讓她感到苦惱。
      「我討厭這副身體……
      「不要說這種話啦……你以後還會長大啊。」
      看夏海這樣悲歎著自己的身體,實在讓我於心不忍,所以我不由自主說出了這種話。
      夏海還沒出現第二性征,所以這件事並不是毫無指望。
      不過,光是這種安慰,根本無法消除夏海的煩惱。
      「以後是什麼時候?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可以保證我一定會長高呀……」
      或許是這樣沒錯,可是……
      「至少我不在乎這種事,夏海就是夏海啊……!」我從喉嚨擠出聲音。
      我如此說道後,夏海站起身。接著,她面向我,然後抱住我的手臂,微啟自己的唇。
      「那麼,哥哥有辦法抱這樣的夏海嗎……?」我以為夏海還是個孩子,但她嘴中卻說出了這種臺詞。

      她居然要我抱她……
      「女孩子不要隨便說這種話……」
      「這種話我只會對哥哥說。」
      夏海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小鳥依人似地將身體湊向這邊,她的臉蛋就在我的正前方。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到只要發生地震,嘴唇就會彼此互觸的地步。
      「你還只是高中生吧……」
      「我已經是高中生了。哥哥,我的生日已經過了。年滿十六歲就能結婚,而且也能生小孩唷。」
      就法律上而言是這樣沒錯,可是……
      夏海懂的事越來越多,幾乎快跟一名正常的高中女生一樣了。雖然我覺得她懂的似乎都是某一方面的事,但她的知識確實一步步地成長了。
      「可是,我的身體實在是太嬌小了,沒辦法被抱吧?哥哥知道嗎,我的初潮還沒來呢……」  初潮還沒來?初潮這種東西,一般而言成為高中生前就已經來過了吧?居然會是這種設定啊……而且,這種情況還會持續多久?
      回過神時,夏海有如躍開似地遠離了我。
      「……哥哥,對不起,我有點太任性了……」
      夏海勉強擠出笑容。她的這張笑臉,讓我感到無比心碎。
      「可是,我討厭這副身體的事是真的喔。所以,至少我想讓自己的心靈變成大人。我希望哥哥能像看大家那樣看著我,越快越好。我想讓哥哥依賴自己……」
      說到這裡時,夏海露出極疲倦的神情。
      「可是,夏海覺得有點累了……」有如悲歎似地如此低喃後,夏海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明明該說些什麼,該編些話來講才對。
      然而,在夏海關上門前的這段短暫空檔中,我卻想不出自己該對她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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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30 15:13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30 15:16 編輯

    旗標條件分歧

      自從春姐與夏海傾訴她們心中的思念後,家中的氣氛明顯變得尷尬了。
      兩人隔天都跟我道了歉,也叫我不要在意。可是,我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些話。我也向她們道了歉。不過,那只是口頭上的道歉,而不是真正的道歉。
      我們三人都刻意表現得跟平常一樣。然而,昨晚的事有時仍會閃過腦海,而我們也會跟昨晚一樣變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一定要做些什麼挽救這個局面,我必須將答案提示給春姐還有夏海知道才行。
      這一天學校放學後,我與友紀又去了附近的公園。我們再次跟藤田定下了約定。
      老實說,現在根本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我應該想想辦法解決春姐跟夏海的問題才對。然而,FanDisc的劇情啟動這件事也是不容忽視的重大事件,所以我有義務告知藤田。
      跟上回一樣,在沒啥人影的寂寥公園內,藤田獨自坐在長椅上。
      「兩位好呀。話說回來,這裡的公園真的沒什麼人來呢。」
      「因為這裡連一座遊樂器材都沒有,而且空間也沒多大,想打棒球或是踢足球都不行的關係吧。」
      藤田與友紀簡單交談幾句後,示意我說明今天的主題。
      我繃緊神經後張開嘴巴,坦白說出FanDisc劇情啟動的事實。
      聽見我這番話時,友紀的眉毛抽動了幾下。
      這件事跟我的家務事有關,所以我並不是很想對外人說呢。不過,我決定一五一十地說出細節,然後跟他們討論自己該怎麼做,所以我有必要先告知兩人這件事。
      「《永恆純真》FanDisc的劇情很危險嗎……?」藤田本來就不曉得《永恆純真》的存在,所以他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對了。藤田將遊戲投影到現實世界的時間,比我們還晚呢。」友紀恍然大悟地如此低喃。
      電子郵件所引發的奇跡中,有著一項奇怪的規則。
      我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不過,先成為「設定者」的人擁有一種優勢,那就是他們會記得自己完成設定後才被其他人投影到現實中的遊戲。
      本來,遊戲一旦被投影到現實世界中,與該款遊戲有關的一切情報與資料都會跟著消滅。然而,已成為「設定者」的話,就算該款遊戲從現實世界中消失,他們也不會忘了那款遊戲,只是會想不起來而已,就像被加上一道記憶鎖一樣。
      我們尚未掌握遊戲從現實世界中消失,以及記憶在何種情況能保留下來的條件。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裡面一定存在著某種未知的法則。
      「《永恆純真》這款遊戲本身並不危險,頂多只有我的本篇劇情中才會遇到生命危險吧。而且在FanDisc裡,連我的劇情也是像……FanDisc裡面會有的那種又甜又閃的劇情……」
      藤田不曉《永恆純真》這款遊戲,所以友紀有如要幫助他瞭解狀況似地,仔細地提出了說明。順帶一提,友紀在FanDisc發售當天就把它買回,而且立刻全破了明石葵的劇情。不過據友紀表示,她準備慢慢玩其他人的劇情時,我卻剛好將令水恒純真》投影至現實世界中,所以她只玩到一半,FanDisc就消失了。
      至於我嘛,除了雜誌裡的報導外,我對FanDisc的劇情一無所知。因為我將《永恆純真》安裝至電腦內的瞬間,那個奇跡程式就立刻發揮作用,將遊戲投影到現實世界。當然,與FanDisc有關的資料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話說回束,為什麼你會知道FanDisc的劇情敔動了呢?」向藤田解釋完後,友紀再次對我如此問道。
      「因為,春姐與夏海的生父來到我們面前。」
      我簡潔地說出事實後,友紀陷人沉思。
      不過,她立刻整理好自己想問的事,而且對我發出詢問。
      「這不太對勁喔。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我沒做出讓FanDisc劇情展開的設定h這句話吧?」
      再次投影《永恆純真》時,我的確沒做出展開劇情的設定。將遊戲再次投影後,我也這樣告訴了友紀。
      「嗯,應該是這樣沒錯……可是,自稱是她們生父的人卻出現了……」
      我在FanDisc發售前買來的雜誌裡,有看過春姐與夏海的生父會出現在遊戲中的報導,所以我才會知道這件事。不過,我並沒有更動設定讓劇情展開,所以我以為九條院不會出現在現實世界。
      意思就是,明明沒設定要展開的劇情,卻因為某種理由而自行展開了嗎?」藤田有如要確認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確似地發出問題。
      我點頭後,藤田繼續說了下去。
      「不應該被展開的劇情卻展開了。關於這件事,我有一點想法……」
      「咦,真的嗎?」
      藤田突然說出這種話讓我相當意外,連友紀也露出微微吃驚的表情。
      「嗯。投影《回憶圓舞曲》時,呃……我也沒將佐崎與普久乃原投影到現實世界中吧,但程式擅自使用了佐崎的身體……」
      也許是提到佐崎的關係吧,藤田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不過,我有跟你們說過,我展開的劇情與登場角色,都只限定在『前羽良知世』一人身上的事吧?」
      「嗯。可是,要展開前羽良同學的劇情,就必須讓佐崎惠奈與普久乃原以配角的身分登場才行。所以,他們才會被投影至現實世界中。是這樣沒錯吧?」
      我如此回答後,藤田露出既像「是」又像「不是」的曖昧神情。
      「不,也可以說不是這樣。呃,你們兩人都記得《回憶圓舞曲》大致上的劇情與路線吧?」
      我與友紀一起點頭。
      「在《回憶圓舞曲》中,必須先將所有角色的劇情都破過一次後,才會進入真正的結局。劇情中雖然有幼時篇,不過,破完個別劇情後才會進入真結局的基本原則仍是不變。」
      「嗯,這我知道。不過我還沒進入真結局前就放棄了。」
      聽我這樣講,藤田苦笑著說「因為分歧條件太複雜了啦」。
      「我在回信中的設定是,只展開知世的個別劇情。我並不想玩到真正的結局。如果只是知世她自己的劇情,應該只需要主角跟知世兩人就能結束。佐崎與普久乃原雖然是主角的同班同學,不過在知世的劇情中兩人可有可無。而且在個別劇情裡,他們也沒有參加過作任何對話或是事件。」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友紀似乎已明瞭一切,我卻還沒搞懂這到底是恁麼一回事。
      「簡單的說,就算沒有佐崎與普久乃原,前羽良同學的個別劇情也能順利進行。而且,藤田應該可以只破到個別劇情才對。」
      友紀對略戚困惑的我仔細地解釋一切。
      是這樣沒錯吧?友紀向藤田如此確認後,藤田答了一句「是的」。
      「就是他明明沒這樣設定,劇情卻展開到真結局那邊的意思羅?」
      「是的。能圓滿解決事情是不錯,不過,我最初看見普久乃原時:心裡真的倒抽了一口涼氣。佐崎的長相跟遊戲裡的不一樣,不過她突然換了班級,又跟知世變得很要好,所以我立刻就發現了這件事……佐崎跟我不同班,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發現她的名字跟遊戲角色一樣時,我真的覺得很驚訝呢。」
      「我還以為你一定有什麼怪癖好,才會展開那麼危險的劇情,原來是這樣嗎?」當時,我曾為了藤田展開那種危險劇情而感到憤怒,原來是不可抗力啊。
      「嗯,我沒有展開那種危險劇情的勇氣,應該說我本來就是喜歡閃光劇情的沒用阿宅……」藤田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哎,就喜歡閃光劇情這一點來說,我也一樣就是了。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為何沒設定的劇情會自行展開……」友紀有如向我們再次確認似地,要我們表蠶葸見。
      不過,這裡所能想到的假設並不多。
      有臭蟲,設定失誤,程式版本不同,或是有人躲在背後操縱整個系統。
      我們三人喃喃低語說出各自的意見,卻無法找出明確的解答。
      「那麼,那名親生父親現在想怎樣?」友紀突然問道。
      「他表示想接春姐跟夏海回去。」我盡可能仔細地描迤她們生父出現時的狀況,以及他說的那些話。
      「原來如此,跟我玩到的劇情發展一樣呢。不過,我也只玩到這裡而已,所以我不曉得接下來的劇情,也無法給你什麼有用的意見。」
      「玩到一半遊戲就消失了嗎……」
      友紀點頭表示肯定。
      「不管過程為何,既然劇情已經展開,你就必須解決這起事件。而且,這件事我應該幫不上忙吧。」然後,友紀以威脅似的銳利視線望向我這邊,然後語氣嚴重地開口說道:
      「不要做錯選擇,絕對不要忘記你當時對我發的誓。」
      誓言。
      我發誓要守護她們的未來,守護她們的幸福。
      沒錯。
      與春姐還有夏海之間的尷尬狀況持續下去的話,我們就然法了聊彼此的心意。
      我們必須進一步深談才行。
      因為,我們是家人……可是,一旦陷入尷尬局面,就很難回復原狀。
      「早、早啊,春姐……」
      「阿、阿武……早安……」
      「哥哥……早安。」
      連早上的問候都有些生分。
      我們都努力表現得跟平常一樣,卻沒能解決存在於彼此之間的間題。粉飾太平的做法,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怎麼做才能不繼續傷害兩人,並且讓她們幸福呢?我必須儘快找出答案。不過,我卻還沒找出讓兩人通往幸福之路的路標。
      雖然我待在教室裡面,腦子裡卻只有這件事。
      我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這副德性,所以午休吃完便當後,我就來到了沒有半個人影的樓梯間。這兒有些寒意,但比起鬧哄哄的教室,這裡待起來輕鬆多了。我將背部靠向水泥牆,冰冰涼涼的觸戚相當舒暢。
      「搞自閉啊你?」
      某人不發出半點腳步聲的來到了這裡。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翔也。
      「我也沒辦法啊……」
      「套句高橋的口頭禪,你讓人看了很煩耶。」
      「囉嗦……」
      這傢伙明明是發現有什麼不對才過來關心我的,我到底在凶啥啊。態度這麼差會沒朋友喔,而我的朋友已經夠少了說。
      「看你苦著一張臉,連我的心情也變差了。像這種時候呀,就要來聊一些白爛的話題。稍微聊個天,心情也會跟著變好喔。所以呀,要不要來個最近都沒聊過的二次元會話呢?你都不找我聊這種話題了,我覺得很寂寞呢,你這個叛徒。」
      的確,我最近都沒跟他聊這種話題呢。我並不是已經從電玩界引退,不過,她們大家在我心目中占的分量確實很大。
      「偶爾也來認真的討論一下吧。如果能跟二次元世界的女孩結婚,你會娶誰當老婆呢?」
      「……日本禁止重婚,所以只能從眾多角色中選一個自己最喜歡的人物。既然如此,大家會搶成一團吧。」
      「唔,要從數百人中選一個出來確實困難呢。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話說回來,搶成一團也不錯啊。一大早就沖進區公所,然後提出結婚申請書……」
      我幹嘛要聊這種無聊話題啊?不過,找還是吐槽了他。
      「這件事不需要徵求對方同意,所以,一大早沖進區公所,還是沒辦法搶在別人前面。
      在這種情況下,在區公所工作的人,還有跟他們有關係的人必然會佔有優勢。他們只要在工作開始前,早一步把資料打進電腦裡面,一切就結束了。」
      「少開玩笑了。就是因為這樣,公務員才……」
      居然要因為這種事被責備,公務員還真辛苦呐。
      重婚嗎?
      如果這種制度真的成真,我的煩惱就會跟著消失嗎?不,這不是問題的重點吧……
      「……欵,你覺得後宮這種東西,在現實中做得到嗎?」
      雖然心情苦悶,我卻說溜嘴問出了這種問題。
      翔也一點也不煩惱,流暢地談起自己的論點。
      「這個嘛,在以前的時代裡,現實世界是有後宮的存在,所以只要想設後宮,是可以做得到吧。日本雖然不能重婚,不過只是像後宮那樣在一起生活的話,應該OK才對。重點是社會常識、道德或是面子之類的問題。哎,在日本這邊如果對方不願意同居,那就沒戲唱羅。」
      「你還真清楚呐。」
      還好啦——翔也點了點頭。我說你這傢伙呀,不要老是吸收這種知識,應該多用功念書才對吧。話說回來,如果翔也這樣做的話,那他也不是翔也了……
      「再說,日本也是到了明治時代,才制定法律禁止重婚的吧。這種觀念只有百年的歷史,而且在仿效西洋列強的時代裡,政府也很日本的要求民眾向倫理看齊,藉此提倡一夫一妻制。只不過明治時代的離婚率超過百分之五十,而且感情觀也跟現在完全不同就是了。」
      「那麼,對你來說,能重婚比較好羅?」
      翔也很厭惡地扭曲臉孔。
      「你白癡啊,我當然討厭重婚呀。像我這種戀愛遜咖,在一夫一妻的制度下都已經沒人甩了,變成重婚制度看要怎麼辦!別說被正妹趕到視線外,搞不好還會被逐出地球流放外太空呢。啊,如果我將來很有女人緣的話,那就另當別論羅。」
      這傢伙還真任性耶……唉,不過我也沒資格說他啦。
      「而且呀,如果有人看上我的話,最好是喜歡宅文化的可愛女孩。」我連吐槽都懶了。
      不過。
      如果法律沒禁止重婚,在倫理上又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就不會這麼煩惱了嗎……「聊了這麼多,你還是這麼悶啊?」
      「……別管我。」
      「還是找適合的人來比較快呢。」
      這句話是啥意思?就在我準備問翔也時,預備鈐剛好響起。翔也毫不掩飾的說「得快點唯備上課才行呐」,接著就快步離開了樓梯間。
      我也回教室吧……
      然後,這一天的課程全部結束,又來到了放學時間。開完班會後,教室跟往常一樣開始吵了起來。大家接下來要去參加社團活動,或是一起出去鬼混吧。
      在喧鬧聲中,呋與高橋拿著言包走向我這邊。
      「武紀,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去吃甜甜圈當點心呢?」
      又怎麼了?甜甜圈?
      「我好久沒吃甜甜圈了耶,本來想找小愛去的。怎樣,要不要一起來呢?」
      「真是的。你老是這樣,一時興起就自己決定這種事……」
      高橋露出不悅神情。不過,她從以前就很口是心非,所以我無法判斷她是不是真的覺得很煩。如果對方是呋,高橋通常都是在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就是了。
      「美化委員的工作呢?」
      「今天沒活動啊。夏海沒跟你說嗎?」
      這麼一說,夏海好像有提過她今天要去找四阿還有三宅玩。春姐也說要去參加社團活動,而且我今天也沒有預定行程。我沒理由拒絕咲的邀約,但考慮到我現在面臨的問題,我不禁對自己該不該跟大家出去玩感到猶豫。
      「一直煩惱也找不到答案吧?」啊啊,連咲都發現我有煩惱了嗎?我呀,實在太容易把心情寫在臉上了。如果地上有一個洞,我還真想把自己埋進去呢。
      「……應該說你這傢伙啊,今天一整天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都一直在那邊唉聲歎氣。你根本就是在裝憂鬱博取同情嘛,看了就煩。」我可沒有博取同情的想法喔,不,從旁人的眼光來看,我就是在這樣做吧。
      「喔,我說小愛呀,你今天一整天都盯著武紀看嗎?」
      「才才才才才才……才沒有咧!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只是一種形容方式啦!」
      被咲這樣虧後,高橋瞬間漲紅臉頰高聲反駁。高橋雙手抱在胸前挺起上半身,臉也倔強地別向旁邊。
      「總之!到底是要去還是不要去,你快點決定吧。你怎樣我都沒差就是了。」高橋斜眼瞪向我這邊,有如連珠炮般說了這一串話逼我做出選擇。
      我該怎麼辦呢?我下意識望向走廊,只見理惠正在那邊等著我。
      「理惠也能一起去嗎?」
      「嗯,當然可以呀。人多一點比較好玩嘛。」呋立刻表示同意。
      她接著問在三芳埋首讀著教科書的友紀。
      「伊藤同學要不要去呢?」
      「我是很想去,可惜我有事要辦,有機會再約我吧。我上個星期日找到一家好店,你OK的話,下次就由我來約吧。」
      友紀的長相以及她的眼神,總是給人冷若冰霜的印象,其實她非常熱愛甜食,而且她還會在大街小巷裡找尋好吃的甜品店。
      「這樣子呀,真可惜呢,不過我很期待你下次要介紹昀店喔。」
      「嗯,我應該不會讓你失望的。只不過做甜點的人不是我,而是店家就是了。」將所有教科書都塞進書包後,友紀向我們道別,接著就快步離開教室。
      目送友紀離去後,呋再次環視教室四周。
      「找到了。佐藤同學要不要去?」
      「啊,我也可以嗎?要去要去!」
      翔也興沖沖地答應邀約。不過,我總覺得與其說他是被邀請而感到高興,倒不如說是計畫順利進行而滿臉得意。看他這種模樣,我突然浮現一個念頭。該不會是翔也為了替我加油打氣,才把咲拖下水的吧。
      然而,翔也身上一點也感受不到這種氛圍。我很想質問他這件事,但我立刻發現這樣做很白目,所以我閉上了嘴。這次就在心裡戚謝他吧。
      「那我們出發吧!」呋二話不說立刻離開教室,朝站在走廊上的理惠那邊走去。咲活力滿點的模樣讓高橋無奈地聳聳肩,她這個動作還真令人印象深刻呢。
      咲與理惠,高橋跟翔也,再加上我一共五人,浩浩蕩蕩的走在路上。我們一邊打屁,一邊步出學校。就在此時,我看見校門那兒站了一名自己認識的人。
      「小武,我記得那個人是……」
      「嗯……」唯一見過他的理惠悄聲向我問道。
      那個人是九條院先生。他跟上次一樣穿著西裝,而且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年輕。
      「你好,都築。」九條院舉手向我打了招呼。除了曾見過他的理惠外,大家都露出吃驚的表情。特別是高橋,她的表情就像在警戒什麼東西似地。
      話說回來,他為何會等在這邊呢?該不會又是跟春姐約好要見面吧?可是,我沒聽春姐提過這件事啊。
      「你好。要找春姐跟夏海的話,她們今天要參加社團跟美化委員的活動,所以還留在學校裡面喔。」
      「這樣啊。這麼一說,春……海她是網球部的人呢,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不會……」叫春姐的名字幹麼吞吞吐吐的?是呼吸不順的關係嗎……話說回來,九條院先生似乎不像跟春姐有約。
      「我已經等了三十分鐘,正想找間咖啡廳打發時間呢。過一陣子我就要去國外工作了,在那之前,我打算把有薪假期用完,行以我現在事件多得很。
      九條院先生很難為情地搔了搔頭。然後,他留下一句「那就這樣咯」接著就在正門離開了現場。
      話說回來,我之前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九條院先生會在平常日的白天出現在學校附近,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既然他在這裡籌了三十分鐘,就表示先回去的友紀可能會看見他羅。雖然我已經告訴友紀九條院先生出現的事,不過在這裡看見他的話,友紀肯定會大吃一驚吧。
      「去國外工作嗎?那個人選真厲害。中學畢業前,我們家每兩年都會出國旅遊一次。
      出國觀光是很有趣,不過就算我出國那麼多次,也不會想在國外工作耶。」
      翔也敬佩地如此低喃。這傢伙出過國呀,我有一點意外呢。
      「想不到你居然出過國。」高橋似乎跟我有一樣的感想。
      咦,等一下喔?既然九條院先生要出國工作,那他要把春姐她們接回去又是什麼意思……不,把春姐她們接回去住的事情還沒決定,而且她們應該會拒絕吧?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他會過來見春姐呢?而且我也沒聽春姐說她拒絕了這個提議。
      「喂,都築,我們要走羅!」高橋的叫喚聲讓我猛然回神,乾脆直接問九條院先生算了——我腦中浮現這個念頭,不過卻已經太晚了,他的身影已經從我的視野中消失。
      「那個人往哪邊走了?」
      「車站那邊……」
      糟糕!我發呆太久了……!這件事明明關係到春姐還有夏海,我卻呆呆站在這邊嗎……話說回來,就算我問出答案,情況也不會好轉吧。
      「欸,雖然我不知道該不該問,可是,那個人是誰啊?」也許是看見我懊悔的模樣吧,咲擔心的問道。
      「他就是春姐跟夏海真正的父親。」
      我如此說了後,除了理惠外的眾人都吃了一驚。
      「咦,意思是……」
      仔細想想,春姐與夏海不是我真正的姐妹這件事,我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理惠跟我們家的關係密切,所以她本來就知道這件事。不過,我就這樣脫口說出這個事實,似乎有點太輕率了。
      「我就覺得你們長得不像,原來是繼姐姐跟繼妹妹啊。」
      「喂,佐藤,顧慮一下別人的隱私權,在大門口這邊不方便講這種事吧?」高橋適時嚇阻了翔也。她似乎是在掩護我的失言呢,這讓我有一點點開心。翔也立刻向我道了歉。這件事畢竟是事實,所以我要他不要在意。此雷一出,翔也露出了松一口氣的神情。
      然後,高橋看著我臉上的表情。
      「唉,細節我就不問了。管別人的家務事不符合我的個性,而且我也有一個繼妹妹,所以我大概可以體會你的心情。」
      這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
      的確,這裡不是說明來龍去脈的好地方。
      「哎,如果你有什麼煩惱,還是說出來舒服些。如果系真的很想說,那就說出來吧,我多少可以給你一些意見。」  高橋難得這麼善解人意。不過,她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害羞,或許這只是秋天夕陽照射下的錯覺吧。
      「小愛好溫柔唷~」
      「啥啦?」
      咲開口取笑,高橋如同往常般氣衝衝的否定,我總覺得她們很像搞笑新人呢。
      逗大家發笑的相聲表演結束後,我們一行人走向甜甜圈店。途中,高橋表情嚴肅地向我問道:
      「對了,不好意思又得舊話重提。你剛才說,那個男人是你姐妹的生父,可是再怎麼講,他也太年輕了吧?」
      我很能體會高橋的想法。
      「嗯,我也這樣覺得。他看起來頂多快三十歲,而且從我長年培養的直覺,跟那個人身上的氣息判斷,我覺得他應該也是阿宅一族。」
      長年培養的直覺?身上的氣息?……還是把翔也的話當做沒聽見吧。
      「別看他那樣,他已經四十多歲了呢。」
      「畢竟是有兩個女兒的人吧。只要算一算,我大概能猜出他的實際年齡。可是不管是舉止還是談吐,他怎麼看都不像四十多歲的人,而且身上也沒那種大叔氣息。」
      這是因為他本來是遊戲人物的關係吧,雖然我沒看過他的立繪(注:立繪就是去掉背景的人物圖片),不過圖應該畫得很年輕吧。
      「他放在胸口的香煙也是賣給年輕人的煙。連這一點也加進去考慮的話,或許他是刻意裝年輕吧。」  …說到這個,為什麼小愛會知道這種事呢?你剛才只看到香煙盒吧?你該不會有抽過?」
      「我才沒抽咧。我會知道這種事,只是因為我有很多同伴都有在抽煙,而且味道那麼思心的東西誰要抽啊。」  「……思心?小愛知道煙抽起來是什麼味道?」
      高橋露出被抓包的苦澀表情,呋也立刻長篇大論的教訓起她。高橋拚命地找著藉口——「聽好喔,為了小愛的健康著想……」  「我不是說了嗎,我只是試抽一口而已啦這兩人真的很要好呢。
      ……好到讓我有一點羡慕。
      在這之後,我們去買了甜甜圈,然後邊吃邊聊,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流逝,轉眼問就已經超過五點了。
      多虧大家的陪伴,我鬱悶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雖然聊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不過光是聊聊天,就可以讓滿布陰霾的心情放晴。
      特別是咲,她一直體貼地替我如油打氣。
      這個女孩真的很溫柔呢,我很能理解她受大家歡迎的理由。
      我們一行人離開甜甜圈店踏上歸途。在這條跟平常不一樣的回家路線上走著走著,我們來到一處令我難以忘懷的場所。
      無數車輛在寬廣車道上來回穿梭,過往的悲慘光景已不復存。
      在車道對面,以斜十字彼此交叉的人行道中央處,豎立著一座比我們圍成一圈還大上一些的石碑。在它下方,零零散散地供奉著幾束鮮花。
      走在人行道上時,高橋忽然在那座石碑前方停下腳步。
      「小愛,你怎麼了?」
      「嗯?啊,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啦。」翔也插嘴說道:
      「我記得這裡是那起交通事故的事發地點吧。」
      「交通事故?」
      「什麼時候的事?」
      聽見翔也的話後,理惠與呋神情嚴肅地向翔也問道。
      「這是八年前的事了……你們不知道嗎?這起事故鬧得很大呢。」在設定上,理惠與呋都是當地人。不過她們聽完翔也的解釋,卻也只能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是嗎?原來她們兩人沒有這種過去的記憶啊。我到現在還搞不太懂,那個奇跡程式到底是用什麼標準來選擇她們過去的記憶。
      我環視四周,這條道路保養得相當漂亮,她們一定不相信這裡曾經發生過事故。
      高橋補充了翔也的說明。
      「沒錯,據說那是日本交通史上最嚴重的事故,而且到現在還沒查出造成事故的主因。有人說是紅綠燈故障,也有人說是車子的電子系統同時暴走,原因眾說紛紜,連汽油從天而降的鬼扯都有。」
      「你還真清楚耶,高橋。」
      翔也以佩服的目光望著高橋。
      「還好啦。畢竟八年前大家都說我是在這裡奇跡生還的人啊。」發問的翔也率先露出吃驚表情,我也難掩心中的驚訝。
      當時,奇跡生還的少女在電視新聞上造成不少轟動呢。
      「電視都在報導有一名少女從那起交通事故中奇跡生還,那個人該不會是……」
      我很在意這件事,所以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嗯,大概就是我吧。我幾乎不記得那起事故的過程了,當我清醒時,人早就在醫院,所以……」
      如此說之後,高橋目不轉睛地盯著石碑。
      我也下意識地望向石碑。
      石碑跟八年前一模一樣,上面刻著許多罹難者的名字。
      我將視線移向正中央偏右的附近。
      「都築博嗣」理惠與呋順著我的視線望了過去。看著那邊的她們,似乎發現了某件事。
      「呃,欵……這個叫都築博嗣的人……該不會是……」理惠吞吞吐吐地問道。
      「嗯,我老爸就是在這場交通事故中喪生的。」現場的氛圍開始變暗。
      我的講法好像不太恰當。這的確是一樁悲劇,不過事到如今就算我再痛苦,也於事無補吧。
      這是無法挽回的過去,所以我早就拋開這個傷痛了。
      「不用介意啦,都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
      我如此說並試圖打圓場,大家卻露出了尷尬表情,尤其是高橋。
      「……抱歉。」
      「都說不用介意了。這也沒辦法呀,畢竟你不知道這件事,我也沒對任何人提過。而且啊,就算只有一人也好,有人從那起事故中生還是一件好事啊。」
      雖然我這樣表示,消沉下來的氣氛卻沒有立刻恢復原狀。
      就在我煩惱著該如何是好之際,車子的喇叭聲毫無預兆地響起,大家一起回頭望向那邊。
      有一輛廂型車停在路旁。裡面走出一名我不認識的陌生男性,而且他還走向我們這邊。從外表判斷,這個人大概二十歲出頭,或者已經超過二十五歲了。不過不管怎麼看,他看起來都不像三十多歲。這個人長著一副容易親近的友善臉孔,不過他比我高上一個頭,體格也很結實。
      這個人直接走向高橋。
      「喲,小愛你好啊,難得看你走到這邊呢。」
      「嚇……義人……」這個人輕鬆地向高橋打招呼,高橋卻露出有些嫌惡的表情。
      「噓噓噓!不要接近我,快滾回去!你這個蘿莉控!」高橋做出趕狗的動作。
      「什麼蘿莉控嘛,居然在大家面前講得這麼難聽。我是看你出現在這邊覺得很擔心,才好意出聲叫住你的耶。我也是工作剛結束,準備早早回家的說。」

      「那你就快回去啊!我的事用不著你雞婆!……喂,不要這樣拍我的頭啦!還有,小愛是你叫的嗎?」
      高橋雖然破口大駡,那個男人卻不當一回事,還一派輕鬆地拍著高橋的頭。這就是大人的風範嗎?還真是從容呐。高橋雖然厭煩地揮開那名男子的手,男子卻更是道高一丈。
      「好好好,你沒事的話,那我就閃人回家羅。各位,小愛這麼潑辣,一定給大家帶來很多麻煩吧?不過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刀子口豆腐心,請你們要跟她當好朋友喔。」
      這名男子面向我們,臉帶微笑地如此說道。說不定這個人之所以叫住高橋,是因為他看見高橋臉上流露出生還者的愧疚感吧,我有這種感覺。
      「囉嗦死了!把你推到大馬路上喔!」
      然而,男子的心意並未傳至對方心中。高橋還是一樣氣呼呼的聳著肩,嘴裡也不停咒駡。
      這個人承受高橋的辱駡,不知為何開始望向我這邊。
      「……呃,有事嗎?」
      「我們以前在哪裡遇過嗎?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呢……」
      男子上下打量著我,一邊如此詢問。
      「呃,不,對不起。我沒印象……」
      我真的不記得自己見過他。我是小時候或是在哪裡見過這個人的嗎?可是,我完全不記得有這種事。畢竟我小學上到一半就離開廠這裡,卣到中學畢業馮伏伐邢下住侄道附「癡呆了啊你,而且你居然跟男人搭訕?」高橘以不耐煩的語氣插了嘴。她臉上明白寫著一句話——還不快點閉嘴。
      「我對男人可沒興趣呐,哈哈。我認錯人了,抱歉。」
      男子搔搔頭向我道歉,然後有如結束這段會話似地走離我們身邊。
      他坐進停在路邊的廂型車,接著——「再見羅,愛愛!」他打開車窗向高橋道別。
      「你這個臭傢伙,從哪裡聽來這種叫法的?不,是秀之對吧?」高橋如此大吼,不過車子已經開走,一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高橋狠狠盯著車子離開的方向,而且有如想用力跺腳似地露出悔恨表情。
      ……我有一個很單純的問題,剛才那句愛愛,到底是啥意思啊?
      「欸,愛愛指的是……」
      不知死活的翔也興沖沖地向高橋發問,就在這個瞬間,高橋如刀般的銳利視線射穿翔也,而翔也也立刻閉嘴不發一語,也許他感受到高橋發出的殺氣了吧。
      一點也不害怕高橋的咲,開口問出了單純的疑問。
      「那個很有個性的人是誰呀?」
      「啊,他是我哥哥念高中時就認識的朋友啦。他是一個因為太喜歡蘿莉,最後變成小學老師的大變態唷。別看他看起來呆呆的,只要他想做,沒什麼事可以難得倒他。這個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呢。」
      什麼?因為太喜歡蘿莉,所以變成小學老師?如果這是事實……我就應該立刻報警才對吧……不,還是把這句話當成高橋的高級幽默好了。
      「超不爽的,我們快點回去吧。我得好好想想晚上要讓大哥吃什麼好料才行呐……」高橋嘴裡喃喃念著恐怖的事。
      我不知道她想幹麼,但我還是打從心底同情素未謀面的高橋大哥,一邊走上歸途。
      回到自己家時,已經到了晚飯時間,所以我們立刻就開飯了。
      如果跟之前一樣的話,現在應該是我們全家相眾,笑聲不斷的團圓時光。但如今就算我講到學校的話題,她們兩人也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話。所以,尷尬的空氣仍然流動在我們之間。
      到頭來,我就這樣悶悶地吃完晚餐,然後開始洗碗。我害怕春姐與夏海吃完飯就會離開客廳,所以才吃得比平常快。
      她們兩人在等我洗好碗……她們一定有話要跟我說吧。
      翔也跟咲都一直替我加油打氣,所以我不想再讓大家擔心自己了。只要一直聊天,應該就能稍稍逗她們開心,就跟今天的我一樣。
      至少,這種氣氛再持續下去的活,會對兩人的心埋產生不好的影響。
      就算只有一點點也行,我要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
      洗好碗後,我面向兩人。
      「春姐,夏海,聽我說幾句話好嗎?讓我們像平常一樣多聊一會兒吧。」
      而且,只有我一個人唱獨角戲是不行的。如果她們不把想說的話說出口,我這麼做就沒意義了。
      「說得也是……」
      「嗯……」我不知道我們是否有了共識。
      有些心意或許用不著明講。
      不過,講出來對方才明白的心意一定更多。
      我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春姐跟夏海的正面。
      「老是麻煩阿武洗碗,謝謝……」
      春姐向我道謝。這聲道謝,是她每天都會對我講的話。
      「不,春姐總是做美味的飯菜給我們吃,這點小事讓我來就行了。」
      可是,我們之間的對話還是有些生硬。
      要表現得跟平常一樣確實困難,但我還是非努力不可。我要讓兩人變得跟以前一樣開朗,就算只有一點點也行。
      兩人把學校裡發生的事告訴了我,我時而點頭,時而說幾句話回應她們。在別人眼中,這只是不痛不癢的無聊會話,不過對現在的我來說,卻是比任何事物都值得珍愛,求之不得的寶物。我不認為這麼做就能讓我們重回以往的日常生活,卻總是比什麼都不做要好得太多了。
      兩人把話題都講完後,我慎重的開了口。
      「春姐想好畢業後要做什麼了嗎?」春姐困擾的答道:
      「我還沒確定要做什麼……」
      「是嗎?」
      我不知道春姐有什麼打算。如果她將回到生父身邊這件事也列入考慮的話,應該會比之前還煩惱才對。
      「春姐如果沒弄傷手肘,就會轉戰職業網壇對吧?」
      「啊,嗯,我之前是有想過,等高中一畢業就要當職業選手。不過,依我目前的實力,這樣做還是太勉強了……」
      耳朵忽然傳進令我吃驚的話語,我真的嚇了一大跳。
      「咦,目前的實力指的是?」
      「我有試著用非慣用手來回擊球,不過還是不太習慣……」我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春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做的?
      「這樣做不會讓慣用手的傷勢惡化嗎?」
      夏海擔心的問道。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用不著擔心啦。我有得到顧問老師跟醫生的允許,只不過他們嚴格禁止我用慣用的右手托住球拍,或是用雙手擊球就是了。」
      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啊。如果這樣做的話,好不容易才有機會治好的右肘又會再度惡化。
      我繼續問下去。
      「習慣的話,就有辦法進軍職業網壇嗎?」
      「在我的網球風格中,精准度就是一切,所以這種做法是否有效,全取決於我能多隨心所欲的將球送到自己想要的位置。只要左手的精准度能接近我的理想,我應該就能跟職業選手一較高下。」
      我再次明白了一個事實,春姐真的很喜歡網球。
      就算弄傷慣用手,也要用另一隻手臂東山再起——這種事不是幻想,有時候也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當然,這件事做起來不像嘴巴上講講那樣簡單,而且也有很多人半途而廢……
      即使如此,我還是支持春姐這樣做。
      「加油喔,春姐。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做的……」
      「我也會替姐姐加油的!加油唷,姐姐。」
      「嗯,謝謝你們……」
      春姐露出了微笑。我似乎有好久好久沒看她這麼笑過了呢。能看到春姐這樣,夏海也覺得很開心。
      可是,春姐的表情立刻沉浸在憂愁之中。
      「老實說,我其實想進大學念書,然後一邊訓練我的非慣用手,一邊以成為職業選手為目標。或是去上網球教室,然後……」
      春姐懊悔地低喃。
      「我覺得這樣很好啊。不,我覺得春姐一定要這樣做才行。」
      我有如幫腔似地如此建議。然而,即使我這樣講,也沒能讓春姐掃去臉上的陰霾。
      我立刻明白了春姐此刻的心情。
      「春姐擔心錢的問題吧?」
      春姐有所顧慮地點了點頭。
      「說出來雖然丟臉,不過老實講,我有一點這樣想——只要跟那個人一起生活,就用不著擔心這種事了。對不起……我這樣想好像背叛了阿武呢。」
      「……這根本不算是背叛啦,春姐想太多了。」
      這只是讓我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沒用罷了。
      「春姐,錢的事你用不著擔心,我會去打工賺錢的。而且我可以去找親戚商量,請他們把我父母親的遺產全交給我,這樣就沒問題了。所以……」
      請春姐不要答應九條院先生要把你們接回去的建議——我沒能把這句話說完。
      讓春姐煩惱的不只是錢的問題。
      就像兩人之前對我說過的話一樣,春姐與夏海是我的姐姐與妹妹,而這個身分也讓她們感到煩心……
      我還沒找到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沒找到這個解答,就無法消除春姐的煩惱與夏海的不安。
      如果我只是將自己的期望硬塞給兩人的話,不但無法解決問題,甚至還會增加她們的煩惱。
      「不行啦。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如果讓阿武想辦法籌錢的話,我會沒辦法原諒自己的……」
      「我真的不懂。我只是想為春姐做一點事而已,春姐為什麼要這麼頑固的拒絕我呢……?」
      客廳瞬間被靜寂包圍。
      然而,在一瞬間的躊躇過後,春姐立刻做出回應。
      「我是虛構的人,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消失。阿武的錢是很珍貴的,絕對不能用在我這種人身上……」
      我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在那瞬間,我想像到了最不好的光景——春姐與夏海消失的光景。
      「我們曾經消失過。沒有任何事物能保證我們不會再次消失……上次消失前,我根本沒想過自己會消失。可是就在某一天,我心中突然產生『自己會消失』的念頭,而且還對這個想法深信不疑。」
      我不希望春姐抱持著這種不安。我之所以更改遊戲期間的設定值,就是為了讓她們一直停留在現實世界之中。
      然而,春姐不可能看見我重新設定後的資料,也沒任何力量保證期間設定值會一直按照我的設定進行下去。
      我們尚未解開奇跡之力的謎團。
      如果不知道它的機制,這些推測就只是自我安慰的想法。
      「所以我才覺得跟那個人走,就能避免阿武受到傷害。我們以家人的身分跟阿武越親密,最後只會讓阿武傷得越重,所以我……」
      春姐的責任感實在是太重了。
      不管是花我的錢,或是我的將來,都讓她一樣擔心。
      春姐的這番言論,是建立在她們有一天會消失的前提上。因此,她真的很擔心我的事。
      春姐之所以考慮答應九條院先生的提議,不是把他當父親信任,也不是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
      一切都是為了——我。
      你們絕對不會消失的——我想這樣否定,可是,我手中根本沒有讓春姐安心的證據。
      ……世上的某個角落如果有被別人投影出來,而且還在現實世界中存活好幾年的女主角就好了。這麼一來,我就能問那個投影者很多問題了。
      不過,這種好事並非隨處可見。
      「可是,阿武的心意讓我很高興喔。」
      春姐綻放笑容,我卻無法直視她的笑顏。
      「阿武明明這麼重視我們,我卻對阿武有所誤會。這世上也是有那種不想對家人說出的煩惱呢,但我卻只因為這樣,就自顧自地擺出受害者的臉孔……我害怕被阿武當陌生人看待,所以根本沒像小咲那樣直接去找阿武,我這個姐姐還真過分呢……」
      春姐在說理惠喪失記憶,而我因為自暴自棄而不聽她勸的事。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況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春姐試圖接受當時的事,不過,我卻覺得她只是在勉強自己相信這件事。
      「不是這樣的……當時的我,只是差勁到家罷了……」
      事實上,當時的我根本聽不下任何人的建議。一直到最後被咲指責,我才猛然察覺自己的眼光是如此淺薄,所以才……
      「已經夠了,阿武。阿武對家人的親情,我已經感受到了。對吧,夏海。」
      「嗯……」
      春姐拉開椅子站了起來,夏海也跟著站起。
      然後,春姐略微探出上半身望著我的臉龐。
      「從明天開始,姐姐會恢復成平常的模樣,因為我從阿武那邊得到了好多好多的親情。」
      留下這句話後,春姐與夏海就離開了客廳。乍看之下,她們似乎露出了微笑。
      如果春姐的煩悶心情有稍稍好轉的話,那就太好了。
      可是……
      「對家人的親情,我已經感受到了。」
      就只有這樣。
      我只能說到這裡而已。
      現在的我,無法讓兩人感受到親情以外的情感。
      春姐想要的是,在這之外的情感。
      不是家人之間的親情,而是男女之間的——愛情。
      現在的我,根本沒有能讓春姐滿意的答案。
      而且,我沒找出答案,就無法揮開籠罩春姐心靈的煩惱烏雲,讓陽光射進她的心中……
      
      現在已接近我平常的睡覺時間。此時的我,癱在房間的床鋪上想著事情。
      怎麼做最能讓春姐與夏海幸福呢……
      問題之一是——錢。如果要大家一起生活的話,就算我想辦法擠錢出來,生活也會相當拮据吧。
      我太小看「普通的生活」了,在現實生活中,做任何事都必須花錢。我或許會讓春姐與夏海承擔不必要的辛勞。春姐那麼為我著想,所以就算她很想念大學,也不會輕易說出這種話吧。
      然而,如果她們被九條院先生接回去住的話,至少在金錢方面不會遭遇困難。而且,那個人對春姐與夏海的感情應該是真的。或許他過去曾經犯錯,但他現在應該會好好珍惜她們才對。
      想住在一起的這種心情,到頭來只是我在耍任性……我明明從中學畢業後就開始一個人住,想法卻還是這麼任性。
      如果繼續跟春姐還有夏海一起住的話,我能以超越親情的情感來面對她們嗎?
      我明明已經有咲跟理惠了耶……?難不成我真的想建立後宮嗎……
      「晚安。」
      聲音輕輕響起,理惠推開窗戶爬進我的房間。
      「到了十月下旬,天氣果然也變冷了呢。」
      理惠身上的奶油色睡衣還滿厚的,穿起來應該很暖和才對。哎,話又說回來,穿這樣子跑到外面當然還是會冷吧。
      「別著涼了。」
      「我才沒那麼笨呢。」
      我撐起身體如此告誡後,理惠伸出舌尖做了一個鬼臉表示反駁,她這種舉動還滿可愛的嘛。
      理惠理所當然地坐上床鋪,接著在我面前盤起雙腿。
      就這樣,她盯著我猛瞧了好一陣子,然後說了這一句話。
      「那麼,小武到底在煩什麼呢?」
      她的口氣就像在問成績不好的學生有哪裡不懂似地。不,我有事煩心是事實沒錯啦。
      「與春姐還有夏海,跟小武之間變得怪怪的這件事有關吧?」
      ……理惠還真是一針見血,為什麼她會曉得原因呢?我開始有一種她會讀心術的感覺。不過,理惠並沒有這種超能力,這只是因為她觀察力敏銳的關係吧。
      我應該問問看她的意見嗎?這樣做並不能解除我的煩惱,不過我還是有一件事想要問她。
      只不過,問當事人這種問題好嗎……
      就在我猶豫不決之際,理惠有如逼問似地將上半身湊向這邊,她散發出來的奇妙魄力壓倒了我。
      「……你對後宮有什麼看法?」
      我把心裡想的事直接說出口了。
      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就算是說錯話,也該有個限度吧。重點並不是我用了什麼方式表達問題,而是我誰不問,偏偏問了理惠這個問題。剛剛的失言已經嚴重到讓政客下臺,甚至會因此結束政治生涯的地步了。
      理惠的逼問,讓我覺得自己在她面前隱瞞不了任何事。話雖如此,再過分還是要有個限度。覺得丟臉到極點的我,忍不住用手蓋住臉龐。
      「對不起!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吧!」
      可是,話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我說小武啊,你該不會是想左手抱我,右手抱神樂同學,大享齊人之福吧?」
      理惠不但沒當做沒聽見,甚至還追加了這個問題。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不能保持沉默。
      「抱歉,如果我說自己沒妄想過這種畫面的話,那我就是在鬼扯了。」
      「你這麼誠實,到底是好是壞呢……」
      理惠露出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我不曉得她是受不了我,還是在生氣。我有如找藉口似地繼續說了下去。
      「可是,我知道在現實世界裡不可能做到這種事。就算理惠跟咲同意這種方式,只要大家幸福,其他事情都不重要的狹隘觀念也會讓我們受到指責。我不在乎自己受到指責,不過,害你們兩人也被指責的話,就不是我的本意了。應該說,這種做法問題非常多。就拿說服雙親這件事來說好了,不管怎麼想都不可能做到吧。又不是出生在戰國時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父母親同意讓男方同時娶兩名女孩為妻呢?而且,有小孩的話也會很麻煩。未婚生子這種事到底好不好?我不是很懂,不過任誰也可以想像,小孩長大進入校園生活後,肯定會碰到一堆壞事。而且,就算真的在一起,也不會得到旁人的祝福。只有改變整個國家,或是扭轉整個時代的觀念,才有辦法讓這種關係受到祝福喔。」
      一口氣講完一大串話後,我才發現理惠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居然這麼熱血的高談闊論著後宮嗎?我到底在搞啥啊……真是廢物一枚!我把我這張老臉,一口氣丟了十次之多。
      「……呃,我已經明白,小武心目中的後宮會產生很多後遺症了。」
      我以為理惠會認為我沒救了,想不到她居然很認真的聽著我的話。
      「……不,我要聲明一下,我沒有這種想法喔。」
      我姑且補上了這句話。
      然而,不知為何,理惠搖了搖頭。
      「光就後宮而論,我認為不管有多少困難,只要本人有這個意願,而且覺得幸福的話,這樣做也不錯。」
      我覺得相當意外。
      「就算被輿論指責也一樣?」
      「嗯,我可以瞭解無論如何都想在一起的心情……當然,我也明白想獨佔對方那種心情。就算這種關係很狹隘又封閉,還是要以當事人的意願為重吧?」
      「那雙親那邊要怎麼講?」
      「就說服看看囉。不行的話,就跟對方私奔。」
      「小孩的教育問題呢?」
      「好好努力,用愛心照顧小孩,不讓他們產生這種心結,而且也可以選擇不生小孩呀。」
      理惠好像說了一些很不得了的意見,她對後宮這種東西不會感到抗拒嗎?
      「……為了當做參考,我想問理惠一件事。既然理惠剛才說了那些話,那理惠可以容許我同時跟你,還有咲一起生活嗎?」
      我又來了。現在的我真的很奇怪耶!就算心裡再煩惱,也不該問這種事啊!我忍不住想拿針線把自己的嘴巴縫起來。我這個白癡,不准再說話了!
      房間內有一會兒沒半點聲音。理惠沉思了半晌後,乾脆地如此答道:
      「如果是跟現在的小武,我會不太願意吧……」
      「我想也是……咦?」
      現在的——?
      我正準備反問,理惠卻搶先一步開了口。
      「如果是現在的小武,跟我還有神樂同學同時在一起的話,我會覺得自己好像只能得到一半的愛情。」
      「……一般來說不就是這樣嗎?」
      畢竟一個人要一分為二才行。
      我說出了理所當然的想法,理惠卻搖了搖頭。
      「日本現行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制,不過,歷史上也有一些人能維持自己的後宮吧?我覺得這些人呀,不但不會因為愛人變多而分散自己的愛,甚至還能將自己的愛維持在百分之百的水準,公平地愛著每個人。不過,要同時愛很多人,又不能減少對每一個人的愛情,我覺得還是有一個限度,而且也過於理想化……」
      理惠的意見雖然驚世駭俗,卻讓我感到茅塞頓開。
      建立後宮,又能在大家都滿意的情況下維持這種關係的人,一定有辦法公平地對待每一個人,而且付出的愛還不會變少吧。
      我覺得付出的愛情不會變少這種論調有點像在詭辯,但只要讓對方認為自己得到的愛並未減少,就不會感到不滿。
      話說回來,這種理論說是很容易,做起來卻很困難,這是知易行難的典型。
      「簡單的說,小武必須成為超有魅力的男性,讓我覺得即使小武已經有了神樂同學,我還是想待在小武身邊,大概就是這樣吧。」
      讓對方就算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要待在自己身邊的魅力嗎……
      「想不到你的觀念這麼有彈性呢。」
      「我可不是一開始就這樣想的。而且這種話如果跟朋友講,一定會把場面搞冷吧……因為是小武我才說的唷,如果告訴別人,我就要跟你絕交。而且這種想法呀,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多少產生改變吧。」
      「理惠講得這麼認真。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啦。」
      哎,她的觀念的確滿怪的啦。這種想法啊,對男人可是有利的可怕呢。
      只不過,就算理惠講到這種地步,我還是沒那種「那我就來建立後宮吧」的心情。常識的鎖鏈緊緊束縛著我的觀念。不解開這種束縛,我就不會想建立後宮吧。
      「那麼,為什麼小武要問後宮的問題呢?」
      理惠對我提出了最根本的疑問。
      我該說出來嗎?
      不………
      我非說不可,就算理惠不能接受也一樣。
      這也是為了找到大家的幸福。
      因為我答應了理惠,要跟她一起製造幸福。
      「這件事跟春姐還有夏海有關……」
      我將一切告訴理惠。我告訴她春姐還有夏海對我抱持著親情以上的情感,還有我為了讓大家都幸福,正在考慮後宮這種選擇是否可行。
      我以為理惠會覺得我沒救了,想不到她再次認真的回應我。
      「我非常、非常明白春姐跟夏海的心情。」
      我看著理惠的臉蛋,她的眼神相當認真。
      「可是,我不能表示任何意見。嗯,我不能說,因為我覺得還是春姐跟夏海的答案重要。」
      不能代替兩人表達心意,讓理惠感到焦躁。
      的確,當然是這樣沒錯,最重要的是本人的意願。
      接著,理惠下了床。
      「說得也是啦。問了這麼難回答的問題,真抱歉……」
      「哈哈,我沒差啦。那我差不多要回去囉,身體開始變冷了呢。」
      理惠以平常的口氣說道,手也放上窗緣。然後,她暫停了動作。
      她沒回頭,有如自言自語似地說道:
      「不管對方是什麼身分,無論在一起必須面對多少苦難……如果前方有小武心目中的
      未來,小武就應該要相信自己的決定勇往直前。」
      留下這番話後,理惠打開窗戶,沿著屋簷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心目中的……世界嗎……
      我想讓大家在這個現實世界中得到幸福。
      從大家再次來到這裡的那一刻起,我的希望就沒有改變過。
      可是,如果我有建立後宮的覺悟……
      而且也成真的話,我就能讓大家——還有春姐跟夏海幸福嗎?
      ……現在的我還不夠有出息,沒辦法接納所有人的心意。
      如果繼續陪伴在我身邊,只會讓她們不幸的話。
      那麼,欣然地送走春姐與夏海,才能讓她們走上幸福的道路。
      隔天,如同春姐昨晚做出的宣示,她恢復了平常的言行舉止。
      她的表情、節奏、還有動作,都跟平常一樣。
      只不過,我無法判斷這是自然流露的行為,或是勉強的舉動。
      就這樣,這一天的課程結束,來到放學時間。
      春姐與夏海跟以前一樣,去社團還有委員會那邊露了臉。所以很自然的,今天只有我跟理惠一起回家。
      也許是察覺到我的心情吧,理惠一路上並未說太多話。就現在而論,我很感謝她這樣做。我們兩人默默走向正門。
      我們走了一小段路。步出正門時,我看見九條院先生就站在那兒。
      「嗨,都築。」
      「你好,要等春姐的話,她今天也——」
      他應該是在等春姐吧。如此心想的我,正要開口告訴九條院先生這件事,但他卻打斷了我的話。
      「不,我今天要找的人是你。不好意思,可以耽誤一下你回家的時間嗎?我不會佔用太多時間的。」
      要找我嗎,到底有什麼事呢……雖然對理惠有些抱歉,不過我總覺得九條院先生的話好像非聽不可。
      我望向理惠的臉龐,她向我示意「你最好去一趟」。
      「抱歉。那麼,你可以跟我過來一下嗎?替我向你的朋友道歉,我很快就講完了。」
      如此說之後,九條院先生邁開步伐。我也跟在他的身後。
      在正門略遠處停下腳步後,他從胸前的口袋內取出香煙跟打火機。
      「我可以抽煙嗎?剛才在正門我不好意思抽。等了那麼久,我的煙癮又犯了呢。或許我應該戒煙吧,哈哈哈。」
      我說了句「請便」表示同意後,九條院先生向我道了謝,接著以熟練的手勢點燃香煙。他吸了一口煙後發出滿足的歎息聲,同時將嫋嫋紫煙吐向空中。
      「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如此間道後,九條院先生嚴肅地開了口。
      「春海跟夏海都很煩惱,不過,我想你應該也很煩惱吧。」
      九條院先生以認真的神情繼續說道:
      「你們想生活在一起的心情,我感同身受。不過,讓我來說的話,你們繼續住在一起,只會讓彼此不幸而已。」
      我只能對這句話表示沉默。我很想出書反駁,可是除了理論外,我根本拿不出解決的辦法。
      「她們對你用情很深。我想,大概已經超越了親情的範圍吧……你們真的算是正常的家庭嗎?我不知道你對她們抱持著何種情感。只不過,無論你對她們抱持著何種情感,你們都沒辦法得到幸福。因為,這個社會是很無情的……」
      九條院先生望著遠方,默默地說著話,簡直就像在對某事感到懊悔似地。
      「我不想讓春海跟夏海不幸,而且,我真的很感謝你對春海還有夏海那麼好,所以,我真的不想讓你們陷入不幸的深淵。」
      溫柔的告誡聲傳進我的心底。
      「如果你能欣然送走她們,就能解開她們身上的枷鎖。至於接下來嘛,就看她們個人的意願了。」
      我能理解九條院先生的意思。他說的話,聽起來都是那麼的正確。
      然而,在內心的某個角落,我還是無法同意這種看法。
      我明明想讓春姐跟夏海幸福,為何卻遲遲無法將她們送上最可能得到幸福的道路呢……
      「不過,我最近因工作之故要搬去美國。我昨天也提過,我之後會去海外工作。」
      「去美國?」
      春姐跟夏海真的被九條院先生接回身邊的話,那她們也要跟著一起去美國囉?
      「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我並不打算勉強她們。這件事也要看她們兩人的意願。就我的立場而言,我覺得她們高中畢業後再搬過去也0K。不過,如果她們願意的話,我打算直接將她們帶到美國。」
      我的意識越飄越遠。什麼美國啊,那不是在地球的另一邊嗎?
      這並不表示我們一輩子都見不到面,卻也等於我們已經沒機會再彼此相處了。
      「直接去美國這件事,並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特別是春海,既然她打算成為職業選手,我覺得待在美國會比日本還好。就民族性而論,我也覺得夏海比較適合作風隨興的美國。」
      這件事實在是太突然了,我還沒辦法理解。不,或許是我的腦袋拒絕理解這件事吧。
      「你們三人好好談一談吧。不管結果是什麼,用曖昧不明的態度做出的決定,一定會讓你們後悔終生。如果是能克服的後悔倒也還好,可悲的是,這世上還是存在著不但無法克服,還會一輩子感到懊悔,甚至在心中留下抓痕的那種後悔喔。」
      九條院先生露出悔恨的表情,他想起自己離婚時的事了嗎?在這副表情背後究竟隱藏著何種情感,我完全無法看出。
      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兒有著深不可測的後悔。
      「我想說的只有這些。不好意思,佔用了你的時間。」
      九條院先生似乎抽完煙了。將熄掉的香煙裝進攜帶型煙灰缸裡面後,他說了句「那就這樣囉」,接著就往車站走去。
      之後,我立刻回到家中,心情卻始終好不起來。
      回家後的春姐與夏海,已經能和以前一樣跟我相處了。然而,我心中卻升起另一道煩惱濃霧,而且它一點也沒有消散的感覺。
      我沒找出任何解決方法或是答案,就這樣來到了就寢時間。
      我關掉燈光,鑽進被窩……
      就各種意義而論,我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
      讓她們兩人出現在現實世界的人明明是我,但我卻無法負起這個責任,我這個人就算再爛也要有個限度吧!
      可是,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巨大了。
      金錢,還有彼此的身分。
      我想讓兩人幸福。
      然而,照這種情況下去,兩人都無法得到幸福。
      我想要能打破僵局的答案。
      就算我是唯一會受到傷害的人,我也無所謂。
      可是,這種答案根本不存在的想法,卻一點一滴侵蝕著我的心。
      既有利,又能拯救所有人的答案根本不存在的想法,漸漸侵入我的心靈。
      即使在黑暗之中苦思煩惱,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我的意識就這樣慢慢沉入了夢鄉。
      哢嚓聲突然響起,門扉緩緩開敔了。
      「打擾了……」
      夏海小小的囁嚅聲傳進耳中。
      如同以前早晨的例行公事般,侵入者悄悄鑽進我的棉被裡面。然後,她貼在我的腹部上,正面擁住我的身體。
      「夏海……」
      「啊,哥哥……你還沒睡呀……」
      夏海露出既失望又高興的複雜表情,房內雖然很暗,我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夏海的臉蛋。
      「你覺得寂寞嗎?」
      夏海輕輕點頭。也許是我的錯覺吧,從夏海身上傳來的熱度,似乎比先前冷了一些。寂寞該不會降低體溫吧?我不禁產生了這種錯覺。
      「沒啦……我很孩子氣吧……?」
      「夏海想保持原來的模樣也行啦。我一定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將自己希望夏海長大的心願硬塞給夏海了吧。對不起,真的……」
      「不會啦。不是因為哥哥希望這樣我才這麼做的,是我自己想變成大人……」
      然而,夏海之所以想變成大人,也是為了得到我的感情…
      不管怎麼說,讓她痛苦的原因都是我造成的。
      我想對夏海做一些補償,所以無意識地撫摸了她的頭。
      「嗯~好癢唷……」
      夏海很癢似地扭動身軀,我的妹妹還真像小貓呢。
      是的,妹妹。
      無論過去如何,至少在現在的這個現實中,這是已經確定的事。
      她是,我的妹妹。
      「呼……」
      過了一會兒,夏海開始發出安靜的鼻息聲。
      壓在肚子附近的重量雖然有點重,但夏海的重量卻讓我覺得很舒服。
      我必須守護她們的幸福。
      不是為了滿足快樂的短暫幸福,而是永遠的幸福。
      就算會暫時感到悲傷,我也要守護她們將來的幸福。
      而且,有人已經指引我這條路的方向了。
      「哥哥……」
      夏海叫喚了我。可是她閉著眼睛,看起來也不像醒著。
      是夢話。
      「哥哥……」
      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寂寞。我最近都沒能讓她撒嬌,我覺得這是夏海自己的選擇,也認為這樣做對必須活在現實世界中的夏海比較好。
      可是,我還是太心急了。
      這件事應該慢慢來才對,我一定在某方面讓夏海感到焦急。
      為了夏海好,只不過是我的藉口。
      我不能再強迫夏海長大了。
      「我好寂寞唷……」
      淚珠從夏海的眼睛中滾出,然後慢慢滲進我的睡衣。
      「我不想離開哥哥啦……」
      夏海從喉嚨擠出的沙啞聲音,磨鈍了我的決心。
      「哥哥……」
      即使如此,我還是必須做出決定。
      讓她們搭上通往幸福的列車,是我這個廢渣最後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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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30 15:16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30 15:18 編輯

    壞結局路線
      
      今天是星期六。都市站前廣場處,一大早就有幾個人要叫計程車前往某處。公車轉運站就在裡面,公車停了又開,開了又停,不斷將人們送往他們的目的地。
      今天,我在這裡等著春姐與夏海。
      她們之前曾經說過,星期六她們整天都會待在家中。我看准這一點,在昨晚向兩人提出了約會的提議。
      「約、約會?」
      春姐根本沒試著掩飾臉上的驚訝表情。
      相對的,妹妹夏海卻已經露出雀躍神情——
      「嗯!」
      而且活力十足的點頭表示同意。她臉上的表情,就像在訴說自己毫無煩惱似地開心。
      這個提議,是我為了讓自己欣然送走兩人而想出來的點子。為了在最後一刻滿足兩人希望我能以一名男性的身分跟她們相處,而不是以姐弟或是兄妹互稱的心願,以及我個人的願望,我想出了這個計畫……
      老實說,我覺得很內疚。
      不管是對咲,或是理惠都一樣。
      當然,春姐跟夏海也是。
      講得白一點,我的提議也可以說是一種偽善。
      從客觀角度來看,這只不過是舔舐彼此傷口的做法,也是我為了滿足心底那個欲望的雜念。
      然而,什麼都不做的送走她們,卻又讓我痛苦難耐,就算這樣做才正確也一樣。
      「如果造成難分難舍的局面,又該如何是好」這一類的想法不停跳出我的腦海,而且它們也折磨著我的心靈。
      即使如此,如果兩人如此希望的話,我還是想要實現她們的心願。這是我的真心話。我由衷地想讓她們快樂。
      當然,如果她們討厭這個提議,這件事就會到此為止,而我也必須再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最後,春姐紅著臉考慮了一會兒,然後有些困惑地一一
      「我不太懂這種事,請多擔待……」
      緩緩點頭答應了我的提議。
      接著,我們立刻決定了集合的時間。至於約會行程嘛,則由我全權負責。
      她們表示很期待明天的約會,而這個回應也讓我更起勁了。為了讓兩人玩得開心,我不斷嘗試安排出最好的約會行程,還把行程全部背進腦袋裡面。
      我望向附近的時鐘,現在距離集合時間還有二十分鐘的空檔。我有些緊張,但不可思議的是,這種緊張感卻相當舒服。
      順帶一提,我可沒說出「為什麼不一起從家裡出來就好了」的殺風景意見。
      沒一會兒,春姐先來到站前的廣場。
      「……久等了。」
      春姐靜靜地,有如淑女般拘謹地走向這邊。
      春姐上半身的便服是深褐色的長袖針織襯衫,外頭還披了件黑色針織外套。下半身穿的則是淡茶色與深茶色還有紅色交織而成的及膝格子裙,打扮得相當穩重成熟,胸前用來點綴的銀項鍊也相當醒目。
      「等很久了嗎?」
      「不,我剛到而已。」
      我們交換了慣例般的對話。只不過,春姐好像真的很擔心我等很久似地,這一點真的很有春姐的風格。
      「春姐沒有迷路吧?」
      春姐有些不滿地噘起小嘴,我果然太把她當小孩子看待了吧?
      「阿武,我們今天可不是姐弟喲,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叫我春姐,叫我春海好了。」
      她不滿的似乎是我對她的稱呼。
      經她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樣做很理所當然。可是,要我改變春姐的稱謂?
      這個要求還真不容易。一直以來我都是叫她春姐,現在卻突然要叫她的名字,這讓我覺得心裡癢癢的呢。
      「快點呀,阿武。」
      春姐出聲催促。這——這讓我有點為難耶……
      話雖如此,我們也不能像這樣一直大眼瞪小眼。
      「春、春海……」
      我做出覺悟,清清楚楚地叫了她的名字。
      不知為何,春姐有如在細細品嘗似地,專心聆聽著自己的名字。我撐不下去了,快說些什麼吧……
      「哈哈,我有一點害羞呢……可是,謝謝阿武。」
      臉頰紅撲撲的春姐,有些焦急地向我道了謝。
      糟了。雖然我連一點點討厭的感覺都沒有,可是我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耶。
      「……說到這,春海才不應該叫我阿武吧?」
      我因為太害臊,居然脫口說了這種話。
      說了句「也對」後,春姐立刻思考起某事。
      然後,她有如將聲音擠出喉嚨似地,面帶桃花,表情羞怯地叫了我。
      「武、武紀……先生……」
      ……………………………………………………
      剎那間的沉默。
      在那瞬間,我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還加上先生嗎?……呃,拿掉敬稱比較有Fu吧?」
      「可、可是,要直呼阿武的名字,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嘛……」
      春海已經完全沒有姐姐的威嚴,一邊在櫻唇前方玩弄自己左右手的食指,一邊露出扭捏神態。
      看她這副模樣,如果強迫她拿掉敬稱,她一定會慌掉的。
      「那、那麼……就加上敬稱吧,春海……」
      「嗯,好的。武紀先生……」
      現場的氣氛變得更加尷尬了。
      這麼一說,嬸嬸在叫叔叔的名字時,好像也有加上敬稱呢。這種叫法該不會很接近夫妻之間的稱呼吧?
      想著這種亂七八糟的妄想,我的臉頰也慢慢熱了起來,我現在的臉頰肯定變紅了。我們剛才的對話萬一被錄下的話,我搞不好會立刻跳進公車轉運站自盡。如果這裡是我自己的房間,我應該會躺在床上像根杆面棒似地拼命滾來滾去吧。
      「久等了。哥哥,姐姐。」
      然後,當我回過神時,夏海也來到這裡。
      她穿著淡熏衣草色,風格相當可愛的針織連帽長T,衣襬下方還有蕾絲。白色與粉紅還有淡紫色所構成的格子裙相當的短,而且有一大部分都被上半身的帽T給蓋住。這種打扮相當大膽,乍看之下,搞不好會有人誤會她沒穿裙子呢。我總覺得她這種打扮相當危險,但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即使如此,她在這個時間點來到這裡,真的讓我松了一大口氣。我們倆再那樣僵持下去的話,我肯定會撐不住的。
      可是,夏海卻從我們兩人交織出來的氛圍中,正確地感受到裡面的微妙差異。
      「你們怎麼了嗎?」
      「呃,我們剛剛在說,不要用平常的方式稱呼對方這件事啦。」
      夏海露出天真無邪的開心表情說「這樣很好呀」。
      「那哥哥也要用別的稱呼叫夏海!」
      「別的稱呼啊……」
      我平常就已經直接叫夏海的名字了,這該怎麼辦呢?叫她小夏海嘛,感覺又有點怪怪的……
      夏海面帶微笑提議:
      「叫我小夏如何?班上的同學都這樣叫我唷。」
      小名啊,這個小名還滿可愛的嘛。
      然後,夏海的眼睛溢滿了期待,而且那股期待還跟氣球一樣越漲越大。
      請等一等,我要做一下心理準備。
      「……小夏。」
      我如此叫喚後,夏海紅著臉,把手放在臉頰上露出嬌羞的姿態。她這種舉動很像小動物,真的非常可愛。
      「感謝我不是妹妹,而是同學了呢。」
      這就是夏海的感想。
      哎,這樣也不錯啦。
      「謝謝學長!」
      「學、學長?」
      極陌生的單字突然跳進耳中。
      「只有夏海被這樣叫太不公平了,夏海也要用不同的方式叫哥哥嘛!」
      「啊,早知道我也用春海學姐這個稱呼就好了。我好像搞砸了呢。」
      ……該怎麼講才好,我們三人真的都很丟臉耶。
      可是,就連這種丟臉的感覺,我都覺得很舒服呢。
      接下來是有如點心般的甜蜜時光。
      我們三人感情融洽,貪心地享受著約會。
      就像要接受彼此心意似地。
      有如要挽回時間般的。
      「武紀先生。」
      「學長。」
      我不斷聽著她們用這種方式稱呼自己。
      而我則會——
      「春海。」
      「小夏。」
      這樣快樂地回應。
      就這樣,約會過得越快樂,也越快接近尾聲。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她們想在約會的最後散個步,所以我們決定去距離市中心有些遠的公園歇歇腳。這座公園還滿寬敞的,跟學校附近那座完全不同。我們信步而行的場所種著許多樹木,只要稍稍移動視線,就能看見對面的寬廣操場,在這裡奔跑說不定會很舒服呢。
      靜靜休息的春海緩緩開口。
      「約會就這樣結束了呢……我真的玩得很開心喔。這段時間啊,就像作夢一樣快樂呢。」
      「嗯,真的很開心……我還想再約更多次會呢。」
      夏海也表示同意。
      ……再快樂的時光,都有結束的那一刻。這種淺薄的道理,我當然明白。
      可是,我還是不希望這段時間劃下句點,而且我的這種心情比任何情感都還要強烈。
      「回到家人的關係吧。阿武……還有夏海……」
      「嗯,哥哥。我們已經是家人了。」
      「春姐,夏海……」
      時間還早啊——我很想這樣講,可是,或許現在就是讓一切結束的最佳時機吧。
      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剛才的約會應該跟我們平常相處的感覺一樣,唯一不同的只有我們對彼此的稱呼。然而,稱呼對我們的束縛力,卻比我們想像得還要強大。我甚至覺得如果不下定決心,我們就無法回歸原本的身分。
      或許這只是一種感傷吧。黑夜裡的寂靜公園,可說是讓我們回復原本關係的絕佳場所。
      我緩緩點頭。就這樣,甜蜜的時光結束了。
      「我要去美國。」
      春姐靜靜地宣佈。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阿武為了我們而受傷……」
      「不要介意這種事啦,我一點也不在乎……」
      「不,我就是在乎。而且,我也想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正常……」
      去美國,或許不是春姐的本意。
      可是,再這樣拖下去,只會造成彼此的不幸。
      ……所以,放手讓她們走吧。
      無論現在有多心痛,都是為了她們兩人好。
      「夏海也要去,因為夏海不想變成哥哥的麻煩。」
      到了這種時候,夏海還是很體貼我。
      「對不起,哥哥沒能更率直的讓你撒嬌。我明明很想要一個跟夏海一樣的妹妹,可是等我真的有了後,卻又覺得不好意思,我這個哥哥當得真失敗呢……」
      夏海搖了搖頭。
      「哥哥就是夏海心目中的哥哥唷。既溫柔又帥氣……夏海最喜歡哥哥了……」
      夏海虛弱地笑了笑。
      「老是給阿武添麻煩,真是抱歉……」
      「我才不覺得是麻煩呢。雖然有時無法明白彼此的心意,但我真的覺得你們兩人就是我的家人。所以……」
      微風輕撫臉頰,吹動落葉。
      「阿武能過著幸福的生活,就是我的幸福……」
      春姐……
      「跟大家一起在現實世界中快樂的生活,也是我的幸福啊……」
      所以,我們必須別離……
      即使這種幸福再也無法回到我身旁。
      至少,我要陪著她們走到前往幸福的路標那邊……
      
      然後,春姐與夏海隔天就開始打包行李了。
      話雖如此,她們整理的只是隨身行李。等她們離開後,搬家業者應該會過來搬走其他的大型行李。她們準備搬過去的地方已備妥一切,所以她們只將最基本的隨身用品放進大包包裡面而已。
      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連出國的手續都快辦好了。
      我們明明有機會再次見面。
      寂寥感卻漸漸支配著我的心。
      ……不行,我已經決定要放手了。
      這都是為了要讓春姐還有夏海幸福……
      可是,為何我的覺悟如此薄弱呢……
      或許這就是原因吧。
      她們應該過幾天才要前往美國,我總覺得現在整理行李好像有點太早了。
      「……你們太早整理行李了吧?」
      「再拖下去,我覺得自己會離不開這個地方。不提早整理行李加強決心的話,我怕我會……」
      春姐以鬱悶的口氣喃喃說出實情。
      春姐的心情也跟我一樣嗎……
      「什麼時候要去美國?」
      「就是這個……星期六,晚上六點的班機。十二個小時後,就會抵達那邊的機場了。」
      剩不到一星期了。
      「由我來告訴大家吧。」
      「不用了。我前一天會自己講,所以不要替我們辦送別會喔。我已經跟老師講過了,不過我有請老師替我保密……」
      「為什麼……」
      「因為,這樣只會讓我更難過。我會因為不想離開而邁不出步伐的……」
      沒錯,我也必須下定決心。
      至少,我得用笑臉送走她們。
      
      接著,時間到了春姐與夏海前往美國的前一天。
      我們早上跟平常一樣一起吃飯,一起上學。
      真的跟平常一模一樣。
      甚至讓我誤以為這種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明明到了明天,我就要跟兩人分開了……
      我們走了一會兒,來到前往不同校舍的岔路。
      「今天也要好好加油唷,阿武。」
      「哥哥要加油喔。」
      二人走向各自的校舍。
      今天是她們來這間學校的最後一天。
      也是最後一次能像這樣目送兩人離去的日子。
      為了將兩人的背影深深烙進腦海,我沒有移開目光。
      要是時間能停止該有多好——我這個禮拜這樣想過多少次了?
      然而,時間無法停止。今天什麼也沒發生,就這樣早早來到了放學時間。
      我不想回去,所以我呆呆站在樓梯間,什麼也沒有做。
      春姐跟夏海正四處告別。
      大家一定會很震驚吧。
      在春姐與夏海的請托下,我沒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就這樣來到了今天。可是,我這樣做真的好嗎?
      ……事到如今,我還想這幹啥啊。
      我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我要用笑容送走她們。
      「學長!」
      「哥哥,你在這裡嗎?」
      樓梯問響起兩名男女的聲音。
      從下面沖上來的那兩人,是夏海的同學四阿,還有三宅。
      「夏海說她要去美國,這是怎麼一回事?」
      「對呀!這太突然了,我沒辦法接受!」
      四阿難得這麼慌亂,三宅也露出焦急的表情。
      「在放學前的班會上,她突然就說今天是她最後一天上學耶!」
      四阿的眼中帶著微微淚光。
      「夏海沒跟你們說理由嗎?」
      「她有說啊!說她親生父親怎樣怎樣的!這或許是沒辦法的事,可是,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呢……!」
      說得很對。早點說出這件事,他們就有時間可以好好告別。
      然而——
      「這是夏海的意思。」
      因為,告別只會讓她更難離開這裡……她們兩人都是這樣想的。
      「怎麼會……」
      「你們不能體諒她的心情嗎?」
      四阿當場哭倒,三宅撐住了她。三宅嘴裡一直喃喃念著「我不能接受啊」。
      然後,理惠與咲等人也來到這裡。也許是跟咲一起接受道別的吧,翔也與高橋也一起過來了。
      「總算找到你了!你應該知道我們要問什麼吧?」
      咲責備似地向我詰問,她的表情相當激動。
      「……就跟春姐說的一樣啊。」
      我只單單說出事實。
      「……我們三人好不容易才變得這麼好耶……」
      「這是為了……她們兩人的幸福。」
      我如此低語後,大家慢慢冷靜下來,樓梯間也漸漸變安靜。
      春姐與夏海都是自願的。當然,突然被告知這種消息,大家肯定會覺得很憤慨,但他們應該曉得這也是不得已的事了吧?
      現場氣氛越來越沉重。
      可是——
      抹消凝重氣氛,充滿恐怖壓力的低沉聲音,忽然在樓梯間響起。
      「都築,你有種就再說一次!」
      不知不覺間,友紀站到大家的對面。
      在眾人中,只有友紀知道我們之間的情況,還有我對她們發過的誓。這樣的她,對我散發出了明顯的敵意。
      「……這是為了她們兩人的幸福!」
      我如此大吼後,友紀推開大家沖到我面前。接著,她用隨身攜帶的木刀對準了我的喉嚨。
      周圍傳出一陣騷動,大家紛紛開口要友紀冷靜,友紀卻毫不掩飾地露出對我的敵意。
      「跟生父去美國,就是她們的幸福嗎?別笑死人了!你是真的這樣想嗎?如果是的話,你只是沉醉在自己的悲劇裡而已!」
      「伊藤同學,這也沒辦法呀,誰叫這是家務——」
      「神樂,你不要說話。這個男人只是拋棄自己的責任罷了。他沒有吃苦的覺悟,只是一味逃避而已!」
      知道內情的人只有友紀,所以大家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反復思量友紀的話。
      她說我拋棄了自己的責任。這一點我無話可說。
      可是。
      「……如果我吃苦事情就能解決的話,我一定會想辦法去做的!可是,我根本想不出讓她們跟我一起生活,又能得到幸福的方法啊!既然如此,將她們送上通往幸福的道路,不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嗎?」

      而且一一
      「我們又不是這輩子再也無法見面……」
      如此說之後,友紀緊緊抿住了唇。
      在這瞬間,周圍一片靜寂。
      「……你真的能接受這件事嗎?」
      就算我不能接受,也只能被迫接受這個事實。
      有能力讓她們幸福,我就不會這樣想了吧。
      可是,我沒有這種力量。
      我沒有力量守護她們的幸福,也沒有器量接納她們的情感。
      「那麼,你有用這副鬼樣子告訴她們自己的情感嗎?」
      這種話我根本說不出口。沒有對將來的保證,怎麼能毫無責任感的說出這種話呢?
      就算被友紀責備,即使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我還是感到無比懊悔,所以我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看見我的表情後,友紀用更銳利的眼神看著我。
      那是足以令人感受到殺意的銳利眼神。
      「你真讓我失望。不管是分手或是在一起,你都要有坦承面對所有人的覺悟。而且,這世上根本沒有標準的正確答案,但你卻……」
      她的怒火並未平息。
      「等你失去重要的牽絆後,再來好好後悔吧!」
      友紀發出一點也不像是她,有如刀刃般尖銳、情感表露無遺的刺耳怒吼聲。
      「等你再次體會當時的失落感後,再來後悔自己的膚淺吧!等你發現一時的別離其實是斬斷你們之間的紅線、讓你們再也不能見面的刀刃後,再來好好後悔吧!」
      友紀的聲音灼燒著我的心。
      「等你再次體會當時的失落感後,再來後悔自己的膚淺吧!」
      友紀在說她們消失時的那件事。
      「這就是你將要贖一輩子的罪孽!」
      除了友紀外,沒人知道她們消失後,我變成什麼鬼樣子。
      只有友紀能體會我的心情。
      她在說當時的事。
      「否定你的時刻來臨了,我以前應該說過了吧。」
      友紀的木刀抵住我的喉嚨。
      「我說過——『當你違背誓言的那一刻,我會毫不留情,用盡全力否定你的一切』。」
      守護大家的幸福,就是我的誓言。
      發下那個誓言後,已經過了半年了。
      不對。
      是只過了半年而已。
      我——
      為何忘了當時的心情呢?
      我想再次品嘗當時的絕望感嗎?
      我想再次體會眼睜睜看著她們消失,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嗎?
      我想再次經歷她們消失後才浮現心頭的失落感嗎?
      就算我無法阻止這次的事件,應該還有其他我能做到的事。
      因為,她們這次之所以會從我眼前消失,並不是那股奇跡之力造成的,而是她們的自由意志。
      ……前往美國的手續都辦完了吧?
      不過,我還沒告訴她們如果要回來的話,應該要回哪裡才對。
      我甚至沒告訴她們,我「還想」跟她們一起住。
      是的,這只不過是暫時的別離。
      絕不能是永別。
      而我卻沒有……
      我為何什麼都沒講?
      我明明有好幾天的時間,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可以說的。
      我卻只有在旁邊觀望著一切。
      我沒有下定足夠的決心,只是一直在找藉口。
      即使現在不行……
      我還是希望她們有一天能回到自己身邊——為何我連說出這種話的擔當都沒有呢?
      這是必要的分離嗎?
      我只是移開目光,不去正視自己的願望罷了。
      而且,我還深信這種想法就是自己真正的願望。
      我以為春姐與夏海能得到幸福,其實我只是把目光局限在對自己有利的部分罷了。
      什麼叫做「我希望她們幸福」?
      我的願望是——
      「親手讓她們幸福」才對吧!
      我不能這樣跟她們分開,絕對不行!
      至少,我得告訴她們我的真心話。
      告訴兩人我希望她們回來,還有我想再跟她們一起住。
      還有,總有一天我要親手讓她們幸福!
      已經來不及了嗎?
      不,只是告訴兩人這件事,時間上絕對來得及。我一定會趕上的!
      至少,我一定要跟兩人定下再會的約定!
      我抓住友紀伸向這邊的木刀。
      「對不起,友紀。我總算清醒了,謝謝你……」
      我抬起臉龐,露出友紀記憶中的那個眼神,我甚至也想讓周圍的大家看清楚自己的眼神。只不過,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狀況外的表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他們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嘛,事後再解釋吧。
      「只有嘴巴上說說的話,要怎麼講都行。」
      友紀嘴上雖然這樣講,卻收回了抵住我的木刀,周圍的氣氛也從一觸即發的緊繃狀態略微放鬆了一些。
      友紀沒有原諒我吧,她只是給了我緩衝的時間。
      所以,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她們。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就是,將這個決定付諸實行。
      「什麼叫我清醒了——用行動證明自己的話吧。希望你的決心,不會輸給那個親生父親還是什麼的男人。」
      友紀以暗示般的口吻說道,就像她剛才警告我,我以前的決心究竟算什麼似地。而且,我也理解了她話中的含意。
      如果是平常的話,沒注意到這段話裡面的蹊蹺一點也不奇怪。不管是誰,都會覺得這句話並不奇怪,只是自己想太多罷了。說得更明白些,這跟誣賴沒啥兩樣。
      即使如此,我的大腦還是發出了不太對勁的訊號。
      「友紀,你剛才的說法不會有點奇怪嗎?」
      「……哪裡奇怪?」
      友紀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親生父親還是什麼的男人……你這種講法,簡直像你沒見過他一樣欸……」
      「這是事實啊。因為我沒有見過那個親生父親,也沒人介紹他給我認識呀。」
      我背上爆出了戰慄感。這種感覺,甚至強烈到讓我以為體內的血液同時沸騰了。
      不,或許只是剛好沒看見?或只是看錯了?
      不要焦急,保持冷靜,不要迷失自我,事情不見得跟我想的一樣。
      「他在校門那邊出現過啊,就是我跟咲要一起去吃甜甜圈,準備離開學校的那個時候。我記得當時你先回去了吧?如果你是從正門回去的話,應該會看見有一名穿西裝的男人站在那邊才對……」
      那個人說過,他在那邊等了將近半個小時。
      友紀看過春姐她們親生父親的立繪,如果是她的話,應該能一眼認出九條院先生才對。九條院先生當時就在正門,所以友紀不可能沒看見他。
      在不曉得內情的大家面前,我實在不太想問這種事,不過現在的我必須分秒必爭才行。而且,友紀應該也察覺到我想問什麼了。
      「那兒的確站著一個穿西裝的男人,可是……」
      友紀講到這裡時,有如驚覺某個事實似地閉上了嘴。
      她說了句「過來一下!」,然後硬拉著我,將我拖出人群。接著她抱起我,一口氣跳下樓梯,她甚至沒心思留意被丟在原地的眾人。
      友紀就這樣拖著我急奔。她在周圍沒半個人的地方停下腳步,然後有如責備似地向我問道:
      「你該不會要說,那個男人就是春海學姐還有夏海的親生父親吧?」
      「……不是嗎?」
      「我看到的那個西裝男,只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而已。不管怎麼看,他都不會是她們的親生父親。她們生父在遊戲中的立繪確實長得很年輕,卻沒有年輕到那種地步。」
      可是,他說自己就是九條院正親啊。友紀看見的是另一個西裝男,而且九條院先生剛好從現場消失了?世上不可能會有這麼湊巧的事。
      「不過,他知道春姐她們生父的名字耶!」
      或者是,他用了某種手段偷看了戶籍資料?不,春姐說他知道她們小時候的事,所以,戶籍根本不是問題的重點。
      「是因為某些狀況而記得《永恆純真》的人嗎?呃……這樣講雖然為時已晚,不過,我們應該要更仔細地確認外表特徵才對,畢竟不應該有先入為主的觀念。這就是以後要討論的重要課題吧……」
      友紀懊悔地緊咬唇瓣。
      「是明天的班機對吧?你快點跟春海學姐她們一起確認那個人的身分。不然的話,事情或許會演變成無法挽回的局面喔。」
      真相尚未水落石出。
      我得先確認事實才行。
      友紀焦急地說道,我點頭表示同意。
      「友紀,我非常明白你覺得我很可悲。可是,請你先助我一臂之力吧。」
      「嗯,可以,畢竟我也得確認那個生父的真偽。」
      然後,數道急急忙忙的腳步聲朝這邊接近。為了追上我們,大家都是用跑的,所有人都來到我們身邊。
      「真是的!怎麼突然就跑掉了呢!」
      連咲也發火了。不,不只是咲,大家都露出一頭霧水的神情。
      我應該詳細說明整件事情嗎?
      「怎麼了,小武……你臉色發青耶?」
      沒錯。事到如今,還是向大家坦白比較好,只要在告知她們這個可能性時保留部分實情,應該就不會有問題才對。
      「春姐跟夏海的生父,可能是冒牌貨。」
      果不其然,眾人一片譁然。
      「為什麼武紀會突然曉得這種事呢?」
      咲合情合理地問道,這也是大家共同的疑問。
      可是,這件事說來話長,而且也必須講到那股奇跡之力。只有咲和理惠的話倒也還好,可惜高橋與翔也也在現場。就算我再想解釋,也沒辦法在這裡說出真相。
      「事後再好好向你們解釋,現在沒時間了。抱歉,我想請大家幫忙找出春海學姐跟夏海。」
      也許是察覺我有口難言的狀況吧,友紀開口替我解了圍。我跟著說「拜託大家了」後,咲與理惠立刻答應我們的請求。
      「嗯,我明白了。事後你要好好解釋唷!」
      「首先,我們得確認她們還在不在校內。」
      咲與理惠兩人各自沖向一年級生與三年級生的鞋櫃,三宅與四阿也不由自主地追了過去。
      「喂,咲,等一等啊!」
      高橋與翔也也從咲她們身後追去。
      我與友紀一起朝鞋櫃那邊沖去。然後,跑在我旁邊的友紀輕輕說道:
      「他們的心地真的很善良呢。」
      我打從心底同意這句話。
      在那之後,我們跑去鞋櫃那邊確認了狀況。不過,春姐與夏海似乎已經回家,所以校內找不到她們兩人的身影。
      我們立刻沖向我家。當我說那名生父其實是冒牌貨時——
      「不能報警處理嗎?」
      翔也說出了這個建議。不過,我必須先確認事實,至於報警云云,那是之後的事。而且,這件事我得親自解決才行。
      也許是因為這件事可能涉及犯罪吧,大家都很擔心我。
      他們真的非常可靠。
      
      找完校內後,我們用最快的速度沖回我家,然而——
      家裡沒有開燈。現在的天色已經變暗,就算開燈也無所謂,所以,這表示她們還沒回家囉?
      「春姐跟夏海應該已經回來了吧?為什麼她們沒打開家裡的燈呢?」
      理惠說出了顯而易見的事實。
      我試著打開大門,門卻沒有被我推開。門上了鎖。
      我請大家在門外稍候,自己開了門鎖獨自進入家中。家裡面沒有半個人的氣息,或許她們只是去外面買東西吧——我沒辦法想得這麼樂天。
      我打開客廳的電燈。
      餐桌上,孤伶伶地躺著一張便條紙。
      
      給阿武:
      
      阿武讀到這封信時,或許會很驚訝為什麼我們不在家吧。
      真的很對不起。
      我對阿武說了一個謊。
      我不是明天去美國,而是今天。
      因為,如果我看見阿武的臉,決心一定會動搖。如果阿武要送我離開,我一定會邁不出腳步。
      所以,我說了謊。
      我還有很多地方必須向阿武道歉。
      可是,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沒有辦法將它們全部寫在紙上。
      直到最後我還是這麼不知禮數,真的很對不起。
      再會了,我最喜歡的——弟弟。
      
      P.S.
      鑰匙放在信箱裡面。
      春海留。
      
      給哥哥:
      
      哥哥,謝謝你至今為止的照顧。
      我有好多好多事想寫,可是又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對不起。
      再見了,我最喜歡的哥哥。
      
      夏海留。
      
      整齊的筆跡與可愛的字體,各自在便條紙上留下訊息。
      我感到一陣暈眩。
      居然是今天?
      只不過是一天之差,然而,它卻成為一股巨大的絕望感狠狠襲向了我。
      已經來不及了嗎?
      春姐留下來的字條上,寫著她只說了一個謊。
      既然如此,班機應該跟她之前講的一樣,會在今晚六點起飛。
      我急忙望向客廳時鐘。
      現在是下午五點。
      還有一個小時。
      然而——
      現在沖去車站那邊再換乘電車,也必須花費一小時才能抵達飛美國的國際機場。如果沒剛好換到電車,就算多花半小時也不足為奇。
      不管我再怎麼樂觀,來得及的可能性都很低。
      ……可是,我怎麼可以就這樣放棄呢!
      我丟下書包,急急忙忙離開家裡。
      在外面等待的大家,慌張地追了上來。
      「等一下,武紀!怎麼了嗎?」
      咲向我問出理所當然的疑問。
      「班機不是明天!是今天!」
      「不會吧!」
      理惠一邊奔跑,一邊慌張的說道,而且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不,大家都露出了這種表情。
      「必須在一小時內趕到機場才行!」
      就算我能在一小時內趕到機場,也不太可能趕上春姐她們的班機。
      既然飛機晚上六點起飛,就表示兩人在那之前就已經坐進飛機了吧。一旦她們坐進飛機,就算飛機還沒起飛,我也無技可施。
      「一小時內搭電車趕到那座機場,怎麼想都不可能欸!」
      翔也大聲叫著顯而易見的事實。
      「就算這樣,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啊!」
      我自暴自棄地答道。
      我快速沖過安靜的住宅區,朝車站全力狂奔,大家也跟在我的身後。
      我以其他人聽不見的音量,小聲地向跑在旁邊的友紀問道:
      「……你的腳程比車子還快吧?」
      「距離太遠了。我的身體不適合長距離移動,這點你應該曉得。」
      果然不可能。話說回來,到了這個關頭居然還想依賴友紀,我實在是太天真了。
      從自己常坐的那一站搭電車,然後在下一站快速換車……我在腦海中構思著換車的路線圖。可是,我越是思考,擺在眼前的現實就越是殘酷。
      不管換車的路線有多完美,都很難在一小時內抵達機場。
      高橋似乎在打手機。不過,我根本沒時間注意她的舉動。
      「可惡……我到底在搞啥啊……!」
      湧上胸口的唯有後悔。
      那個父親明明有可能是冒牌貨,我卻無法看破他的真實身分。
      事情會在我無法向她們表達任何思念的情況下落幕嗎?
      再這樣下去的話,早上看見的背影,將會是我見到她們的最後一眼嗎?
      不要。
      我不要!
      拜託,一定要趕上!
      我知道自己的心願太一廂情願。
      「是誰都好,立刻把我送到春姐與夏海的身邊吧!不管是奇跡,還是什麼都行!」
      我忍不住如此吼了起來。
      可是,奇跡根本不可能發生。
      「都築!走這邊!」
      高橋以一股怪力揪住我的衣領,硬是讓我在轉角那邊轉了彎。
      「你幹麼啦!車站不在這個方向耶!」
      「別問了,快點跟上我!奇跡?你白癡啊!不要依賴那種鬼東西!」
      我不懂高橋在說什麼。這個方向只通往大馬路,難道她想搭計程車嗎?
      「相信我!我不會搞砸的!你不想後悔一輩子吧?」
      我們有如被推出去似地來到大馬路上。在漸漸昏暗的天色下,無數道光線與車輛在我們面前來回交錯。
      接著,高橋在大馬路旁停下腳步。
      就在我打算問她「現在是怎樣?」時,一輛廂型車有如要撞向這邊似地,以極快的速度沖向我們。它一邊發出刺耳剎車聲,一邊停在我們面前。
      ……我還以為會被壓扁呢。
      「上車!」
      高橋打開車門,出聲催促我們進入車內。
      「跟我剛才說的一樣,十分鐘內趕到機場!」
      「呃,這實在太勉強了啦,愛子。」
      高橋與司機的對話傳進耳中,我卻一點也聽不懂。我的腦袋跟不上事情的進展速度,我站的位置連司機是誰都看不見,是誰開車過來的?
      「都築!不要在那邊發呆!這傢伙一定能及時趕到機場的!我妹妹以前也差點被怪人騙走!所以我明白你有多焦急!」
      所以,快上車吧——高橋激動地向我說道。
      我被高橋推進車內後,除了高橋以外的大家也一一坐進車內。
      然後,高橋甩上車門。伴隨強大的重力,車子開動了。
      ……呃,這個人到底是誰?
      「那、那個,謝謝你……! -l
      「別客氣啦,畢竟拜託我的人可是愛子呢。」
      我見過司機,他是之前取笑過高橋的那名男子。
      他嚴格要求所有人扣上安全帶後,車子的速度又加快了,我們從附近的交流道上了高速公路。
      「不過呀,要我十分鐘內趕到機場,她還真會說笑呢。」
      是笑話嗎,我只能發出苦笑。
      「我要開快一點囉。十分鐘雖然不可能,不過我會在二十分鐘內趕到機場的,放心唄。」
      「這、這種速度一點也沒辦法讓人放心耶!」
      理惠發出悲鳴,四阿抱著膝蓋發抖,咲則是兩眼死盯著前方。至於友紀嘛,她將雙手叉在胸前閉著雙眼,不過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
      「啊——會害怕的話,把眼睛閉起來比較好。還有,要自己找個地方抓住唷。」
      車子沖得飛快,不可思議的是,我並不覺得危險。這個人開車開得從容不迫,而且在車流量並不擁擠的情況下,他也沒有亂超車。除了車速外,他車開得相當穩。
      不過,開得這麼快,不會被員警攔下來嗎?
      「呃,開這麼快不會被員警抓嗎?」
      「我沒看見裝著輔助後照鏡的車子(注:日本的巡邏車都會加裝輔助後照鏡。),也沒聽見警笛聲,所以應該不要緊吧。」
      三宅以發著抖的聲音對司機問出天經地義的問題,司機卻理所當然似地做出回復。話說回來,警笛聲是啥意思啊?
      「可是,開這麼快沒問題嗎?機場附近有測速相機吧?」
      翔也大聲忠告。所謂的測速相機,就是自動取締超速的一種裝置。它會被安裝在特定地點,而且會自動拍下超速車輛的照片。被拍下照片的話,雖不至於被當場逮捕,卻會在事後接到警方的傳票。
      「喔,這麼一說,這附近好像就有一台耶。慘了,我會被直接吊銷駕照耶。唉,算了,以後再叫愛子付這筆帳囉。」
      高橋有弱點落在這個人手中嗎?
      話說回來,這種速度真的很快,車子以極速不停沖向前方。
      照這種速度,或許真的能及時趕上班機。
      再來,我只要相信自己能與兩人相會就行了!
      
      我們在班機起飛前就看見了機場,而且還多出一些時間,看樣子我們似乎趕上了那班飛機。
      車子在大廳那邊停了下來,我得向司機道個謝才行。
      「謝謝你!」
      「別謝了,快去吧。」
      司機以友善笑容鼓勵了我。包括不在場的高橋在內,我真的很感激大家。可是,我已經沒時間沉浸在這種感覺裡面了。
      大家一起下車,然後一起沖向大廳。既豪華又燈火通明,而且寬廣無比的大廳內,擠滿了成千上百的旅客。看見我們慌慌張張沖進來時,一部分旅客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似地注意著這邊,但他們沒多久就失去興趣,所以又繼續與自己那一群的人們聊著天。或許,他們覺得我們只是快趕不上飛機的旅客吧。
      「可惡,登機的櫃檯到底在哪裡啊……!」
      旅客與廣播交織而成的吵鬧聲響,聽起來真的很煩人。可是,這裡實在是太寬敞了,不曉得該去哪裡,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我,忍不住意志動搖了起來。
      就在我被大廳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翔也用力拍了我的背部。
      「走這邊,快點!用不著找登機櫃檯了,我們直接去離境大門吧!她們有可能前往的離境檢查站只有二處!至於哪一邊才對,我們只能用蒙的了!好好祈禱我們會猜中吧!順便向上天祈禱,希望她們還沒離境!」
      我只有小時候曾在國內旅行過,而且也沒自己辦過登機手續,所以我根本不曉得翔也在說什麼。
      「她們的班機是六點起飛吧?不快點過去會來不及喔!她們要去國外,一旦通過離境檢查站的話,那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看飛機起飛了!」
      翔也率領我們,在微微反光的地板上趴躂趴躂地跑了起來。
      「你怎麼這麼清楚?」
      「我不是說過,我小時候出過幾次國嗎?所以我大概曉得登機的程式!」
      翔也確實這樣講過。這個男人雖是阿宅一枚,個性卻很實際,在這個節骨眼上也相當值得信賴。
      友紀是轉學生,所以她對這附近應該很陌生。我知道這座機場在哪裡,對它的內部構造與登機手續卻不是很熟悉。至於其他人嘛,他們應該沒來過這裡,也沒辦過登機手續才對,說不定他們連搭飛機在國內旅遊的經驗都沒有呢。
      機場大廳內,我們在眾多旅客中間鑽著縫隙拔足狂奔,或許有人會覺得我們很討厭吧。不過,我已經沒時間在乎這些了。我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儘快沖到我們的目的地,就算早一秒抵達也好!
      我兩階當做一階地沖上手扶梯,還好這裡沒有人。不,或許是翔也挑了沒有人的地方吧。
      爬完手扶梯後,出現在眼前的就是離境大廳。英文與日文的對話聲此起彼落。這裡也有很多旅客,而且相當吵鬧。我跟著翔也望向後方,只見有數十人正排成一列,這裡似乎就是離境檢查站。
      而且,當我望向前面的隊伍時,春姐與夏海正要通過檢查站的光景頓時映入眼簾。
      「春學姐!」
      「春姐!」
      「夏海!」
      大家看見她們後,紛紛焦急地發出叫聲。
      「都築,跟在她們後面的那名男子,就是你口中的生父吧?」
      友紀有如徵詢似地問道,我立刻點了點頭。
      「那我現在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那個人不是她們的生父。」
      不好的預感變成了現實。
      不過,就算我沖到那邊,時間上也來不及了。在我奔跑之際,她們兩人就會通過檢查站了!
      而且事到如今,那個男人是不是冒牌貨都無所謂了!
      既然如此,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春姐———————!
      夏海———————!」
      我從丹田處發出咆哮,而且大聲的連我自己都嚇一跳。
      所有人的視線都朝我集中,春姐跟夏海也聽見了我的吼聲,她們的臉上掛著前所未有的驚愕表情。
      到了這個地步,告不告訴她們那個人是冒牌生父,已不再重要。
      我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將我的思念傳達給她們知道!
      「雖然已經太遲,不過,請你們聽我說!我真正的感情!」
      察覺情況不對勁的警衛,有些慌張地沖向我這邊。
      不過,我才不在乎咧!不要迷惘!
      就算會被逮捕,我也非這麼做不可!
      就算只有一句話,一個字都好,我一定要告訴兩人這件事!
      「我還是想跟你們一起生活!」
      到頭來,我最赤裸裸的心願還是這一句話。
      這種情感或許只會讓兩人困擾。
      或許會白白浪費兩人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
      不過,我還是非說不可。
      「讓你們幸福的權利,我不想交到別人手中!要讓你們幸福的人是我!這就是我的幸福!」
      警衛沖過來,而且試圖伸手捉住我。
      「請等一等!我們不會做危險的事!」
      「再給我們一些時間就好了!」
      跟我一起過來這裡的大家,以咲與理惠為中心圍住了我,將我與警衛隔開。
      在周圍,不知道發生何事的旅客們開始鼓躁不安。
      「為了讓你們幸福,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不管有多困難,都是我的幸福!」
      不過,為了不輸給旅客們的騷動聲,為了讓她們能聽見我的聲音,即使只有隻字片語也好,我更大聲地吼著。
      「你們只要聽到就行了,不用回答也沒關係!可是,總有一天,你們一定要再回來這裡!我絕對會成為一名能讓你們幸福的男人的!」
      周圍的騷動沒有平息。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發現狀況有異的人們,紛紛聚向這邊。
      「就算你們只能當我的家人,我也會讓你們幸福到全天下的情人都會羡慕你們的地步!」
      警衛擠開大家朝我接近,試圖抓住我。
      「哥哥!」
      「阿武!」
      不過在那之前,夏海與春姊兩人搶先一步,一起撲進了我的懷中。
      「對……不起……!我越來越覺得自己不能待在阿武身邊,所以才會……可是,我還是想跟阿武一起生活……!」
      「哥哥……!夏海也想待在哥哥身邊……!」
      手心裡的溫暖告訴大腦一個事實——這不是在作夢!
      她們兩人回到我身邊了……
      我們不在乎旁人側目,就這樣一邊哭泣,一邊緊緊互擁,傳遞彼此的體溫。
      
      不久,自稱是生父的冒牌父親來到了我們身邊。
      「警衛先生,請你不用擔心,他們並不是要做壞事。而且,他們已經達到目的,不會再有進一步的行動了。」
      九條院說服著警衛,他們談了一會兒後,警衛朝我們瞥了一眼,然後——
      「請不要突然大吼,會被誤會成恐怖攻擊喔。」

      這樣警告了我們。
      突然在機場大吼,卻能以這種形式收場,可以說是一種僥倖。我大吼雖是情急之舉,但在恐怖攻擊頻傳的這個時代,當然會引來警衛的警戒。
      把警衛請走後,九條院先生將視線移向我們這邊。我不服輸地回瞪著他,身體也擺出了警戒的架勢。
      「那麼,多虧了你,我白白浪費了機票錢呢。」
      ……我以為他會很生氣。照理說,就算他發飄也不奇怪。
      可是,我甚至覺得他臉上浮現了松一口氣的笑容。我無法理解這個表情的真正涵義。如果他是山寨版的生父,又打算綁架春姊與夏海的話,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死心吧……?不過,他口中雖說我毀了一切,身上卻沒散發出半點敵意。甚至可以說,他覺得我本來就應該來到這裡。
      「……晚上六點前往紐約的班機即將起飛,還沒登機的旅客……」
      機場播放著登機廣播,這是春姊她們原本預定要搭乘的飛機。然而,山寨版父親卻一點也不在意這件事,就像他根本沒聽見廣播聲似地。
      「啊,這班飛機是……?」
      春姊擔心的問了山寨版父親。
      「沒關係,我等一下再找看看有沒有飛機有人取消訂位就行了。先不提這個,我有一件事必須跟都築談一談。」
      如此說了後,山寨版父親從皮夾內取出幾張紙鈔交給春姊。
      「你們一起去吃個東西吧,我有話必須單獨跟他說。」
      在這個情況下,如果九條院是正牌生父的話,那他的談話物件應該是春姊還有夏海兩人才對。事實上,春姊她們也瞪大了眼,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可是,春姊她們還有大家還是讓了步,在九條院的催促下搭手扶梯去了樓下。
      就這樣,現場只剩下我們兩人。
      「都築,我們找一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吧。這種吵吵鬧鬧的公眾場合,不適合我接下來要講的話。」
      看見九條院邁出步伐後,我保持警戒地跟在他後面。
      我們朝離境大廳的後面走去,附近的人也越變越少。當然,人潮並未完全消失,不過與樓下大廳或是離境檢查站這些區域相比,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九條院終於在一張遠離人群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我沒有坐下,而是居高臨下地瞪視著他。
      「那麼,要從哪裡說起呢……」
      九條院歎了一口氣,看起來好像很苦惱的樣子。然後,他立刻開了口。
      「你能及時趕到,真的讓我松了一口氣呢。」
      從九條院口中說出的臺詞意外地沉穩,我無法在第一時間內理解他的意思。
      他以沉痛神態繼續告白。
      「我啊,不是她們的親生父親,也不是什麼親戚,我跟她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剛才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果然沒錯呢。按照我的推測,你應該沒看過她們生父的圖片吧?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有一個怪怪的朋友,是那傢伙告訴我這件事的……」
      「原來如此……」
      九條院沒對這件事表示疑問。
      「我啊,也跟你一樣喔。」
      「該不會你也收到了那封……」
      聽到這句話後,九條院微微苦笑。
      「太好了,那就可以長話短說了。我跟你一樣,都是將虛擬世界投影現實中的『設定者』。」
      我大吃一驚,連話都接不下去。至今為止,我已見過友紀與藤田這兩名設定者了,所以我心中的衝擊確實沒那麼大……不過,我還是沒辦法立刻相信這件事。
      「我的本名是『武杉智樹』,至於年齡嘛,就跟你看到的一樣,是二十八歲。」
      跟我第一次見到他的印象完全一致。高橋說過他身上沒有中年大叔的氣息,而且她的判斷也一語中的。就某種意義而論,她看透了這名男人的本質。
      先前翔也曾說,這個男人身上散發著阿宅的氣息。從他知道《永恆純真》這款遊戲的事實判斷,翔也說不定真的隨口猜中了這件事。
      就因為他自稱是春姊的生父,我才會先入為主地認定FanDisc的劇情已經啟動,看事情的觀點也狹隘起來。我以為除了九條院本人外,不可能有人會自稱是她們生父。
      「我在十三年前,投影了一款叫做《同班同學》的遊戲。不過,你當然不會有任何印象,畢竟是我投影了這款遊戲嘛。」
      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相信他說自己是「設定者」的告白。因為他知道先將遊戲投影出來的人,在記憶上佔有優勢的這項規則。而且事實上,我根本沒聽過這款遊戲的名字。
      武杉先生沒有針對這一點進行補充,而是繼續說道:
      「《同班同學》跟《永恆純真》的原畫師是同一人喔,你明白這個事實有什麼意義嗎?」
      繪師是同一人?我記得翔也曾經提過,《永恆純真》的畫師已經是業界老鳥這件事,而且我也聽翔也說過,他已經畫了十年以上的圖,現在仍活躍在第一線上的事。
      「我投影的《同班同學》女主角『皆河春奈』,跟《永恆純真》裡的『真田春海』一模一樣。當然,畫風多少會有所改變,不過本質還是一樣。而且她們的性格也很相近。」
      意思就是……不會吧!
      「就因為跟你自己的女主角一模一樣,所以你才想把春姊弄到手?」
      「就是這樣。」
      武杉先生若無其事地承認了。
      這種任性到不行的理由讓我感到憤怒無比,不過,我心中也同時湧上一股強烈的疑問
      「『皆河春奈』小姐她……?」
      他身邊應該有一名很像春姊的女主角。
      明明身邊有這種女主角,為什麼還想得到春姊呢?這一點意義也沒有嘛。
      難道,她消失了……?
      「她出車禍死掉了……」
      車禍……?死掉了……?
      「那場車禍就是那麼嚴重。你一定記得吧,八年前發生在我們城市的那起——前所未有的交通事故。而且原因至今仍然不明……」
      「我當然記得……因為我父親也在那場事故中喪生……」
      「是這樣啊。抱歉讓你想起這種回憶……不過,曾經是我的女主角的春奈,的確是死在那場意外之中。我們已經結婚了,所以我以丈夫的身分主持了她的喪禮。」
      女主角因車禍喪生。
      難道這是劇情之一嗎?
      「我希望你不要誤會,在《同班同學》這款遊戲裡,並沒有交通事故這樣的劇情。我認為那是發生在現實世界中的真實事件。不,事故的真相尚未水落石出,所以我也不能說什麼……」
      武杉先生抬頭看著天花板,露出望向遠方的眼神。
      從他的眼神裡,我只看見真切又深沉的哀傷。
      「她就是我活著的意義。自從她死掉後,我就過著跟行屍走肉一樣的生活,而且也重新玩起出社會後就戒掉的電玩遊戲,因為我覺得這樣做多少能紓解心中的鬱悶。當然,我也玩了《永恆純真》。只不過,當時我只是對春海小姐與春奈一模一樣的事實有點吃驚罷了。她們是同一名繪師畫出來的作品,而且電玩世界裡也已經沒有皆河春奈這個角色了。所以我只是覺得——想不到世上真的有這麼巧的事呢。可是,在那之後,《永恆純真》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就跟我把《同班同學》投影出來的那時一樣……」
      是我將遊戲投影出來的那個時候吧……
      「還有那一天的事。那天,我偶然遇見了放學回家的春海。看見她的瞬間,我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呢,她簡直就像是春奈的翻版。在那瞬間,我整個人都被她迷住了,眼裡也只看得見她一人……」
      計畫就是在那之後擬定的——武杉先生說道。
      從要怎麼跟我們接觸,一直到如何得到春姊,他都說了出來。
      「可是,跟她談過話後,我立刻就清醒了。一方面當然是因為誘拐計畫一直讓我有罪惡感,而且春海小姐就是春海小姐,她畢竟不是春奈的化身。就某種意義而言,或許是春奈讓我醒悟的吧。然後,我也發現了她深深愛著你的事實,所以我打算放棄那個計畫。不過,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所以我更動了原本的計畫。」
      「更動?」
      「就算春海小姐不是春奈,我還是想幫助她,當作我對春奈的補償。所以,我想知道你有多少覺悟,想確定你有沒有讓她得到幸福的覺悟。」
      武杉先生語氣堅定的說道。
      「而且,如果你沒有那種覺悟的話,我真的會將她接到自己身邊。春海小姐就像春奈再世,我不想把她交給不願付出努力讓女主角幸福的廢柴男主角手中。」
      武杉站起身子,面向我這邊。
      「不過,你最後還是好好向我展現了這種覺悟。」
      然後,他突然跪坐在地上,趴下上半身向我磕頭認錯。
      只能在連續劇裡面看見的光景讓我慌了手腳。
      「真的很對不起,我試探你有多少覺悟的行為實在無禮至極。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是犯罪行為。我不會要你原諒我,也不奢望你的原諒。」
      武杉先生不理會我的反應,以嘶啞聲音繼續說道:
      「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會立刻向警方自首。不過,我還是想請你聽我說這一句話。請你一定要親手讓春海小姐,還有她的妹妹夏海幸福。她們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會生病,遇見意外也會喪生,死掉後也有人會為她們悲傷,所以……」
      這是發自內心的請求吧。他誠心誠意的思念,透過聲音傳進我的心中。
      對他來說,春姊與夏海明明只是陌生人……
      他一點一滴地將情感轉移到她們身上了嗎?
      或許只是因為長相一樣吧。
      不過,我卻覺得他是為了救贖自己失去女主角的罪。
      「武杉先生……」
      不過,不管有任何理由,這個人做的事都不可原諒。
      我很懷疑自己有沒有裁決他的權利……
      所以——
      「不用向警方自首了啦。如果我再可靠一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這個人也覺得我很沒出息吧。
      我自己也這樣想。
      可是……
      我還是發現真相了。不,是大家的力量讓我發現了真相。
      「而且,用不著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要讓她們兩人幸福。我已經不會再煩惱了,我一定讓春姊還有夏海幸福。我們會一起建立起幸福的生活。我會一步一步邁向前方,拼命找尋一起得到幸福的方程式。」
      我如此說之後,武杉先生好像很安心似地抬起臉龐。
      他不在意旁人眼光,盡情流下累積了八年,有如瀑布般的淚水。
      下一班飛機有空位,所以武杉先生搭乘那班飛機前往了美國。他去美國的理由,似乎真的是因為工作之故。
      他就這樣乾脆的離開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知道父親是冒牌貨後,春姊跟夏海也亂了方寸。整件事情在我跟春姊還有夏海,以及武杉先生四人談話時,就已經得到了說明。話雖如此,她們畢竟沒辦法「喔,這樣啊」的接受事實。
      「對不起,你們要怎麼罵我都行,要賞我巴掌我也不在乎。」
      武杉先生低頭道歉,但春姊卻搖了搖頭。
      「算了,沒關係啦。既然有這種內情存在,我也可以理解武杉先生的想法……」
      春姊與夏海試著接納整件事情。
      不過,正如這句話所違,她們應該還是沒辦法全盤接納吧……
      春姊與夏海取消了前往美國的所有手續,武杉先生也會想辦法取消轉校手續。這實在是太好了,因為我真的不曉得該辦哪些手續才對。
      只不過,下星期學校或許會發生一場小小的混亂吧。畢竟應該已經轉學的兩人,居然一大早就來上學。
      這種狀況雖然滑稽,不過我實在笑不出來。事情會鬧成這樣,都是因為我的決心不夠堅定的關係。如果我快一點下定決心的話,事情根本不會鬧得這麼大吧。
      就在我們要離開機場前,我的視線對上了剛才企圖抓住我的警衛,而且他們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整個人縮了起來,引起那麼大的騷動,真的很抱歉……
      走到機場大廳這邊前,春姊與夏海一人一邊挽著我的手臂。理惠與咲無可奈何的表情,在我腦海裡留下了淡淡的印象。
      「我一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件事呢……」
      聽見父親自承是冒牌貨後,春姊她們相當動搖,而且到現在還沒辦法——雖然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啦——穩定自己的心情。
      不過,這已經無所謂了。
      「春姊,夏海,回我們的家吧。」
      「嗯,阿武。」
      「我們回去吧,哥哥!」
      從兩人身上傳來的溫暖,好久沒像這樣滲進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在這世上,沒有任何事物比這種溫暖更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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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30 15:18 |
    尾聲
      
      機場的那場騷動過後,隔了一個星期天,來到了星期一。我們像平常一樣跟大家一起去上學,卻在學校裡引起了一場小騷動。我指的當然是春姊與夏海複學那件事。
      只不過春姊是三年級生,而夏海則是一年級生,所以發生騷動的只有她們班就是了。事實上,一個學生轉校就能引發全校八卦的案例並不多見。順帶一提,這件事是我聽本人轉述的。
      現在是午休時間。在教室吃完春姊做的便當後,我把友紀帶到樓梯間。
      「友紀,真的很謝謝你……沒有你的提醒,我一定會很後悔的。」
      然後,我再次向她道謝。
      「我沒理由接受你的道謝,而且我也只是說出事實罷了。」
      不過,她卻冷冰冰的如此回應。
      「而且,這次事件中有很多狀況值得深思,我們以後再好好討論吧。既然那傢伙是冒牌貨,就表示這起事件與藤田口中那種『明明沒有設定,劇情卻擅自展開』的情況完全是兩碼子事。」
      的確,我也是因為藤田那樣講,才會認為FanDisc的劇情因滿足某種條件而發動了。不過,武杉是冒牌貨,這就表示FanDisc的劇情並沒有在現實世界中發動。既然如此,就表示那股奇跡之力裡面,或許存在著讓劇情自行發動的條件。
      可是,我還是想讓友紀知道我有多感激她。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向你道謝,感謝你平日的照顧。」
      因為,我老是受到她的幫助……
      「……你要謝的人是高橋跟佐藤才對吧。在這次的事件中,那兩人才是最大的功臣,要謝就謝他們吧。」
      我當然有這個打算。
      
      「哎,事情能圓滿解決就好。」
      我在教室跟翔也道謝時,他跟平常一樣一派輕鬆的回應了我。
      「話說回來,為什麼你當時會跟我們一起去機場呢?」
      「呃,一半是因為大家都有去,所以我也跟著去囉。或者說這就叫做惻隱之心?而且,讓你煩惱的原因也真相大白了……理由雖然很多,不過有些話還是不要講明比較好吧。」
      「可是,如果沒有你的話,就算到了機場也……」
      「你這樣感覺很惡耶,像平常一樣就行了啦。而且,如果你是我的話,大概也會這麼做吧?這麼想的話,我這樣做就很正常囉。」
      的確,如果翔也真的面臨困境,我也會盡可能幫助他的。
      翔也將拳頭輕輕放上我的胸口。
      「人啊,不管是誰,都有自己應該盡的本分,所以這樣子就行了……這是我從美少女遊戲裡面學來的臺詞唷!」
      這個男人還真擅長讓別人五味雜陳呢。不過,翔也跟往常一樣的態度,也讓我的心情輕鬆許多。如果這傢伙被捲入什麼事件的話,我也要伸出援手幫助他。
      不過,我可不會幫他犯罪。
      
      「高橋,謝謝你。」
      接著,我向離開教室來到走廊上的高橋道了謝。我當時根本沒想到可以叫車。高橋動腦筋替我想到這個點子,所以我也應該向她道謝。
      「沒啥好謝的啦。我只是剛好能幫上忙罷了,事情就只是這樣吧。」
      「不,你還是幫助了我,而且……」
      而且我也想向那名司機道謝。
      「……那等我下次有麻煩時,你再幫我吧。就這樣囉。」
      高橋的要求讓我有些意外。
      「你也會遇上麻煩啊?」
      「……你以為我有三頭六臂嗎?我當然也會過上一些麻煩啊。」
      高橋原本就不太高興的瞼龐,變得更不爽了。
      「抱歉,順便問一下,哪一種麻煩會困擾你呀?」
      「我哪知啊,遇到不就曉得了?」
      如此說之後,高橋就回教室去了。
      我真的擁有很多我不配擁有的好朋友呢。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報答大家的恩情。
      
      這一天,春姊與夏海說有事要辦,接著兩個人就不曉得跑去哪裡了。與她們分道揚鑣後,我從學校回到家中,然後在信箱裡面發現了一封信。
      將信封取出後,我看見上面的收信者寫著「都築武紀」。換句話說,這是寄給我的信,不過上面卻沒有寫寄信者的名字。
      我拆開信封後,在裡面發現兩張信紙,以及一張像是某種入場券的紙。
      我先讀了信紙。
      第一張上面寫著「識破我的身分,請看這張」。
      所以我先讀了這張信紙。
      
      「識破我的身分,請看這張」
      
      給都築武紀
      
      首先,我要感謝你打開這張信紙,而且讀了它。至於另一張信紙,你要不要讀都無所謂。
      你收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在海外工作了。
      我不知道何時能回國,說不定是一個月,或許是十年後,一切都取決於工作的進度。
      
      我的事就講到這裡為止吧,反正寫再多也沒意義。
      進入正題吧。
      我真的給你添了很大的麻煩。
      當然,春海小姐跟夏海也一樣。
      我知道我怎麼做你們都不會原諒我。不過,什麼都不做我又會覺得內疚。
      雖然金額不多,不過我在信封內附了一張支票,就當做是精神賠償吧。
      希望這張支票能幫上春海小姐、夏海,還有你的忙。
      
      還有,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請你務必開口,就當做是我的贖罪之一吧。或許你不需要我的説明,而且我也幫不上什麼大忙,不過,只要你一句話,我一定會無條件幫助你們的。
      
      信上寫著這樣的內容。文章最後,以一句「至於電話號碼與電子郵件,過一陣子我再寄信通知你。」做了尾聲。
      然後,我瞄向信封內的那張支票。
      我嚇得瞪大了雙眼。
      「這是怎樣啊……」
      我忍不住自言自語。
      上面的金額多得嚇死人。周圍明明沒有半個人,我卻不由自主的將支票藏在手中,不讓別人看見。
      可以讓我們三人大玩特玩十年的龐大金額,就寫在那張支票上面。這麼多的錢,搞不好可以讓我在鈔票堆裡面游泳耶。
      第一次見到武杉先生時,他曾說自己過去是一名工作狂,我想他應該就是在說自己吧。他與我初會時說的那些話裡面,或許有一部分是真的。只是我現在已無法向本人求證,所以也無從得知這個推論是否正確。
      至於剩下的另一張信紙,上面寫著「沒識破我的身分,請看這張」。我也讀了它。
      裡面寫著他的本名,還有跟他真實身分有關的一些資料。
      信件內容都是在指責我的不是,最後則以「你沒有資格當主角」當做結尾。
      而且在這張信紙中,那張支票的名義是「為了感謝我讓春姊與夏海生活至今的分手費」。
      不管結果如何,這封信都會送到我的手中吧。
      如果當時我沒去機場的話,收到這封信時一定會後悔莫及的。
      我再次松了一口氣。
      不過,我該怎麼處理這張支票呢?
      ……這種事連想都用不著想。
      首先,我要盡一切努力改善現狀。我沒有參加任何社團活動,所以可以用那些閒置時間打工。也許春姊還是會反對我這樣做,不過我一定要想辦法說服她。我絕對不再讓她使用自己有一天可能會消失的鬼藉口了。
      這筆錢只是保險罷了。
      我想帥氣的撕碎這張支票,但我無法做到這個地步。
      等我遇見無法自行解決的困境,或是有急用錢卻不夠時,再動用這張支票好了。
      下次見到武杉先生時,我要當面把這張支票還給他。在那之前,先將它收在佛壇那邊吧。
      這麼做或許會糟踏武杉先生渴望贖罪的心意,可是,與春姊還有夏海一起生活的人畢竟是我。
      或許這只是我的任性。
      可是,我想跟大家彼此扶持,一起生活下去。
      所以,我要先努力打工存錢,讓春姊能繼續升學。如果還是不夠,就算會造成他人困擾,我也不惜向親戚低頭借錢。因為我已經決定,只要自己能力所及,任何事我都願意去做。
      
      過了一會兒後,春姊與夏海一起回家了。春姊與夏海走進客廳,接著將買回來的配菜與蔬菜一一放進冰箱。過程中,完全沒有我幫忙的餘地。
      「你們去了哪裡啊,為啥不讓我跟呢?」
      我以有些鬧彆扭的語氣說道。
      「我們只是去買個東西啦,是夏海要用的。」
      春姊困擾地答道。至於夏海本人,則是心不在焉地發著呆。
      這是怎麼一回事……?
      而且,就在我看著夏海時,夏海不知為何躲開我的目光,有如逃走似地上了二樓。
      「夏海怎麼了啊?」
      「呵呵,她在害羞啦。」
      為什麼——我雖然這樣問,春姊卻不肯明講,這點讓我很在意。
      而且,春姊有如不讓我繼讀追問似地,開始動手做起晚餐。
      「這樣吧,為了補償你——雖然這麼說有點怪,我告訴你另一個秘密好了。我決定好畢業後要做什麼了唷。」
      「咦,真的嗎?春姊有什麼想法?」
      看來春姊跟顧問老師談過這件事後,交出了自己的畢業出路表。
      春姊一邊做菜,一邊笑咪咪地告訴我:
      「我要上大學,而且是泉谷老師的母校。校方會給我很多方便喔,連我以為太晚申請不到的獎學金,都會想辦法替我補辦呢。另外,我可以從家裡通學,所以我立刻就決定了。」
      春姊說明著畢業後的計畫,她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生動表情。
      簡直就像找到新人生似地開朗。
      這是因為她可以繼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吧。而且,如果拿到獎學金的話,就能壓低升學的花費,也可以減輕生活的負擔。
      「可是,我這樣做或許會,那個,給阿武添麻煩……」
      「沒關係啦。因為春姊給我添的麻煩,就是我的幸福。」
      我如此說了後,春姊的臉頰漲得飛紅。
      「真是的,講得這麼溜,你一定也跟理惠還有咲說過這種話吧?」
      ……我記得自己是這樣講過,臺詞有換一下就是了。
      春姊微微鼓起雙頰。我這樣講或許有些偏袒,不過,春姊這種神態真的很適合她的年齡,而且相當可愛呢。
      「我之前跟一個職業選手比賽過吧?那個人會在大學照顧我喔,而且她還說會狠狠磨練我呢。我或許要花一些時間才能習慣用左手揮拍,不過,我一定會在念大學的這段時間做到這件事的!到時候如果連右手也治好的話……想到這個我就有點興奮呢。我如果能在大學畢業前成為職業選手的話……不,我一定會成為職業選手,賺大錢照顧你們的!」
      春姊難得這麼多話,這就表示她真的打從心底感到高興吧。
      我也跟著開心了起來。
      「不要太得意而受傷喔。」
      「真是的……我不會這樣啦。不過,謝謝你的關心。」
      即使如此,最重要的還是春姊她自己的身體。關於這一點,我希望她能好好休養。畢竟來日方長,慢慢來就行了,沒必要焦急。
      然後,過了一會兒料理完成,來到了晚餐時間。
      現在是排碗筷,將料理拿上桌的準備時間。夏海雖然下了樓,卻仍然不發一語。不過,她並不是心情不佳,看起來也沒有很累,感覺起來就像是——坐立難安。
      「夏海,你到底怎麼了啊?」
      「咦?什麼怎麼了?」
      「呃,你從剛才就一直怪怪的,所以我……」
      不知為何,夏海紅了臉頰。就在夏海吞吞吐吐之際,春姊立刻伸出援手。
      「是秘密啦,阿武不准再逼問夏海了喔!」
      「咦?我明明沒有逼問她啊!」
      我連忙替自己辯解。夏海不知為何也慌張了起來,但她卻緊閉著嘴巴沒有說話。看夏海掛在臉上的微妙表情,我總覺得她很想告訴我那個秘密,卻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反正不是什麼壞事啦。剩下的阿武自己猜,畢竟你是哥哥嘛。」
      看春姊笑容滿面的這樣講,那個秘密應該不是什麼壞事才對,可是……
      我還是放不下這個心。
      這種不放心的感覺讓我覺得心情很悶,一直到我看見晚餐端出來時,鬱悶的心情才跟著煙消雲散。同時,春姊與夏海一起去買東西的理由,我也全部明白了。
      這天的晚餐比平常還要豐盛,而且都是夏海喜歡吃的料理。
      在這些菜肴中,擺著一盤紅豆飯。
      放在餐桌上的一切,都在訴說著發生在夏海身上的狀況。
      「原來如此……」
      夏海她長大了。
      吃晚餐時,夏海一直紅著臉,很害羞又有些高興的吃著飯。
      我若無其事地輕輕說「恭喜」後,夏海也以細不可辨的聲音回了句「謝謝」。
      夏海長大了,我覺得自己跟她一樣開心呢。
      
      然後,到了當天深夜。
      洗好澡後,我一邊想著差不多該睡了,一邊走回房間。當我進入房間時,總是放在床上的墊被卻不翼而飛了。
      取代棉被的是,放在床上的一張便條紙。
      上面寫著「請到我的房間來。By春海&夏海」。
      「這啥啊?」
      雖然有些訝異,我還是離開房間來到春姊的房門前。
      我輕輕敲了兩次門。
      「請進~」
      「請進——」
      輕快的應門聲傳入耳中。
      ……現在是怎樣啊。
      要打開門嗎,我莫名感到恐懼。我有一種感覺,就好像一旦推開這扇門,就沒辦法再回頭了……
      不過,我這麼想已經太晚了。做好覺悟後——
      我打開了門。
      就這樣,看到房內的狀況後,我瞬間明白她們兩人到底想要什麼。
      兩條墊被並排在地板上,上面還放著枕頭,連棉被也整齊地鋪在上面。
      「歡迎光臨,是吧?」
      睡衣打扮的夏海橫躺在棉被上面。
      「呃……」
      老實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我該怎麼辦呢?
      不,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們可以繼續上學,一切也恢復了原狀。所以,我們三個人一起睡吧,阿武。有時候我也想像夏海那樣,跟你一起睡……」
      春姊抱著一個大枕頭,臉帶潮紅地如此說道。總是我們撒嬌物件的她,今天搖身一變成了撒嬌的人。
      我被一擊KO。刷新了自己理性敗北的最快紀錄,我的理性啊,你至少也撐個三回合暝,真沒用!
      「……我知道了,畢竟好不容易才恢復了原狀嘛。」
      我一邊說著藉口,一邊進入房內。我開始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正在做不該做的事呢。可是,我還是用「僅此一次」的理由說服了自己。我們是家人嘛,是家人嘛。是家人嘛!
      「來吧,哥哥睡中間。」
      拉起棉被後,夏海一邊示意我睡中間,一邊跟我一起躺進被窩。
      暖烘烘的被窩躺起來異常舒服。
      「要關燈囉。」
      關上電燈後,春姊也躺進被窩。
      我們三人並枕而眠。
      雖然說是睡覺,不過夏海抱著我的手臂,春姊則是握著我的手,所以我跟本靜不下心。把臉移向左邊的話,出現在眼前的是春姊的臉龐,而且近到我幾乎能感受到她呼出的鼻息。轉向右邊的話,夏海的臉蛋又近在眼前。
      在這種情況下,鬼才睡得著咧!我覺得身體很熱,而且這絕對不是因為我剛剛才洗好澡的關係。
      我品嘗了一會兒足以趕跑睡意的緊張感。
      「阿武……」
      「哥哥……」
      她們兩人似乎也沒打算入睡。哎,如果她們一下子就睡著的話,我也會覺得不太公平就是了。
      「我最喜歡哥哥了……」
      夏海抱緊我的手臂,然後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
      夏海發出呵呵呵的害羞笑聲,臉也藏進了棉被裡面。啊啊,她實在是太可愛了!
      「我也很喜歡阿武喔……」
      春姊也用力握住我的手掌,在我臉頰上吻了一下。
      她們的笑容洋溢著幸福。
      光是這樣就讓我高興得不得了了。
      看著兩人的笑容,我浮現一個想法。
      我一定要守護這兩個家人。
      我要跟她們兩人一起,一步步的走下去。
      因為,她們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家人一一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8-30 15:19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8-30 15:20 編輯

    後記
      
      大家好——或是初次見面——我是田尾典丈。
      夏季的炎熱天氣,差不多也該接近尾聲了。一說到夏天,每個人腦海中都會浮現海邊或是游泳池之類的字彙吧。不過,別說是這幾年,我幾乎快十年沒遊過泳了。
      我記得自己還在念書時,好像曾經去過海邊。仔細回想後,我才想起自己是去海邊參加社團集訓,而且一整天都得在沙灘上跑步,後來又去了別的地方練習……老天,我根本沒在海邊遊過泳呢。
      這麼一說,我念專門學校時曾去過游泳池。不過,那都是因為學校出了「向異性搭訕,還要拍合照」的暑假作業(←這一點很重要)。
      ……哎呀?我沒有上得了檯面的夏天回憶嗎?……算了,別在意這種事囉。
      
      那麼,按照慣例,容我在此向相關人士致謝。
      首先是責任編輯川崎先生。認識您已經有一年之久了,不曉得您對我的忍耐力是不是已經到了極限?一想到這件事,我就會嚇得每天發抖。我真的很拼命寫作,今後也請您多多指教。
      再來是插畫有河老師。非常抱歉,再次讓您那麼忙碌。不過,有河老師的畫可是尊貴得可以讓寺院裡的骨灰重新復活變成人喔。從奪人心神的層面來說,可是會消滅三魂七魄吶!
      最後是閱讀本書的大家。能跟各位再次見面,我真的很高興。幸運的是,這個故事還會繼續寫下去,希望各位以後也繼續閱讀本作。另外,以高橋她哥哥的朋友為主角的外傳——「FBonline」,也請各位多多關照。
      
      那麼,用弓箭做比喻的話,本系列就像用這一集拉滿了弓。
      再來就是將箭射出,然後命中目標——
      
      二〇〇九年八月

    (■我讓四阿穿上了某作品的制服。)
    大家好,我是有河。
    想不到這麼快就出到第三集了。   
    不過,開心也只有一下子而已。
    還是快點進入本專欄吧!
    本專欄是「隔壁的高橋同學」。
    這回登場的是四阿。
    第一集問世時,我本來以為她只是跑龍套的背景角色,想不到她居然會升格變成主要配角,
    所以我決定再介紹她一次!
    跟我剛才講的一樣,我之前以為她只是個背景角色,所以在第一集的插畫中,我也只用了背景角色的畫法來畫她。
    她真的粉可憐呢,所以我以畫主要配角的手法,在本專欄好好讓她整了型。
    讓她穿上某作品裡面的制服後,她就變成了一名似曾相識的女孩。
    好一名文學少女啊!
    麻花辮跟水手服的組合一一
    我愛死了!
    我愛死了!
    我愛死了!
    這件事相當重要,所以我必須重複三次。
    還有,這次截稿前因為電腦嚴重死當,所以我到編輯部工作。
    我真的很緊張,緊張到責編得提醒我上廁所還有補充水分的地步。
    不過,也幸虧如此,我才能完成最後的原稿修飾。
    可是,回家時我忘了順路去編輯部旁邊的那家餐廳了。
    這次也承蒙田尾老師以及責編,還有編輯部眾人的照顧!
    真的很謝謝大家!
    我啊……下次再去編輯部時,一定要去隔壁那家餐廳吃牛排!(死亡旗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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