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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限定 冬季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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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發表於 2010-6-18 22:08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 C O N T E N T S ●
    第1話 橘色訊息
    第2話 限定少女。攜帶版Part A
    第3話 冬季寫真
    第4話 限定少女。攜帶版Part B
    後記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6-20 01:56 編輯 ]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6-18 22:09 | 顯示全部樓層
    橘色訊息

    青春期的女孩子總是多愁善感。
    隆冬的天空十分清澄。
    特別是白天的天空,色彩柔和,讓抬頭仰望的人也感到心情舒暢。
    可是此時卻有一名少女仰望著天空,燃燒出高昂的鬥誌。
    接著少女的視線離開天空,轉而注視聳立在眼前的樓房。
    樓房有三層樓高,一樓的外壁是由玻璃所鋪成的,因此從外麵可清楚看見室內的景物。
    屋內有洋溢著潔淨感的白淨地板,同色牆壁上還掛了與外壁同樣一塵不染的巨大鏡子,鏡子前則擺放有可任意調整高度的椅子。
    有數名女性正坐在那些椅子上,讓美容師幫她們或剪發或卷燙。
    沒錯,少女的眼神仿佛揮動著紅布,目不轉睛瞪著牛往自己猛衝而來的鬥牛士。而她所注視的地方,就是所謂的美容院。
    這裏是間隨處可見、再普通不過的美容院,完全不是一個會讓人燃燒鬥誌的地方。
    然而對這位注視著美容院的少女——本鄉由佳裏而言,她即將踏出的這一步是至今失敗過無數次、『與自己的戰鬥』的第一步,因此她會如此全神貫注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她接下來就要進入美容院,然後說出那句她夢想已久的話。
    自從她開始上美容院已有大約三年的時間,那是在這段期間她一直想說,卻始終說不出口的一句話——
    「我想把頭發留長,請幫我剪齊就好。」
    由佳裏在心中再一次重複那句簡短的話。那真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但她卻一直無法說出口。
    (沒事的,不會有問題,昨天晚上睡前練習過那麼多次,今天一定說得出口!)
    由佳裏輕輕撫摸後腦勺那三個月前剛剪短,至今又稍微留長的頭發,然後緩緩推開了美容院的店門。
    「歡迎光臨~~」
    櫃台店員熟練的迎接由佳裏。
    「我是預約四點的本鄉。」
    「好的,請稍待一會兒,外衣我幫您保管。」
    在店員的職業笑容帶動下,由佳裏也不禁忍不住微笑以對,不過下一個瞬間她立刻驚覺。
    (不行不行!照著對方步調走就完蛋了啊!)
    上上次來這家店的時候,她就是在同一個時點不小心回應『職業笑容』,所以才會錯過說出那句話的時機,以致於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這次她可不能重蹈覆轍。
    (這次我絕不會輸了!)
    當由佳裏再一次重新打起精神時。
    「您還好吧?客人。」
    「咦?」
    「您怎麼了嗎?」
    隻見店員麵露不可思議的表情注視著她的臉。
    於是由佳裏無意識的握緊拳頭,以雙手插腰站直的姿勢,瞪著斜上方的天花板說道:
    「呃、啊、哈哈哈哈哈哈!不是啦,是這裏的天花板太幹淨,讓我忍不住看得出神了啦!打掃天花板一定很辛苦吧!」
    「咦?是啊,您說的是。」
    「如果把長柄抹布伸上去打掃,天花板的灰塵就可能會在脫落的同時掉入眼睛,『哎呀!眼睛好痛!』造成這樣的慘劇對吧!」
    「……」
    「或者應該說到時肮髒的空氣該如何處理呢…………啊、這個、大衣就拜托你了……」
    想要蒙混過去卻完全失敗,由佳裏隻好懷著自我厭惡的心情將大衣交給店員,隨後被帶到空的位子上。
    一坐上椅子,鏡子中自然而然映出由佳裏的相貌。
    雪白卻健康的肌膚、薄薄的雙唇、一雙從瀏海中露出的漆黑大眼。給人好勝印象的雙眸,以及看起來像是少年般的氣息,塑造出一個充滿個性的少女。
    由佳裏盯著自己的臉,然後稍稍歎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看她都覺得,自己的長相都和自己的理想相差太遠。
    由佳裏的理想型。
    舉例來說,就是撐著白色洋傘,穿著蕾絲花邊的連身裙在避暑山莊的湖畔散步,過肩的長發隨風飄逸,十足充滿女人味的模樣。
    若是能在長發上綁上和連身裙成對的緞帶就更棒了。
    (沒錯!那樣一定很棒!那才是女孩子!那才是我的理想!)
    由佳裏想像著那模樣,臉上表情也跟著垮了下來。
    隨著想像更加膨脹,可以看到湖畔還有一間小木屋,而穿著白色連身裙的理想由佳裏正朝小木屋走去,搖曳著柔順長發,就像洗發精廣告那樣轉過身來——
    然而那張臉卻不是由佳裏,而是同為家政社社員的同年級同學江本慧。
    不管她如何想像,就是無法想像自己穿著蕾絲花邊連身裙的模樣。理由很簡單,因為她自己也知道那樣的打扮並不適合她。
    「……說的也是,那種打扮若是小慧就很適合,和我的形象實在是差太遠了……」
    被拉回到現實的由佳裏,忍不住對鏡中的自己吐露心聲。
    不管她怎麼看,映在鏡中的自己與其說要拿白洋傘,不如選擇油傘還更能引人注目,這就是由佳裏給人的感覺。
    可是由佳裏對理想型的執念之深,讓她不會那麼輕易就放棄。
    (所以至少要留個像女孩子的發型呀!)
    由於頭發留長需要時間,因此就算不能馬上留長發,至少也想剪個娃娃頭。
    再見了!短發!
    你好!娃娃頭!
    正因為如此,那一句話在今天就更重要了。
    由佳裏再度堅定自己的決心。
    仔細想想,她上次來的時候才坐在鏡子前,就因「長發還是與我的形象不合」這樣的想法動搖了決心,糊裏糊塗就說要剪短頭發。
    這時如果不堅定意誌,那麼又會重蹈覆轍了。
    (而且我要變得更像女孩子的理由,已經不再隻是為了我自己了!)
    這時,負責的發型師這時才終於來到由佳裏身邊。
    隻見說話語氣略帶嬌柔的男性發型師對著鏡中的由佳裏微笑道:
    「讓您久等了~~真是好久不見了呢~來,今天想剪怎樣的發型呀?」
    「那、那個!啊、呃、今、今天要……」
    (要說出來才行!要說出來才行!要說出來才行!)
    由佳裏正要說出那句練習過無數次的台詞,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難以啟齒。
    因為她給自己太大壓力,以致於此時的她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由於發型師對緊張的由佳裏早已司空見慣,因此笑容可掬的繼續說道:
    「我記得本鄉同學上次是剪前發較短的短發吧?後來怎麼樣了呢?有得到朋友的誇獎嗎?」
    「咦?啊、是的,她們說我那樣很好看。」
    「果然!本鄉同學看起來就是很活潑的女孩,所以我才想說短發絕對很適合你啊!短發的你絕對很可愛!」
    『短發絕對很適合你』
    『絕對很可愛』
    由佳裏心中思索。
    聽到這句話,有哪個女孩子的意誌不會動搖呢?
    沒有,絕對沒有!
    發型師當然不可能知道由佳裏心裏轉著細微的念頭,於是繼續說道:
    「那麼今天要如何呢?頭發要剪多短呢?」
    這時發型師才發現,由佳裏不知何時已低下頭去。
    「本鄉同學?」
    聽到發型師疑惑的叫喚,由佳裏緩緩抬起頭來。
    轉至正麵的那張臉上——是滿臉堆歡的笑容。
    「嗯!我也覺得我還是短發比較好呢!我給人的印象就是短發係的女孩啊!」
    見由佳裏說得如此開朗,發型師也笑容滿麵地回答道:
    「就是呀~但如果是本鄉同學的話,一定也很適合超短發,今天就剪那樣的發型如何?」
    「好啊~那就這麼決定吧!」
    「好!那麼請跟我來洗頭。」
    由佳裏心中不禁說了聲「我又來了……」承認自己的敗北。
    在走出美容院的回家路上,由佳裏用指尖拉了拉已經剪短的前發。
    正如發型師所說,超短發的發型確實非常適合由佳裏。
    她心想,就結果來說,隻要可愛不就好了嗎?卻又想到可愛也是有分成很多種,這種畢竟還是不對的吧?再說,被人牽著走才是最大問題吧?這些感情都在她心中不斷衝突激蕩。
    (為什麼我會迎合別人對我的印象啊……)
    就在她忍不住歎氣時。
    「咦?這不是由佳裏嗎?」
    被人叫到了名字,由佳裏於是回頭一看,叫住她的人正是由佳裏的理想型——江本慧。
    「小慧正要回家嗎?」
    「對呀,啊!由佳裏剪頭發了!那發型很好看哦!」
    由佳裏心想:
    剪了頭發後立刻就被人看出,而且對方還誇獎自己『很好看』,聽到這樣的話沒有女孩會不開心吧。
    絕對沒有。
    「嘿嘿,謝謝你的誇獎。」
    由佳裏馬上就將剛才還在煩惱的事拋諸腦後,露出高興的笑容。
    有人讚美自己發型好看,當然讓她感到喜悅,更何況這句讚美還是出自自己理想中的美少女,因此更是讓她加倍開心。
    於是兩人並肩而行,慧像是突然想起似地說道:
    「對了,話說回來,由佳裏還是做了那個嗎?」
    「那個?」
    「就是你之前說要在寒假前完成,做給弟弟們的床單啊!你要在期末的班級發表會上展示那個對吧?」
    「啊!那個啊……對,我做好了。我想說難得要做,所以也做了哥哥們的分。」
    「咦!?我記得由佳裏你們家是兄兩人、弟兩人對吧?也就是說你總共做了四人分的床單!?」
    「對啊,我想說難得嘛,而且隻有刺繡比較辛苦一點,其他部分其實也沒什麼。}
    「你刺了什麼那麼辛苦?是姓名的頭一個字母嗎?」
    「那樣不是太無趣了嗎?所以我刺了我最敬愛的『安西教練』給他們。」
    「咦!你說的安西教練……是那個籃球漫畫嗎?」
    「沒錯……『放棄的話比賽就結束了哦』。」
    由佳裏挺起胸膛,故意壓低嗓音模仿某籃球社的名教練。
    慧先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後漸漸轉為強忍住笑容,不過最後她還是笑了出來。
    「哈~~由佳裏真是有趣。不管是選擇床單做為展示作品,還是刺上『安西教練』的刺繡。」
    「啊哈哈~~」
    由佳裏雖是麵露笑容,內心卻是五味雜陳。
    其實既然都要裁縫,由佳裏本來也想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樣,選擇做個椅墊或發圈。
    但完成的作品將會用來展示。
    而椅墊或發圈與自己的形象完全不合。
    因此她才會選擇做床單。
    那樣既有出入意表的效果,且更具有實用性,還很符合自己的形象。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安西教練』的刺繡還真是超乎我想像的佳作呢。)
    由佳裏回想起做給兄弟們的床單,一個人得意洋洋地笑著。
    其實當初在決定要刺繡時,她原本是打算要繡最平常的姓名開頭字母。
    但那樣實在太無趣,而且繡花朵圖案也不符合她自己與兄弟們的形象(其實她是有點想繡花朵圖案啦),不過最後還是為了引人注目而變更為『安西教練』。
    (這樣在發表會上一定會引爆話題,我一定會出盡風頭!……糟糕!我又不知不覺想引人注目了!)
    由佳裏對自己不自覺就會想引人注目的思考模式感到恐懼。
    為了做自己,她與自己所憧憬的理想女孩形象漸行漸遠。
    反正就算那樣的憧憬成為現實,也一定不適合自己。
    憧憬是憧憬。
    自己是自己。
    或許兩者不能混為一談,然而她無法輕易將兩者分開看待的想法卻另有理由。
    (唉~~我還真是矛盾啊……)
    由佳裏忍不住歎了口氣。見到她歎氣,慧不可思議地問道:
    「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
    「是嗎?由佳裏不適合歎氣哦!」
    「說的也是呢~不過,小慧,你現在回家不會太晚了點嗎?在學校發生什麼事了嗎?」
    「啊,我原本是在學校圖書館念書啦,因為有個家夥要我教他功課,所以我和他一起留在圖書館念書。」
    「原來是這樣啊,唉~~人家說考生的生活是灰色的,還真是沒說錯啊,好想早點變成自由之身哦……小慧的目標是櫻台高中嗎?」
    被她這麼一間,慧反而支支吾吾了起來。
    「我……想考水仙寺高中……」
    她說話之所以愈來愈小聲,恐怕是考慮到自己的學力吧。因為水仙寺高中需要相當高程度的學力才能考上。
    「咦?真的假的?我一直以為小慧會選擇櫻台耶。」
    「嗯,但是該怎麼說呢……畢竟我還是想兩個人一起努力……」
    慧在說話的同時眼神四處飄移。
    看到她這個樣子,由佳裏頗感訝異。慧平常總是有話直說,這種態度實屬少見。
    「小慧,你該不會……」
    正當她要說出心中的猜想時,卻被第三者的聲音給打斷了。
    「嗨嗨嗨!那邊那位姊姊!」
    「……這個聲音!」
    由佳裏立刻回頭,那道聲音她熟得不能再熟,不用思考也知道對方是誰。
    她轉過頭來,看到一名身穿寫著「山之湯」字樣的日式短大衣,麵帶微笑的小個子少年。
    少年迅速地將手中傳單遞給慧。
    「怎麼樣?漂亮的姊姊,要不要來大眾澡堂『山之湯』洗個澡呢?現在來泡湯還附贈『山之湯』的當家小開——豬山毅悉心為您洗背的服務哦!不過姊姊你還真是個美人耶,是哪間學校的啊?啊!看你的製服似乎是雪下中學?哎呀!和我同一間中學耶!好棒,這是命中注定嗎?我是二年二班的,姊姊你呢?話說回來,如何呀?要不要來我們澡堂和我好好暢談一番呢?大眾澡堂很棒哦!而且呀……」
    「閉嘴!你這個白癡!」
    由佳裏使盡全力,朝短大衣少年——豬山毅的頭部用力一拍。
    「好痛~~」豬山當場抱頭蹲了下去。
    「做什麼啦!咦?小由?為什麼你會在這裏?」
    豬山揉著挨打的頭部,緩緩站起身,一臉意外的表情看著由佳裏。
    看樣子他是真的沒注意到由佳裏也在場。
    由佳裏雙手盤在胸前,惡狠狠地瞪了豬山一眼。
    「還問為什麼,我打從一開始就在了啊!還有我不是說過很多次,別再叫我『小由』了嗎?」
    「欸~~麻煩死了,事到如今要改口也很難嘛。先不管這個啦。小由,這位姊姊是你朋友嗎?幫我介紹一下吧!算了,幹脆我自己來。我叫豬山毅,和小由是青梅煮馬,也是大眾澡堂『山之湯』的當家小開!」
    隻見豬山走近慧,擅自開始自我介紹了起來。
    由佳裏見狀,立刻抱住慧的肩膀,一把將她從豬山的身邊拉開。
    「小慧,你不要理會這家夥,靠近他會傳染到他的白癡菌啦!」
    「咦?咦?」
    突然被卷入豬山與由佳裏的爭吵,慧顯得十分困惑。
    然而豬山卻絲毫沒察覺她的情況,隻是驚訝地說道:
    「白癡菌是什麼啊?用來製造麵○超人的發酵菌嗎?」
    「白癡菌就是說你的腦袋空空啦!再說當家小開是誰啊?」
    「就是我!本大爺我啊!『當家小開豬山毅』,呀呼!真帥!」
    豬山得意洋洋的挺起胸膛說道。
    由佳裏被他的態度打敗,差點說不出話來;不過如果這樣就能讓她無話反駁,那她和豬山這麼多年的青梅竹馬就是白當了。
    「你啊!就算有當家小生這個詞,也沒有當家小開這種說法啦!而且不是『青梅煮馬』,是『青梅竹馬』才對,你的錯誤用詞太多了。」
    「嗚哇!真的嗎?糟糕,我原本想在漂亮姊姊麵前耍帥,這樣不就有點糗了嗎?」
    「何止有點糗,根本是超糗糗。」
    「超糗糗嗎?」
    「超糗糗吧。」
    兩人互相點點頭,似乎很習慣這種莫名其妙的詞語。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慧忍不住爆笑。
    「討厭啦,你們兩個真是太有趣了!」
    見到慧取笑她,由佳裏不由得鼓起臉頰抱怨:
    「小慧!別把我和他相提並論!笨的人隻有阿毅啦!」
    相對於一臉不滿的由佳裏,豬山則是毫不介意地笑著對慧說道:
    「哎呀~~能夠博得美麗姊姊一笑,我死而無憾了。話說回來,姊姊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江本慧,雖然和由佳裏不同班,但我們是同一個社團的。啊,我是三年二班的。」
    「喔喔!和我一樣是二班的耶,真驚人,這一定是命運!是命運,Destiny呀!而且還和小由一樣是家政社?哇啊!真棒,女孩子的社團耶!你比小由更符合家政社的形象哦!」
    這句話讓由佳裏的內心為之一震。
    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卻從最不想聽到說這句話的人的口中說出。
    「什、什麼嘛!家庭作業的抹布還不是我幫你縫的?說我不像是家政社的人,可是你也受過我的恩惠耶!你有沒有搞清楚啊?」
    為了掩飾自己顫抖的心,由佳裏故意大聲挖苦他。
    「話說回來,阿毅,看你手上拿著傳單,你傳單才發到一半對吧?別在這裏打混摸魚,還不快去把傳單發完!」
    「啊,對哦!糟糕,又要被奶奶罵了。不過你們看看這個,這是我們家澡堂的傳單!做得很棒對吧?這插畫是電視上正在播的……」
    「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你快點去吧!」
    由佳裏就像催促般推著豬山走。
    「呿!那再見囉,漂亮的姊姊~~」
    隻見豬山大幅度的揮手道別,然後便向右轉身,揚長而去。
    「呼,真會找麻煩……」
    由佳裏無奈地垂下肩膀。
    雖然還保持著開朗的聲音,但她的心情早已跌入穀底。
    在與慧道別回到家後,由佳裏脫下了製服,直接往床上躺下去。
    (反正我就是不像會加入家政社的女生啦。)
    就算在心中抗議豬山所說的話,也隻是徒留空虛的心情。
    這件事她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但是同樣的話出自小自己一歲的青梅竹馬之口,分量就不同了。
    自己最在意的事情被最喜歡的人道破,這種事最讓人難過。
    (啊~~為什麼我會喜歡上那樣的家夥……不僅又笨、年紀又比我小、而且個子又矮,根本就沒什麼魅力之處吧?)
    可是由佳裏的內心卻暗訴著自己喜歡著他。
    就算又笨、年紀又小、個子又矮……但每當她想到豬山,就會感到心跳加快。
    自己的心情是不會說謊的。
    由佳裏與豬山毅從讀幼稚園的時候就認識了。
    兩人從小到大常為了些蠢事而吵嘴。
    或許在周圍看來,他們的對話就像是在玩著奇怪的文字遊戲,但兩人卻聊得十分暢快,說再久也不會覺得厭煩。
    不知何時,這樣的想法從「和他在一起很快樂」,轉變成「想要和他在一起」了。
    不知不覺中,她開始在意豬山是如何看待自己。
    她之所以想要更像個女孩子,也不光隻是為了自己憧憬的理想,而是想讓他把自己當成女孩子看待。
    希望他能注意到那個總是在一起的青梅竹馬,其實也是個女孩子。
    也就是為了這個理由,由佳裏想要更有女人味。
    但是——
    她懶洋洋地從床上起身,站在鏡子前麵。
    (但是說到我最像女孩子的打扮,這樣就已經是最大極限了……)
    鏡中所映出的身影,就是灌注了她的憧憬,以及最大極限的女人味後的模樣。
    (嘻嘻,不愧是高價品,這件胸罩真可愛。)
    由佳裏輕輕觸摸胸前的胸罩。
    那是一件淡粉紅色底配上黑色蕾絲,罩杯呈愛心型的胸罩。在充分展現出它的存在感同時,也讓由佳裏裸露的身體更添豔麗。

    設計成套的內褲則使用了更多蕾絲,完全符合由佳裏憧憬的「符合女孩子形象的褶邊」。
    穿上像個女孩子的衣服會讓她感到害羞,但若是換成看不到的內衣,她就敢穿自己所憧憬的蕾絲或摺邊設計了。
    (問題是,一旦追求內衣的摺邊設計,感覺就有點變成性感係的內衣了。)
    這樣的內衣用來作為決勝用內衣也絲毫不遜色,對國中三年級的少女而言,的確是稍微刺激了點,不過那種冒險進取的勇氣也是她的最愛。
    隻見由佳裏高興的在鏡前試著轉了幾圈。
    鏡中內褲上的摺邊也隨之飄動。
    正當她對那摺邊感到極為滿意時,便聽見樓下傳來母親呼喚的聲音。
    於是由佳裏趕緊穿上衣服下樓。
    因為這是隻屬於她的秘密。
    然而,秘密注定總有一天會曝光。
    「戰鬥!戰鬥!吃便當~~」
    「戰鬥!戰鬥!跆拳道~~」
    「那是什麼歌呀?幼稚園教的嗎?」
    聽到兩手牽著的雙胞胎弟弟唱著奇妙的歌,由佳裏疑惑的如此間道。
    「不是啦,是電視上播的。」
    牽在左手的勇太搖頭回答道。
    「姊姊也來唱嘛。」
    拉著由佳裏右手要她唱歌的是另一名雙胞胎勇治。
    「這麼突然,我怎麼可能會唱嘛。喂!勇太,不要亂跑!勇治也別踢石子玩,這樣很危險!」
    兩人淘氣地動來動去,讓由佳裏疲於應付。
    他們三人正在前往豬山家族所經營的「山之湯」的路上。
    事情的主因是雙胞胎拿到豬山所發「山之湯」的傳單後,強烈表現出想到大眾澡堂去的意願,於是由佳裏便代替忙碌的母親,帶著雙胞胎一起出門了。
    (真是的……媽媽難道不知道我是考生嗎?)
    由佳裏不滿地嘟著嘴,似乎完全忘記是自己心懷不軌,期待或許會見到豬山才接下了這個工作。
    由佳裏緊緊握住淘氣孩子們的手,將他們緊緊抓牢之後,再次叮嚀他們:
    「聽好囉?進去澡堂後要乖乖的哦?絕對不能奔跑,磁磚很滑,要是滑倒可是會痛痛哦!」
    「知道了啦,姊姊真是愛操心。」
    「跟個小姑一樣,姊姊是小姑!」
    「小姑!小姑!那樣是沒辦法成為一個好女仆的哦!」
    「你們說誰是小姑!誰又是女仆了!」
    隻見由佳裏雙手用力往兩人的頭上按下去。
    雙胞胎最近有剛學到新單字就想馬上使用的傾向,「小姑」和「女仆」大概也是剛認識的單字吧。不過,一個十來歲的少女在公共場所被人叫「小姑」、「女仆」的,由佳裏可還沒成熟到能忍住不生氣。
    被按住腦袋的雙胞胎,模樣簡直就像是被施下緊箍咒的孫悟空聽到唐三藏念咒一樣。
    「姊姊,好痛啊~~!」
    「好痛~~!」
    「那你們要答應我,不可以再說這種話了。」
    「我答應。」
    「我也是。」
    「好!」
    由佳裏的兩手放開雙胞胎,重獲自由的雙胞胎立刻哀嚎著揉起額頭。
    「再說,你們知道『小姑』和『女仆』的意思嗎?」
    由佳裏輕輕揉著蹲在地上的勇治與勇太的額頭,由於她下手有控製力道,因此並沒有留下痕跡。
    「知道呀,電視上『極限人』有說過。囉囉嗦嗦又愛抱怨,而且喜歡使用暴力的人就叫『小姑』。」
    勇太挺起胸膛得意的說道。
    「隻有美麗漂亮的人才能當『女仆』。」
    勇治說得毫不猶豫。
    「你們在胡說什麼,意思完全不對嘛!況且不是我愛抱怨,是你們不聽話,姊姊才必須要囉嗦呀?我也沒有使用暴力哦。」
    「是嗎~~」
    「真的嗎?」
    雙胞胎對由佳裏的話頗不以為然,然後兩人就這樣麵對麵開始說起悄悄話。
    「姊姊動不動就打人對吧?」
    「沒錯,出手很快。」
    「而且阿毅哥也這麼說過對吧?」
    「對,有說。」
    他們本人似乎自以為在說悄悄話,但是幼兒尖銳的聲音卻讓由佳裏聽得一清二楚。
    更重要的是對話中出現了無法忽視的單字,因此由佳裏也沒辦法裝作沒聽見。
    「我間你們,阿毅真的那樣說嗎?」
    「說什麼?」
    雙胞胎一同露出吃驚的表情,因為由佳裏的神情比往常還要認真。
    「阿毅有說姊姊動不動就打人嗎?」
    「對呀。」
    「在發傳單給我們的時候,阿毅哥哥還說『被打得好痛哦』。」
    那又不是打,她隻是稍微戳了他一下而已……由佳裏在心中如此反駁,不過那些細節現在都已不重要了。
    問題在於「阿毅認為自己是被毆打的」。
    而他會對弟弟們說這件事,或許代表著他心中對此存有芥蒂。
    如今仔細回想起來,自己確實常動不動就打毅。
    就算那是從以前養成的習慣,但現在想來問題可不小。
    (怎麼辦!我會因此而被討厭嗎?)
    即使沒有被討厭,也很可能更加不被當成女孩子看待了。
    而且自己本來就不被當成女孩子來看待,這下子事情可嚴重了。
    (從現在起嚴禁出手打入!還有遇到毅的時候要向他道歉才行!)
    由佳裏堅定的在心中發誓。
    「姊姊?」
    被勇太拉了拉手,由佳裏才突然驚醒回神。
    看來自己剛才又緊握拳頭瞪著斜上方發呆了。
    隻見雙胞胎正不可思議地注視著自己,由佳裏於是笑著對他們說道:
    「來,我們去澡堂吧!喔嗬嗬嗬~~」
    然後拉著傻眼的弟弟們向前走。
    抵達大眾澡堂,並再一次囑咐雙胞胎們注意事項後,他們便各自分頭進入男、女澡堂。盡管由佳裏覺得不太放心,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在女澡堂洗,卻遭到他們強烈的反對。據雙胞胎的說法是「那樣太丟臉了!」的樣子。
    坐在櫃台的是由佳裏也熟識的豬山祖母,「弟弟們要麻煩您照看了。」總之,由佳裏還是先如此拜托她。
    現在想來,她也好久沒有泡湯了。
    「哈~~」
    浸在浴池裏的由佳裏舒服到忍不住發出聲音。
    也因為正值冬季,大眾澡堂為了不讓泡過澡的人在歸途受涼,因此將水溫調得很高。
    然而隻要習慣了水溫,那暖意就像是直達骨子裏一般。
    如果由佳裏的記憶沒錯的話,「山之湯」是現今罕見、以柴火燒水的大眾澡堂,而負責添加柴火工作的人正是豬山。
    (也就是說……是阿毅在用手為我取暖囉……?)
    由佳裏思及至此,臉上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垮了下來。
    其實,在由佳裏與豬山之間還隔了熱水、火、柴薪這三個階段,但由佳裏將這些完全拋諸腦後,沉浸在如被豬山緊抱懷中的心情裏。
    (阿毅的手對我……啊~~討厭討厭!)
    就在由佳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時,突然有人出聲叫她。
    「由佳裏,你怎麼了?」
    「咦?啊!哎呀,是素亞子?」
    不知道她是何時進來的,隻見同校的安藤素亞子也浴池中,正浸在由佳裏的旁邊。
    「素亞子今天也來洗澡啊?」
    素亞子略為興奮的點點頭。
    「對、對呀,由佳裏也是嗎?」
    「是呀,因為我弟弟們想來大眾澡堂,所以我就陪他們來了。」
    由佳裏說完露出些許無奈的笑容,就在這個時候……
    「姊姊~~!我們洗好要出去囉~~!」
    「姊姊也快點出來啦~~!」
    隔著牆壁,從另一側的男澡堂傳來弟弟們的聲音。
    「那、那些笨蛋!」
    由佳裏羞得無法走出浴池。若是在這個時間點走出去,等於是宣告自己就是兩個大聲小鬼的姊姊嘛。
    那樣實在太丟臉了。
    然而……
    「好!那麼勇太和勇治,我們出去吧!」
    聽到這聲音,由佳裏忍不住站了起來。
    剛才那聲音她不會聽錯,也絕不可能聽錯。
    (是阿毅!?他剛才和勇太他們一起洗澡嗎!?)
    那的的確確是豬山毅的聲音。
    由佳裏慌慌張張地爬出浴池,換上衣服走出澡堂,結果正如她所料,毅和雙胞胎就在正麵的出口等待著。
    「啊!姊姊!你看你看,阿毅哥會模仿『極限人』裏的旋風人耶,模仿得好像哦!」
    勇治一臉興奮地指著毅。
    「阿毅哥!剛才的再表演一次嘛!」
    「好!『絕對音感!旋風人登場!』咻~~!」
    毅在呼著謎般口號的同時擺出了奇妙的姿勢。
    「旋風人,你終於出現了!吃我極限人一拳!呀!」
    隻見勇太噠噠噠地……助跑一段距離,然後出拳朝豬山的側腹打去。
    接著豬山便動作誇張地全身一震,然後沙沙沙地向後退。
    「嗚喔喔喔喔喔~~!極限人,你這一擊居然有這麼大的威力,不愧是我的宿敵……啪!」
    毅應聲倒地。
    「太好了!我贏囉!」
    「阿毅哥、阿毅哥!我也要我也要!」
    豬山才起身,這次卻換成勇治向他央求。
    「下次吧,反正小由也出來了,勇太和勇治都該回家了。」
    豬山說完便摸了摸勇治的頭。
    「沒辦法……那說好下次了哦!」
    「絕對哦!」
    「好,我答應你們。」
    豬山蹲了下來,看著雙胞胎的雙眼與他們打勾勾。
    (還是這麼擅長掌握小孩子的心。)
    看到三人的模樣,由佳裏深切地體會到。
    若是平時玩到一半想突然中斷遊戲,雙胞胎們都會死纏著要繼續玩,但豬山就是能讓他們乖乖聽話。
    大概是因為豬山能夠用和小孩子同樣的高度看待事物吧。
    他不會因對方是小孩子就看不起,而是尊重對方,並且站在同等的立場談話。
    (能夠自然而然做到那種事,實在讓人忍不住尊敬他。)
    由佳裏覺得那樣的他十分耀眼。
    她心中是這麼想的。
    就算羅列出再多的缺點,隻要那個人有一個巨大的優點,那麼不管多少次,自己都會喜歡上對方。
    沒錯,不管多少次。
    「嗯?小由,你怎麼了?」
    勇太和勇治分別吊掛在豬山雙臂,豬山則是感到不可思議地注視著由佳裏。
    「咦?啊、沒有,沒什麼啦,啊,謝謝你幫忙照顧勇太和勇治。」
    「喔,是奶奶聯絡我的,她說小由不放心,所以要我和他們一起洗。」
    「原來是這樣啊……我、我說阿毅啊。」
    「嗯?」
    「剛才……對不起。」
    「咦?剛才?」
    「對啊……就是和小慧在一起的時候,抱歉我打了你。」
    「啊,你說那件事啊!什麼嘛,道歉就不像小由了啊,你該不會發燒了吧?真惡心。」
    「你說什麼?難得我主動向你道歉說!」
    由佳裏忍不住舉起手來,不過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糟糕糟糕,我不是才下定決心不再動手了嗎!)
    由佳裏深呼吸一次,然後將舉起的手輕輕放下。
    豬山見到由佳裏這個樣子,不禁感到疑惑不解。
    「咦?你不打我嗎?」
    「……因為我知道打你也沒用,我和阿毅不同,是個成熟的大人了。」
    「好啦好啦。不過話說回來,那位江本學姊還真是超級美人耶,女孩子就是要像她那樣吧!我活了這輩子從來沒這麼感動過,江本學姊有男朋友嗎?不,她那麼漂亮,一定有吧。」
    「…………」
    由佳裏承認,慧的確是一位美人,畢竟她是完全符合自己理想的女孩子形象的人。
    可是……
    聽到意中人讚美其他女孩可愛,由佳裏可還沒堅強到能夠無動於衷。
    「……我們要回家了。」
    「咦?」
    「掰掰。」
    「掰~~掰!」
    「再見!」
    勇治與勇太被由佳裏拖著前進,卻還是很有精神的向豬山揮手道別。
    在回家的路上,或許是看到由佳裏一直沉默不語吧,雙胞胎忍不住想為她打打氣。
    「阿毅哥模仿『極限人』的好友台風人也模仿得很棒哦!」
    「我跟你說哦,極限人裏還有一個叫拉妮娜的女仆哦!」
    雖然他們頻頻向她搭話,但由佳裏卻幾乎沒有回話。
    『要是能更像女孩子一點。』
    隻有這句標語在由佳裏的腦海中不斷反覆打轉。
    事後回想起來,那時要是冷靜一點,說不定自己就能回避那樣的事態了。
    如今想來,確是如此。
    事情就發生在那天晚上。
    晚餐過後,正當由佳裏坐在書桌前發呆時,突然響起的手機讓她回過神來。
    手機的液晶畫麵上顯示著「豬山毅」三個字。
    「喂,是阿毅嗎?」
    「啊,小由嗎?跟你說哦,我現在就在小由家的門口。」
    「什麼?」
    由佳裏趕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然後她立刻看到豬山站立在圍牆外麵的身影,發現由佳裏拉開窗簾的他也向她揮手示意。
    「我有東西要交給你,你出來吧。」
    「咦?啊、好,我現在就過去。」
    由佳裏披上外套後便急忙出門。
    「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由佳裏與豬山麵對麵問道。
    雖然她故作平靜,其實由佳裏的心髒正激烈跳動著。
    過去豬山從未在夜晚來找由佳裏。
    他這出乎意外的舉動讓由佳裏不禁充滿期待。
    (該、該不會是要向我告白吧?不不不,阿毅才不會……但是這情況不就像是要告白嗎!)
    由佳裏不禁拉了拉剪短的瀏海,確認頭發是否整齊。
    「小由,那個……」
    豬山以一臉正經的表情注視著由佳裏。
    「什、什麼呀……」
    看來可以期待……!由佳裏心中如此確信。
    「我想向小由確認一件事。」
    「什、什麼事……你想確認什麼?」
    (如果是要問『有沒有正在交往的人?』答案當然是NO啊!)
    在由佳裏期待的目光注視下,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東西。
    突然要送我戒指是嗎?由佳裏的期待此時已到達最高潮。
    「這是由佳裏的嗎?」
    「咦?」
    豬山取出的是一件裝在塑膠袋裏的粉紅色物體。
    不,那是粉紅色底,另外還繡有黑色蕾絲的……
    「呀~~~~~~~!!」
    由佳裏一聲悲鳴之後,就像搶匪似的一把將塑膠袋從豬山手中搶過,然後轉過身背對著他。
    她趕緊確認袋子內的東西,裏麵果然是她最喜歡的內衣。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無數問號在她腦中不停打轉,然後終於得到一個答案。
    可能是她離開大眾澡堂時太匆忙,因此忘了把這個帶回去吧。
    相對於激動到發抖的由佳裏,豬山則是一派悠哉的繼續說下去。
    「啊,果然是小由的啊。這東西被遺忘在女用置物櫃裏,奶奶說絕對是小由的,所以叫我送過來,我家奶奶對於誰用哪一個置物櫃都記很清楚,所以大概也都知道是誰忘了拿走的。」
    由佳裏現在的心情隻想立刻逃離這裏,躲進深山裏冬眠一段時間。
    這樣也不用準備升學考試了……她差點就要開始逃避現實了。然而她注意到一件事,在還沒確認過那件事之前,她可不能逃離這個地方。於是由佳裏鼓起所有的勇氣,表情僵硬地回頭麵對豬山。
    「啊、那、那個……」
    「嗯?」
    「這、這這這這!」
    「鷓鴣鳥?」
    「不是!這、這這這這個!」
    「啊,胸罩怎麼了嗎?」
    由佳裏一陣暈眩。
    她隻感到天旋地轉。
    (他知道這是什麼!)
    也就是說豬山看過塑膠袋中的內容。
    (要、要是他知道我穿性感內衣……)
    以由佳裏與豬山這麼長久的交情,推測到他接下來會說的話,由佳裏不禁臉色發白。
    「但是那個東西……」
    見豬山開口,由佳裏倒抽了一口氣。
    「什、什麼啦……?」
    「你好色哦。」
    豬山笑嘻嘻地如此說道,由佳裏的預測果然成真了。
    「小由居然會穿那麼色的內衣,你這個色老頭!」
    「等等!你說誰是色老頭!」
    「別那麼謙虛嘛,你當然色啊,應該可以入圍今年諾貝爾好色獎吧!幹脆從明天起就在身上掛上好色大臣的競選名條……」
    (好色大臣?)
    這般不名譽的稱呼,她無論如何都要加以阻止。
    「阿毅!」
    「啥?」
    由佳裏緊緊抓住豬山的雙肩,對他投以熱烈的視線。
    「拜托你!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說!」
    然後如此懇求他。
    「該怎麼辦才好呢~~」
    「拜托你!我可以答應阿毅任何要求!求你不要對任何人說!」
    「任何要求?」
    「對,什麼要求都可以,所以我求求你!」
    「……哦~~那好吧。」
    「真的嗎?」
    「嗯,不過從現在起,小由就是我的拉妮娜了。」
    「拉妮娜?」
    「啊、拉妮娜就是那個……也就是要你當我的女仆啦!」
    「女、女仆~~!」
    「沒錯!當我的女仆,盡全力服侍我!」
    女仆?聽到這個詞讓由佳裏啞口無言。
    說到女仆給人的印象就是黑色裙子、白色圍裙,頭上還有蕾絲的發飾。(咦?那樣或許也很可愛……而且他說服侍……)
    由佳裏開始思考。
    假如自己穿著女仆。
    『來,主人,請張嘴,啊~~』
    對阿毅做出這樣的服務。
    『來嘛來嘛,沒關係啦,沒關係啦。』
    『哎~~呀~~大人請饒恕小女子吧!』
    會不會演變成時代劇中惡官強欺民女的情況呢……
    (討厭啦,我們還隻是國中生耶!)
    腦中推演著國中生不該有的妄想,由佳裏自顧自地害羞起來。
    「我剛好想要一個女仆,所以就決定讓小由當我的女仆囉。」
    「咦、啊、那個……」
    「什麼,你不要呀?那這件事就……」
    「好、好啦!我當!我當你的女仆就是了!拜托你幫我保密!」
    「好,那明天放學你就來陪我一下。」
    「咦?這麼快!」
    「快?」
    「啊、不,沒什麼,沒什麼啦!」
    隻見由佳裏用力搖著頭,把自己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就這樣,她成為豬山的女仆了。
    「……我就知道,所謂女仆就是這個意思吧……」
    由佳裏手裏拿著長柄刷,忍不住唉聲歎氣。
    「喂!女仆!手別停下來啊!」
    同樣拿著長柄刷的豬山回頭對由佳裏說道。
    「男澡堂清掃完還有女澡堂呢,手腳快一點,快一點!」
    「好啦……」
    由佳裏拿著長柄刷的手再度用力刷了起來。

    這就是豬山要由佳裏做的女仆工作。
    主要就是幫他跑腿打雜。
    從學校的回家作業,到他家經營的大眾澡堂「山之湯」的雜事,舉凡這些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她幫忙。
    像現在,她正在幫豬山進行幾乎已是每天必做的澡堂清掃工作。
    當然,由佳裏身上穿的並非女仆裝,由於放學後就直接過來,所以還是身穿學校製服。
    (算了,像女仆裝那樣花俏的衣服,即使他有準備我也不敢穿呀……)
    由佳裏強忍失望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拿著長柄刷的手更加使勁。
    至於說到為什麼豬山會想要女仆,經由佳裏逼間後……
    「『極限人』裏有個叫拉妮娜的女仆,而且是個非常厲害的女仆哦!」
    終於得到如此的回答。
    由佳裏也有印象曾經聽過『拉妮娜』這個詞彙。聽他這麼一說,才想起之前雙胞胎弟弟曾經提過。
    (但那不就代表阿毅和幼稚園兒童程度相同囉?)
    也就是說,幼稚園兒童看的節目豬山也有在看,而且還受到節目的感化。
    (先前我還想說他可以站在同樣的高度和小孩溝通,但結果隻是他的思考和小孩同等級嗎?)
    由佳裏又歎了一口氣。
    「喂!女仆!別歎氣!歎氣會讓幸福跑掉喔!」
    「是是。」
    「『是』隻能說一次!」
    「~~~~!是,我明白了,主人!」
    「嗯,那就好,給我好好工作,之後還要劈柴哦!」
    「還來啊!劈柴可是重勞動耶!」
    「什麼嘛~~劈柴對小由來說隻不過是小菜一碟吧,昨天你也是推拖一堆,最後還不是做得很好。」
    「是這樣說沒錯啦……」
    由佳裏差點就要說出「你忘了我是女孩子嗎?」不過她還是把這句話給吞了回去,因為她害怕說出這句話,不,應該說她害怕聽到答案。
    從豬山的態度很明顯知道他沒把自己當成女人看待。
    她不想從豬山本人的口中,聽到這個自己一直想改變的現實。
    因此改口說道:
    「我說你啊,你知道我是考生吧?在這麼濕滑的地方工作,萬一跌倒可是很不吉利的耶,這些事你都沒想到嗎?」
    「咦?啊啊,對喔,不過隻要小心點就不會滑倒啦。」
    「喂!不要故意說出人家特意避開的詞語!」
    「咦?啊啊……你是說『※滑倒』?」(注:日文的滑倒有落榜的意思。)
    「呀~~還說了兩次!」
    「哇哈哈!沒問題的啦!會落榜就是會落榜,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
    「這樣問題大得很!」
    「沒問題沒問題,小由你一定可以的啦。」
    「……你那是什麼意思?」
    「呃……口頭上的安慰?」
    「別隻是口頭上安慰!你應該好好激勵我啊!」
    在這樣拌嘴的同時,由佳裏覺得自己的心情也逐漸開朗。
    盡管承受著升學考試的壓力,和豬山鬥嘴果然還是件很快樂的事。
    女仆(應該說單純隻是打雜)的工作雖然辛苦,不過能夠像小時候一樣和豬山近距離相互鬥嘴,真的令由佳裏感到十分開心,甚至不惜犧牲睡眠時間(再怎麼樣念書的時間可不能犧牲)像這樣陪著豬山工作。
    「說什麼要我激勵,女仆才不會說那種麻煩的話。」
    「說什麼麻煩,那可是關係著我人生的大事耶!」
    「不過就是升學考試,小由的人生才沒輕易到那樣就受到影響啦。」
    「…………」
    由佳裏聞言不白覺地停手望著豬山。
    而豬山依然正用長柄刷刷洗著衝洗場。
    剛才的話對他來說隻是無心之言,但對由佳裏而言……
    (我的人生不輕易呀……)
    由佳裏難為情地輕笑幾聲後又再度開始清掃。她心中暗想:其實當女仆也不壞啊!
    終於豬山停下手,伸直了雙臂「嗯~~」的伸了個懶腰。
    「好了,接下來隻要用熱水把清潔劑衝掉就結束了,小由可別滑倒哦?」
    「我、就、說、了!叫你別說滑倒了!」
    正當由佳裏反射性的要舉起手時。
    (忍耐!忍耐!)
    她還是在千鈞一發之際忍了下來。
    「暴力禁止令」在她心中還是有效力的。
    (沒錯,千裏之行始於一步呀!)
    即使豬山現在並不把她當成女孩子看待,但是隻要像這樣一點一點地改善自己,那麼或許總有一天,豬山就會意識到自己是女孩子了。
    那樣一來,他一定就會……
    於是由佳裏懷抱著這樣的希望,努力做著女仆的工作。
    可是。
    她疏忽了一件重要的事。
    喜歡上一個人,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做到。
    但是「戀愛」卻需要兩個人才能談。
    當她明白這一點時,時節已經進入二月,也是她靠著推薦入學成功取得進入高中門票之後的事了。
    若要形容二月街上的景況。
    情人節到了哦?
    情人節就要到了哦!
    因為是情人節,大家快買巧克力吧!
    就像這樣,街上電視熒幕清一色都是巧克力的影像。
    由佳裏注視著那樣的電視熒幕,心中暗自決定今年要有個不同的情人節。
    每年到了這個時節,她都會沒來由的焦慮不安。
    電視熒幕上播放著她最喜歡的可愛女孩影像,讓她看了總是目眩神馳,卻又因不符合自己的形象而讓她對巧克力望之卻步。
    所以直到如今,她一次也沒送巧克力給豬山。
    盡管一直想送他巧克力,卻沒有勇氣交給他。
    「這是人情巧克力。」
    由佳裏想要這麼說,然而自己喜歡的心情卻太過認真,使得她說不出口。
    但若要說那是「真命天子巧克力」,時機卻又太早。
    (而且要是被拒絕怎麼辦……?)
    可以看得出由佳裏映在電視熒幕的表情滿是悲傷。
    一旦交給他真命天子巧克力,那麼將不能再退回到至今青梅竹馬的關係。
    比起因為一個巧克力就破壞彼此的關係,目前她隻想維持這樣的關係。
    這是她的真心話。
    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今年她得到了絕佳的藉口。
    那就是女仆這個藉口。
    就女仆的立場來說,送巧克力給主人也算是包含在服務的範圍之內。
    不管怎麼說,情人節可是女孩子的一大重要節日。
    即便是豬山,在收到自己的巧克力之後,也有可能會開始意識到她是個女孩子。
    於是由佳裏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在情人節即將來臨的某一天,終於踏進了一家充滿甘甜香味的商店內。
    她煩惱許久才挑選好巧克力,並且請店員替她在上麵係上橘色絲帶。
    那是由佳裏心中所想、符合豬山形象的顏色。
    開朗又能帶給周圍的人歡樂,與豬山再搭配也不過的太陽的顏色。
    由佳裏將係著橘絲帶的重要禮物收進書包,然後一如往常地身穿製服前往大眾澡堂「山之湯」。
    然而豬山那天的樣子卻有些不對勁。
    他雖然手拿長柄刷默默地刷洗地磚,但有時卻停下來若有所思一陣子,然後才又開始動手清掃。
    (出了什麼事嗎……?)
    每當豬山手一停下來,由佳裏就看會著他感到不解。
    個性開朗(換個說法就是沒大腦)的他很少會有這樣的舉動。
    可是由於豬山看起來思考的很認真,因此由佳裏也不敢輕易出言詢問。
    結果就在進行到要將洗劑衝去的步驟時,豬山終於開口了。
    「喂,小由。」
    「什麼事?」
    「你和江本學姊交情好嗎?」
    「咦?我和小慧嗎?」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人名,由佳裏瞬間愣了一下。
    「我和小慧是同一個社團,交情……我想應該還算不錯吧。」
    「那……」
    豬山欲言又止。
    (難道說……)
    由佳裏有不好的預感,這時她才注意到一個至今從來沒思考過的可能性。
    為什麼自己從沒有察覺到這樣的可能性,連她也覺得不可思議。說不定是豬山稚氣未脫的
    舉止,讓她心中先入為主地認為不可能有這樣的事發生吧。
    但是眼前的青梅竹馬也是一天天在改變,他喜歡上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了……
    「江本學姊……有喜歡的人嗎?」
    這個可能性並不是零。
    「不是啦,該怎麼說呢,應該說我就是忘不了她吧?自從遇見江本學姊之後,我就一直很
    在意她。這種感覺很不可思議,可是我完全不了解江本學姊,所以我想拜托小由告訴我一些她
    的事情……咦?你怎麼了?」
    見由佳裏呆若木雞,豬山於是開口問道。
    「咦、啊、啊啊,是喔,原來是這樣啊……」
    能夠做出這樣的回答已經是由佳裏的極限。
    受到如此強烈的打擊,她想哭也哭不出來。
    自此之後,由佳裏女仆的工作內容又增加新的項目。
    在澡堂清掃結束之後,她必須將自己所知關於慧的小故事告訴豬山。
    這些各式各樣的小故事,從家政社最初的作品是椅墊,到二年級時負責運動會的啦啦隊工作,內容著實豐富。
    無論是哪一段小故事,豬山都聽得津津有味。
    然而豬山的表情愈開懷,由佳裏的心情就愈沉重。
    「然後呢?然後呢?結果那件事小由有問到了嗎?」
    「…………那件事啊。」
    「對!就是那件事!江本學姊有正在交往的人嗎?」
    這幾天豬山最在意的就是慧有沒有男朋友這件事。
    「由於不是直接聽本人說,所以真相為何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雖然有和她很要好的男生,但是並不是她的男朋友。」
    由佳裏以義務的口吻向他報告。
    由佳裏在學校所看見慧的時候,大多都是和女孩子在一起,不然就是和同班同學楠田在吵嘴,她心想該不會楠田和慧有在交往,於是由佳裏便試著向同學打聽。
    「以楠田那副長相,江本同學不可能和他交往吧。」
    所得到的大半都是這樣的意見。
    由佳裏之前從未和慧聊過戀愛的話題,因此事實是怎樣她也不清楚;不過問了十個人,十個人都是如此回答,那麼大概就不會有錯了吧。
    聽由佳裏這麼說,豬山高興得心花怒放。
    「這樣啊,江本學姊沒有男朋友啊,呀呼~~那不就表示隻要我努力點,也會有機會嗎?」
    「你說努力……三年級都快畢業了,你要怎麼努力?」
    「有許多方法呀,小由你要幫我哦。」
    「為、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你是女仆呀。而且又有什麼關係嘛。」
    「…………」
    豬山看著脫衣場鏡中自己的身形,側著頭開始思索。
    「總之,我還是該花點心思打扮吧?好!小由,我要去買衣服,你陪我去吧。」
    「……因為我是女仆嗎?」
    「???對呀。」
    「兩個人走在一起可能會被誤會哦?……那、那個,別人可能以為我們在約會哦!」
    對她而言這是一個賭注,讓豬山意識到自己也是女孩子的最後的……
    「我和小由約會?不會啦,沒有人會這樣想的,沒問題沒問題。」
    「…………」
    「小由?」
    「……是嗎,說的也是。」
    由佳裏軟弱無力地笑著。
    最後的賭注是她輸了。
    由佳裏低下頭,隨即又立刻抬起頭來,這時她的臉上已是一如往常的笑容。
    「那我們現在就去買東西吧?情人節就快到了,雖然不知道阿毅要怎樣努力追求她,不過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能夠拿到小慧的巧克力哦。」
    「唔哇!原來如此,是情人節啊!那不快點行動不行了,好!小由,我們去買東西吧!」
    「嗯……不過就算你再怎麼努力,大概最多也隻能收到小慧的人情巧克力吧。」
    「那可說不定,倘若能收到那麼美麗的人的巧克力,我可能會高興得當場死掉啊!哇啊!我整個鬥誌都燃燒起來了!」
    「好啦好啦!我會聲援你的。」
    敗下陣的自己也隻能替他聲援了。
    在那之後,由佳裏陪同豬山一同外出購物,讓她驚訝的是她竟然能完美扮演「自己」。
    對由佳裏來說,和豬山一起逛街買東西確實是第一次的約會,但她隻是專心扮演著「沒有受到傷害的自己」。
    也因此在踏上歸途的時候,她仿佛熬夜通宵後的考生般,拖著蹣跚的步履前進。
    回到房間,她疲憊地脫下製服。
    由於連換上居家服都感到痛苦,於是她隻穿著內衣便往床上一躺。
    她感覺到身體似乎比平常還要重兩倍。
    在床上一轉身,她看見房間角落的鏡子中自己的身影。
    她最愛的性感內衣如今也無法安慰她的心。
    反而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無趣的人。
    (我到底算什麼……)
    她討厭看到自己鏡中的模樣,於是又翻過身背對鏡子。
    「啊……」
    轉過身她看到一件東西在眼前。
    那是以橘色絲帶裝飾的禮品。
    是由佳裏第一次買給心上人的巧克力。
    當時她心想橘色與他給人的印象很搭配,所以才請店員係上的說……
    「我真是……不行啊……」
    由佳裏苦笑著,淚水自她的臉頰滑下。
    她隻是一聲不吭的默默地流著淚。
    到了情人節當天,這天少見地下起了雪。
    由佳裏心裏想著。
    在這麼寒冷的天氣中,究竟有幾個人在心中點起思念的燈火呢?
    希望那些都是能溫暖人心的思念。
    因為那些都與自己無關了。
    由佳裏一如往常,放學便前往「山之湯」,卻在更衣室看見豬山一副沮喪的模樣。
    「怎麼了嗎?」
    由佳裏一邊放置隨身物品,一邊向他詢問道。
    「……我沒有收到江本學姊的巧克力……」
    根據豬山在清洗澡堂時的敘述,這幾天他都一直拚命向慧推銷自己。
    然而有許多人也和他想法一樣,一大群男生向慧自我推銷,那場景可說有如戰場一般。
    (聽他這麼一說,男生們的確每到下課時間就不見人影。)
    由佳裏回想起教室的情況,確實如豬山所述。
    豬山因而無法充分向慧推銷自己,更別想得到什麼巧克力了。
    「唉……真想要江本學姊的巧克力啊。」
    「你不是都說歎氣會讓幸福跑掉了。」
    「幸福都已經跑掉了,無所謂啦!呿,巧克力巧克力,江本學姊的巧克力,就算是人情巧克力也好,真的好想要啊~~」
    豬山再度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見他這樣,由佳裏心情非常複雜。
    所以她刻意不去看他,專注精神在刷洗澡堂的地磚。
    或許由佳裏的態度讓豬山覺得她對自己漠不關心吧,隻見豬山語氣不滿地抱怨道:
    「呿,什麼嘛,小由。我這麼沮喪你也不安慰我呀,你是女仆對吧?」
    「……那你也該調適一下心情了吧?沒收到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呀。」
    ——我也是很努力地在調適自己的心情耶。
    雖想接著說出這句話,不過她還是忍了下來。
    因為這是由佳裏自身的問題,她不打算強行加諸在豬山身上。
    可是……
    「要我調適心情,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呿,果然身為女孩子的小由不可能了解男人纖細的感情呀。」
    ——果然身為女孩子的小由不可能了解男人纖細的感情呀。
    由佳裏心中像是有個東西發出巨大聲響,斷裂開來。
    豬山沒有資格說那句話,因為他過去不曾把她當成「女孩子看待」,一次都沒有。
    (但卻偏偏在這個時間點,在這個時候才把我當成女孩子!)
    由佳裏放開手中握著的長柄刷。
    長柄刷隨即失去平衡,倒在澡堂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阿毅。」
    「嗯?」
    隻見由佳裏緩緩轉過身麵對豬山。
    「或許我這個女人的確不懂你這個男人的心情,所以我要送你禮物以表我的歉意。」
    「咦?小由要送我禮物?是什麼是什麼?」
    豬山興致勃勃地盯著由佳裏看。
    「你就好好收下吧……」
    話一說完,由佳裏露出甜甜的微笑。
    當豬山受到她牽引也露出笑容的時候,由佳裏的表情猛然一變。
    那張臉仿佛就是——夜叉。
    「喔呀~~~~!」
    「噗~~~~~!」
    由佳裏所揮出的右直拳正中豬山的左臉頰。
    由於事出突然,豬山根本來不及防備,輕而易舉地就被撂倒在地。
    即使倒在地上,豬山還是一副搞不清發生何事的模樣,隻是呆呆地抬頭望著由佳裏。
    「你這個笨蛋!我最討厭你了!」
    隻見由佳裏隨手抓起手邊的水桶,一個接著一個地朝豬山丟去。
    喀鏘喀鏘喀鏘喀鏘!
    澡堂中水桶的碰撞聲大作,隻見水桶毫不留情地朝豬山襲去。
    「痛、好痛好痛!你做什麼啦!」
    原先呆若木雞的豬山,似乎在水桶襲身的痛楚下恢複了思考,心想攻擊就是最大的防禦,也開始將水桶投擲回去。
    澡堂登時化成水桶與怒罵聲交雜來去的戰場。
    喀鏘喀鏘喀鏘喀鏘!
    「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你這個笨蛋!」
    「鬼才明白呢!笨蛋!」
    喀鏘喀鏘喀鏘喀鏘!
    「笨蛋白癡矮子!」
    「笨蛋白癡好色大魔王!」
    喀鏘喀鏘喀鏘喀鏘!
    「小不點木頭人!」
    「傻瓜遲鈍人!」
    喀喀鏘喀鏘喀鏘喀鏘!
    「誰遲鈍了!你才是最遲鈍的人!」
    「白癡嗎!沒有人比我更纖細了!」
    喀鏘喀鏘喀鏘喀鏘!
    「這種話你居然說得出口!你根本一點也不明白嘛!」
    「你的行動才讓人不搞不懂呢!」
    「還不懂嗎!大笨蛋!」
    啪!
    「……咦?」
    擊中豬山臉部的並不是他所熟悉的黃色水桶。
    他拾起從臉上滑落至地麵之物。
    那是一個係著橘色絲帶的四方形盒子。
    手裏拿著情人節那一天就會發揮特別威力的盒子,豬山驚訝得圓睜著眼睛。
    「這個……」
    他看著由佳裏,臉上無法掩飾驚訝的神色。
    由佳裏則是緊閉著雙唇。
    她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但是若不再多說一句話,這個遲鈍的青梅竹馬一定還是不會明白吧。
    「那可不是人情巧克力哦,你這個笨蛋!」
    撂下這句話之後,由佳裏便逃也似地奔離現場。
    對由佳裏而言,在那之後的幾天是最糟的日子了。
    雖說是氣昏了頭,不過她還是衝動地用巧克力丟他,並且說出像是告白一般的話語。
    在那之後,她和豬山幾乎沒有交談,或者該說豬山一直在躲她。
    證據就是他對由佳裏說女仆工作「已經不需要了」 (雖然她很擔心那個秘密會不會泄漏出去,但似乎也沒有那種跡象,這種想法反而讓她覺得「我竟然動不動就懷疑阿毅……」使她的心情更加沮喪。)
    「唉……」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見由佳裏歎氣,慧於是問道。
    兩人此刻正在收拾班級發表會的展示品。
    國中三年的社團活動到此也將結束了。
    不過慧並不認為她是為此感傷而歎氣。
    「嗯……有點心事……」
    「這樣真不像由佳裏呢!」
    「像我嗎……要怎樣才像我呢?」
    「咦?你突然這樣間我也很難回答……應該是開朗又快樂吧?」
    「……嗯,這樣啊,應該就是那樣吧……」
    由佳裏苦笑道。
    「什麼?真的出了什麼事嗎?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跟我商量哦?」
    「嗯……其實是……那個、關於我表現得不像我這件事……」
    「嗯。」
    「啊、那個……就是說那個……其實我長久以來一直喜歡一個人。」
    「嗯。」
    「不是『嗯』吧,聽到這裏應該要驚訝才是吧?」
    「咦?沒什麼好驚訝的吧,不管是誰都會有喜歡的人對吧?啊,原來如此,你和你的意中人發生什麼事了吧?」
    「是那樣沒錯啦……總覺得為了戀愛而煩惱,不太像我吧……」
    「不像由佳裏也沒關係吧。」
    「咦?」
    聽了慧的話,由佳裏不自覺地睜大雙眼。
    「因為認識自己所不知道的全新的自己,那就是戀愛吧。」
    「…………是這樣嗎?」
    「一定是吧,因為我也是……為什麼會喜歡這家夥呢,明明隻是個好色河童而已,這個嘛,嗯……我就是這麼想的。」
    慧那略帶羞怯的笑容真的很美。
    由佳裏這才知道,啊啊,原來這就是戀愛中的人的笑容呀。
    (……喂!等一下哦!她剛才說好色河童。小慧喜歡的人難道是……難道是!難道是!楠田同學!!)
    這衝擊的事實讓由佳裏不僅睜大雙眼,連嘴都張得大大的,闔不起來。
    就在她和青梅竹馬的關係冷卻了約一個月左右的夜晚。
    就像曾幾何時的夜晚一般,正當由佳裏在自己房間內發呆的時候,豬山撥了通電話來。
    於是由佳裏穿上外套走出玄關,和門外的豬山麵對麵。
    不,並不是麵對麵。
    豬山將視線移向一旁,不敢正視由佳裏。
    「……幹嘛?」
    由佳裏極力裝出一如往常的聲音,對於他不正視自己固然傷心,但若是讓對方知道自己因此受到傷害,則會讓她更不高興。
    隻見豬山偷瞄了由佳裏一眼,然後又迅速移開目光。
    「這個……」
    他把背在身後拿著的東西伸出來。
    那一個係著橘色絲帶的小包裹。
    「咦?」
    「……所以說,就是這個。」
    豬山拿著小包裹的手向前一伸,意思仿佛是要她收下一般。
    (這個該不會是……白色情人節的回禮?)
    由佳裏一直以為自己被討厭了,完全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而今天剛好距離情人節過了一個月,正是白色情人節。
    「謝、謝謝你……」
    由佳裏說著就要收下禮物,她向前跨出一步—
    「別、別過來!」
    豬山說著便從由佳裏身邊跳開。
    「啥?」
    由佳裏不明就裏,再度向前跨出一步。
    「我就說別過來了!」
    接著豬山果然還是從由佳裏麵前跳開了。
    「……不過去我就沒辦法收下禮物呀。」
    「是、是這樣沒錯……但是你過來我會很困擾……」
    「你會困擾嗎?」
    「不,與其說是困擾,應該說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吧!我也搞不懂啦!」
    隻見豬山羞到連耳根子都紅了,可說是陷入了語無倫次的狀態。
    一開始由佳裏隻是對眼前豬山的態度感到驚訝,後來她終於想到一個可能性。
    (……他該不會是意識到我了吧?)
    看來由佳裏所丟出的巧克力在他胸中點燃了某種火焰。
    而且那火焰不隻是溫暖了他,甚至炙熱得讓他滿臉通紅。
    「~~~~所以這個給你啦!」
    豬山自暴自棄地將係著橘色絲帶的小包裹遞出。
    「……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
    「你要說清楚啊。」
    「所以我說了!我也不知道啦!」
    看到他鬧別扭的模樣,由佳裏忍不住笑了出來。「別笑啦。」
    「因為……這樣很不像你啊。」
    「少囉嗦!我也覺得不像我啦!」
    「不過那有什麼關係呢,不像也無妨啊。」
    「咦?」
    「對,就算不像也很好啊。」
    隻見由佳裏對豬山露出甜美的笑容。
    那是足以讓豬山心跳加速,美麗的——
    戀愛少女的笑容。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6-20 01:5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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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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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6-18 22:12 | 顯示全部樓層

    限定少女。攜帶版 Part A

    大家好,好久不見了。
    我是史上最強的呆瓜少女安藤素亞子(15歲)。
    我現在正在大眾澡堂裏。
    為什麼是大眾澡堂?
    這個理由就要從大約十分鍾前開始說起了……
    在結束了學校一整天的課程,終於放學要回家的時候。
    「我回來了……」
    由於經過一整天的緊張,我精神不濟、疲憊不堪地打開玄關的大門。
    「啊,素亞子你回來啦。你回來得正好。」
    「咦?」
    在玄關迎接我的人正是家母,她的手上拿著一個紙袋。
    「素亞子,因為家裏的熱水器壞掉了,你今天就去大眾澡堂洗吧!來,這是沐浴組。」
    接著母親將手上的紙袋與我的學校書包交換,並說句「出門小心哦」,便把我送出家門。
    這段時間甚至不到十秒鍾。
    事情的發生就在一瞬間,我在媽媽的擺布下被送出家門,回過神來隻聽見關門聲,其實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回房間解決,但如今看來我已無法進入家門了。
    原因就是媽媽是我家公認的「司令官」,要是我不依照母親的指示行動,也就是假如我不前往大眾澡堂而走進家門的話……!
    嗚嗚,沒辦法……今天就這樣去大眾澡堂吧。
    我將泡湯用具抱在胸前,靜靜地、靜~~靜地朝大眾澡堂移動。
    你問為什麼我要這麼偷偷摸摸?
    沒錯,恐怕正如同你的推測。
    其實是我今天又忘記穿內褲了……
    因為如此,我現在就在我家附近的大眾澡堂。
    回想起來,前往大眾澡堂的這一路上,真是充滿困難的艱苦路程啊。
    好比說突然襲來的凜冽強風。
    或是以猛烈的速度狂奔,讓人不覺得是在慢跑的棒球社、足球社、柔道社、遊泳社……等大隊人馬。
    以及可愛小狗們的低角度視線。
    真的、真的、真的為什麼這麼多巧合偏偏都發生在一起呢?不過雖然曆經諸多困難,靠著緊緊按住裙擺或用紙袋遮掩,我終於抵達了大眾澡堂。當我浸泡在溫暖的洗澡水中時,這一刻真是無比的幸福啊。
    「呼哈……」
    由於太過幸福,讓我忍不住小聲地感歎起來。
    因為我最喜歡洗澡嘛~
    雖然好久沒來大眾澡堂讓我有點困惑,不過寬敞的澡堂果然非常棒呢!
    今天也是緊張的一天,所以這開放的感覺使我感到很安心。
    想到接下來回家的路途,又是一番折騰了……
    ……咦?
    「啊、對哦……!」
    我在浴池中突然想到一事,興奮地擊掌了一下。
    因為我發覺其實回程並不會那麼辛苦。
    回去時隻要穿上換洗的內褲回家就好了嘛!
    討厭,我怎麼都沒想到這點呢?
    這樣問題就全部解決了!
    這麼一想,我的心情豁然開朗,於是就繼續悠閑地泡了好一段時間。
    當我起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泡成暖呼呼的粉紅色了。
    由於地上鋪著磁磚,因此我走路必須很慎重。
    我並不是因為偶爾(絕對不是時常哦!)沒穿內褲的關係,才養成這種走路習慣的!
    雖然我的確是公認最強的笨手笨腳女孩。
    但是我也是有學習能力的!
    我之所以慢慢走,是考慮到「或許會因磁磚而打滑」的可能性。
    為了回避笨手笨腳女孩「在平坦的地麵也會跌倒」的宿命,於是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前進,終於順利通過澡堂到達更衣室!
    我興高采烈地打開置物櫃,取出替換的衣物。
    替換的衣物……
    「不會吧……」
    我把媽媽交給我的紙袋顛倒過來往地上倒,結果令我當場愣住。
    紙袋裏沒有掉出任何東西。
    也就是說裏麵沒有替換用的內衣褲是嗎.
    為、為為為為為為為為、為什麼會沒有呢!?
    各位想想看嘛!既然要讓女兒去大眾澡堂洗澡,一般應該都會把新的內衣褲放進去才是呀!
    「難、難道說……」
    對了,隻有一個可能性。
    媽媽的確是我們家的『司令官』。
    但她也確實和我流著相同的血液……不,應該說我笨手笨腳的要素是繼承自媽媽嗎……?
    「…………」
    不對呀,現在不是思考這種事情的時候吧!
    裏麵什麼也沒有。
    既然沒有,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怎麼辦……」
    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我,隻能毫無頭緒地四下張望。
    「啊……」
    張望了一下之後,我的視線停在一個忘記關上的置物櫃上。
    隨即,我就像被吸引般靠近置物櫃,悄悄地窺視內部。
    「果然……!」
    置物櫃裏放著成套的內衣褲!
    簡直就像上天為我準備的禮物!
    感謝神!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不對吧!素亞子!
    怎麼想這都應該是有人忘記帶走的吧!絕對不能偷偷摸摸借走別人的內衣呀!
    「…………」
    啊~~明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為什麼我的目光還是無法離開內衣呢?
    也難怪啦,這內衣有點……不,是非常可愛!胸罩和內褲是成套的樣式,粉紅色底再配上黑色蕾絲的心型花樣……啊~~太可愛了~~!
    真好,這樣的內衣我也想穿看看……
    一下子就好,隻穿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於是我輕輕伸出手將胸罩拿在手上。
    雖然心裏清楚這樣做不好,但我無論如何就是想穿穿看……
    唔哇……靠近看更覺得它真的非常可愛!細致的蕾絲刺繡也很棒!然後我將這件美好的胸罩輕輕覆蓋在胸部上……
    「……」
    我隨即全身無力地把胸罩從胸前拿下。
    ……嗚嗚,這種事果然還是做不得。
    因為這件粉紅色的胸罩尺寸太小,無法遮蓋住我的胸部。
    「那、那個、對不起打擾了……好像有人把內衣遺忘在這裏了……」我換上了衣服,把粉紅色內衣交給櫃台的老婆婆。
    在告知老婆婆是在哪個置物櫃發現的之後。
    「啊啊,是那孩子忘記帶走了吧。」
    老婆婆似乎馬上就知道失主是誰了。
    於是我鞠躬道謝後便走出了大眾澡堂。
    外麵正吹著冷颼颼的北風。
    「嗚嗚,不會有問題吧……」
    我的戰鬥又要開始了……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6-20 01:5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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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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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6-18 22:13 | 顯示全部樓層

    冬季寫真

    「讓我們再次在這裏重逢哦!」
    我與你的最後約定,如今仍珍藏在我心中。
    我會一直等待著,直到與你再會的那一天。
    一個四方形框起的視界。
    他窺視相機的取景器,將意識集中在眼前的世界中。
    隔著鏡頭所看見的世界裏覆蓋著白雲的天空,以及天空下昂然伸展樹枝的梅樹。
    一棵似乎具有知性的梅樹上,一朵楚楚可憐的白色花朵靜靜地綻放。
    這朵小花可說是方框世界中的主角,他細心注意著花,並且按下快門。
    在按下快門的同時,從照相機可以聽見底片卷動的聲音。
    不將照片衝洗出來就無法得知拍攝得如何。
    如果是數位相機就可以當場確認影像,也有很多人這樣向他推薦,不過底片獨有那種不洗出來就不知道拍得如何的期待感,則是他——千倉一真喜愛的感覺。
    他正在拍攝的景物,是種植在他就讀的水仙寺高中校舍一角的梅樹。
    他估算過年後正是花朵開始綻放的時候,於是便來此攝影。
    「啊、在這在這,千倉~~」
    意外聽見有人從頭上呼喚他的名字,於是他離開慣用的單眼相機,抬起頭來。
    「抱歉,現在方便嗎?」
    從校舍二樓窗戶探出頭的人叫別所良彥,他是一真的同班同學。
    認出對方之後,一真熟練地蓋上相機鏡頭問道:
    「方便啊,找我有什麼事嗎?」
    「班上的畢業紀念冊委員說啊,想拜托你擔任下個月遠足的攝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呢?」
    「我說啊~~」
    一邊說著,一邊從別所身旁探出頭的是同樣為同班同學的有原有二。
    「雖然畢業紀念冊委員們說千倉是攝影社的,要他負責的話剛剛好,可是都到高二了還去遠足,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有原你嘴上抱怨這麼多,我看到時玩得最瘋的人正是你吧。」
    「別所!你當我是小孩子啊!」
    「不,我也和別所持相同意見。」
    「千倉~~!」
    「那千倉你覺得怎樣呢?願意擔任攝影的工作嗎?」
    「畢業紀念冊委員說想要在今天內敲定這件事,不過我們先跟他們說過你不是很想做這份工作。」
    「如果你不願意就拒絕吧,我記得千倉討厭拍人物照對吧?」
    討厭拍人物照。
    原來我給大家這樣的印象啊,千倉不禁露出微微的苦笑。
    正確說來並不是「討厭」,而是「害怕」。不過,能擁有這群理解他不擅長的事物並且為他設想的友人們,他感到非常欣慰。
    對於他的苦笑,別所似乎解讀為肯定的意思,於是便說要代他拒絕。
    對此一真則是搖頭說道:
    「我親自去拒絕就好,要刊登在畢業紀念冊的照片真的非我能力所及。」
    「那最好早點去哦,畢業紀念冊委員他們好像趕著要聽你答覆的樣子。」
    「我知道了。」
    「好了,話已經帶到了,別所我們回去吧。」
    「好。千倉,明天見囉。」
    「再見,謝謝你的傳話。」
    在向有原與別所揮手道別之後,一真也回到校舍裏。
    他來到教室後四下環顧,找尋畢業紀念冊製作委員的成員。
    「啊,來了來了。千倉同學,這裏啦!」
    這時有人叫住了他。
    「班長?」
    叫住一真的人是班長渡瀨巡。
    看見巡揮手叫他過去的一真走近一看,隻見在數張桌子排設而成的一個討論用空間中,巡與其他畢業紀念冊委員的成員都聚集在一起。
    「你遇見別所同學他們了嗎?」
    「是啊,聽他們說是要我擔任下個月遠足的攝影人員對吧?」
    「沒錯,你意下如何?」
    巡隔著眼鏡,目光直直盯著一真看。
    「……」
    一真在心中暗自歎息。
    因為他已經覺悟到這次可能推不掉了。
    巡雖是一臉笑容看著一真,但她的眼神充滿魄力,讓人無法拒絕,又或者該說是讓人一拒絕就會感到內疚吧。
    她那種讓對方無條件臣服的特性,真可謂是班長的氣質(也可以說是威嚴)。恐怕是在經年累月擔任班長的經驗中所學會的吧,一真如此推測。
    (被班長拜托大概就沒辦法推辭了吧。)
    盡管直覺這麼告訴他,一真還是試圖做最後的抵抗。
    「那照片是要登在畢業紀念冊上對吧?要我拍那種要遺留到將來的東西,實在是超出我的能力範圍啦。」
    「會嗎?我覺得千倉同學的攝影技術很好呀!我看過文化祭攝影社的展覽,千倉同學照的照片很棒呀。」
    巡笑咪咪地說道。
    「班長說你絕對是最佳人選,就請你答應下來好嗎?」
    「我們班上參加攝影社的人就隻有千倉同學而已,我們正在為找不到人攝影而傷透腦筋呢,拜托你就答應好嗎?」
    繼巡之後,畢業紀念冊委員的成員們也紛紛開始懇求起一真。
    在他們這樣懇求之下,一真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看,大家都這樣求你了,拜托千倉同學你就幫幫忙吧。」
    「……我知道了。」
    一真隻得舉白旗投降。
    「謝謝你!」「得救了!」「真是太感謝你了!」
    巡與畢業紀念冊製作委員們紛紛向一真道謝。
    能讓他們開心固然值得高興,不過有一點一真非得事先向他們確認過才行。
    「但是你們可別太期待能照得多好哦。」
    「別那麼謙虛嘛,我不是要奉承你,我看過千倉同學文化祭時的風景照,覺得你拍得非常好呢。」
    聽巡這麼說,一真也隻能勉強笑笑而已。
    走出教室後,他的腳步自然而然地走向攝影社社辦。
    他今天原本預定在拍攝完校園的梅樹後就要去郊外拍照,但如今不管是時間上還是精神上,經曆剛才的事情後他都不想再去攝影了。
    他打開社辦的大門。
    「喔,是千倉啊,好久不見了。」
    室內一名正在整理照片的男學生舉手招呼他。
    一真稍微鬆了一口氣後,反手關上門,然後來到桌子旁。
    「柿崎社長竟然會過來社辦,真是難得啊。」
    「喂喂,別叫我社長了啦,我可是已經引退了哦?」
    這麼說道的男學生——柿崎拉開了椅子,要一真坐下。
    一真於是坐下眺望著柿崎正在整理的照片。
    黑白照片裏是某處木造的小學,以及對著鏡頭露出滿臉笑容的小孩子。
    每一張照片都是由柿崎攝影,由他衝洗出來的。
    「您又去哪裏拍照了嗎?」
    「是啊,升學考試也考完了,所以我就去大拍特拍,紓解一下心情啊。」
    柿崎在說出「大拍特拍」的同時大大張開雙臂。他的動作都是大開大闔,而且由於其體格本來就高大得像頭熊,因此光看外表不會覺得他是攝影社的人,反而比較像是美式足球或登山社的社員。
    然而他所拍攝的照片則是與他的外表相反,每一張都非常纖細,讓一真打從心底尊敬他。
    特別是柿崎所照的人物照,更是讓他傾倒不已。
    照片中人物其實並沒有特意做出表情或動作,但卻能讓人感受到其中的『故事』。
    明明是隔著照片,卻能感受到照片裏那些人們活生生的故事。
    那是一真無法觸及的世界。
    「千倉最近都在拍什麼呢?」
    柿崎停下正把照片分類的手,轉過來看著一真。
    一真聽他這麼說,頓時感到有些緊張。照片能得到柿崎指教固然很令人高興……
    但同時對於會獲得怎樣的評價,也讓他多少有點害怕,所以說話也變得慎重起來。
    「……能拜托您指教嗎?」
    「好啊,我也想看看你進步多少。」
    隻見柿崎開玩笑地將雙手盤在胸前,故作一副了不起的模樣點頭回應。
    於是一真便從書包取出他最近照的一疊照片,將其放在桌上,柿崎則是拿起照片開始端詳。
    「哦~~這張的照明不錯,嗯嗯……啊,但是這張再靠近點拍應該比較好吧?」
    柿崎仔細審視著一張張的照片,並且陳述他的感想。
    而一真則是專心傾聽柿崎每一句話,就怕聽漏了一句。
    然後到了某一張照片後,柿崎的手停了下來。
    「嗯~~……」
    「……如何呢?」
    「這一張啊……」
    隻見柿崎搔著他那以高中生來說過於濃厚的胡須,思索著該怎樣說明。
    他現在手上拿的是一真拍攝其妹千倉名央的照片。
    最後柿崎終於放棄掙紮,將那張照片放回一真麵前。
    接著他以「比起以前進步很多」為開場白,對千倉如此說道:
    「不過千倉啊,你的人物照缺少了很重要的部分。」
    一真聞言深深歎了一口氣。
    一真也很清楚他會說出這句話。
    你的人物照缺少很重要的部分。
    一真拿起拍攝名央的照片。
    那是拍攝身穿製服的名央正在堆小雪人的照片。
    照片上妹妹的笑容略帶靦腆。
    拍得並不差,雖然他覺得這張照片拍得不差,但一真也確實感覺到照片似乎有什麼地方不自然。
    於是一真抬起頭,將目光從照片轉向柿崎問道:
    「又是『重要的部分』嗎?」
    「沒錯,重要的部分。」
    柿崎笑嘻嘻的說道。
    「請您說具體一點,那『重要的部分』是……」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您果然還是不肯說嗎?」
    「當然呀,這本來就要你自己去發現才有意義啊,啊~~我還真是會替學弟著想啊!」
    柿崎似乎沉醉於自己所說的話,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
    虎背熊腰的男人抱著自己的身體,這個構圖實在太過奇特了,完全不會有人想把這副光景拍成照片。
    千倉隻好無奈地聳聳肩。
    他並不是對柿崎的動作感到無奈,而是對他所說的話。
    在這之前,他與柿崎也重複過很多次這般的對話。
    這次他似乎還是不肯告知千倉「重要的部分」是什麼。
    缺少了某樣要素的人物照。
    在還搞不清缺少的是「什麼」的情況下,他就必須負責下個月遠足的攝影工作。自己帶著這種半調子的心情拍照好嗎?一真不由得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雖然他也覺得不過就是遠足的照片,不用那麼戰戰兢兢吧。
    可是一真很喜歡照相。
    照片能夠保留隻有「現在」才能看到的景色,因此他對攝影深深著迷。
    所以他不想帶著「不過是遠足的照片」那種輕佻的心情,去麵對自己喜愛的攝影。
    照片能得到柿崎的指教固然值得高興,不過一想到下個月,他又不禁悲從中來。
    「喂喂,別哭喪著臉嘛。如果你這麼煩惱,可以參考一下學長的照片啊。」
    「柿崎學長的照片嗎?」
    「就算是我也沒有那麼大的自信啊,說到人物照的話應該就是那張吧。」
    隻見柿崎說著說著,從座位上起身,轉身麵向社辦的一角。
    社辦的牆壁上密密麻麻掛著曆代攝影社員所照的照片。
    其中雖然也有讓人難以評論的謎樣作品,不過多數都是擁有其獨自「故事」的照片,皆可稱得上是秀逸之作。
    「人物照中我最喜歡的是這一張,讓人有懷念又溫柔的感覺……而且充滿氣質。」
    柿崎所指的是一張黑白照片。
    一名少女獨自佇立在遍地白雪的公園裏。
    時間應該是在黃昏吧,可以看見無數道光線從樹木另一頭的太陽延伸出來。
    身穿水手服製服的少女在夕陽餘暉中驀然回首,這張照片正好捕捉到那一瞬間,她的年紀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
    少女的裙擺與長發優雅飄飛,而那躍動感更加襯托出她的笑容。
    真是美麗的笑容。
    這是一真率直的感想。
    這麼具有魅力的照片,為什麼自己之前都沒注意到呢。
    雪地上還殘留著她所留下的足跡。
    看來她應該是步行到前方並回過頭來,然後露出溫柔的微笑。
    那笑容可以解釋成「你看,下過雪了呢。」或是「和我一起走吧。」也可以說「這就是我走過的道路哦」。
    她的笑容訴說著無數的『故事』。唯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她的眼神充滿溫柔,能夠讓觀賞照片的人心靈得到慰藉。
    「很美的一張照片呢。」
    聽了一真的感想,柿崎滿意的點點頭。
    「是啊,它捕捉到最美好的瞬間,總有一天我也要拍出這樣的照片。」
    「…………我會有拍出這樣照片的一天嗎……」
    一真的視線離開照片低聲說道。
    自己也能用這雙手,拍出那隻有一次的『現在』,以及未完的『故事』嗎?
    聽到一真這麼說著,柿崎露出詫異的表情,隨即開懷笑道:
    「你一定拍得出的啦。」
    他說得好像隻是小事一樁。
    「你說得倒輕鬆」一真口頭上雖然如此非難他,但能聽到他所信賴的柿崎說自己「拍得出來」,讓他覺得非常高興。
    既然柿崎這麼說,那麼或許自己有一天真能拍出那樣的照片。
    一真心中默默地如此想著。
    而這個想法同時也是他的願望。
    之後接連好幾天,一真都細細地觀察社辦裏的照片。
    他聽說最終決定照片是否成功的要素,主要是取決於感性。
    於是他心想,要磨練感性,最好就是觀摩比較無數張照片,進而增加自己光影和構圖的多樣性。
    盡管攝影社每年都為數量稀少的社員數所苦,但照片的數量卻多得驚人,有已經整理成相簿的照片,也有分不清是何時拍的照片,被塞在隻以麥克筆寫著「其他」的紙箱內,照片種類十分繁多。
    一真便從已經整理成相簿的照片開始著手。
    「啊、這是……」
    他停下翻閱相簿的手喃喃自語道。
    相簿的那一頁上貼著那名少女的照片。有她在教室沉思的模樣、和其他學生在一起的模樣,也有她眺望校園的模樣,每一張擷取的都是日常生活花絮的一瞬間。
    「這個人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注意到她背景是熟悉的校舍,一真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對,我以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咦?」
    聽見突然有人出聲,一真吃驚地回頭望去。
    在看見眼前之人後,一真更加吃驚了。
    「午安。」
    那個人笑容可掬的對一真打招呼,她的笑容就和照片中一模一樣,一真又一次看了看照片,然後再回頭看眼前的人,隨後對她問道:

    「……你是這照片裏的……?」
    「是的,見到有人在看這些令人懷念的照片,我真的嚇了一跳呢。」
    該嚇一跳的人是我吧。一真雖想這麼說,但卻沒有說出口。
    站在眼前的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照片中的少女。

    夕陽餘暉下的社辦中,一真啞口無言的呆站著。
    他也很清楚自己現在內心受到震撼的樣子十分可笑。
    然而少女似乎沒注意到一真的情況,隻是頗為懷念的環視社辦內的一切。
    「我已經很久沒來社辦了,這裏和我在的時候一樣沒什麼改變呢。啊,不過照片的數量好像更多了……」
    這時,少女像是突然想起某事般雙手一拍。
    隻不過是個小小的動作,就讓一真沒來由的身體一震。
    「對了,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真抱歉打擾到你,我要告辭了。」
    「咦、啊、好的……」
    隻見她深深一鞠躬後便走出了社辦。
    她走出社辦的時候,長長的發絲隨之擺動,看在一真的眼中,那黑發在夕陽的映照之下隻覺得異樣的美豔。
    隔天,一真也是一個人看著照片。
    雖然過去他從未留心,不過經他仔細觀察過裝飾在社辦內的照片後,除了公園雪景之外,他又發現了數張那名少女的人物照。
    那些照片的數量是五張,加上收藏在相簿中的照片,她的照片總共有十五張。
    恐怕每張照片都是同一個人拍攝的吧。
    不論是打光的方式還是構圖,每張照片都讓一真讚歎不已。
    而她的表情更是讓一真印象深刻。
    不管是哪張照片,一真仿佛都可以聽見它們在訴說著她的『故事』。
    要如何才能將『故事』融入照片之中呢?一股焦躁感自一真心中油然而生,這位攝影者留下了多達十五張令人印象深刻的照片,自己卻連一張都還拍不出來,同樣是高中生,竟然有這麼大的實力差異嗎?
    這些照片有柿崎所說自己缺少的部分。
    可是具體來說,究竟是缺少了什麼部分,他還是不明白。
    明明『答案』就在眼前的照片中,自己卻還苦思不出一個『方程式』,可以解出那個『答案』。
    因此他感到胸中鬱悶難消。
    就在這時候。
    「午安,你今天也是這麼認真在看照片呀。」
    轉過頭來,他又看到昨天的少女。
    少女順著一真的視線發現那是自己的照片,於是開心的微笑說道:
    「那照片是他幫我照的。」
    「他?」
    「就是我們那一屆的攝影社社長。」
    少女的臉頰微微泛紅,而一真也隱約察覺到那代表什麼意思。
    「……那你們是因為攝影而開始交往的囉?」
    「咦……咦?你怎麼知道我們在交往?」
    少女一瞬間怔了一下,隨即立刻會意過來,驚訝的大聲問道。
    「問我為什麼……因為你臉上就是那樣的表情啊。」
    隻見少女驚慌的雙手捂住臉頰。
    「……有那麼明顯嗎?」
    「這個嘛……是呀。」
    「這樣啊……」
    少女說完將視線移往掛在牆上的照片,像是看著非常重要之物般看著。
    就是那個眼神,一真心中如此想著。
    她的眼神就是十五張照片裏最重要的說書人,從她的眼神可以感受到她每個時刻不同的心情。
    少女輕輕閉上眼,仿佛懷中所擁抱的是最珍貴的事物。
    「從我們交往後,他才幫我照相的。」
    她微笑地看著一真,夕陽則映照在她微笑的臉龐上。
    隔天她又來到社辦,然後在和一真說了一陣子話之後,又稱有事而離開社辦。
    如果有別的事要辦,為什麼還要到社辦來呢?一真感到納悶。
    不過他納悶的還不隻這一件事情。
    有一件事讓他非常在意。
    於是一真在收拾好書包後便前往教職員辦公室,因為他必須確認一下。
    「哥哥,你怎麼了嗎?」
    那天夜裏,當一真正在客廳沉思的時候,妹妹一臉擔心地注視著他問道。
    「沒有,沒什麼啦。」
    一真對妹妹笑了笑。
    「可是……你看起來不像沒事哦?」
    名央坐在哥哥身旁,抬起頭看著他。
    然後就這樣等待哥哥接著說下去。
    哥哥原本就不是多話的人,但今天卻比平常還要沉默,所以讓名央很擔心。
    一真與名央都十分了解對方,所以懂得尊重對方的心情,保持適當的距離。也因為這樣,有時候他們一天的對話甚至隻有「早安」和「晚安」而已。看在名央的同學——別所小宵的眼中,就會對她說「跟哥哥隻說這麼一點話不會寂寞嗎?換成是我,才受不了那樣呢。」不過千倉兄妹隻有在必要時才有對話。
    但他們也不是疏遠彼此。小時候當名央感冒時,一真總是陪伴照顧她,當一真像這樣煩惱的時候,名央也會主動找他說話。
    名央很清楚當哥哥的個性,當他開始一個人煩惱的時候,總是會在同一個地方鑽牛角尖。
    而一真也很明白妹妹是出於擔心才找自己說話,但他現在腦中想的這件事又不能對妹妹說。
    「……是因為櫻花也快要開了,我在想要去哪裏拍照才好。」
    所以他故意轉了別的話題,而這話題對名央來說似乎具有某個關鍵字。
    「櫻花……」
    名央輕聲重複了一次。
    一真見她的樣子不對勁,心中覺得頗為奇怪。
    「是啊,名央也喜歡櫻花對吧?要不要跟著一起去寫生啊?」
    「嗯,說的也是,我也差不多想畫櫻花了。」
    名央說著,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
    雖然覺得她那笑容跟某個人很相似,但這時一真還想不出究竟是像誰。
    「啊……」
    所以隔天放學後,當他再次見到那位少女時,明白了她的笑容是與名央相似時,一真不禁驚訝地叫出聲來。
    「怎麼了嗎?」
    少女對他的反應感到很不可思議。
    「沒有……是你的笑容和我妹妹很像。」
    這種話畢竟還是讓他難以啟齒,於是他取而代之間了自己打從一開始就最在意的問題。
    「你究竟是誰?」
    「咦?哎呀!糟糕,我真是的,都還沒有自我介紹過呢。」
    少女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兩手拍了一下,她嘴上雖然說「糟糕」,但似乎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我是陣內誌穗,是這間學校的畢業生。」
    少女——誌穗報上自己的名字。
    「也可以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千倉一真。」
    「一真同學,真是個好名字。」
    「……謝謝。那你為什麼每天到社辦來呢?有什麼事嗎?」
    「這個……還真是困難的問題呢。」
    「……很困難嗎?」
    「是的,啊、不,其實你問的每個問題都不是那麼困難,難是難在要從哪邊開始說明。我該從哪開始說起呢?」
    「……交給你決定。」
    總之,從之前的對話來看,一真可以肯定陣內誌穗是個有點奇怪的人。
    「是了……其實我有嚴重的路癡。」
    一真心想,這還真是勁爆的開場白啊,真無法想像在這句之後她會如何說明。
    「我高中畢業沒多久就搬家了。在搬家後,這還是第一次回來這個城鎮。由於我是一個人回來的,這個城鎮的樣貌又改變了很多,所以我不知道路該怎麼走,唯一知道位置的就是這間以前通學走慣的學校。」
    誌穗看似寂寞地垂下頭,這時夕陽又再度映照在她身上。
    「所以我都是先到學校來,確認過位置之後才前往目的地,可是我果然是個大路癡,每天都還是會迷路……啊,每天都來打擾你,一定給你添麻煩了吧?真是對不起。」
    「不,你來是無所謂啦,不過你究竟是想到哪去呢?」
    「我想去他為我照相的地方。」
    誌穗的視線投向牆壁上的一個角落。
    那裏掛著她坐在某處樓梯上的照片。
    「我正一處處地造訪他為我拍照的場所,由於我在這裏隻能停留一星期的時間,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再看一次……那個人所喜愛的十五張照片的拍攝地點。」
    十五張照片,可能就是指留在社辦中的那十五張吧。也就是說,攝影者畢業離校,卻把最鍾愛的十五張照片留在社辦。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對方能夠拍出一真所拍不出、能訴說『故事』的照片。他又是如何拍出那樣的照片呢?
    一真開始感到好奇。
    「我來為你帶路吧。」
    「咦?」
    誌穗驚訝得睜大了眼。
    於是一真繼續說下去。若是不一口氣說完,他感覺自己心中這個想法很快就會產生動搖。
    「所以我就說要為你帶路啦!從你男朋友拍的照片來看,我大概知道那是在哪拍的,這樣你就不會迷路了吧。」
    「可以嗎?」
    誌穗露出心花怒放的笑容,見到她如此率直的表現出喜悅,反而讓一真覺得頗難為情的。她的一舉一動都能擾亂自己的步調,讓一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帶路隻是小事一樁,不過相對的,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事呢?」
    「告訴我你男朋友是怎麼照相的。」
    或許是太難為情,一真話說得十分急促,讓誌穗聽了有些受寵若驚。
    然後她露出柔和的微笑說道:「當然好啊,那就拜托你了,一真同學。」
    於是一真第一步行動就是將她社辦牆上的照片取下,與相簿中的照片一起排開,擺放在桌上。
    「先告訴我這裏麵有哪些地方是你已經去過的?」
    誌穗點頭答應,接著從十五張照片中選了八張出來。
    「也就是說還剩下七個地方,有哪個地方是你想先去的嗎?」
    「那麼今天就先去這裏和這裏吧。」
    誌穗毫不猶豫的選了其中兩張照片。
    一真將那兩張照片拿在手上。
    「依照我的記憶,這兩張照片的拍攝地點應該就在附近。」
    誌穗所選的是以長階梯及河邊為背景的照片。一真仔細注視著兩張照片,一下子就看出那是在河邊的哪裏;至於長階梯雖然與自己所知的景象有些出入,不過他心中大致也有個底,看來幫她帶路不會找不到地方了。
    「怎麼樣?你知道那是在哪裏嗎?」
    「沒問題,這樣我就知道路了。但是如果要去這張照片的地點,那麼最好是別去河邊,先到這張公園會比較順路。」
    一真將另一張照片放在誌穗的眼前。
    那張照片是拍她站在雪地中回頭的模樣。
    誌穗盯著照片看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
    「可以的話,我想拜托你今天帶我去這兩個地方就好,要是太勉強的話,隻去階梯那裏也沒關係。」
    「不,時間很充足,就算要繞完兩個地方也沒問題。」
    聽他這麼說,誌穗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這一口氣充滿著像是逃過一劫的安心感,而一真則是裝作沒注意到。
    因為他心中的理性在耳邊輕聲細語,告誠他那是屬於她個人隱私,不是一個外人可以輕易介入的領域。
    「那麼我們就先從這階梯開始吧。」
    於是一真迅速收拾完物品,接著和誌穗兩人朝社辦門口走去。
    從他們一出校門,一真立刻就明白為何誌穗會說自己是路癡了。
    說是要前往目的地,誌穗的注意力卻是不斷變換目標。
    「一真同學你看,有隻貓在睡覺呢。」
    原本該是並肩走在路上的兩人,誌穗卻在不知不覺間消失無蹤,當一真慌慌張張地回頭一看,才發現誌穗正專注精神、盯著一隻躺在停在路邊的車頂上午睡的貓,若是那隻貓睡醒走開,恐怕誌穗也會愣愣地跟著貓走吧。
    「貓當然也會睡覺啊,應該說貓的工作就是睡覺吧。」
    「哎呀,工作是睡覺,真的好棒哦。」
    見誌穗笑得開心,一真也隻能無奈地聳聳肩。
    就一真而言,他認為自己應該多注意一些,與她保持距離才對。
    畢竟對方是有男朋友的人,若是考慮到各種因素,一真覺得應該與她保持距離,這樣就算被人目擊也不會受到誤解。
    然而誌穗老是這樣隨心所欲的到處走,他實在很難離她太遠,再加上誌穗似乎完全不在意別人如何看待,讓一真覺得自己的顧慮反倒是杞人憂天了。
    隻見一真輕輕吐了一口氣,接著從掛在肩膀上的書包中取出相機。
    那是他愛用的單眼相機,是如今已停產的底片式相機。
    在他升上高中剛加入攝影社時,學長帶他去中古照相機店,當時他一眼就看中意,隨即買下這台照相機。當初聽鏡頭比相機本體還貴時,讓他著實嚇了一跳,如今那也已經成為令人懷念的回憶了。
    他選擇了五十厘米鏡頭,然後將相機對準貓。
    取景器裏的世界看起來霧濛濛的。
    一真以熟練的動作對焦並調整光圈。既然要以貓為主題,那麼背景就要模糊一點比較好吧,為了要增加較多的進光量,他將光圈開得稍微大了一點。
    現在雖是黃昏時分,但是依照目前的天色,快門設為六十分之一秒也不會有問題,於是一真的手指按下快門。
    啪嚓。
    聽慣的聲音響起。
    或許是被聲音驚醒,隻見那隻貓醒了過來。
    貓咪打了個大哈欠之後,看了看一真,然後像是有所警戒般搖擺著尾巴拍打車頂。
    一真刻不容緩的再一次舉起相機拍照。
    又拍了兩三張之後,一真才突然驚覺自己完全忘記誌穗的存在了。
    那名少女既是路癡、又充滿好奇心,當一真分心在貓的身上時,天知道她會跑到哪裏去。
    一真趕緊慌忙四下張望,卻意外見到誌穗還站在同一個地方看著一真。
    「咦……啊、什麼事?」
    一直被她注視著,一真感到有些狼狽,本來想為放著她不管之事道歉,卻因為看她一副高興的樣子而難以說出口。
    「我在想你和他真是一模一樣。」
    「和你的男朋友?」
    「是的。那個人也總是在照相,就算是和我散步和說話的時候,隻要一遇到讓他感興趣的事物,他馬上就會拿起相機,然後就直接進入自己的世界中,好像完全忘記我的存在一般。」
    「對不起……」
    那正是一真剛才的狀態,於是一真向她道歉。
    可是她卻搖搖頭。
    「請別介意,因為我也喜歡那樣的時光。」
    「咦?」
    「當他專注於照相的時候,我就可以在他身邊一直看著他,那也是我最喜歡的時光。」
    「…………」
    一真聽了啞口無言,由於他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讓誌穗也忍不住開口問道:
    「一真同學?有什麼不對嗎?」
    「問我有什麼不對……平常會有人那樣說嗎?」
    「說什麼呢?」
    「就是那個……喜歡之類的。」
    活到現在,一真還沒看過有人像誌穗那樣,能夠大大方方說出「喜歡」這種字眼。
    雖然同班同學的有原老是稱讚他妹有多「可愛」,但也沒有清清楚楚說出他「喜歡」她;要是他真的說出那種話,問題可就非常嚴重了。不過這先姑且不談。
    盡管還不到國中生那樣的程度,但誰喜歡上誰畢竟還是私密的事情,這一點到了高中仍然不變,而且對女孩子來說更是敏感的話題。
    即便她與男朋友正在交往,但是她竟然能在外人麵前公開說出口……
    這對一真來說是不小的衝擊。
    「但那是事實呀,而且喜歡上一個人卻遮遮掩掩,你不覺得那樣會傷害到自己心中『喜歡』的心情嗎?」
    「不過那樣才是正常的吧。讓別人知道自己喜歡誰,我不覺得有什麼好高興的。」
    「一真同學,戀愛可不是為了要保護自己哦。」
    「啥?」
    看到一真皺起眉頭,誌穗輕聲笑道:
    「之所以會在意陌生人的眼光,那是在保護自己呀。如果喜歡上一個人,那麼不管別人怎麼看自己,也都該珍惜那份心情才對,與其防守不如進攻啊。」
    「你說與其防守不如進攻,所以就要把『喜歡』掛在嘴上說嗎?那未免太……」
    「那換成一真同學的立場,你又怎麼看待攝影呢?」
    「攝影?」
    「是的,一真同學喜歡攝影對吧?你能夠掩飾喜歡攝影的心情,粗暴地對待自己珍愛的相機嗎?」
    「…………」
    一真注視著自己手中的相機。
    聽誌穗這麼說,首先浮現他腦海中的是目前接下畢業照攝影的工作。明明連一張自己滿意的人物照都拍不出來,卻還是接下了這份工作,這讓他感到非常難受。
    他會覺得難受,是因為他喜歡攝影。因為他不想掩飾自己的心情,想要真摯地麵對攝影,這麼一想,他就覺得自己似乎能夠認同誌穗的話了。
    「……總之,我們向階梯的地方前進吧。」
    可是老實承認又覺得有些丟臉,於是一真又繼續向前進。
    「咦?啊、好的。」
    誌穗向貓咪揮手道別之後,便小跑步跟在一真後麵離去。
    她真是奇怪的人,一真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當他們繞完她指定的兩處地方,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由於時間已經很晚了,一真便提議要送她回家,不過誌穗表示不想再給他添麻煩,於是婉拒了他的好意。她說隻要送她到學校,就算自己是路癡也能夠平安回家,因此兩人便在學校解散了。
    在與誌穗告別了之後,一真回想起自黃昏起的這段不尋常體驗。
    真是奇妙的半天。
    雖說隻是順其自然的結果,但他居然跟才認識不久的人在街上走,就自己來說算是少見的大膽行動。不過說起來一真會采取這樣的行動,也是因為她男朋友所照的相片。
    他想要給自己一些轉機,想要為自己遭遇瓶頸的照片尋找一個突破點,他想要知道該如何才能拍出帶有『故事』的照片。
    所以一真才想請身為『故事』主角的誌穗,告訴他當時的事情。
    現在一真已經可以仿照現有的照片來拍攝了。對一真而言,隻要看到照片,他就可以重現幾乎相同的構圖與光源,然而唯有她的表情是一真所無法重現的。
    即使今天和她在一起半天的時間,一真也不認為自己拍得出那樣的笑容。
    縱使聽她談起拍照時的事情,一真還是找不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到底答案在哪裏呢?一真忍不住歎氣。
    「一真同學,沒問題的,而且你愈是著急,原本看得見的東西也會變得看不見哦。」
    他忽然想起誌穗所說的話。
    當一真在路上無意間吐露出煩惱時,她是這麼對一真說的。
    確實就如同她所說,再怎麼著急也是無濟於事,這種時候最重要的就是要細心注意,不放過任何一條線索。
    聽誌穗說她預計在這個城鎮停留五天,所以還剩下二天,要去的地方則是五處。
    「那麼明天又要拜托你了。」
    誌穗在臨別之際對他鞠躬拜托。
    沒錯,還有明天,也還有時間。一真說服自己要這樣想才比較有建設性。
    於是他不再胡思亂想,抬頭看著天空。
    隻見從口中吐出的白色氣息,逐漸消散在群青色的天空裏。
    就這樣,對一真來說是第一天,對誌穗來說則是第四天的街道巡禮,就在此告一段落。
    隔天雖然是星期六,不過由於誌穗表示黃昏再去會比較好,因此兩人約好傍晚在學校會合,然後再一同拜訪這城鎮的角落。
    這天,誌穗選擇的目的地是一間神社,和在那附近的一家小糕餅店。
    她懷念地看著自己以前被攝影時的景色,並將她男朋友拍照的情形娓娓道來。
    據誌穗說,那個人本來想拍與鴿子在一起的誌穗,卻沒想到平常都在的鴿子,偏偏那天連一隻也沒有,他們光是等待鴿子就白白浪費一天的攝影日;後來挑鴿子在的日子去拍照時,卻又因鴿子的羽毛讓誌穗打噴嚏,把鴿子都嚇跑了,最後隻好拍她一個人的照片,誌穗一邊回憶,一邊笑著說出這段往事。
    從她述說往事時所展現的一舉一動,可以明白她是多麼珍惜她的戀人。
    居然有人能像這樣全心全意地愛上一個人……一真驚訝過了頭,不禁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喜歡上一個人,就代表可以奉獻心意到這個地步嗎?
    一真並不明白。
    隻是看著她說話時如此喜悅的樣子,我就……
    我就?
    一真想不出之後要接什麼樣的話語。
    他感覺到在那之後有個模糊的什麼,但在他心中有個聲音告誡自己,不可以將它明確說出來。
    因此一真決定聽從心中的那個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拿出相機的舉動。既然難得來到這裏,錯過這個機會就太可惜了。
    誌穗說出的不隻是兩人間的小插曲,關於拍攝照片時其戀人所講究的「光亮」,誌穗也會就她所知的範圍,詳細地對一真說明。
    一真舉起相機拍照,誌穗就站在他身旁,與他看著相同的景色開始說道:
    「他都是盡可能使用自然光,鏡頭雖是依照功能各別使用,不過我記得他大多都是用五十厘米的鏡頭。」
    「你男朋友是數位相機派嗎?」
    「咦?什麼數位派?」
    誌穗聽到這個詞整個人愣住。
    看到她的樣子,一真很快就明白了。
    「你男朋友是用底片的對吧?」
    「是的,衝洗照片也是他親自動手的。」
    「在社辦?」
    「對。一真同學也是自己衝洗照片嗎?」
    「因為社辦的器材一應俱全啊。」
    「這樣啊,還是跟我們那個時候一樣吧。」
    「……大概吧。」
    一真說完後靜靜按下了快門。
    在第二個目的地的糕餅店,因為店老板的老婦人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為了不打擾到她,他們隻是安靜的觀賞那個地方的景色,然後兩人當天的街道巡禮便結束了。
    「那些人是怎麼了?」
    在回去高中的途中,誌穗突然停下腳步,如此間道。
    隻見一條與他們目前所在的巷子交會的道路上,似乎有一名像是國中生的少女,與一名高中生左右年紀的少年正吵鬧個不停。
    一真不自覺地眯起眼睛窺探,雖然距離有點遠看不太清楚,不過那名少年看起來像是他十分熟悉的人物。
    少年與少女沒有發現一真他們在旁觀看,隻是重複著沒有交集的對話。
    「耶~~為什麼為什麼?哥哥你看,這樣抱在一起很暖和呀!」
    「我~就~說~了!你這樣黏著我很不好走路啊!」
    「沒問題!小宵會配合哥哥的步伐走呀。」
    「就算如此,那樣走路還像話嗎!正麵被你抱住,這樣我看起來不就跟袋鼠沒什麼兩樣嗎!」
    「嘻嘻嘻,不管哥哥是袋鼠還是無尾熊,甚至是塔斯馬尼亞惡魔(袋獾),小宵都最喜歡哥哥了!」
    少女說著說著又緊緊抱住了少年。
    少年或許是放棄了吧,隻見他頓時垂頭喪氣,像是安撫少女般地撫摸著她的頭。
    「真拿你沒辦法……」
    他抬起頭來,正好與看得目瞪口呆的一真對上眼。
    「千、千倉?」
    少年——別所拉著嗓子尖聲叫道,同時耳邊似乎響起了晴天霹靂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他在旁邊看了多久,但是自己被妹妹小宵擁抱的樣子看起來就會被誤認是男女朋友、不,如果是男女朋友倒還好,更糟的是他有可能會被當成變態。
    於是別所奮力想把妹妹從自己的身體拉開,並且在受到小宵的抵抗之下,試圖對一真說明此事。
    「不、不是的,千倉!她是我的……」
    「妹妹對吧?」
    「咦?」
    別所的手頓時停住,在這個肯定會被誤會的情況下被對方一語道破,反而讓別所感到不知所措。
    可是就千倉而言,由於他早聽妹妹名央說過關於別所小宵的事,所以並不覺得驚訝;反而是小宵接連的說出喜歡這兩個字,讓一真懷疑那是不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呢。
    「我有聽妹妹提起過,她說別所有個重度戀兄情節的妹妹。」
    「是、是這樣啊……」
    (還好沒被誤會!)
    別所撫著胸口鬆了一口氣,不過想到小宵有戀兄情節這件事原來已經傳開了……別所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哥哥,這個人是誰?」
    小宵盡管身體離開了哥哥,卻還是緊緊抱住哥哥的手臂問道。
    「喔,小宵,他是我的同班同學,千倉一真。」
    「千倉?那是千倉的哥哥囉?」
    「你好,我是千倉名央的哥哥。」
    一真向小宵點頭寒暄。
    小宵則是隨即放開哥哥的手,楚楚可憐地鞠了個躬。
    「我是別所良彥的妹妹小宵,哥哥平常受您照顧了。」
    「啊、你客氣了……?」
    隻見小宵抬起頭,對著表情略帶困惑的一真微笑,這是她所能想像最大極限的淑女微笑。
    就小宵的想法而言,身為賢慧的妻子、不對,是妹妹,她不能對最最最愛的哥哥的朋友失禮。
    (我真是個模範妹妹啊!)
    小宵感到十分滿足,然而……
    「好可愛的小妹妹哦。」
    「咦?」
    聽到如風鈴般的聲音,小宵這時才注意到一真身旁還有個女人——誌穗。
    她有著黑色的長發以及雪白的肌膚,杏仁狀的眼眸中洋溢著溫柔,從她直挺挺又文靜的站姿散發出一股成熟的女性魅力。
    好美麗的人……就在小宵這麼想的同時,小宵體內可稱為「哥哥探測器」的第六感發出了警報。
    有危險,必須注意!
    她的第六感如此叫道,但在小宵還來不及反應前……
    「千倉,那位小姐是誰呢?」
    別所便對一真這樣問道。
    就在這個時候,小宵也沒漏看哥哥細微的變化。
    (哥哥臉紅了?)
    此時小宵的第六感更加對她發出警告。
    建議召喚勇者·小宵。
    (什麼!怎麼這樣……居然需要召喚勇者,也就是說該不會……!)
    小宵重新審視眼前的女性,她與哥哥所憧憬的大魔王,亦即勇者小宵的對手——山本岬雖是不同的類型,不過同樣是一名美人。
    (咦、可是、怎麼會、哥哥該不會?)
    就在小宵獨自一人倉皇失措的時候,旁邊的誌穗隨即向別所兄妹打招呼。
    「初次見麵,我叫陣內誌穗。」
    然後誌穗搖擺著柔順的發絲,朝他們低頭鞠躬。
    那優美的姿態,連小宵也不禁看得入迷,側眼看去哥哥果然也看呆了,她驚覺大事不妙。
    (糟、糟糕!總之必須先脫離這裏!什麼?這時要用脫離魔法?)
    小宵內心的呐喊也隻是徒留空虛,隻見別所也稍稍低頭向她鞠躬問好:
    「呃、我是別所良彥,這是我妹妹小宵。」
    「是良彥同學和小宵呀。」
    (直、直呼名字!一開始就是裝熟作戰嗎?)
    小宵大受打擊,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快就使出讓親密度爆增的絕招。
    (比起那名大魔王毫不遜色……難道是「大魔神」出現了?)
    小宵不禁全身戰栗。
    而那絕招似乎正如妹妹的預測,對別所發生了效用,他就像掩飾自己的害羞般搔著頭說道:
    「不、不過我都不知道千倉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呢。」
    小宵聽了這句話又打起了精神。
    (原、原來是這樣啊!「大魔神」好像已經有男朋友了!)
    既然隻是單純路過的「大魔神」,那麼也沒有必要去挑戰吧!於是勇者·小宵準備解除武裝。
    然而——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並不是一真同學的女朋友哦。」
    「咦?你們說什麼?」
    由於一真與誌穗同時出聲,於是別所再問了一次。
    「我是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啦。」
    「咦、啊,原來是這樣,真抱歉,是我誤會了。」
    「不要緊的,良彥同學,你別放在心上。」
    看到誌穗對他微笑,別所不自覺臉頰泛紅。
    對一瞬間掉以輕心的小宵而言,那幅光景就像是強烈的一拳。
    (嗚哇~~!人家不想看到那樣的哥哥啦~~)
    小宵眼眶泛淚,忍不住抱住了別所的手臂。
    「咦,啊,小宵你怎麼了?」
    「啊、那、那個、小宵……對了,小宵覺得好像有點冷。」
    雖然她討厭對最喜歡的哥哥說謊,但是又不能說真話,因此小宵隻好故意假裝寒冷地肩膀發抖。
    「哎呀,真糟糕,是感冒了嗎?」
    誌穗擔心的手按著膝蓋,彎腰貼近小宵的臉。
    「有發燒嗎?」
    「啊、不,我不要緊……」
    在誌穗真摯的眼神注視之下,小宵忍不住結巴了起來。
    (嗚哇!她真的好美……不、不行啊!勇者·小宵不能輸呀!)
    小宵用力搖頭,鞭策差點又要看得入迷的自己,隨即……
    「咦……?」
    小宵肩膀發著抖,她背上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該不會是因為我說謊,所以受到報應了?)
    看著臉色蒼白的妹妹不知所措的樣子,別所完全摸不著頭緒。
    到了周末假期結束後的星期一,千倉名央一來到學校就被別所小宵給纏住。
    「千倉千倉千倉~~!!」
    小宵搖著名央的肩膀,整個人呈現半哭泣狀態。
    「小、小宵?你怎麼了?小宵?」
    對於她突然的舉動,名央的聲音明顯感到困惑。然而小宵卻隻是重複喊著「千倉」,不停地搖動她的肩膀。
    「小宵!你這樣千倉會很困擾呀!」
    「耶?」
    有個人重重敲了小宵的頭,讓她恢複理智,而那個人就是江本慧。
    「小宵,發生了什麼事嗎?」
    有原步對她詢問道。
    「小宵的『大事不妙』通常都隻有一個原因吧。」
    「咦?那是什麼呀?土橋快告訴我嘛。」
    小步一臉充滿興趣的表情詢問土橋理香。
    理香則是歎了一口氣。
    「小宵的『大事不妙』八九不離十都是和她哥哥有關。」
    「因為真的『大事不妙』呀!」
    小宵對此發出抗議。
    「好啦好啦,那這次又是怎麼不妙了?」
    「對了!!千倉!!」
    土橋的話似乎讓她想起本來的目的。
    「拜托你!!幫幫小宵!!」
    於是她再度抓住名央的肩膀。
    「咦?要我幫小宵?」
    「對!我跟你說哦,真的大事不妙了!有一個會使用高等技巧的『大魔神』出現了,結果害小宵說謊還遭到報應,真的很不妙!」
    「……」
    名央聽了隻是眨著眼沉默不語,而慧和理香則是莫名其妙地看著彼此。她們之中隻有小步口裏說著「該不會……」臉上還一副認真的表情。
    「該不會……小宵,這次換成是『大魔神』出現了嗎?」
    「就是這樣!!」
    隻見小宵放開名央,握住小步的雙手。
    「我就知道小步一定能夠明白!我們果然是戀愛少女同盟!」
    「沒錯!因為我們是戀愛少女同盟嘛!」
    小步也握住小宵的手,一旁觀看的理香和慧則是一副受不了她們的樣子。
    「你們說的『大魔神』究竟是什麼啊?」
    「再說戀愛少女同盟不是隻有你們兩個人吧。」
    「哦~~」
    「什麼啦!土橋。」
    「沒什麼,我隻是在想江本也變得很敢說了嘛。」
    「什、什麼嘛!就算我說這種話,應該也沒什麼不可以吧!」
    「是沒什麼不可以啦,我隻是再次確認楠田在你心中的份量有多重而已,嗯~~江本是戀愛少女呀。」
    「土橋!!你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
    眼前的理香與慧已經完全偏離過話題,名央看了隻能無言以對;於是她目光流轉,看到小步她們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然後呢?然後呢?那是怎麼樣的『大魔神?』是比『大魔王』更強大的敵人嗎?」
    「『大魔神』和『大魔王』的類型有些不同,感覺就像是成熟的大人,很端莊賢淑!散發出濃濃的成熟魅力!」
    「濃濃!?那就非常糟糕了呀!那樣不就是『來,讓姊姊教你一件好玩的事』這樣的模式了嗎!」
    「什麼~~!!好玩的事!?好玩的事是指.難、難道哥哥要誤入歧途了嗎!小步!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呀!」
    「這個……這個嘛……千倉你覺得呢?」
    「咦?」
    「千倉!你到底是站在我這邊還是土橋那邊!?」
    「咦?」
    受到四人熱烈視線的注視,名央迷惑了一下,然後經過一段思考後她說道:
    「總之先把大衣脫掉,我再一個一個聽你們說吧。」
    聽過小宵的說明外加小步的補充,再加上慧與理香精準的吐槽,大約十分鍾過後。
    「原來如此,這樣我大概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慧雙手交叉在胸前點頭說道。
    「也就是說,小宵說的『大魔神』似乎是千倉哥哥的朋友,而且還是個美人,所以小宵的哥哥喜歡上她了是吧。」
    「但是照她剛才說的內容,應該是還沒喜歡上吧?」
    理香也將手臂盤在胸前表達自己的意見。
    「啊!或許就是那樣!小宵,太好了,目前還不要緊啦。」
    小步開心地對小宵如此笑著說道,但是小宵卻搖了搖頭。
    「可是可是!哥哥在那個人的麵前臉紅了!我覺得那就是喜歡上她的前兆啊!」
    「那麼小宵你希望我幫你什麼忙呢?」
    「啊……」
    名央一語點醒了眾人。
    說到事情的開端,一開始便是小宵來找名央幫忙的。
    因此她們全員都注視著小宵,想聽聽看她的意見。
    「小宵要堂堂正正的和她戰鬥!因此我才想多知道一點有關『大魔神』的事情。」
    「你說戰鬥……是要怎麼戰鬥?」
    慧的這個疑問也是在場除了小宵之外全員的疑問。
    「那是……既然她能讓哥哥喜歡上她,那麼她一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人,所以小宵要觀察那個人的長處,小宵自己也要變成了不起的女人!為此,不管是怎樣的『大魔神』,小宵都要勇敢麵對!」
    「小宵!」
    小步突然緊緊握住小宵的手。
    「怎麼?」
    「我太感動了!你說的沒錯,戀愛少女可不能認輸!要為了戀情努力不懈才對呀!」
    「嗯!就是這樣,小步!」
    小宵也握住小步的手。
    「小宵,我會為你加油的!」
    「謝謝你,小步!」
    看著她們兩人上演感人的友情戲,慧一臉被她們打敗的表情。
    「加油啊……算了,反正這次的行動看來並不會讓誰失戀,那麼小宵是想向千倉打聽那個女人的事囉?」
    「對!」
    小宵很有精神的回答。
    「但是千倉對那個女人的事清楚嗎?」
    聽理香這麼問,名央搖搖頭。
    「哥哥從沒跟我談過女人的話題。」
    「那事情又回到起點了。」
    慧無奈的聳聳肩。
    「不會的,沒有問題,我會戰鬥的!」
    小宵燃起了熊熊鬥誌,但理香就像要讓她冷卻般用手對她扇著風,一邊這麼說道:
    「不,可是你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這樣會很傷腦筋吧?」
    「啊!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好主意?」
    全員的目光都集中在提議者小步的身上。
    「對!」
    小步自信滿滿的點點頭。
    「我們隻要跟蹤千倉哥哥就好了呀!」
    「跟蹤?跟蹤就是像偵探那樣嗎?」
    慧提出疑問。
    「對!依小宵所說,千倉哥哥和『大魔神』似乎交情不錯,隻要我們追蹤千倉哥哥,那麼一定就可以找到『大魔神』了。」
    「這樣說也有道理。」
    理香冷靜的評論道。
    「可是哥哥今天不一定也會和那女人在一起呀。」
    名央有些困惑地看著小步。
    「啊、對哦……」
    小步聞言立刻垂頭喪氣了起來,看她這樣子,小宵自己也慌了。
    「小步,沒關係啦,小宵覺得這主意非常好呀!不管要多少天,小宵都會去跟蹤千倉哥哥!」
    「不管要多少天?」
    「對,不管要多少天都沒關係!因為戀愛少女可不能這樣就灰心喪氣呀!」
    「沒錯!戀愛中的少女是很堅強的!」
    「對,是很堅強的!」
    「那今天放學後就開始?」
    「對!今天放學後就開始行動!」
    「那我也要一起去!我會陪著小宵一起努力的!」
    「謝謝你,小步!」
    「別客氣,小宵!」
    小步和小宵緊握住對方的雙手。
    照這個樣子看來,慧和理香知道不管對她們兩人說什麼都沒用了,而就像在宣告她們的想法是正確的一般,這時上課準備鈴聲也響起了。
    到了放學後,小宵、小步、慧、名央集合在一起,朝一真就讀的水仙寺高中出發。
    「小慧你們不用跟來也沒關係哦。」
    「對,有小宵和小步就夠了,跟蹤我們也會呀!」
    「就是你們兩個人才讓人擔心啊。」
    慧用手將長發一撥。
    「那千倉也是擔心我們所以才跟來嗎?」
    「我是因為哥哥……」
    「就是這樣,你很擔心哥哥對吧!」
    隻見小宵牽起名央的手,像是歡迎有誌一同的同伴似地擺動著手。
    名央露出略帶困擾的微笑。
    其實名央對跟蹤這件事抱持著消極的態度。
    她心想,真的可以做這種窺人隱私的行為嗎?
    可是戀愛少女同盟的成員都充滿了幹勁,所以她也一直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說出潑她們兩個冷水的話,結果就這樣一直拖到下課了。
    因此當慧說出要跟他們兩人一起去時,她也自告奮勇地跟去了。
    必須出席社團活動的理香對千倉也要同行似乎很驚訝,但名央有她自己的想法。
    如果到時大家發現哥哥後開始要跟蹤時,她可以直接去找哥哥,請哥哥把那名女性介紹給她們,這樣每個人就都皆大歡喜了,名央心中是這樣的打算。
    另一方麵,小步與小宵則絲毫沒察覺名央的心思,「為了比較像偵探,我們是不是該穿上風衣呀?」「哇!名偵探夏洛克·步!好帥哦!」兩個人聊得興高采烈。
    於是各懷心思的四名少女朝水仙寺高中前進。不過就在她們將要抵達高中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出入意表的事情。
    原本小宵還很正常在聊天,隻見她的頭發突然翹了起來,然後……
    「哥哥~~~~!」
    她毫無預警的飛快奔跑,彎過前麵的轉角就不見人影了。
    「小宵?」
    「等等!你要上哪去呀!」
    三人匆匆忙忙地追趕在後,然而就在她們彎過轉角的時候。
    「咦?這不是小步嗎?」
    眼前的人是山本岬。
    「咦?啊、山本小姐!還有……財津同學?」
    「嗨,有原同學。」
    山本岬旁邊的是名央她們的同班同學財津衛,而在他的旁邊則是……
    「啊,是小慧~~」
    江本慧的姊姊江本夕也在,而在她旁邊的是……
    「哥哥,哥哥!我們居然能在這個地方相遇,這一定是命運呀!」
    「喂!別抱住我啦!小宵!」
    被小宵抱住的別所良彥,以及……
    「財津同學為什麼會在這裏?」
    「那是……」
    「喂!小步!你對我這個親哥哥視若無睹嗎!」
    「……」
    「你還真的無視我的存在啊!」
    遭到妹妹有原步無視的有原有二。
    加起來總共九人的相遇,使得當場瞬間熱鬧了起來。
    「小慧,我跟你說哦,我們正要去幫參加大賽的小巡加油。」
    「巡學姊嗎?我記得她是遊泳社的吧?」
    「對!小巡遊得非常快哦!如果方便的話,小慧你們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呢?我認為絕對有一看的價值哦!」
    「呃、可是……」
    慧困擾地回頭朝小宵她們看過去,由於最初目的還沒達成,應該不能那麼輕易就變更計劃,有責任感的慧是這麼考慮的。然而……
    「如果哥哥要去的話,那小宵也要一起去!」
    「你啊!那當初的目的要怎麼辦!」
    慧一把將黏在哥哥手臂上的小宵拉過來,小聲地詢問她:
    「不是要去追千倉的哥哥嗎?」
    「因為哥哥……而且、而且『大魔王』也在,小宵也必須和他們一起行動才行!!」
    「你啊,那理由是現在才想到的吧?」
    慧一語道破她的想法。
    「那個、小慧呀。」
    這次換成小步輕巧地插進麵對麵的慧與小宵之間。
    「什麼?」
    「那個、我也想和財津同學一起去看遊泳比賽。」
    戀愛少女同盟的第二名成員扭扭捏捏地如此說道。看著她的模樣,小慧不禁歎了一口氣。
    「連小步都……那不跟蹤了嗎?」
    「嗯!」
    小步與小宵異口同聲的回答,在旁靜觀事態發展的名央這時也放下心,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真拿你們沒辦法……那小步和小宵要去看比賽,千倉你呢?你打算怎麼做?」
    慧征詢名央的意見。
    「難得有這個機會,我要去高中看看,因為我有點想看哥哥社團活動時的樣子。」
    「這樣啊,我知道了。姊姊,我們三個人也跟你們一起去。」
    聽慧這麼說,身為姊姊的夕詫異的問道:
    「咦?隻有三個人去?不是五個人嗎?」
    「五個人?」
    「對呀,因為你看那邊。」
    夕說著朝慧她們後方一指。
    夕手指所指是一根非常普通的電線杆,而在電線杆的陰影處似乎有什麼在動來動去。
    「糟糕,被發現了!」
    「我就說你頭伸得太外麵了吧!」
    隻見那個動來動去的影子打了另一個影子一下。
    「楠田!用不著打人吧!頭發會亂掉啦!」
    「啥!一個大男人別在意頭發那種小事啦!」
    「你太天真了!男人也要注重發型,這是基本禮儀啦。」
    「是喔是喔,您說的是。」
    兩名少年已經忘記躲藏這件事,開始吵起架來。在發現那是楠田和曾我部後,慧不禁頭痛了起來。
    「那兩個家夥在幹什麼啊……」
    「你看,這樣就五人了對吧?」
    夕露出真無邪的笑容說道。
    「是五人沒錯啦……真是的!」
    隻見慧憤憤不平地朝楠田他們跨步而去,然後手叉著腰開口說道:
    「楠田!你給我等一下!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麼啊!」
    「糟了!是江本!」
    楠田和曾我部慌張不已,當場手足無措地抗辯著,最後或許是放棄掙紮了吧,隻見兩人直挺挺的並排乖乖站好。
    慧簡直就跟老師一樣,楠田他們則像是受罰的學生,名央心裏這麼想著。
    「然後呢?你們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裏幹什麼?」
    慧目光冷淡地注視著兩人。
    「那是因為……那個……」
    見曾我部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楠田於是雙手盤在頭上說道:
    「是曾我部說女生們好像圖謀不軌的樣子,所以我就主張跟在你們後麵過來看看。」
    「圖謀不軌?說得這麼難聽!而且跟在我們後麵做什麼?跟蹤狂?」
    「誰想跟蹤你呀。」
    「你說什麼!」
    隻見楠田與慧兩人怒目相視。
    此時夕出麵幫忙滅火,或許該說是火上加油吧。
    「好了好了,你們冷靜一點。反正難得來了,我們就一起去幫小巡加油吧,大家一起為小巡的英姿熱烈聲援吧?」
    「大家一起……」曾我部咽了一口口水。
    「巡姊姊的英姿……」楠田也咽了一口口水。
    那是充滿無盡想像的浪漫。
    燦爛光輝的陽光底下,遊泳池畔是白色的躺椅。
    隻見渡瀨巡躺在那張躺椅上,身穿白色比基尼,自水波蕩漾的遊泳池中上岸。
    巡單腳跳了幾下,看來似乎是耳朵進水的樣子,而隨著她的跳動,胸前白布所無法完全覆蓋住的隆起也跟著搖擺,遊泳所鍛練出的勻稱肉體,卻有著像在誇示生為女人的胸部,這樣的不對襯感反而更增添她的魅力。
    終於,她將手貼在臀部,將比基尼泳褲整理好,然後似乎驀然注意到注視自己的目光,朝此處微微一笑。
    (你來了啊?)
    對她的詢問點頭示意之後,她濕淋淋的滴著水走來,跪在躺椅的旁邊。

    (謝謝你來看我,我好開心哦,這是我的謝禮……)
    她優雅的伸出手,就像要不讓對方逃走似的雙手抓住躺椅,然後她的身體,那對胸部,那豐滿的果實緩緩靠過來……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嗚哇啊啊啊啊~~!!」
    楠田被慧用力推了一把,隨即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你、你做什麼啦!暴力女!」
    「誰叫你要亂想些無聊的事!」
    「什麼無聊的事!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
    「看你一副色眯眯的樣子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了!」
    就在名央等人的觀看之下,兩人的爭吵愈演愈烈。
    最後終於……
    「你這死楠田~~!給我站住!」
    「誰理你!」
    隻見楠田敏捷地躲過慧伸來抓他的手,隨後飛快拔腿就跑。
    而慧也緊追著楠田之後而去,沒一會兒就不見兩人的身影了。
    「現在怎麼辦?就我們這些人過去?」
    岬代替眾人提出這個問題。
    「嗯~~就這樣辦吧,小慧好像很忙,沒時間去的樣子。」
    夕點頭同意,「那麼大家就出發吧~~」然後帶隊前進。
    其他成員也陸續跟在她身後離去。
    在臨別之際,別所良彥告訴名央「千倉這時候應該在社辦,因為我們邀他一起來時,他卻說要去社辦。」
    「那千倉,明天見囉!」
    「好,再見。」
    小步與小宵揮手向她道別,而名央則是一個人目送她們離去。
    原本是這樣的,不過……
    「咦?曾我部同學?」
    名央這時才注意到曾我部站在她身邊。
    「曾我部同學不去加油嗎?」
    「啊、是啊……」
    曾我部坐立不安地推了推眼鏡。
    「那、那個、千倉同學接下來是要去高中吧?既、既然這樣,如果你不、不介意的話,不、不介意我同行的話,可、可以讓我陪你去嗎?」
    「咦?好啊,當然可以。」
    看到名央甜美的笑容,曾我部霎時滿臉通紅。
    (還好現在是黃昏!不然就會被千倉同學看到我臉紅的樣子了!)
    曾我部打從出世以來,第一次如此感謝夕陽。
    不過提到感謝,曾我部多多少少也很感謝楠田,因為提議要跟在名央她們身後的人其實是曾我部自己。
    名央今天一整天的樣子都有些不對勁,雖然曾我部不會想到她是「對於要跟蹤哥哥而受到良心的苛責」,但是他也看得出名央在煩惱,所以放學後名央等四人一同離校時,他才決定邀楠田一起追過來。
    楠田之所以會撒「是我主張要跟來」這種謊,可能是考慮到曾我部喜歡名央吧。若是說出這麼丟臉的話,或許會損害名央對他的印象。
    這一點曾我部真的很感謝楠田,但是就算扣掉這些因素,他的這份心情還是比不上對夕陽的感謝。
    雖然比起運動場上的運動社團算是安靜,不過兩人一走進校舍,還是有聽見各處傳來社團活動的聲音。
    於是名央依循從哥哥那裏聽來的情報,朝攝影社的社辦前進。
    盡管製服外麵還穿著外套,不過穿著國中製服在高中的校舍裏走動,若是被人發現搞不好會受到責難也說不定。由於名央始終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因此當她沒有迷路地來到掛著攝影社名牌的教室時,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就名央所知,哥哥除了攝影外並沒有其他興趣。
    在他還沒升上高中並參加攝影社之前,一真似乎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
    然而名央感覺自從開始攝影之後,哥哥就變得有活力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名央喜歡哥哥拍的照片。
    總是沉默寡言的哥哥,心情總會在照片中表露出來,哥哥對事物意外的觀察入微,他的著眼點時常給從事繪畫的名央帶來靈感。
    而那樣的哥哥在社團是怎樣的表現,名央一直很感興趣。
    陪名央一同走來的曾我部此時說道:
    「令兄就是在這裏吧?」
    他有些麵帶緊張地看著社辦大門。
    一想到搞不好將來有可能會叫他「哥哥」,曾我部就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其實對曾我部而言,他與一真並非初次見麵。
    因為以前他為了製造與名央一同回家的機會,曾經偷拍別所良彥的照片,而那時候他就曾瞥見「哥哥」一眼,隻不過那時他偷拍完之後就從「哥哥」的麵前落荒而逃了,因此並不是很好的見麵方式。
    曾我部打從心底祈禱「哥哥」已經忘記那件事了。
    「那麼我來敲門。」
    「好,拜托你了。」
    曾我部於是輕輕敲門。
    「請進,門沒鎖。」
    隻聽見裏麵傳出女性的聲音。
    名央微微感到疑問。
    根據一真對她所說,目前的攝影社應該是沒有女社員才是。
    這麼說來。
    名央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打、打擾了……」
    曾我部輕輕推開門。
    隻見在社辦的是一真和另一個人。
    「名央?你怎麼會來這裏?」
    對於突然出現的妹妹及似曾相識的少年,一真感到相當驚訝。
    「哎呀,原來是一真同學的妹妹呀?你好。」
    原本和一真在看相簿的誌穗向曾我部和名央問好。
    名央和曾我部雖然猶豫了一下,卻還是立刻回應。
    「名央,有什麼事嗎?」
    一真站起來走到門口處來。
    「我剛好到這附近,所以想說來看看哥哥社團活動時的模樣。」
    名央露出略帶靦腆的笑容。
    (這、這就是千倉同學對親人展現的笑容嗎?)
    由於那笑容太過耀眼,曾我部有一瞬間差點失去意識,不過……
    「哥哥,這位是和我同班的曾我部同學。」
    聽到名央在幫他介紹,曾我部趕緊拉回渙散的意識,擺出一臉鄭重的表情回應。
    「你、你好,我叫曾我部弘之,時常承蒙千倉同學的照顧,真的非常感謝!」
    「……?不客氣,我才要謝謝你照顧我妹妹。」
    曾我部做出標準九十度鞠躬的動作,一真則是看著他的後腦杓向他回禮。
    「你們要不要過來這邊呢?站在走廊一定很冷吧?」
    誌穗向名央與曾我部微笑說道。
    真是不可思議的人……名央在她勸說之下,不禁在椅子上坐下,同時心中如此想著。
    雖然之前就聽小宵說過,但是名央親眼見到後也覺得她真是個美人。不過她總給名央一種不可思議的印象,或許是從她白皙的肌膚、談吐、舉止,都散發出脫俗氣息的關係吧。
    「我都不知道一真同學有個這麼可愛的妹妹,你幾歲了呢?」
    誌穗笑嘻嘻的對名央問道。
    「啊……我十五歲。」
    「她目前是雪下中學三年級學生。」
    一真一旁補充關於名央的情報。
    「國中三年級……那這麼說來春天就是高中生了呢。」
    誌穗眯起眼睛注視著名央,簡直就像在看某個懷念的事物一般。
    「那個……?」
    「啊、對了,你們要不要一起來看照片呢?」
    誌穗拍了一下雙手這麼提議道。
    「在你們兩人還沒來之前,我們都在看一真同學的照片呢,對不對?一真同學。」
    「我可不是心甘情願的哦。」
    一真似乎有些困擾地笑道。
    他的表情讓名央微微吃了一驚。
    因為哥哥看著她的眼神非常溫柔。
    (說不定哥哥對她……)
    對於自己這樣的想法,名央臉頰微微一紅。
    「比起我的照片,你們還不如來看這邊的照片,名央有在畫畫,看照得比我好的照片對她來說一定有幫助。」
    這句話的後半是對誌穗說的,一真邊說邊將照片排放在名央和曾我部麵前。
    「這是學姊你的……」
    看過排列在眼前的照片,名央不禁喃喃說道。
    數張的黑白照片,每一張拍的都是誌穗,應該都是在最近拍的吧,照片中微笑的少女和眼前的誌穗一模一樣。
    看著照片中誌穗的各種表情,每一個表情都是出乎自然,讓人百看不膩。
    「好棒……」
    「…………」
    曾我部無言地同意名央的話。
    「謝謝,那個人聽到一定會很高興。」
    誌穗開心地說道。
    「那個人?請問是誰呢?」
    曾我部難掩聲音中的緊張情緒,對誌穗如此間道,他緊張得聲音差點啞了。
    「那個人就是她的男朋友啦。」
    一真代替誌穗回答道。
    「男朋友?」
    「沒錯,是我最喜歡的人。」
    誌穗說得很幹脆,但是她這句話卻讓名央的臉更紅了。
    名央再度注視排放在桌上的照片。
    所有的照片都是她男朋友所拍攝的。名央覺得兩人的關係那麼親密融洽,是一件非常棒的事。
    同時心想,既然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那麼小宵也可以安心了吧,她撫著胸口鬆了口氣。
    (但這樣哥哥就……)
    另一方麵,名央的心情也很複雜。
    之後他們就在誌穗的勸說下,繼續看一真的照片。
    曾我部的手機在此時響起了。
    「咦、哇!真抱歉!」
    曾我部手忙腳亂,手機差點掉到地上,不過他總算還是成功按下通話鍵。
    「喂?」
    「啊!曾我部嗎?我是楠田!」
    「楠田,你太大聲了啦!」
    曾我部將手機從耳邊拿開,可是似乎就是因為拿開的手機,所以對方並沒聽見曾我部的話,楠田還是以同樣的音量繼續說下去:
    「那個、我現在、在水仙寺高中、你在哪裏?」
    或許是楠田正在奔跑的關係,他的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的。
    「你問哪裏……我在攝影社的社辦。」
    「攝影社?在哪裏啊?」
    曾我部告知他位置後,楠田丟下一句「我現在就過去」,然後就掛斷電話了。
    「曾我部同學,楠田同學要過來這裏嗎?」
    「啊、對啊,他好像要過來,不知道他發生什麼事了。」
    「哎呀,今天的訪客還真是多呀。」
    誌穗像是很高興地笑出聲來。
    過沒多久,才剛聽到走廊一陣奔跑的聲音傳來……
    「呼~~得救了~~」
    就看見楠田氣喘籲籲的進來社辦。
    「楠田,你怎麼了?」
    熟識的人的出現,稍微紓解了曾我部的緊張,於是他向楠田間道。
    「還不是江本那女人緊迫不舍,我為了甩掉她而跑進高中裏,沒想到就這樣迷失方向了,然後我想曾我部一定和千倉在這間高中的某處。哎呀,我很聰明對吧?」
    「迷路的家夥哪能說是聰明啊。」
    「有什麼辦法,這地方我第一次來呀!那你們在這裏做什麼呢?哇!怎麼有這麼美的人啊!」
    楠田看到桌上誌穗的照片,將照片拿在手上。
    「真是個大美人!這是誰?模特兒嗎?」
    「咦?那是……」
    名央轉頭望向誌穗,她轉過頭去確實也看到誌穗在那裏微笑。
    說什麼模特兒,明明誌穗本人就站在眼前,她不懂楠田為什麼隻注意到照片,名央隻覺得非常困惑。
    「那個、楠田同學,那是這位學姊……」
    話還沒說完,名央設為振動模式的手機這時振動起來。
    於是名央拿出手機,在確認過對方名字後按下通話鍵。
    「喂,嗯,嗯,對呀,咦?這個嘛……」
    名央在向對方說明了社辦位置後便掛斷電話。
    「千倉同學,是、是誰打來的呢?」
    曾我部表情緊張的問道。
    「是小慧。」
    「什麼!」
    曾我部還來不及鬆一口氣,楠田就已經做出反應了。
    「江本她說什麼?」
    「她問楠田同學是不是在這裏,我跟她說對呀,然後她就要我把地點告訴她。」
    「真的假的?糟糕!江本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這裏呀!」
    隻見楠田急忙伸手打開社辦的門跑出去。
    然而……
    「咿!」
    「你的行動我一清二楚。」
    門外隻見慧雙手盤在胸前,一副誇耀勝利的表情等在那裏。
    「你為什麼!」
    楠田的話還沒說完,慧的雙手就拉住他兩邊臉頰。
    「你逃進高中後會迷路,最後就會連絡和千倉一起行動的曾我部,這種事你以為我會猜不出來嗎!」
    「痛、痛、好痛呀!」
    「當然呀!我就是要讓你痛!」
    接著慧拉著楠田雙頰的手迅速朝他的耳朵移動,變成像是釣起一隻楠目的模樣。
    慧似乎是注意到一真在社辦裏,隻見她像在對一真說「打擾到您了」般,向他微微點頭致歉。
    「那千倉再見囉,謝謝你。」
    「嗯、好,明天見,小慧。」
    慧向名央小小的揮揮手,然後就拉著楠田離去了。
    剩下的眾人全都愣在原地目送兩人離去。
    「真是熱鬧的人們呢。」
    直到誌穗輕輕一笑,大家才回過神來。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名央小妹他們要是太晚回去也很危險。啊,但是要是和一真同學一起回去就沒問題了吧。」
    「不,我……」
    對於誌穗的提案,一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他無法再多說一個字,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究竟想說什麼。
    而代替他接著說下去的人,意外的竟是名央。
    「啊、那個、沒關係的,哥哥你們社團活動結束的時間還沒到吧?我會先和曾我部同學一起回去,好嗎?曾我部同學,曾我部同學?」
    名央是考慮到哥哥的心情才會做出這番發言。
    「咦、啊、對啊,當然好!我會和千倉同學一、一起回去!」
    卻演變成讓曾我部欣喜若狂的結果。
    千倉同學邀我一起回家!我絕對不會忘記這個瞬間!曾我部在心中堅定地如此發誓。
    然後名央和曾我部便迅速的收拾行囊離開了社辦。
    兩人走出高中,過沒多久就追上先出社辦的慧與楠田這對組合。
    「小慧!」
    聽到名倉的呼喚,慧與楠田回過頭來。
    於是四人會合之後,就這樣一起同行。
    「那麼怎麼樣了呢?千倉向哥哥打聽過『大魔神小姐』的事了嗎?」
    總之,她與楠田似乎和好如初了,慧用心平氣和的語調向名央問道。
    「咦?」
    名央驚訝的眨了眨眼睛。
    「什麼『咦?』啊,當初決定要跟蹤你哥哥,不就是為了要調查『大魔神』小姐是何許人物嗎?」
    「嗯,是這樣沒錯……」
    「然後呢,你有向哥哥打聽『大魔神』小姐的事嗎?」
    「……」
    名央對慧這不可思議的一問感到不解。
    關於小宵所說的『大魔神』,她根本就不需要去問哥哥,因為『大魔神』本人剛才就在場。
    (是小慧所站的那個角度看不到學姊嗎?)
    名央試著如此假設,若這個假設是真,那麼她就明白慧為什麼會問那樣的問題了。
    「小慧,我見過那個『大魔神』了哦。」
    「咦?啊、是這樣嗎?那麼怎麼樣呢?她是美人嗎?」
    「對,她非常美麗哦。」
    「哦,這樣啊。不過你是什麼時候遇見她的?難道是在我們到社辦前她就先回去了嗎?」
    「不是,那個時候她也在社辦裏。」
    「咦……? ]
    這次換成慧驚訝的眨了眨眼睛。
    名央的話讓她覺得不可置信。
    (她在社辦裏?這不是很奇怪嗎?因為那時候我明明仔細看過啊。)
    當慧要帶楠田回去的時候,她曾經看過社辦中的情形,社辦的大門全開,她從門口可以將狹窄的社辦一覽無遺。
    社辦裏麵隻有名央、曾我部,還有名央的哥哥一真,所以慧才向一真鞠躬。
    「千倉,那樣不是很奇怪嗎?」
    沒錯,正當慧正要說出口時……
    「喔!是烤地瓜!」
    隻聽到楠田放聲大叫,然後就往停在路旁賣烤地瓜的卡車奔去。
    「老板,我要一個烤地瓜!」
    楠田的聲音在寒冷的天空下響起,烤地瓜的香味也飄散開來。
    「……一個烤地瓜就高興成那樣,真是個小孩子……」
    慧就像突然想起似地朝兩隻手嗬氣,白色的氣息能讓雙手感到瞬間的溫暖,而那份暖意反而會告訴自己,自己的手已經變得多冰冷。
    「給你。」
    而這時烤地瓜出現在慧的麵前。
    「咦?」
    「烤地瓜你吃吧?」
    楠田將烤地瓜擺在慧麵前晃來晃去。
    「不用了,那是你自己買的,你就自己吃掉吧。」
    「烤地瓜就是要和人對半分了吃才好吃吧?」
    楠田將臉別開說道。
    「謝、謝謝……」
    (那樣太犯規了……)
    楠田鮮少表現出的體貼,讓慧臉紅心跳地伸手拿起烤地瓜。
    雙手輕輕包住的烤地瓜十分溫暖,讓冰冷的指尖逐漸恢複了感覺。
    「好久沒吃烤地瓜了。」
    「冬天果然就是要吃烤地瓜吧。」
    於是兩人一口接一口吃著烤地瓜。
    目睹了發生在眼前一連串的情形,曾我部偷偷朝名央看去。
    雖然天色已晚,因此看得並不是很清楚,不過看來名央的手似乎也很冰冷。(這是和她對半吃的好機會!)
    於是曾我部吞了一口口水,鼓起今天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勇氣。
    「千倉同學,可以的話,我……我們也來吃……吃烤地瓜好嗎?」
    「對不起,曾我部同學,現在吃烤地瓜的話,晚餐我會吃不下飯的。」
    還是宣告失敗了。
    「啊、啊、說的也是……沒錯,晚餐是很重要的……」
    曾我部的聲音像是筋疲力盡了一般。
    「啊、不過曾我部同學你去吃吧,不用管我沒關係。」
    名央對曾我部露出甜甜微笑。
    「千倉,隻吃一口總可以吧?這個很好吃哦。」
    「可以嗎?謝謝你,小慧。」
    女孩子間就沒那麼拘束了,於是名央吃了一口小慧吃到一半的烤地瓜。
    (啊啊,我也想那樣做……那家夥現在一定這麼想吧。)
    看到曾我部精疲力盡卻又一臉鬆弛的表情,楠田心中如此想著。
    寧靜的寒冬天空之下,烤地瓜的甘甜香氣飄散開來。
    「突然安靜下來了呢。」
    誌穗環視國中生組離去後的攝影社社辦,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寂寞。
    「……安靜才像這間社辦呀。」
    「的確是這樣呢,那麼要來繼續先前的事嗎?」
    所謂的先前其實是指名央等人來之前。
    他們今天原先是預定要拜訪最後的地點,也就是那座公園。然而誌穗卻突然反對,說她想看看一真拍的照片。
    之後誌穗就看著一真的照片,一張張詳細地陳述她的感想。
    話說回來,事情的開始本來就是一真為了克服他不擅長的人物照,所以才提議要和誌穗同行,而誌穗也是一直受到他的幫助,因此才想替他盡點心力吧。
    一真將桌上誌穗的照片一張張拿起來,把它們收成一疊。
    「名央他們看到這照片也很感動呢。」
    「對呀,能讓不認識他的名央小妹等人感動,我覺得非常高興。」
    誌穗露出幸福的笑容。
    就在這一瞬間。
    「啊……」
    照片從一真的手中滑落。
    「一真同學?」
    隻見照片散落一地。
    「一真同學,你怎麼了?」
    見到一真像是遙望遠方的眼神,誌穗焦急地呼喚他。
    「啊、不,沒什麼,啊啊,對不起,照片我來撿就好。」
    回過神來的一真跪在地上,開始撿起照片。
    可是他的腦中卻被剛才終於領悟到的一個事實所占據。
    一真找到了他一直尋找的突破點。
    因為他已經明白為什麼誌穗的男朋友可以拍出有『故事』的照片。
    因為她喜歡那個人。
    這麼簡單明了的答案,自己至今沒有發覺才奇怪。
    即使照相機對著她,她也不會有戒心,能夠表現出自然的一麵,這都是因為她對在鏡頭另一邊注視自己的那個人有著絕對的信賴。
    處於白然體的她以充滿信賴和親愛的眼神,注視著手持相機拍照的「他」。
    於是她的情感就成為『故事』而融入照片之中。
    她不可思議的眼神也全都是為了鏡頭後的那個人。
    而她那樣的眼神不論何時,都是在她想念「他」的時候展露出來。
    愛上一個人的心情會以『故事』的方式表現出來。
    一真感到深切的絕望。
    (不,等等,我為什麼要這麼難過?)
    一真停下思考。
    確實,這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答案,也代表著自己必定無法拍出帶有『故事』的照片,但是答案就是答案。
    能夠找到一直尋覓不得的答案,這件事本身應該值得高興才對。
    然而為什麼自己現在卻……
    「咦?」
    突來的一個預感,讓一真的目光注視著誌穗。
    「咦?怎麼了嗎?」
    看到他突然抬起頭,誌穗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誌穗真摯的眼眸中映著一真的身影。
    現在她的眼中隻注視著自己一個人。
    不知為何,這一點讓一真感到無比的——高興。
    啊啊,對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一真唐突地理解到。
    原來我喜歡她。
    他唐突理解到的這句話,讓腦中奔流著名為「思考」的河川為之崩潰,全身也因這句話而戰栗;在此同時,原本無處宣泄的情感也因「喜歡」這句話而得到歸宿,讓原本在腦中模糊不清的思緒全都變得清晰。
    他對她的微笑感到喜悅。
    也對無法拍出她微笑的照片而感到悲傷。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喜歡她。
    一真難過得閉上眼睛。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手指被尖銳的東西刺到了嗎?」
    誌穗擔心地將自己的手伸向一真的手,卻在快要觸碰到的時候停住。
    「不,我沒事的,我剛剛隻是在想點事情。」
    一真自己將手收了回來。
    不能讓她觸碰到自己。
    不能讓她發現『我已經知道無法觸摸到她』。在有限的時間裏,請讓我陪她到最後。
    一真於是又繼續撿起照片。
    崩潰的思考又再度開始運轉。
    現在他能明白自己為什麼感到絕望。
    因為頭腦早已理解到的這個無可撼動的事實,他的心也終於接受了。
    那就是誌穗敘述『故事』的愛情,完全隻屬於「那個人」。
    一真假裝撿著照片,默默閉上了眼睛。
    在關好社辦的門窗之後,誌穗與一真便朝著校門前進,現在天色已晚,校舍裏連個人影都沒有。
    誌穗的街道巡禮將在今天完成,她的七天期限即將要結束了。
    自從走出社辦後,誌穗就一直不發一語。
    一真走在她的身邊,心裏深深慶幸自己是在今天才領悟到自己的心情,如果換成是昨天,那麼和她在一起的一整天,一定都會感到非常不自在吧。
    但是一真心底多多少少也想著,如果自己能更早一點醒悟,那麼或許就能多花一點心思,讓自己與她相處的這段時間更充實吧。
    當他們走出校門的時候,誌穗突然停下腳步,而一真也跟著停住。
    「怎麼了?」
    「一真同學……」
    「什麼?」
    「那個……謝謝你。」
    「咦?」
    一真的胸中開始不安的騷動。
    「真的很感謝你至今所為我做的一切,甚至連假日都麻煩你陪著我。」
    「不,那沒什麼,而且該道謝的應該是我才對。能夠聽到許多關於你男朋友所拍的照片的事,我覺得非常慶幸。」
    「能聽你這麼說我也很欣慰。」
    誌穗對著一真微笑。
    「……」
    「……」
    之後,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
    誌穗隻是停下來看著一真一動也不動。看她這個樣子,讓一真感到非常不安。
    「……我們要去最後的地點吧?還是說你不希望我同行?」
    一真等待著誌穗回答,她會提出在這裏分手嗎?
    當不安的情緒在一真體內充分擴散開來的時候,誌穗開口了。
    「……」
    然而她一副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的樣子,隨後又緊閉了雙唇。
    看來她不但想說,而且不說不行,但就是說不出口。一真可以感受到她的猶豫。
    隻見誌穗一臉哀傷的表情,將目光從一真身上移開,然後低下了頭。
    「……我不去了。」
    這是一真第一次聽到誌穗悲傷的聲音。
    「咦?」
    「那個地方對我來說……」
    「……什麼意思?」
    「那個地方對我來說……是個特別的地方。」
    「特別的地方?」
    「那個地方是我與他訂下約定的地方,我們約好要再一次在那裏相見。」
    「什麼時候?」
    「……在我離開這個城鎮之前。」
    然後誌穗開始娓娓道來。
    在她即將離開這個城鎮的時候,她向他請求一件事。
    (請忘了我吧。)
    她因為無可避免的因素必須離開這座城鎮,兩人再見麵的機會可說是零。
    所以她請求他。
    希望他忘了自己——並且和別人一起得到幸福。
    對她來說這是個痛苦的請求,但是讓他為與自己的分離而悲傷,她會感到更加痛苦。因為自己喜歡他,所以不想在他心中留下一點悲傷。
    誌穗內心當然也呐喊過。
    不要忘記我。
    請你不要忘記我。
    將我永遠留在你的心裏。
    不要喜歡上其他人。
    誌穗將這一切感情深深藏起……向他做出這樣的請求。
    然而……
    (讓我們再次在這裏相見。)
    這是他的回答。
    (我會在這裏等你回來,不管是明年還是後年,我都會在那一年的今天等你回來。)
    這是他的約定。
    (我不會忘記你。)
    這是他臨別的話語。
    「你說不管是明年還是後年……那個『今天』是哪一天?」
    在聽完她說的話之後,一真對她如此間道。
    「就是今天。」
    「什麼?」
    「我跟他約定的那一天,正好就是今天。」
    「什麼!既然這樣你不去怎麼行?他不是在等你嗎?」
    「……或許他在等我。」
    「既然這樣。」
    「但是他也可能沒在等我!」
    一真第一次聽見她的聲音如此激動。
    誌穗抬起頭,眼中泛著淚光。
    (啊啊,真美。)
    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真還是對誌穗的眼神深深著迷。
    「我也想相信,但是……但是在那之後……距離約定的那一天已經過了太久,他說不定……早已經把我忘記了。」
    「……」
    盡管誌穗想勉強裝出笑容,但再怎麼努力終究也是白費,隻見一道淚珠自她臉頰滑落。
    「這樣很奇怪吧?明明是我要他『忘了我』,隻因他說會記得我,我就擅自期待……」
    「……不,會那樣想是很正常的吧。」
    「我想相信他,所以才走遍與他一起拍照的地方。可是不管是哪個地方,景物都已經與以前不同了,仿佛是在告訴我沒有什麼事物是不變的,時間是不會停下來的。我隻要一想到……一想到要是連那個人的心也改變了……」
    此時覆蓋著雲層的天空開始飄下白雪。
    天上開始下起雪來,誌穗低聲傾訴:
    「我就感到害怕!」
    她的意思是與其得知最愛的人已經忘記自己的事實,還不如繼續抱著他還在等待自己的幻想。
    聽到這句話,一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無法肯定也無法否定,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做。
    所以……
    「這樣好嗎?」
    他隻能這麼間道,隻能將一切交給她決定。
    誌穗點頭回答「是」。
    然後……
    「一真同學,這段時間多謝你了。」
    她說出道別的話語。
    或許在雪中沒有撐傘就回家的關係吧,一真到家的時候已是一身的雪。
    「哥哥!怎麼全身是雪!」
    名央在玄關迎接哥哥時卻看見他滿身是雪,急忙幫他把肩膀等處的雪拍掉。
    「趕快去換衣服,不然會感冒的!」
    之後一真聽名央的話,換好衣服後來到了客廳。
    「來,喝了之後身體會暖和些。」
    名央倒了一杯熱檸檬汁給他。
    妹妹年紀比自己小卻能這麼貼心,這就是女孩子吧,一真重新體認到這一點。
    「怎麼不撐傘呢?我記得哥哥不是有帶折疊傘嗎?」
    這種地方也是女孩子才做得到吧,年紀小卻說出像母親般的話。
    「我稍微賞了一下雪。」
    「原來是這樣呀,因為下雪很美嘛。」
    名央輕輕一笑。
    這麼說來……一真想起了一件事。
    以前他曾經覺得名央和誌穗的笑容很相似,那時他並不明白是什麼理由,不過如今想來,那一定是想著某個喜歡的人時露出的笑容吧。
    而且那似乎和『櫻花』有關。
    照這麼說來,去年正值櫻花綻放的前夕時,名央曾經哭喪著臉回到家裏。
    那時間她理由,她也不肯回答,所以一真隻能倒了杯名央喜歡的熱巧克力給她。
    「櫻花嗎……」
    「咦?」
    「啊、不,我想說我們找個時間去拍櫻花吧。」
    「嗯,好啊,什麼時候好呢?」
    「照這場雪看來,開花的時間可能會延後吧。」
    一真的視線移向窗外,雪看來似乎還不會停。
    現在一想,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名央兩個人一起出門了。
    拍櫻花的一真。
    畫櫻花的名央。
    不管是照相還是繪畫,雖然都能夠留下同樣的景色,但完成的作品卻有著相當大的不同。這麼說來,這對兄妹擁有相似卻又不同的興趣,這倒是相當有趣的地方。
    「名央為什麼喜歡繪畫呢?」
    「咦……?]
    名央對這突來的問題感到驚訝。
    「沒什麼理由,就是喜歡嗎?」
    一真語氣輕鬆的問道。
    「我……」
    名央欲言又止的樣子。
    「名央?」
    「我覺得……繪畫能夠留下自己所珍惜的事物的模樣,這是很棒的一件事。」
    「自己珍惜事物的模樣?」
    一真微覺詫異,他感覺到名央的話格外有份量。剛才他隻不過是想找個話題才隨口問了問,恰巧這對名央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
    於是一真以認真的態度聽她說話。
    名央像是咀嚼著每一句話的意思開始說道:
    「所謂珍惜的事物,比如說就像是心中所描繪的夢想、過去曾經去過的回憶中的場所,還有……過去遇見自己所珍惜的人的笑容。」
    「過去遇見自己所珍惜的人……」
    「對,就算現在已經不在眼前,但是對畫畫的人來說,他們可以將最珍惜的人事物畫在畫布上,所以繪畫是……非常有魅力的……哈哈,這也是我跟別人學來的。」
    「是這樣啊。」
    「那哥哥呢?」
    「咦?」
    「哥哥覺得照片的魅力在哪裏呢?」
    「照片的魅力……」
    一真稍微想了一下,他從未深入思考關於照片的魅力。
    (不,以前曾經聽柿崎學長說過那樣的話吧。)
    一真依循著原本已淡忘的記憶開始說道:
    「照片的魅力應該還是在於能夠留下那一瞬間吧,因為可以將隻有一次的這個瞬間,原原本本的保留下來。」
    「也就是可以留住隻有一次的瞬間嗎?」
    「沒錯,繪畫就像名央說的一樣,畫畫的人所注入的思念不同,筆觸也會隨之不同對吧?但是照片會將一切原封不動地複製下來,不在當場的東西就拍不到,不過我覺得就是那原原本本的真實模樣才好。」
    「那照片就不能注入拍攝的人的思念嗎?」
    「不,沒有那回事。按下快門是出於持相機人的意誌,看你想拍哪一個瞬間,那份思念就會留在那裏。」
    這隻是不經意的一句話,一真可說是沒經思考便脫口而出。
    但是那確實掌握了攝影這個行為的真實。
    一真握住馬克杯的手不知不覺使上了力,熱檸檬汁也隨之泛起陣陣波紋,他就一直盯著水麵直到那波紋平靜下來。
    然後在波紋平靜的瞬間,他已經完全理解自己該做什麼事了。
    就像有人在背後推動一般,一真急急忙忙回到自己房間,然後手裏拿著相機和外套,就在大雪紛飛之下奔出了家門。
    夜晚的學校充滿了超乎想像的寧靜氣氛。一真攀越圍牆侵入校園之內,雖然覺得自己這副模樣真是淒慘,但現在不是在意這種事的時候。
    現在隻能想著要與她見麵。
    他避開警衛的耳目,一進入校內就直奔社辦。
    然後他打開傍晚鎖上的社辦大門。
    裏麵當然一個人也沒有。
    「喂,你在吧,請你出來。」
    然而一真卻對著黑暗呼喚。
    「我有重要的事非對你說不可,無論如何……一定要在這最後時刻……」
    在室內回蕩的聲音中甚至感覺得到他的悲愴。
    「喂,誌……」
    「怎麼了呢?一真同學?」
    一真回過頭來,誌穗就站在他的麵前。
    隻見誌穗像是有些困擾地笑著。
    「我們現在就去那座公園吧。」
    「咦?」
    「就是你和男朋友約定的地點,現在就過去吧。」
    「一真同學,我辦不到。」
    誌穗搖搖頭。
    「不會辦不到,你可以的。」
    「一真同學?」
    一真的語氣有著前所未見的堅定,誌穗不禁詫異地注視著他。
    「我已經知道了,知道要怎麼拍出有『故事』的照片,也知道你男朋友為什麼能拍出許多那樣的照片。」
    「真的嗎?」
    「對。」
    一真強而有力地點點頭。
    今天傍晚他在這間社辦體會到的事。
    他以為有『故事』的照片,是因為被攝體愛著的攝影師才拍得出來。
    但是其實並不隻是那樣。
    不僅僅隻是那樣。
    「照片就是在不斷流逝的時間裏,切割下那一瞬間。攝影師要選擇自己想拍攝的瞬間,選擇想要留住的珍貴的瞬間,在那一瞬間按下快門。」
    一真說到這裏便打住了,誌穗則是靜靜聽著。
    「加諸在那一瞬間的思念,會讓『故事』融入照片裏。」
    加諸在那一瞬間的思念愈強,反映出真實的照片就愈能訴說出『故事』。
    「加諸在一瞬間的思念……一真同學你真行,你確實找到答案了呢。」
    「我一個人就算拍再多照片,一定也不會明白吧,但是因為看過你的照片,所以我明白了。」
    「我的照片?」
    「對,你的照片裏有你男朋友的思念。」
    一真並不知道當她男友說不會忘記誌穗時,究竟抱持著怎樣的想法。
    可是從他所拍攝的照片,一真可以感受到他的想法。
    他想讓誌穗柔和微笑的那一瞬間永遠留下,所以按下了快門。
    誌穗真實的模樣、誌穗活著的這一瞬間,都是他最想珍惜的事物。
    而那樣的思念讓照片說出『故事』,讓觀賞者看了後深深受到吸引。
    「或許照片確實是過去的瞬間,可是在那個瞬間,你的男朋友比任何人都還要珍惜你,隻有那一瞬間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所以誌穗應該要去那公園。
    一真在校門口前與她分手時,對誌穗說不出任何話語,是因為他並不知道答案。
    可是現在不同,一真已經找到他自己的答案了。
    誌穗曾經受到的珍惜並不是幻想,而那無可撼動的事實會成為她的「依靠」。
    喜歡的話就相信吧。
    「而且你不是說過嗎?不可以掩飾喜歡的心情,喜歡的話就不必在乎別人的想法對吧?既然如此,就算你的男朋友變心了,你也隻要優先考慮你的心情就好了吧?喜歡的話你就應該去。」
    誌穗的眼神猶豫不決。
    一真的視線則是從沒有離開過她,他的直覺告訴他,不可以移開自己的視線。
    「我……對他……」
    「你喜歡他對吧?」
    一真如此說道。
    誌穗聽到他這句話,露出看似既困擾又歡喜的複雜表情。
    「我可以相信他嗎……」
    「你想相信對吧?所以你才會走遍充滿回憶的地方。況且喜歡上一個人,就不該害怕自己受傷害,這也是你說過的話。」
    在對誌穗說話的同時,一真也像是在挖著自己的傷口一般。
    替自己喜歡的人的戀情聲援,真是滑稽。
    可是比起自己所受的傷害,現在他更想為她的戀情聲援,他不想讓她珍惜至今的思念,在最後的時刻卻演變成逃之夭夭的結局。
    誌穗一度閉上她猶豫不決的眼眸。
    然再度睜開的時候,她的眼神直視著一真。
    「一真同學,謝謝你。」
    「決定好了嗎?」
    「是的,請你帶我到那座公園去,拜托你。」
    誌穗麵露微笑,一真則點頭答應她。
    天上降下的這陣雪,不知不覺間已經將街景全部染白。
    不知是不是雪吸收了聲音,街上一片寂靜無聲。
    一真與誌穗兩人在沉靜的街道上踏著雪,急急忙忙往公園前進。
    夜晚的公園裏卻一個人也沒有。
    「…………」
    一真站在誌穗的身旁沉默不語,自己此時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你看,果然不在吧,就算被她這樣責備,一真覺得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在呢。」
    誌穗孤單地喃喃說道。
    「……就算你恨我也沒關係,如果你難過的話,就把一切都歸罪在我身上吧。」
    「怎麼可能,我才不會那樣做。」
    隻見誌穗輕巧繞到一真麵前說道:
    「我很慶幸最後能到這裏來,雖然我們的約定或許真的已隨時間風化……」
    誌穗繼續說下去:
    「但是那個時候他的確是愛著我的,而這個事實也支撐著我。」
    珍惜的回憶會讓自己堅強,誌穗如此說道。
    從她的表情看得出這是她的真心話。
    一真就像歎氣般吐出熾熱的氣息。
    「那個、最後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麼事呢?」
    「我想拍你的照片。」
    「咦?」
    「我想現在拍你的照片。」
    誌穗驚訝得睜大了眼,隨即又轉為寂寞的眼神。
    「一真同學,就算是一真同學的請求,那也是不行的。不,應該說是辦不到吧……那個、我是……!」
    「我知道,你……照片拍不到你。」
    誌穗再度驚訝得睜大眼。
    「什麼……一真同學是什麼時候……?」
    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誌穗戰戰兢兢的問道。
    「應該是還沒跟你說話之前吧。」
    「打從一開始!為什麼你會知道呢?」
    「隻要觀察幾個地方就看得出來了啊,比如說……照片中你是穿著水手服。」
    「水手服?」
    「我們高中的女生製服是西裝式的呀!經過我打聽之下,才知道似乎直到十年前都是水手服,但是現在的你和照片上的你卻看不出多大的時間變化,所以我就覺得很奇怪。」
    誌穗以像是寂寞又像懷念的表情凝視著一真。
    「……沒想到會被識破。」
    「不過我也有不明白的事情。」
    「什麼事呢?」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直到如今才出現在社辦裏?」
    「這一點……我也不明白,我去世時人是在更遙遠的土地上,我最後的記憶也是在那個地方的醫院裏,然而當我再次醒來,卻是在那令人懷念的社辦裏……而一真同學,你正看著我的照片。」
    誌穗就像那一天,他們初次見麵的那一天一樣,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
    「不過還好一真同學看得到我,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得見。」
    「……世上也是有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嘛。」
    一真吐出白色的氣息,然而誌穗的氣息卻不會讓空氣染白。
    「是的,這一定就是奇跡吧。」
    「奇跡嗎……」
    一真撫摸著自己帶來的照相機。
    「一真同學,這樣一真同學也明白照片是拍不到我的吧?你該不是認為或許照得出來吧?」
    「怎麼可能,我並不相信那種奇跡,我隻是想拍你。」
    「為什麼?」
    「我應該說過吧?拍攝者的思念能夠為照片創造『故事』。」
    「是的。」
    「如果是現在的話,我覺得我可以拍出比你男朋友更好的照片。」
    不管是她的愛情,還是她所活過的時間,全部都是屬於「那個人」的東西。
    不過喜歡她的這份心情,隻有這份心情一真不想輸給他。
    「啊……」
    「…………」
    一真的心情坐立不安,不由得將目光從誌穗的身上移開。
    而雪就在一真的肩上不斷堆積。
    「一真同學,我也要拜托你。」
    「咦?」
    一真的視線回到誌穗身上。
    誌穗將手輕輕伸向一真的相機,隻見她雪白的手指一聲不響地穿過相機,看到這情況,她就像是確認一般輕輕閉上眼睛後,再一次注視著一真,然後笑著說道:
    「請你拍下我的最後。」
    那是我在這世界最後的回憶。
    誌穗對一真微微一笑。
    而一真也微笑以對。
    隨後誌穗回過頭,麵向那不論現在過去都是她喜歡的人為自己拍照的地方。
    「一真同學。」
    「什麼?」
    一真舉起照相機,對準誌穗的背後。
    「我不會忘記你。」
    「我也不會忘記。」
    聽到這句話,誌穗的肩膀震了一下。
    然後誌穗向前奔跑,沒在雪地上留下任何足跡。
    「啊……」
    一真舉著照相機發出驚訝的聲音。
    誌穗奔跑而去的裝扮,從溫暖的大衣轉變成水手服。
    隻見誌穗搖擺著百褶裙,停在從前的那個位置,然後轉身回過頭。
    一真隨即按下快門。
    這時她的笑容,是張不輸那張照片的美麗笑容——
    「謝謝你,一真同學。」

    一真緩緩放下相機,
    然而眼前卻是空無一人。
    一真緊緊閉上眼。
    誌穗的聲音還殘留在他耳中。
    「再見了,誌穗。」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呼喚她的名字。
    在那之後過了一個月,攝影社的前社長柿崎造訪攝影社。因為一真拜托他,請他在畢業前再看一次自己的照片。
    「哦,你幫班上拍遠足的照片啊。」
    「這次的照片我很有自信。」
    一真說著從書包裏取出一疊照片。
    由於那是要刊載在畢業紀念冊的照片,所以都是彩色照片。
    於是柿崎一張張仔細地審視。
    終於在看完最後一張之後,他開心的笑著說道:
    「及格了。」
    「真的嗎!」
    「是啊,不管哪一張你都拍出了好表情。喂喂,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進步這麼多,怎麼回事?是有什麼秘訣嗎?」
    「是啊,說到秘訣應該就是那個吧。」
    一真指著社辦的牆上。
    「那個?是我推薦你的公園照片嗎?嗯?是不是多了一張啊?」
    柿崎從坐位上站起,走到照片的前麵。
    那裏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裏是一名少女在雪中的公園微笑。
    而在那張照片的旁邊,並排了一張同樣的構圖、隻是缺了少女的奇妙照片。
    「這是什麼時候多出來的?真是一張不可思議的好照片呢。」
    「這是我拍的。」
    「你拍的?」
    「對。」
    一真注視著照片。
    空無一人的雪中公園。
    「這是一張把我從過去帶到未來的照片。」
    然後時光流逝。
    千倉一真也升上高中三年級了。
    這一天,一真為了在準備升學考的生活即將開始之前,把照片先衝洗出來,於是朝攝影社的社辦前進。
    他走過走慣的走廊,打開社辦的大門。
    「啊……」
    室內有一名少女,她正吃驚地看著走進社辦的一真。
    她有著漆黑的長發和晶瑩剔透的雪白肌膚,杏仁狀的眼眸中還泛著淚水。
    那容貌仿佛就跟另一名少女一樣。
    隻見少女急忙用西裝製服的袖子擦拭著淚水。
    「啊、那個、對不起,你是攝影社的人嗎?」
    「咦,啊啊,是啊。」
    「很抱歉,我擅自進來了,因為有一張照片我無論如何都想看。」
    少女的視線移往牆上的照片。
    「你想看的照片……是那張嗎?」
    一真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張照片。
    「對,這是我姊姊的照片。」
    少女懷念的注視映著誌穗的照片。
    「你的姊姊?」
    一真凝視著少女,難怪她的容貌會與誌穗那麼相似。
    「是的,她與我相差十歲,以前也是這間高中的學生,我常常聽她開心地訴說攝影社男朋友為她拍照的事情,所以我暗自決定若是能進入這所高中,絕對要來看看她說的照片。」
    「……看過的感想如何?」
    「我感到很懷念,還忍不住哭了出來,其實姊姊在我小時候就過世了……」
    「這樣啊……」
    「啊、對不起,我好像把氣氛搞得凝重了!姊姊過世我雖然很傷心,不過照片上的姊姊表情真的非常幸福,有這樣的照片我想姊姊一定也很滿足了!對不起!」
    「不,你不需要道歉啦。」
    「咦?是這樣嗎?對不起……啊!我又道歉了!」
    看到少女慌張的模樣,一真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個……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初次見麵,你這樣笑我不是很過分嗎?」
    隻見少女紅著臉嘟起了嘴。
    明明長得和誌穗一模一樣,但她不停變換的表情卻和姊姊完全不同。
    一真開始對少女有興趣了。
    「那個啊,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請你當我的模特兒嗎?」
    「咦?什麼!該不會是裸照?」
    「不是!是普通的人物照啦,就像令姊拍的那樣。」
    一真指著誌穗的照片。
    少女也跟著看了照片,然後又看看一真,經過一陣思考之後說道:
    「我拒絕。」
    「咦?」
    「我不想讓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拍我。」
    看到她一口回絕的模樣,一真瞬間愣了一下。
    不過一真再仔細觀察她,雖說不認識,但是對學長說「NO」一定是需要勇氣的吧!看得出她對他格外警戒,而且身體也變得很僵硬。
    (簡直就像貓在嚇唬敵人一樣呢!)
    於是一真又笑了出來。
    「等等!你為什麼又笑啊?」
    「沒有啦,抱歉抱歉。對喔,應該先自我介紹才對。」
    聽一真這麼說,少女似乎稍稍解除了緊張的情緒,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她帶著人類溫暖的氣息,就這樣融入了春天暖和的空氣中。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6-20 02: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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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6-18 22:16 | 顯示全部樓層

    限定少女。攜帶版 Part B

    我是運氣最差的呆瓜女孩,安藤素亞子(15歲)
    今天我來到同班的江本同學的家裏,與江本同學、小步、小宵、千倉、土橋同學一起舉行睡衣派對。
    大家用完晚餐,換上睡衣之後,睡衣派對也終於正式開始了!
    附帶一提,江本同學穿的是粉紅睡衣配上白色毛衣,小步是格子T恤配上白色棉褲的居家服,小宵是檸檬黃的束腰長上衣式睡衣,千倉是條紋睡衣,土橋同學則是長袖運動衫配上棉褲的居家服,而我則是……我基本上是天藍色的睡衣啦……
    「素亞子?你怎麼了?」
    見我低著頭,千倉湊過來觀察著我的臉。
    「啊、沒事,沒什麼啦,千倉!」
    啊、啊、千倉,不行!
    不要一臉擔憂的表情靠近我!
    我、我……
    「素亞子,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有點紅紅的耶。」
    「我沒事!這是……對了,是辣椒!我隻是晚餐的關東煮不小心加太多辣椒了!」
    「既然你這麼說……」
    「千倉!素亞子!我們來玩牌啦~~」
    「嗯,好啊。」
    呼~~還好……千倉的注意力轉移到小步那邊去了……
    千倉,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為我擔心,可是我絕對不能說出真相!
    因為……因為我又忘記穿內衣褲了!
    啊~~真是的!我怎麼這麼粗心大意啊!
    「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們別玩普通的撲克牌,來玩更刺激點的吧。」
    「刺激的?土橋,比如說呢?」
    「比如說國王遊戲啊。」
    不過我不是故意的!
    今天我是穿著內衣褲去上學的!
    但是小步提案說「大家都借小慧家的浴室洗澡實在不太好,我們就在家裏先洗完後再集合吧!」,所以我就在家洗澡,沒想到一下子就到了集合的時間,然後我急急忙忙出了浴室就……
    我隻是忘了穿啦!
    而且因為趕時間,我又忘記把內衣褲放進行李裏……
    啊~~為什麼我這麼粗心大意啊!
    不、不過,今天這是普通的睡衣派對,不用爬樓梯,也不會被男生推擠,不會當素描的模特兒,更不會被潑水,應該可以放心吧!
    對啊,沒錯,絕對可以放心!
    你就安心地享受睡衣派對吧,素亞子!
    「安藤?安藤,我在叫你!」
    「呀!」
    「咦咦?」
    「怎麼了?素亞子。」
    「呃、啊,江本同學和小宵……」
    「你沒事吧?有在聽我們說話嗎?」
    啊哇哇,江本同學懷疑地看著我了!
    「咦?啊,對不起,我好像發起呆來了。」
    「我跟你說,我們等一下要玩國王遊戲。」
    「啊、喔喔,你說國王遊戲啊……國王遊戲?」
    「對、對呀,就是國王遊戲。你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那麼大聲?」
    「沒、沒什麼,什麼都沒有!」
    怎麼可能沒事啊——!
    國王遊戲是指那個國王遊戲吧?
    也就是說必須要服從國王的命令。
    那樣該不會……
    『啊,小宵是國王!那就請三號脫掉睡衣!』
    『這麼快就要人脫衣,小宵你真行!』
    『嘻嘻,得到小步的誇獎了,那麼就請三號舉起手來!』
    事情絕對會變成這樣,然後就然後就……!
    『三號是我……』
    就會變成這樣——!
    『素亞子是三號呀!那就脫吧!』
    『什麼——!』
    『因為規則就是這樣啊。』
    啊啊,小宵的笑容怎麼會那麼可愛呀!
    可是脫掉睡衣,我就會在大家的麵前一絲不掛……
    不、不行不行!隻有這件事我辦不到啊——!
    「素亞子?」
    「咦?」
    「那張牌是素亞子的。」
    「咦?咦?啊,真的嗎?謝謝你,小步……」
    嗚嗚,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遊戲已經開始了啦。
    既、既然如此我就要當國王,自己的身體要靠自己……
    拜托你!撲克牌先生!請務必讓我當國王!
    呀!
    ……紅心三,嗚~~這絕對不是國王呀。
    而且好死不死又是三號!這跟我剛才想像的遊戲場麵不是一樣嗎!也就是說……!
    『素亞子,快點快點!脫吧脫吧!』
    『怎麼這樣,就算你那樣說……!』
    我絕對不能脫啦~~!
    『真是拿你沒辦法,那我來幫你脫!』
    『小、小步!』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會幫人脫衣服哦!』
    小、小步!你的技術為什麼這麼好?
    這、這隻是我想像中的設定,所以應該是無關吧……
    糟!就在我考慮的時候,小步的手已經伸到我的睡衣了!
    『好了!要脫了——!OPEN!』
    『呀————!』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要看——!
    我嫁不出去了啦~~!
    「素亞子?」
    「咦?小、小步!放過我吧!」
    「咦?放過你?」
    啊!我真是的,看來又是我在胡思亂想,以至於沒聽見大家的話了。
    嗚嗚,大家都看著我……嗚,好丟臉哦。
    「素亞子,你看過牌了嗎?」
    「啊、嗯,我看過了!」
    「好,既然安藤也看過牌了,那麼國王是誰呢!」
    在土橋同學的號令之下,舉起手的人是……
    「是我~~是小宵!」
    小、小宵!
    這、這樣的發展難道是!
    「我想想哦,那就三號和四號的人……」
    三號?三號就是我嘛!
    這是應夢?不對,白日夢?還是預知夢嗎?
    啊~~我有預感又要遇到重大危機了——!
    「演雙簧!」
    「咦?」
    「還『咦』呢,素亞子不知道什麼是雙簧嗎?就是兩個人一組,穿上大衣扮成一個人呀。」
    「啊,不是啦,沒問題,我知道雙簧啦!」
    「這樣啊,那太好了少」
    真的是好險!謝謝你,小宵!
    演雙簧看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呢!
    「小宵,演雙簧的人是三號和四號,要指定哪一人在前麵嗎?」
    土橋向小宵如此間道。
    「嗯~~這個給她們本人決定就好了吧。」
    小宵笑嘻嘻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那誰是三號?誰是四號呢?」
    「是我。」
    「我~~是我!」
    咦?小步?
    「那就是我和素亞子演雙簧囉,請多指教,素亞子!」
    「嗯,我才要請你指教!」
    「那麼問題來了,誰在前麵?」
    「前麵?」
    「對,頭伸出來的人,後麵的人要蓋住頭隻能伸出手。」
    「啊,對哦……這個嘛。」
    我記得演雙簧是前麵的人比較辛苦,後麵的人伸手想摸鼻子,結果卻是摸到嘴巴這樣……「可以的話我想要在後麵啦,素亞子你呢?」
    啊,咦?
    但是我記得後麵的人要緊貼前麵的人對吧?
    也就是說,如果我在後麵,那我裏麵沒穿的事就會被小步知道了!
    「素亞子?」
    「小、小步!我想在前麵!」
    「咦?真的嗎?太好了!」
    「好,那就這麼決定囉。江本,有沒有大一點的棉袍?」
    「嗯~~我去問問姊姊,說不定『促進棉袍委員會』還有備用的份。」
    「這樣啊。對了,要是有冰淇淋的話也拿過來吧。」
    「咦?土橋你要吃冰淇淋嗎?」
    「不是啦,是演雙簧要讓素亞子吃的啦。」
    「哦~~素亞子要加油哦!」
    啊啊,小宵,怎麼有這麼可愛的笑容……
    不過小宵沒有要我「脫衣」,現在我應該要感謝她才是!
    對,沒錯!為了小宵我也要加油!
    ……雖然想說要加油,但果然還是沒辦法呀!
    「小、小步,那裏、那裏是鼻子!嘴巴要再下麵一點!」
    「什麼?那是這裏嗎?」
    「呀!那是下巴!」
    演雙簧果然不容易!盡管小步很努力要讓我吃冰淇淋,我還是完全吃不到。
    而且仔細想想,因為我的手背在後麵,所以後麵的人並不會完全貼到前麵的人。
    啊~~果然當初還是不該選前麵啊~~
    不過看到我們這副模樣,小宵她們哄然大笑。
    「真是的!你們太有趣了!」
    江本同學邊笑還邊擦眼淚。
    「嗯,小宵的命令相當傑出呀。」
    土橋同學也對奇怪的地方感到佩服。
    「嘻嘻,這種事小宵最拿手了呀少」
    小宵的心情非常好。
    「素亞子也加油!」
    千倉也笑嘻嘻的為我聲援。
    啊~~你們都事不關己的樣子~~!
    演雙簧很辛苦耶——
    就這樣過了沒多久,小步似乎開始著急了。
    「耶!嘴巴大概是這裏吧——!」
    盛著冰淇淋的湯匙急速朝我接近。
    我也心想就賭這一次!於是將臉靠近湯匙。
    「啊啊!」
    沒想到湯匙命中我的臉,冰冷的冰淇淋從臉頰滑落我的脖子。
    「啊,好冰!」
    冰冷的冰淇淋又從脖子滑到我的胸口。
    「咿!」
    啊~~有冰冷的東西滑過我的胸口~~!
    「對、對不起,素亞子,你沒事吧?」
    小步似乎事慌了起來,她緊緊抱住我的背後。
    「咦?」
    我一瞬間分心在那件事上,結果千倉、土橋同學、江本同學、小宵全都因為擔心我而聚集過來……
    「素亞子,不好了!睡衣上會留下冰淇淋的痕跡呀!」
    「不,比起關心那個,還不如先讓她去洗澡會比較快吧?」
    「說的對,我想現在浴室沒有人在用,你快去洗吧!」
    然後我就照江本同學所說的前往浴室。
    在更衣室脫掉睡衣後,我的身上一絲不掛……
    「不過不是隻有我一個人。」
    當小步緊貼我背後的瞬間我就知道了。
    小步並沒有穿胸罩。
    說的也是呢,睡覺的時候本來就要脫下胸罩嘛。
    所以我想了一想,其實我沒穿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啊。因為……
    小步。
    千倉。
    江本同學。
    土橋同學。
    小宵。
    大家都沒穿嘛!
    不是隻有我一個人!
    真慶幸我有來參加這個睡衣派對!
    於是我這麼想著,然後哼著歌去洗澡了。
    現在想來,那時就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因為當我走出浴室我才想到。
    或許大家的確都沒有穿胸罩。
    但是……但是她們都有穿內褲……!
    啊~~我果然是呆瓜女孩——!!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6-20 02:0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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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0-6-18 22:18 | 顯示全部樓層
    後記
    「初戀限定。 」出小說了。
    新角色的新初戀故事,還有千倉一真無法在本篇畫出的故事,不管哪一段都是既美好又可愛,還有點哀傷的故事呢。
    不知是因為那哀傷的關係,還是改編小說讓我太感動的緣故,我在讀過之後竟然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當然,原有的角色們也都很有精神地在這本小說之中過著他們的生活。
    總覺得也有角色變得比在本篇時還要更強???
    總之真的非常感謝這次寫作故事的平林老師。
    能夠讓「初戀限定。」的世界更加開闊,我真是又高興又難為情呀。
    要是各位讀者能夠喜歡由佳裏和誌穗,我會不勝感激!不知她們兩人的初戀各位還喜歡嗎……?

    河下水希

    這是後記。
    明明是後記的篇幅,為什麼還要特地用「這是後記」的句子做為開頭呢?其實是我非常不擅長「寫」這個「後記」 (讀我倒是很喜歡……),所以我現在是處於想不到要寫什麼才好的狀態。總之,我必須想辦法把分配給我的頁數填滿,最後不得已隻好祭出苦肉計,也就是用「這是後記」這句話來消耗掉一行……若說到我有多麼不擅長寫後記,由於我實在太不擅長了,所以就對責任編輯的R編輯說:
    「那個……可以請您幫我代寫嗎?」
    我像這樣對他拜托,R編輯當初也回答:
    「啊、好啊,或許這也是個好企劃呢。」
    不過一到了後記的截稿日之前,他卻仿佛沒發生過那樣的對話似的,輕鬆簡單地打電話給我說:
    「請您快點寫~~」
    於是我再次確認了編輯大人的「糖果與鞭子」。
    好了,不知各位覺得「小說 初戀限定。」如何呢?
    (……雖然說這種話未免為時已晚,不過我還是想若無其事地試著說說看。)
    為了盡可能接近河下老師華麗的作品世界,這本小說曾經曆過多次嚐試與失敗,若是這本小說以及小說版的角色們,能夠加入到各位心中「初戀限定。」的世界裏,那麼將是我至高的榮幸。
    在寫這本小說的時候,我曾經承蒙諸多人士的關照。
    特別是責任編輯的R編輯、JUMP方麵的H編輯、攝影師的泉老師、『高個兄弟』的小山高生師父,謝謝你們給予我諸多的意見。
    另外還有河下水希老師。
    有幸參與「初戀限定。 」這麼棒的作品,真的是非常感謝您,另外也謝謝您為本書畫上那麼可愛的插畫!每當看到插畫都讓我忍不住高興的傻笑呢。
    盡管前麵抱怨了那麼多,我還是好不容易快把「後記」寫完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這也多虧各位耐心讀到最後。
    那麼最後在向購讀本書的諸位致上最高謝意的同時——
    希望能與各位再次相見。

    平林佐和子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0-6-20 02:0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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