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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ord Art Online刀劍神域08Early and L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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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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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1-10-11 20:05 |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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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8-01
    圈內事件艾恩葛朗特 第五十七層二〇二四年四月

    1

    到底是要幹什麼呀,這女的。
    剛剛說,天氣真好呀所以正好來睡午覺這話的的確是我,而為了進行演示再躺回草地的也是我,不小心睡著的當然還是我。
    不過,沒想到還沒睡到三十分鐘,眼睛一睜開,就發現她就還真在我旁邊睡熟了,要超乎別人的預期也要有個限度呀。不知道該說是大膽還是賭氣,或者——只是單純因為睡眠不足嗎?
    真是沒辦法啊。左右搖著頭表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我仍一直盯著正在發出安穩寢息的細劍使——工會血盟騎士團的副團長,閃光亞絲娜那秀麗端莊的側臉。
    *
    原本因為今天天氣太好讓我沒有去迷宮區的心思,打算一整天縮在主街區傳送門附近的小丘上數蝴蝶。
    實際上天氣也真的是非常棒,虛擬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四季是跟現實同步,但其重現度實在是太過嚴謹了,夏季酷熱冬季極寒。除了氣溫外,雨跟風,濕氣與塵埃,再加上小蟲群這類的氣候參數多到不行,通常有一個參數很好時,就會有一個其他的參數很差。
    但今天卻不一樣。風和日麗,空氣中充溢著溫柔的陽光,微風既不黏人也不乾燥,也沒有奇怪的蟲子。就算是在春天,像這樣所有的氣候參數都是好條件的情況,一整年裡也就差不多五天。
    這就像是數碼神明在對我們說,今天就好好地恢復一下攻略帶來的疲倦,好好地睡個午覺吧——我擅自這樣解釋,並且打算率直地接受――雖說是這樣。
    就在我躺在柔軟的草地斜面上時,睡得迷迷糊糊的頭旁邊突然出現了一雙白色的皮靴。同時有個嚴厲的熟悉聲音傳了過來,說道:
    ——在攻略組的大家正努力挑戰迷宮區的時候,為什麼你卻在這裡優哉遊哉地睡午覺呢?
    眼睛幾乎沒有睜開的我這麼回答道:
    ——今天的天氣可是一年中最棒的,不好好享受還能幹嘛呢。
    嚴厲的聲音反駁道:
    ——天氣什麼的每天都一樣。
    我再度做出回應,說:
    ——你只要在我旁邊躺下就知道了。
    當然實際上的問答更口語化啦,反正到最後,這個女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就真的在我旁邊躺了下來,甚至熟睡起來。
    接下來。
    時間依舊是上午,我和閃光毫無顧忌地躺在草地上接受著來往玩家的視線。有的人吃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有些人在竊笑,居然還有拿出記錄水晶進行拍照的無禮之徒。
    這也是當然的。說到KoB的副團長亞絲娜,那可是個能讓哭泣的小孩都不再哭泣的攻略之鬼啊,在前線的步調如同裝上了高速渦輪引擎。而說到獨行【solo】玩家桐人——雖然不是我的本意——就是個既懶又笨、成天只是在玩的,攻略組當中的不良生。
    這兩種人居然會一同躺在草地上,即便是身為其中一個當事人的我也都會想笑了。話說回來,如果把她叫醒大概又會生氣,就這樣放著不管,我自己先閃人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雖然是很想這麼做,但實際卻行不通。
    說到為什麼,閃光像這樣繼續熟睡下去的情況下,不僅很有可能會成為各種騷擾行為的對象——最嚴重的話,被PK的可能性都不能說是零。
    的確,現在這裡是位於第五十九層主街區的中央廣場的圈內
    更確切地說,是在防止犯罪指令【Anti Criminal Code】有效圈內
    在這個範圍內,玩家與玩家間是絕對不可能互相給予傷害的。就算拿劍去砍,也只會出現紫色的系統效果光,HP連一滴都不會扣除,各種毒道具也會失效。當然,道具被偷走則是另當別論。
    也就是說,只要在圈內,正如其Anti Criminal【犯罪禁止】之名,一切的直接犯罪行為都會失效。這和名叫SAO的死亡遊戲中“HP歸零就等於死亡一樣,是種絕對的規則。
    但很遺憾的是,還是有小伎倆可以用。
    比如說玩家在熟睡的時候。經過長時間戰鬥的消耗,接近失神狀態的熟睡玩家,有時候就算受到小小的刺激也不會醒來。有人就會等著這個機會,使用完全決鬥模式提出決鬥邀請,再把對手的手給移動到OK鈕上按下,接著就可以任意宰割了。
    或是更大膽,直接把對手的身體整個給運出圈外。雙腳直立的玩家會受到程式碼【code的保護而不能強制移動,但如果使用擔架這個道具,就能自由地搬來搬去了。
    上述的兩種情形,過去都實際發生過。殺人者【紅名玩家】的這份腐朽熱情還真是沒有限度啊。吸取了這些悲劇的教訓,現在所有玩家都一定會在能上鎖的旅館中睡覺。連我都會在草地上睡覺前,將索敵技能設定為接近警報,更何況我根本不會熟睡。
    ——不過。
    此時此刻在旁邊狂睡的閃光,不管怎麼看都像是處在大量釋放δ波的狀態,就算拿化妝道具在臉上塗鴉也醒不來。真是的,該說是大膽還是賭氣,亦或是——
    好像真的……很累啊。
    我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SAO中如果只是為了能力構成、提升等級的話,一個人打怪是最有效率的。但是這個女的,除了要注意公會成員的等級提升,同時也為了緊跟我的等級而堅持著強化訓練。可能是以削減睡眠時間為代價,一直奮戰到深夜吧。
    這樣做的艱辛我也記憶猶新。四五個月前,我也同樣用這種方式瘋狂賺取著經驗值,那時候只要一睡著就像陷入瀕死一樣,好幾個小時內是絕對起不來的。
    把深深的歎息壓了回去,從儲存格內取出為長期作戰而準備的飲料,再次坐回到草地上。
    既然說出睡覺這話的人是我,那麼,我就有責任陪她直至醒來。
    *
    等到浮游城週邊的開口部映入橙色的夕照時,隨著一聲小小的噴嚏,閃光亞絲娜總算是醒來了。
    算一算,她竟然整整爆睡了八小時,根本已經不是睡午覺的程度了。我連午飯都沒吃一直陪著她,至少也讓我看看冷靜的副團長大人,發現這個狀況究竟會露出何種有趣的表情吧。
    “……恩喵……”
    亞絲娜說完這謎樣的話後,眨了幾下眼睛,抬頭看向我。
    漂亮的眉毛稍微地皺了起來。接著把右手放在草地上,撐起上半身,栗色頭髮飄動起來,朝著右側、左側,然後是右側更遠處望去。
    最後又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盤坐的我——
    雪白晶瑩的肌膚瞬間染上了紅色(應該是害羞),接著又逐漸變藍(可能是苦惱),最後又一次轉紅(大概是激怒)。
    …………為什……”
    對著再度說出謎樣言喻的閃光,我露出了最高級別的笑容,說:
    早安。睡得好嗎?
    戴著白色皮革手套的右手,顫動了一下。
    不過,真不愧是最強公會的副團長,亞絲娜的自製心很好地發揮了作用,不僅沒有拔出腰間的細劍,也沒有突然狂奔逃走。
    從緊緊咬住的牙關裡,擠出短短的一句話:
    “……一頓飯。
    啊?
    吃飯,不管多少錢都請你一次。這樣就算扯平了,如何?
    我並不討厭這女的這種直來直往的個性。剛睡醒的腦子馬上理解了為什麼我花這麼長的時間陪她。不只是幫她防範圈內PK行為,連我是為了讓她好好回復平日的精神疲勞而讓她盡情地睡覺這件事情也想到了。
    我一側的臉頰——這次是發自內心——浮現出了微笑,回答說OK
    雖說想要得寸進尺地說那乾脆去你的房間,吃你親手作的料理,不過還是忍住了。我兩腳用力向上一蹬,順勢站了起來,伸出右手說:
    五十七層的主街區有個不錯的NPC餐館,我們去那邊吃吧。
    “……
    好吧。
    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抓住我的手站起來的亞絲娜,突然把臉轉向一旁,仿佛要把整個晚霞吸進胸中一樣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
    名為“Sword Art Online”的死亡遊戲,從開服那時起已經過了有一年零五個月了。
    當初還認為遙不可及的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百層樓層,一眨眼就攻破了近六成,現在的最前線已經到了第五十九層。這麼一算,每層大概只用了十天。這究竟是快還是慢,就連攻略當事者的我也不知該如何評價。如今就稍微保持一定的速度,在中層以上的樓層愜意地過著享受生活樂趣的日子吧。
    第五十七层主街区马汀【マーテン】,也正是充满着这样浓郁的氛围。由於是距離最前線僅僅兩層下方的大規模街區,自然會成為攻略組的基地以及人氣觀光地。現在已經將近傍晚,從前線樓層歸來,或是從下層上來吃晚餐的玩家們共同構成了一幅熱鬧的街景。
    從第五十九層傳送門移動到馬汀的我與亞絲娜,並肩走在人聲鼎沸的大街上。許多過往的行人吃驚得眼珠都快掉了出來,這種狀況還挺有趣的。擁有粉絲俱樂部的孤高名花,居然和一個行跡詭異的獨行玩家如此顯眼地走在一起,看到的人會不吃驚才怪呢。我想亞絲娜應該是很想敏捷力參數全開狂奔進目標餐廳才對,但遺憾——或者說幸運的是,目的地只有我才知道。
    慢慢感受著這可能到SAO全破之日都再也不會有第二次的機會,走了大約五分鐘後,一家稍大的餐廳出現在道路的右側。
    這裡?
    對著用懷疑的表情愣愣地看著店家的亞絲娜,我點了點頭。
    對,比起肉類,我更推薦魚哦。
    推開Swing Door【譯注:西部電影中常見於酒吧的那種門】,用手按住,細劍使則是若無其事地走進店內。
    NPC服務生馬上就出聲接待了我們,在擁擠的店內移動時,我感到許多視線在往這裡集中。這時,心中的愉快已經被些微的厭倦感給壓了下去,受人矚目成這樣,每天都如此的話說實話就不太有趣了。
    但亞絲娜仍然保持凜然的步調穿越樓層中央,往最裡面靠窗的桌子走去。我用不太熟練的動作拉開椅子,亞絲娜則流暢自然地坐了下來。
    明明是被請的一方,怎麼搞的像是變成了保鏢,懷著這種心情的我在對面坐了下來。毫無顧忌地從餐前酒到前菜、主菜、甜點都點完後,呼地吐了一口氣。
    嘴唇輕觸迅速送來的笛形高腳杯,亞絲娜也跟我一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亞絲娜嚴肅的眼神稍微放鬆了些,淡褐色的眼睛望向我,用勉強能夠聽見的音量說:
    ……該怎麼說呢,今天……謝謝。
    欸!?
    亞絲娜盯著驚愕的我,再次說道:
    我剛才說的是,謝謝。在旁邊守護著我。
    ……呀,嘛,那個,不,不客氣。
    平日在攻略組的會議上,亞絲娜從BOSS的弱點到前衛後衛的佈陣都時常會跟我發生衝突,如今聽到這些意料之外的話,讓我不禁講話都結巴了。看到我這個樣子,亞絲娜呵呵地發出竊笑,靠在椅背上。多了一份祥和感的眼睛望向天空,她低語道:
    總覺得……像那樣好好地睡上一覺,搞不好是來到這裡以後的頭一回啊。
    ……這再怎麼說也太誇張了吧。
    不,是真的。平常,頂多睡大概三個小時就會醒了。
    用杯中酸甜的液體潤了潤喉,我詢問道:
    那個,不用鬧鐘也會這樣?
    嗯。還不到失眠的程度……只是,被恐怖的噩夢給嚇醒的。
    “……
    這樣啊。
    突然,胸口深處產生一陣劇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以前跟我說過同樣話的人的面容。
    閃光也只是個普通的玩家。到現在才發現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尋找著接下來要說的話。
    …………怎麼說呢,那個,如果還想在外面睡午覺的話,就跟我說一聲吧。
    說出了這番自己都覺得很白癡的臺詞,不過亞絲娜依舊露出了微笑,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如果再出現差不多同樣是最好天氣設定的日子,就拜託你啦。
    這副笑容再次讓我發覺到這女的不是一般的美麗,不由得說不出話來。
    幸好,這種微妙的氛圍被端來盛著沙拉的碟子的NPC給打破了。我用很快的速度把桌上謎般的香料灑在五顏六色謎般的生菜上,拿起叉子開動了。
    在狼吞虎嚥的同時,我東扯西扯地拉開話題。
    仔細想想,明明就跟營養沒有關係,為什麼要吃什麼生菜啊?
    欸,不是很好吃嗎?
    很有教養地咀嚼著像是萵苣的東西,亞絲娜反駁道:
    還沒到難吃的地步……至少要是有美乃滋之類的東西就好了。
    啊,是啊。我也這麼想。
    再有就是醬汁什麼的……番茄醬啦……還有……”
    ““
    醬油!””
    兩個人同時喊出這話,並一同笑出來——
    就在這一瞬間。
    從遠處某個地方,非常清晰地傳來了恐怖的悲鳴。
    “……呀啊啊啊啊啊!!
    ————
    !?
    凝息起身,手伸向背後的劍。
    跟我一樣把右手往細劍的握柄伸去的亞絲娜,用完全不同的犀利聲音低聲說道:
    在店外!
    隨後將椅子踢倒,朝出口跑去。我也慌忙追在那白色騎士服背後。
    來到大街上的同時,再度傳來仿若撕裂絲絹的悲鳴。
    大概是從與建築物相距一個街區的廣場上吧。亞絲娜稍微瞥了我一眼,這次完全沒有保留地全力沖向南邊。
    拼命追趕著那像白色閃電般疾馳的身影,靴底冒出火花來,向東方拐去奔入就在眼前的圓形廣場。
    然後在那裡,我看見了難以置信的東西。
    如同教會般的石造建築物,聳立在廣場的北邊。
    就在二樓中央的裝飾窗,垂下一條繩子,前頭的圈環——垂掛著一個男人。
    不是NPC。大概是狩獵歸來,他穿著包覆全身的厚重板甲,戴著大型的頭盔。繩子緊緊纏在盔甲的頸項部分,但令廣場上聚集的玩家們恐懼得倒吸一口氣的並不是那個。在這個世界裡並不會死於繩子類道具所帶來的窒息。
    恐懼的根源,是一支深深貫穿男人的胸部的黑色短槍。
    男人用雙手緊抓住槍柄,嘴巴一張一合地動著。在此其間,從胸部的傷口處閃爍著仿佛噴出的血液般的紅色效果光。
    也就是說在這個瞬間,男人的HP在持續地受到傷害。這是只有一部分槍系武器才有的特性,貫通持續傷害
    看來,這把黑色短槍是特化了持續傷害的武器。槍柄上可以看到生有無數的倒刺。
    我瞬間便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大聲叫道:
    趕快拔掉它!!
    男人稍微看了我一下。兩手緩慢地動起來,雖然想要把槍拔掉,但是刺進體內的武器卻沒那麼容易移動。死亡的恐怖,更讓手使不上力氣。
    懸掛在壁面上的男性虛擬體,與地面最少也相距十米。以我的敏捷力狀況來看,那是無論怎樣跳躍都無法觸及的距離。
    那只好拿投擲用的短錐【譯者注:原文為投げ針/throwing pick】把繩子切斷了嗎,但是如果丟偏,打中男人的話。那就會把殘餘的HP減到零了。
    按常理考慮的話,這裡是圈內,所以這種情形是不可能發生的。但如果這麼說的話,那把槍也應該是不可能造成傷害的。
    亞絲娜尖利的喊叫聲,傳入了猶豫著的我的耳內。
    你在下麵接好!
    之後馬上用驚人的速度往教會的入口直奔而去。看起來是要走裡面的樓梯,直接登上二樓把那繩子切斷。
    明白了!
    對著亞絲娜背後這樣大聲回應道,我沖向男子的正下方。
    ——不過。
    大約跑到一半的時候,從大型頭盔下窺見的男人雙眼,突然凝視起空中的一點。直覺讓我察覺到,他像是在看著什麼。
    自己的HP條。更確切地說,是它歸零的瞬間。
    在充斥著廣場的悲鳴與驚叫聲中,男人像是想大叫出什麼來。
    接著——隨著像是無數的玻璃破碎的聲音,藍色的閃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我只能呆呆地望著爆散開來的多邊形碎片。
    失去了綁縛的物體,繩子無力地撞上壁面。一秒後,掉落下來的黑槍——或是稱為兇器,發出重重的金屬聲插進了我面前的石板上。
    無數玩家發出的悲鳴,將街區裡回蕩著的和平的BGM壓了下去。
    我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努力地睜大眼環視著以教會為中心的寬廣空間,尋找著應該存在——一定非出現不可的東西。
    也就是決鬥勝利者宣言消息
    這裡是主街區,也就是防止犯罪指令的有效區正中心。在這裡發生玩家受到傷害,甚至死亡的情況,只有一種原因。
    那就是答應使用完全決鬥模式,並且敗北的時候。
    除此之外根本不可能,絕對。
    那麼在男人死亡的同時,“WINNER/名字 比試時間/幾秒這種形式的巨大系統提式窗應該會在附近出現才對。只要看到這個,馬上就能知道用短槍秒殺了這名穿著全身金屬鎧男的人是誰。
    ——理應如此,不過。
    “……在哪裡……”
    我不由自主地念叨起來。
    系統提示窗沒出現。廣場上哪裡都沒有。顯示的時間只有三十秒而已啊。
    大家!找一下決鬥的勝利者是誰!!
    我用壓倒周遭嘈雜聲的大音量叫道。玩家們好像也立刻領悟了我的意圖,開始查找著四面八方。
    但是,沒人出聲說找到了。已經過去了十五秒。
    那麼就是在建築物裡嗎?消息出現在垂掛著繩子的教會二樓房間裡嗎?這樣的話亞絲娜應該會看到。
    剛想到這裡,從出事的視窗剛好看到了閃光的白色騎士服。
    亞絲娜!!看到勝利者了嗎!?
    平常根本不敢捨棄稱謂直接叫她,不過現在時間緊迫,我就直接問道。但那跟衣服一樣蒼白的臉,很快便左右搖了搖。
    沒看到!沒有系統提示窗,裡頭也有沒任何人!!
    “……
    為什麼……”
    我呻吟著望著空曠的四周。數秒後,傳來了不知是誰的低語聲。
    “……沒辦法了,已經經過三十秒了…………”
    從教會一樓常駐的NPC修女旁邊跑過,我沖上建築物內部的階梯。
    二樓是如同旅館單間似的四個小房間,不同的是無法上鎖。經過的三間房間,不管是用肉眼或是索敵技能都探測不到躲起來的玩家。我咬緊嘴唇,踏進第四間,也就是出事的房間中。
    從窗旁回頭看向這邊的亞絲娜,雖然還是保持著鎮定的表情,果然內心應該是受到了衝擊吧。我也是一樣,沒法掩蓋眉頭緊皺的樣子。
    教會裡沒有其他任何人。
    報告完畢後,KoB副團長馬上回問道:
    用有隱蔽能力的斗篷躲起來的可能性呢?
    可以讓我的索敵技能無效化的道具,就連最前線都不會掉落。而且為了保險起見,我在入口處讓玩家站在了那裡堵得密不透風。就算透明化想要逃出去,只要被接觸到就會馬上發現。這個建築物也沒有後門,有窗戶的房間只有這間。
    ……我明白了。你看下這個。
    亞絲娜點了下頭,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向房間的一角。
    那裡放著一張簡樸的木制桌子。沒辦法移動,也就是所謂的座標固定物體
    在它的一隻腳上,綁了條有點細但是很牢固的繩子。雖說是綁,不過並不是真的用手去綁。繩子的彈出視窗出現後,選擇結束按鈕,再按一次物件物體就會自動成為固定構造。只要綁上去,在懸掛超過繩子耐久度的重物或者用刀刃砍斷之前都不會自動崩斷或解開。
    發出黑色光澤的繩子,橫跨過兩米的空間,垂掛在南側的窗戶外。從這邊雖然看不到,但是前端有個環,全身鎧甲男的脖子就是吊在那上面。
    …………”
    我低下頭,念叨道:
    這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一般來說的話……”
    同樣也低下頭的亞絲娜答道:
    “……那個玩家的決鬥對手綁好這條繩子,在他胸口刺上一支槍,還把他的脖子掛在那個環上從窗戶推了下去……大概是這樣吧……”
    是殺雞儆猴嗎……?不,但是,在這之前。
    我大大地吸了口氣,用清晰的聲音告知:
    勝利者的顯示哪裡都沒發現。廣場上蜂擁而來了幾十人,卻誰都沒看到。如果是決鬥的話一定會在附近出現才對。
    但是……不可能啊!
    尖銳的反駁。
    圈內要給予HP傷害,只有提出決鬥申請,並且答應了才有可能。這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啊,沒錯,就是這樣。
    我們兩人相互看了看後,都沉默了下來。
    正如亞絲娜所說,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但是我們知道的,僅是有一名玩家在眾目睽睽之下死掉,至於誰、為什麼、怎樣做的,這些我們完全不知道。
    從窗外的廣場,傳來的依舊是玩家們尚未停歇的嘈雜聲。他們也注意到這個事件的異常處了吧。
    過了一會兒,亞絲娜盯著我,說:
    不能任由這事這樣下去。如果真的有誰發現圈內PK之類的話,不趕快公佈對抗手段一定會釀成大亂的。
    “……雖然少有,但這次我無條件同意你的說法。
    對著點頭的我,閃光稍微露出了苦笑,徑直伸出了右手。
    那麼,到事件解決前我們就互相幫助吧。不過要先聲明,可沒有午睡的閒暇了。
    睡覺的不是你嗎……”
    低聲嘟囔道,我也伸出手去。
    臨時組成的偵探&助手搭檔——究竟誰是偵探誰是助手暫時不明——通過白與黑的手套,雙手緊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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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回收完“證據物件”的繩子,我和亞絲娜走出小房間,回到教會的出入口。將同樣是證物的黑色短槍,已在行動前就放進道具儲存格了。
    對拜託在入口處看守的兩名臉熟玩家道謝,並詢問了下,果然連一個人都沒有通過。走出廣場的我,朝注意到這邊的看熱鬧的人們舉起手,大聲喊道:
    “不好意思,從一開始就目擊到剛才那起事件的人,如果在的話,可以向你請教一些事情嗎?”
    幾秒後,一名畏畏縮縮的女玩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她的臉並沒有什麼印象,裝備也只是NPC制的普通單手劍,大概是從中層來的觀光客吧。
    意外的是,女孩子看到我後露出了一副膽怯的表情,亞絲娜替我向前邁出一步,溫柔地問道:
    “真對不起,剛剛才遭遇可怕的事情。你的名字是?”
    “那……那個,我叫,優爾可。”
    這微微顫抖的聲音我確實聽到過。於是不禁插話道:
    “難道剛剛的……最早的悲鳴聲,是你發出來的?”
    “是……是的。”
    略顯波浪狀的深藍色頭發動了動,名叫優爾可的女玩家點了點頭。從虛擬體的外表來推測,年齡大概十七八歲吧。
    與頭髮同樣是深藍色,純樸的眼睛中,突然浮現出淡淡的淚光。
    “我……我跟剛剛……被殺的人,是朋友。今天約好要來這裡一起吃飯,但是在這廣場走散了……然後……然後就…………”
    再也說不出更多的話,優爾可用雙手捂住了嘴。
    亞絲娜扶著她顫抖的柔弱雙肩,帶著她往教會內部走去。讓她坐在幾列並排放置的長椅上的其中一張上,自己也坐在她身旁。
    我站在稍遠一點的位置,等待女孩子冷靜下來。如果是從頭到尾看到友人遭受如此殘酷的手段PK而死,受到的衝擊大概很難以想像吧。
    亞絲娜輕撫優爾可的背部,一段時間後,她停止了哭泣,用細微的聲音道了聲歉。
    “嗯嗯,沒關係。多久都可以等,冷靜下來,好好地跟我們說,好嗎?”
    “好……已……已經沒問題了。”
    真是出人意料的堅強啊,優爾可握住亞絲娜的手調整了一下坐姿,點了點頭。
    “那個人……叫作凱因茲。我們曾是同一個工會的……現在,也偶爾會和他組隊,或是吃飯……然後今天,也是要在這條街上吃晚餐的……”
    一度緊閉雙眼的她,用還顫抖著的聲音繼續說:
    “……但是,人實在太多了,就在廣場走散了……我正在周圍到處尋找時,突然,從這間教會的窗戶,有人——凱因茲掉了下來,被吊在了空中……而且,胸部,槍還……”
    “那個時候,看到其他人了嗎?”
    對於亞絲娜的提問,優爾可瞬間沉默了下來。
    接著慢慢地,但很明確地點了點頭。
    “有……只有一瞬間,不過凱因茲的背後,好像……站著一個人……”
    我無意間緊握起雙拳。
    果然,犯人是在那個房間裡嗎?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把被害者——凱因茲從窗戶推落,而且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悠然逃走了。
    這麼說,果然是使用了帶有隱蔽機能的裝備,不過這類型的道具,在移動中的效果會變弱。難道是有能夠補足這一缺點的高等級隱蔽技能嗎?
    腦海中閃現出“暗殺者”這個危險的詞彙。


    難不成在這SAO裡,還有我跟亞絲娜不知道的武器技能系統存在嗎?那個技能的特性,還能夠讓防止犯罪指令無效化……
    大概是同時想到一樣的事吧,亞絲娜的背部瞬間顫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抬起頭來,向優爾可問道:
    那個人影,你認識嗎?
    “…………”
    優爾可暫時緊緊閉上嘴陷入沉思,數秒後,像是沒有答案似的搖了搖頭。看到這裡,我這次盡可能的用平和的語氣詢問起來。
    那個……雖然聽起來不舒服,不過你心裡有數嗎……?凱因茲先生,之所以會被人盯上的原因……”
    像是十分害怕似的,聽到這話的瞬間優爾可便渾身僵硬起來。這倒也是,向朋友剛剛被殺害的女性玩家,詢問被害者是怎樣的人,難道有這樣做的麼,我自問到。但這個問題雖然有失考慮,不過卻不能省略。如果知道有誰憎恨凱因茲的話,可是很有幫助的。
    不過,優爾可這次也是搖了搖頭。
    看到她有些沮喪的樣子,這樣啊,抱歉我簡短地道了聲歉。
    當然,優爾可也只是不知道這些。但是,殺了凱因茲的犯人,雖然確實是真正的殺人者,但同時也是MMO遊戲裡的“Player Killer”。而PK這種行為,動機基本上都有著想把其他玩家殺掉這種理由。現在,橫行于艾恩葛朗特暗處的紅名玩家們就是典型的這種人。
    也就是說,用謎樣的手段在圈內PK掉了凱因茲的玩家的候補者,除了提到的數百名橙名以及紅名者,還擴大到了那些具有這種潛在傾向的人們身上啊。說實話,究竟要怎樣鎖定到一個人身上才好,現在還沒有頭緒。
    又像是同時得出這個結論似的,亞絲娜也無力地歎了一口氣。
    *
    因為優爾可說一個人回到下層很可怕,於是便把她送到最近的旅館,之後我和亞絲娜就暫且先回到了轉移門廣場。
    距離事件發生已過了約三十分鐘,人數也總算開始減少了。即便如此,為了聽取我們的報告,依然有近二十人還留在那裡,主要都是攻略組的玩家。
    我和亞絲娜告訴了他們被害者叫做凱因茲,以及殺害手法依然不明的消息。隨後根據這件事,推測出恐怕存在著未知的圈內PK”手段的危險。
    “……因為這樣,就算是在街上最好也要注意,還有要盡可能進行大範圍的警告。
    對於我的這番總結,大家都用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
    知道了。我會去拜託情報商,在報紙上也刊載這事。
    隸屬某個強大工會的玩家代表其他人這樣做出回應後,便就此解散了。我稍微確認了一下視野角落處顯示的時間。還只是晚上七點多,這讓我有點吃驚。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對身旁的亞絲娜這麼問道,不一會兒便得到了回答。
    先把手邊的情報檢查一下吧。特別是繩子跟槍。知道由來的話,也許就可以從那邊找到犯人。
    原來如此……找不到動機的話,就只能從物證下手了。話說回來,這需要鑒定技能呢。你應該……不可能練了吧。
    當然,你也是吧……這樣的話……”
    此時亞絲娜的表情首次有了變化,徑直看向我。
    那个的叫法能不能改一改呢?【译者注:这里的,日文是おまえ,是种很不礼貌的用法】
    咦?……啊,啊啊……那,那个……‘副团长……‘闪光大人【译者注:这里的,日文是貴女/あなた
    最后那个,是这个女的的粉丝俱乐部发行的会刊内所使用的称呼。效果立刻出現,亞絲娜對我投以鐳射般灼熱的視線,扭過頭去,說道。
    普通地叫我亞絲娜就好了。剛剛也是這麼叫的吧。
    知,知道了。
    哆嗦起來的我老老實實地點了下頭,慌忙把話題再次拉了回去。
    那麼,關於鑒定技能……有朋友之類的練了嗎……
    嗯。
    考慮了一瞬間後,亞絲娜立刻點了點頭。
    我有一個朋友是開武器店的,但現在是她最忙的時間,還是不要去拜託她比較好……”
    現在這個時間,是玩家結束一天的冒險,要整理或更新裝備的時間段。
    是麼。那,雖說熟練度有點無法保證,拜託我認識的雜貨商斧戰士好了。
    ……那個很高大的人?艾基爾先生……嗎?
    對迅速打開視窗,開始寫訊息的我,亞絲娜在一旁說道:
    不過,就算是雜貨商,這個時間應該很忙吧?
    管他呢。
    這麼回答著,我毫不留情地按下送信鍵。
    *
    迎接從第五十層主街區阿爾格特的傳送門走出來的我跟亞絲娜的,依舊是那雜亂無章的喧鬧聲。
    明明傳送門才剛開放沒有多久,已經變得熱鬧起來的商店街上就有許多玩家的商店開張了,一間挨著一間。理由就是,此處開設店鋪所需要租金跟下層的街道比起來,設定得簡直是驚人的便宜。
    當然相對的,這裡的店都很小,外觀也很髒,但是喜歡這種亞洲風格——或者該說是類似於某條電器街的混沌感的玩家也很多。我也是其中一個,最近還有在這裡購買玩家房間的預定。
    在由異國情調的BGM與招呼客人的叫賣聲,以及從小攤飄來的令人上癮食物香味所混合而成的空氣中,我領著亞絲娜快步行走著。白色騎士服的短裙下毫不吝惜地露出修長雙腿的細劍使的身姿,在這街上多少有些太過顯眼了。
    喂,快點走……”
    意識到左後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回頭看去的我,眼珠像要掉出來似的大叫道:
    你在買什麼吃的啊!
    咬了一大口從可疑的小攤買的可疑串燒肉,閃光大人不慌不忙的答道:
    因為,剛才只吃了沙拉就飛奔出來了啊……嗯,這個味道還挺不錯呢。
    嘴巴一邊咀嚼著,一邊說這個給你,把左手握著的另一串朝我遞來。
    欸?給我的?
    因為今天一開始就是這麼說的啊。
    ……啊啊……”
    反射性地低下頭接過串燒,我才終於發現請全餐變成請串燒。順帶一提的是,剛去的那家餐廳的消費,在奔出店鋪時直接從雙方的物品欄平均扣除了。
    嚼著民族風味的謎樣肉串,我發誓以後絕對要讓這女的親自為我下廚,並繼續向前走去。
    在兩支串燒徹底消失的同時,我們到了目標雜貨店。握著的竹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我張開手,雖然沒有沾上什麼污漬,但還是在皮革大衣上擦了擦,然後對著背朝著我們的店主喊道:
    喲,我來了。
    “……
    我才不會對不是客人的傢伙說歡迎光臨呢。
    雜貨商兼斧戰士艾基爾,用與他那巨大身軀以及魁偉的面貌完全不相稱的低聲下氣的語調,向狹小店內的客人招呼道。
    真抱歉,今天要關店了。
    對著發出不滿聲音的客人,艾基爾那強壯的身軀不斷低頭道歉,並把所有人都請了出去,從店鋪的管理功能表中選擇了關店。
    在混亂至極的陳列櫃自動收納,並嘩地關上外面的鐵門後,艾基爾總算是朝向了這邊。
    我說桐人啊,商人的處世原則一是信用二是信用,三跟四沒有,五就是發橫財……”
    這則奇怪的格言,在看到我旁邊站的玩家後就瞬間消失了。對著楞在那裡,禿頭下生長的鬍鬚微微顫抖起來的艾基爾,亞絲娜露出爽朗的笑容並低頭說道:
    真是好久不見了,艾基爾先生。這樣急著拜託你非常抱歉。但無論如何,我都很希望能馬上借用你的力量……”
    嚴肅的表情瞬間瓦解,艾基爾立刻拍起胸膛答應幫忙,並且連茶都拿了出來。
    男人還真是個絕對無法抵抗先天本能的悲哀種族啊。
    *
    在二樓的房間聽完事件經過的艾基爾,好像也察覺到事情十分重大,突出的眉角下的雙眼眯了起來。
    在圈內HP變成零,是吧?——你確定這不是決鬥造成的?
    聽到巨漢的渾厚男中音,靠在搖椅上的我慢慢地點了點頭。
    那種情況下,肯定會有人看到勝利者宣言彈窗的,我現在也是這麼認為。而且……即便是決鬥,也不應該在吃飯的地方提出,還是完全決鬥模式應該不可能有人接受的吧。
    在那之前還和那孩子……優爾可一起閒逛,也不像是睡眠PK’
    晃著小圓桌上的馬克杯,亞絲娜補充道:
    第一,如果是突發性的決鬥,那未免準備得也太周到了。認為是事前就謀劃好的PK比較妥當。在那裡……找到了這個。
    我調出視窗,從道具欄中首先把問題繩子實體化,交給了艾基爾。
    綁在桌子腳上的那一頭,當然在回收時已經解開了,但是另一端仍舊維持著大圓環的形狀。
    艾基爾把圓環那一頭拿到眼前,表情厭惡地哼了聲,用粗大的手指點了下。
    從打開的快顯視窗中選擇了鑒定功能表。沒有練過這種技能的我跟亞絲娜,即使做這種事也只會出現失敗提示,如果是商人艾基爾的話,應該能獲得某種程度的情報才對。
    巨漢終於用他那粗重的聲音,解說起只有他能看到的視窗內容。
    “……很遺憾,這不是玩家製造的,是NPC商店賣的泛用品。級別也不是很高,耐久度減少了近一半。
    我邊在腦中回想著那可怕的場景,邊點了點頭。
    應該也是吧。把那種重裝備的玩家給吊在下麵,應該是很沉的重量啊。
    但以殺人者的立場來看,只要能夠堅持十多秒讓那名男性玩家的HP歸零,爆散開來就足夠了。
    嘛,本來就沒有太期待繩子。真正重要的是這個。
    我點了下還開著的道具欄,把另一件道具實體化。
    漆黑光澤的短槍沉重的存在感充斥著整個狹小的房間。就武器的級別來說,跟我和亞絲娜的主武裝相比簡直微不足道,但問題並不在這裡。這把槍,是殘酷地奪走了一名玩家的生命,真正的兇器
    我儘量不讓它有所磕碰,慎重地交給了艾基爾。
    全身都是用同種素材的黑色金屬打造而成,即使在同類的武器中這也是很少見的。長度大約一米五,握柄大概有三十釐米,沿著槍柄,十五釐米長的尖端閃爍著銳利的光澤。
    而其特徵,是整個槍柄上到處都長有短小的倒刺。這樣的話只要深深刺入後,不拔出來就會產生特殊效果。即便要拔出來,也會需要很高的力量值才對。
    這種情況下的力量值,除了玩家設定的數值參量,也和從腦部釋放並由NERvGear從延髓截獲的信號強度有關。在那個瞬間,被死亡的恐懼所吞噬的重甲男——凱因茲,沒辦法產生讓虛擬體活動的明確信號。所以就算兩隻手抓緊槍身,也沒辦法拔出來。
    這麼一想,這果然不是簡單的突發PK,而可以稱得上是計畫殺人麼,這種想法變得越發強烈了。而且,由貫通持續傷害所帶來的死亡是十分殘忍的。不是因為對手的劍技,也不是武器的威力——而是被自己的恐懼所殺害。
    我這刹那間的思考,被結束鑒定的艾基爾的聲音給打斷了。
    PC造的。【譯者注:PC製造,也就是人造。】
    我和亞絲娜同時向前探身。真的嗎!不禁大叫了出來。
    PC製成品,也就是習得鍛冶技能的玩家製造的武器的話,上面一定會記錄有玩家的。也就是說這把槍,大概是特別訂做的獨特物品吧。只要直接詢問製造的玩家,他會還記得下單·購買者是誰的可能性也很高吧。
    這把槍的製造者是?
    聽到亞絲娜急迫的聲音,艾基爾望著系統視窗答道:
    “‘葛林姆洛克’……拼法是‘Grimlock’。沒聽過啊。至少不是一流的刀匠吧。嘛,也不是沒有為了打造自己用的武器,去提升鍛冶技能的傢伙呢。
    連身為商人的艾基爾都不知道的鍛造師,我跟亞絲娜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狹窄的房間裡再度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不過很快,亞絲娜便用僵硬的聲音發話道:
    不過,應該找得出來的。既然是能作出這種級別的武器的等級,我認為他不可能一直都是獨行。只要在中層的街道打聽,一定可以找到跟葛林姆洛克組過隊的人。
    的確是呢。跟這傢伙一樣白癡的人,大概找都找不到吧。
    艾基爾深深地點了點頭,與亞絲娜一同向我這個白癡獨行玩家望來。
    ……什麼啊。我,就算是我偶爾也會跟人組隊的哦。
    只有在BOSS戰的時候吧。
    被冷靜地吐了聲槽,沒辦法反駁的我只得乖乖閉上了嘴。
    哼了一聲後,亞絲娜再次望向艾基爾手中的短槍。
    ……說真的,就算找到葛林姆洛克先生,我感覺他也不會願意談論這些的。
    關於這點我也持相同意見。
    殺死凱因茲的,的確是訂做這把槍的未知紅名玩家,而不是鍛造師葛林姆洛克。拿著自己打造的,也就是記錄有製造者的武器把誰殺掉了,就等同于現實世界中拿著刻有名字的兇器菜刀刺殺了某人一樣。但只要是有某種程度的知識與經驗的職人玩家的話,應該可以推斷得出這把武器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設計的。
    貫通持續傷害,對基本的怪物對手效果很差。因為按照演算法活動的Mob,是不知道恐怖的。就算被貫通武器刺中,在Break Point【譯者注:應該是指傷害判定或硬直】產生後,是會被怪物握住並拔出來的。當然,那之後也不會親切地把武器還回來,而是會扔到很遠的地方,不到戰鬥結束都無法回收。
    也就是說,這把槍當初就是以對人使用為目的而製造的東西。我所認識的所有鍛造師,只要在被告知設計要求時就會馬上拒絕委託。
    但葛林姆洛克卻將這把槍打造了出來。
    雖說不太可能是殺人者本人——只要鑒定過就很容易暴露出名字——不過,他卻是個倫理觀念相當淡薄的人,或者是隸屬於秘密紅名公會的玩家。
    “……聽了這些話,多少也應該感覺這事非同一般啊。如果你還要收取情報費的話……”
    我低聲說道,隨後艾基爾搖了搖頭,亞絲娜則是往我這瞥了一眼。
    我們平攤費用吧。
    “……
    知道了,反正已經上了賊船了。
    聳聳肩,朝唯利是圖的商人問出了最後的問題。
    雖然不覺得會成為線索,姑且還是告訴我武器的固有名吧。
    禿頭的巨漢,第三次往向窗口:
    ……叫作Guilty Thorn。就是罪之棘。
    “……
    唔。
    我再次望向短槍柄上那密佈的倒刺。當然,武器的名稱是系統隨機命名的。所以這名字本身也不可能會有什麼人的意志蘊含在內。
    ——但是。
    罪之…………”
    仿佛細語一樣的亞絲娜的聲音裡,似乎帶著些寒冷淒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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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11 |
    3

    我和亞絲娜,以及助手艾基爾一同經由阿爾格特的轉移門,首先前往最下層的“初始之街”。
    目的是要確認安放在黑鐵宮裡面的“生命之碑”。就算要去找鍛造師葛林姆洛克氏,如果他已經死亡的話就什麼辦法也沒有了。
    雖然已經是春天,廣闊的初始之街還是被荒涼的氛圍所籠罩著。
    應該不止是天氣參數的關係。被黃昏覆蓋的寬廣街道上幾乎沒有玩家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連NPC樂團演奏出的BGM也盡是些鬱悶的小調旋律。
    最近,這裡有著最大公會的下層自治組織“艾恩葛朗特解放軍”,對玩家採取了宵禁的這類傳言,看來還真有可能是這樣。在外面的玩家,都是身著制式統一的青銅局部護甲的“軍隊”巡邏兵。
    而且這些傢伙在看到我們時,就像是輔導中學生的巡警一樣馬上沖了過來。不過,當看到站在最前面的亞絲娜那絕對零度的視線時,就馬上走開了。
    “……這樣子,也難怪阿爾格特會那麼熱鬧呢……明明物價就很高……”
    我不自覺地感歎道,艾基爾則是說出了更為可怕的謠傳:
    “最近,軍隊好像要開始向玩家們‘徵稅’了哦。”
    “啥!?稅金!?……騙人的吧,要怎麼徵收啊。”
    “這點還無從得知……大概是從怪物的掉落中直接抽成吧。”
    “你店裡的營業額也會被徵稅的哦。”
    一邊持續著這類倒胃口的話題一邊前進的我和艾基爾,在踏上黑鐵宮的石板的一瞬間,都沉默了下來。
    正如名字所示,這是座僅僅由散發著黑色光澤的鐵柱與鐵板組成的巨大建築物,氣溫明顯要比外面低了好幾度。向前走去的亞絲娜好像也感覺很冷,搓起露在外面的雙臂。
    可能是因為時間比較晚了,裡面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在白天,那些不相信友人或戀人已經死亡而來這裡確認,在看到名字上刻著無情的橫線後淚腺崩潰的玩家們的慟哭聲不絕於耳。或許明天,被那把槍奪走性命的凱因茲的友人,同時也是事件目擊者的優爾可也會來此確認吧。這樣說來,在不遠的過去我也做過相同的事情。直到現在,我也沒能完全跨越這辛酸的回憶。
    我們快步走在被藍色火光照亮的無人大廳裡。
    來到寬數十米的生命之碑前時,在按照英文字母順序排列的無數名字中,凝視著“G”附近。
    艾基爾沒有停下來,就這樣向右邊走去。我和亞絲娜則屏住呼吸在列舉出來的玩家名字中開始尋找,很快就發現了那個名字。
    “Grimlock”。橫線——並沒有。
    “……還活著呢。”
    “是啊。”
    同時呼了口氣。凝視著稍遠處“K”區的艾基爾很快也走了回來,用一副嚴肅的表情說:
    “凱因茲的確已經死了。死亡時間是櫻花之月【四月】二十二日,十八時二十七分。”
    “……日期和時間都沒錯。就是今天傍晚,我們從餐館中跑出來的時間。”
    亞絲娜這樣輕語後,低下頭,閉上了長長睫毛下的眼睛。我和艾基爾也同時進行了簡短的禱告。被殺害的凱因茲——“Kains”的拼法已經向優爾可確認過了。
    所有的事情辦妥後,我們快步離開了黑鐵宮,一起把壓抑在心頭的那口氣給吐了出來。不知何時,街區的BGM已經換成了深夜用的舒緩華爾滋。NPC商店都已經拉下鐵門,照亮街道的只剩下了矗立著的路燈。就連“軍隊”的巡察都看不到了。
    我們無言地回到轉移門廣場後,走在前方的亞絲娜轉過頭說:
    “……尋找葛林姆洛克氏的事情,就從明天開始吧。”
    “也對……”
    我點了點頭,艾基爾魁偉的眉頭皺成了八字。
    “那個啊……我啊,大體上本業並不是戰士而是商人呀……”
    “知道啦。今天就解雇掉你這個助手吧。”
    拍了拍艾基爾的背,只見他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並說了句“抱歉”。
    這個老好人巨漢,也不是發自內心地認為“賺錢優先”啊“調查麻煩”啊之類。大概是討厭和製作那把災禍短槍的玩家直接面對吧。並不是害怕,而是剛好相反——害怕自己那理應對怪物發出的怒火會忍不住對著那名鍛造師爆發出來吧。
    加油啊,你們兩位,留下這話的艾基爾便從轉移門消失了,亞絲娜則是要回一次公會總部,所以我們就在這裡暫時告別了。
    “明天早上九點在五十七層的轉移門前集合。不要睡懶覺,準時到喲。”
    你是老師還是我姐啊——雖然現實世界的我沒有姐姐——聽到亞絲娜的話,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知道了。你才是,今晚要好好睡覺啊。要不,繼續在你身邊看著——”
    “才不要呢!”
    丟下這話,KoB的副團長飛快地轉過身,劃出白與紅的殘像奔入了轉移門中。
    只剩下一個人的我,站在搖曳著藍色光芒的轉移門前,稍微回想了下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最初只是“天氣很好的日子”,和那個“閃光”亞絲娜一起午睡,然後本應兩人共進晚餐,卻突然被捲入了圈內殺人事件當中,現在則是成了向事件的謎題發出挑戰的偵探,或者說是助手。
    浮游城艾恩葛朗特的每一天雖然都是純粹的“非日常”,不過自從二〇二二年十一月六日這個死亡遊戲開始以來,已經經過了一年半的現在,包含我在內的大部分——至少也是生活在中層以上的玩家,在意識上都已經忘記了在現實世界裡生活過的這件事,而是活在了劍與戰鬥,金錢與迷宮交織而成“日常”中。
    不過今天的事件,再次將我拉回了某種非日常中。這件事,難道會成為某個永久性變化的開端嗎……
    思索著這些,我也向前走了幾步,邁進了藍色的轉移門內。用聲控命令指定我現在的定居點,也就是四十八層主街區“琳達司”,隨著周圍的光線逐漸變強,我的身體也被一股浮游感包圍。
    鞋底再次接觸到地面,我踏上色澤發生了變化的石板路面,周圍的景象也隨之一變。我來到琳達司的街區主城也只有一周時間,不過這裡縱橫交錯的水路和到處都裝設著水車的構造讓我非常喜歡。雖然這麼說,晚上十點才回來,這個時間的街區已經被夜幕籠罩,白天時街道上到處都能聽見的鍛冶屋的槌聲也聽不到了。
    是謹遵副團長話直接回旅館睡覺呢,還是溜進尚未關門的NPC酒館喝一杯呢,想著這些便離開了轉移門廣場的我……
    突然間被六七名玩家們一起圍住了。
    一瞬間,我差點把背後的劍拔了出來。就算被幾十人圍住,只要在“圈內”就沒有任何危險,但這種常識就在這幾小時內有些動搖了。
    不過,我的右手指僅僅是動了動,算是控制住了拔劍的衝動。
    這個集團的臉,我很肯定自己見過。他們是就算在攻略組公會中也是數一數二的最大型公會“聖龍聯合”所屬的玩家。我面對半圓形佇列中具有領袖氣質的一名玩家,開口說道:
    “晚安,修密特先生。”
    被我搶得先機笑著打了招呼的高個子長槍使,頓時說不出話來,他皺了皺眉頭後,用很快的語速說道:
    “……我在這裡等你是有事情想打聽,桐人先生。”
    “欸。我的生日和血型……應該不是這個吧。”
    聽到我下意識做出的馬虎回答,運動部主將般的短髮下,粗大的眉毛微微顫動了下。
    雖然同樣也是攻略組,並不是什麼敵對關係,但我跟“聖龍聯合”卻不怎麼合得來。相比之下,我還是和亞絲娜率領的“血盟騎士團”相處得要好些。
    因為相對于血盟騎士團的目的“最快攻略遊戲”,聖龍聯合則是更傾向于“最強公會的榮譽”。他們基本上不與公會外的玩家組隊,狩獵場的情報也不怎麼積極公開。更有甚者,他們還對於給予BOSS怪物最後一擊——會有道具掉落的判定加成——這點異常地執著。
    不過仔細想想,他們也許是最享受SAO這遊戲的人,因此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但我卻兩次拒絕過他們的入會邀請。因此,我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十分友善。
    而現在,背靠轉移門廣場牆壁的我被七人組成的半圓包圍,他們之間的間隔也保持著微妙的距離。雖然還不到圍住玩家讓他無法動彈的“BOX”騷擾行為,不過只要我想走出這個包圍圈,就不可避免地會碰觸到他人的身體,這也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在我猶豫時就變成了這種“莫名其妙的BOX”狀態。
    抑制住自己的歎息,我改變語氣對修密特問道:
    “可以回答的話我就會說。你想問什麼?”
    “傍晚,發生在五十七層的圈內PK騷動事件。”
    那立刻回答的內容,也在預料之中。我輕輕地點了點頭,靠在石壁上抄起雙手,用視線催促他繼續說。
    “並不是決鬥……這個傳言是真的嗎?”
    聽到這低沉的問話,我稍微想了一會兒,聳了聳肩說:
    “至少可以確定,並沒有任何人看見勝利者表示視窗。但也不能否定由於某種原因,在那裡的所有人都看漏了的可能性。”
    “…………”
    修密特那棱角分明的下巴緊緊地咬住,脖子附近的裝甲發出了碰撞的聲響。
    身為聖龍公會的一員,玩家的護甲都是以銀為主色,再用青色加以點綴的塗裝風格。背在身後的主裝備長槍,長度有近兩米,鋒利的尖端還很周到地掛上了三角形的公會會旗。
    短暫的沉默後,修密特用更加低沉的聲音說:
    “被殺掉的玩家的名字……聽說是‘凱因茲’,沒錯吧?”
    “目擊了整個事件的被害者的朋友是這麼說的。剛才去黑鐵宮確認過了,時間和死因都是一致的。”
    咕嚕,看到那粗獷的喉嚨動了動,這時就連我都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了。於是歪了歪頭,回問道:
    “是你認識的人嗎?”
    “……與你無關。”
    “喂喂,沒有我被單方面質問的道理吧……”
    此話一出,立刻遭來了一陣怒吼。
    “你也不是員警吧!雖然你好像跟KoB的副團長一起行動,那也沒有獨佔情報的權利!”
    聲音大得就連廣場外都聽得到,周圍的成員們也疑惑地互相看了看。看樣子,是修密特並沒把事情講清楚,就把這些人給找來了吧。
    也就是說,可能與這次事件有關聯的應該不是公會聖龍聯合,而是修密特個人才對。原來如此,在腦中記下這件事,眼前突然伸來了一隻戴著長手套的右手。
    “我知道你從現場,回收了那把PK中使用的武器。應該已經充分調查過了,給我吧。”
    “……喂喂。”
    這是明顯違反規矩的行為啊。
    在SAO中,只要是沒有裝備的武器掉在地上,又或者是誰刺到怪物身上後走遠了,三百秒後持有者資訊就會被清除。那件道具在系統上和一般認知中就變成了接下來撿到它的人的東西。那把黑色的槍,在奪取凱因茲性命時就已經清除了持有者資訊。所以說,現在在系統上是我的所有物。
    雖然直接向別人索要武器是很強硬的行為——不過這把槍在作為武器之前,確實更是重要的證物。不是刑警也不是憲兵的我,一點都沒有想要將其占為己有的念頭。
    所以我這次毫不掩飾地歎了口氣,揮動單手打開道具儲存格。
    右手握起實體化的黑色短槍,想著至少也要耍下帥吧,於是便把它用力插到我和修密特之間的石板上。
    鏗鏘!!修密特被迸出耀眼的火花,屹立在地上的槍所散發的氣勢鎮住了,往後退了半步。
    再次審視這把槍,更覺得它是把設計得充滿災禍氣息的武器。由於造型上就只是為了殺死玩家,會有這種感覺也是理所當然的。我把視線從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掉落計時器上移開,用低沉的聲音向長槍使告知:
    “你連鑒定的工夫都能省了。這把槍的固有名是‘Guilty Thorn’ 。製造它的鍛造師名叫‘葛林姆洛克’。”
    這次,對方有了明顯的反應。
    修密特細長的雙眼猛地睜開,嘴巴半開發出粗啞的喘息。
    果然沒錯,這位運動系老兄和鍛造師葛林姆洛克,以及被害者凱因茲有所關聯。而且,他們在過去一定發生過什麼事。
    如果這就是凱因茲被殺的動機的話,那起圈內殺人事件,就不是讓我害怕的不特定殺人者所做出的無差別PK。雖然無論如何都很想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但就算直接詢問修密特也一定不會得到回答的。
    就在我思索著這些時,只見修密特僵硬地伸出戴著厚實長手套的胳膊,把槍從地上拔了出來。
    修密特用粗暴的動作打開道具欄,像是想要儘快離手似的迅速把槍扔了進去,隨後猛地轉過身去。
    越過背後的長槍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也實在是很老套。
    “……別沒事到處亂調查。我們走!”
    隨後聖龍聯合的男人們,就這樣迅速地從轉移門裡消失了。
    ——哎呀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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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7-1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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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來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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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12 |
    4

    “DDA?”
    聽到我的報告,亞絲娜略微的皺了一下眉頭。
    DDA,是Divine Dragons Alliance的縮寫,也就是公會“聖龍連合”的簡稱。連哭泣的小孩聽到此名都會安靜下來,不論是誰都得靠邊站,DDA就是充滿此種壓迫感的名字。不過此神通力對KoB副團長的亞絲娜來說,可是行不通的。
    第二天,櫻花之月二十三日,天氣參數的心情看來很差,從早上就一直下著毛毛細雨。雖然對沒有被天空覆蓋的艾恩葛朗特來說,下雨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但這樣說來晴天大太陽也是不可能的。
    早上七點左右,在事件現場附近,第五十七層轉移門碰面的我跟亞絲娜,首先來到了附近的露天咖啡廳邊吃早餐邊整理情報。最大的討論點,就是那位昨天夜裡潛伏並包圍我,還硬把情報跟兇器拿走的聖龍公會成員-修密特先生。
    “啊——說起來的確有這個人呢,巨大的長槍使對吧”
    “對對,就像高校裡的馬上槍部主將那種感覺”
    “才沒那種社團呢。”
    一大早就冷靜地把我說出的笑話給踢開,亞絲娜沉思似的雙手捧起咖啡杯。
    “……實際那傢伙就是犯人,這應該也是不可能的吧?”
    “雖然斷然下決定是很危險,不過應該不是這樣吧。如果怕留下證據而回收兇器的話,那一開始就沒必要將其留在現場了,那把槍我倒認為是犯人留下來的訊息。”
    “這樣啊……倒也是。用那種殺害手法,武器的名字是‘罪之棘’……,比起單純的PK,更像是‘公開處刑’哦。”
    亞絲娜用陰鬱的表情說著,我不禁同意。
    不是無差別的PK,而是瞄準凱恩茲這個玩家的處刑。而且,過去凱恩茲,葛林姆洛克,修密特之間發生過什麼事。
    我將聲音放小,將推導而得的推論道出。
    “也就是說——動機是‘復仇’吧。那個凱因茲在過去犯了某種‘罪’,作為‘懲罰’而把他殺掉,犯人就是想把我們引導這條線上來啊。”
    “這麼一想,與其說修密特是犯人,到不如更像被盯上的目標。 以前他和凱因茲一起做了‘什麼’,結果現在有一方已經被殺,就開始焦躁起來了……”
    “如果知道作了‘什麼’的話,也許就馬上可以知道復仇者是誰了啊。……只不過這也可能是犯人的表演,儘量別抱著先入為主的觀念比較好。”
    “是啊。特別是聽優爾可述說的時候。”
    亞絲娜同時點點頭,我再次確認了下時間。等到早上十點,再去向跟住在這附近旅館的優爾可,詳細詢問一下事情的經過。
    慢慢把黑麵包夾起司配上蔬菜湯的早餐吃完,時間還滿充裕的,我便無意識地看著坐在對面的亞絲娜。
    今天是因為私事的關係嗎,不是穿著那套白色為底,紅色打邊的騎士服。而是粉紅與灰色的細條紋上衫,外罩一件黑色皮質的背心,蕾絲裝飾的黑色迷你裙,腿上則是帶有光澤的灰色花紋褲襪。
    順帶一提,鞋子是粉紅的其皮靴,如果再戴個同色的貝雷帽,還滿像一回事的——雖然我這麼認為,不過也許這是女性玩家普遍的穿著也不一定,很可惜的我並沒擁有能判斷這點的流行物品知識。不論如何,再怎麼看,從頭到腳的這套服裝值多少錢,實在是無法估斷。
    而且是來作殺人事件的調查,也沒穿成這樣的理由,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亞絲娜突然朝上瞥了一眼,接著又扭開頭到一旁。
    “……你在看什麼啊。”
    “誒……啊,這個啊……”
    再怎麼說都不可能問這套服裝到底要多少錢,但如果直接說“好可愛的服裝呢,很適合你”這樣的話來,對方不是發怒就是爆笑,只好瞞混過去再說了。
    “誒……這個黏稠稠的玩意,好喝嗎?”
    亞絲娜眨眨眼,看了一下盛在匙上的謎樣湯品,再瞄了我一眼,擺出微妙的表情後,長歎一口氣。
    “……不好喝。”
    隨意的回答後,便把盤子推到一旁。輕咳一聲,細劍使口氣一轉。
    “我昨晚仔細想了一下,那把槍產生的‘貫通持續傷害’……”
    話說回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沒帶劍,到現在才發現的我點了點頭。
    “嗯?”
    “例如,會不會是在圈外被貫通屬性的武器刺中?然後再移動到圈內,持續性傷害會怎麼樣,你知道嗎?”
    “誒——……這個……”
    不由得偏起頭來。的確,這種狀況到現在為止還沒遇過,連想都沒想過。
    “不知道……但是毒這類的在進入圈內的瞬間就會消失了吧?持續性傷害不也是這樣嗎?”
    “但是,刺著的武器會如何?自動拔掉嗎?”
    “越來越讓人感覺不舒服呢。……好,反正還有點時間,來實驗看看吧。”
    對於我說出的話,亞絲娜睜圓了眼睛。
    “實……實驗!?”
    “百聞不如一見。”
    說出奇怪成語的我站了起來,調出街區地圖叫,確認前往最近大門的道路。
    *
    五十七層主街區馬汀外,是片被木節老樹所點綴而成的草原。
    就在幾周前,這裡是最前線的時候,我經常路過,不過現都已沒什麼記憶了。
    可能跟春天的到來,周遭都發出新綠的嫩芽讓景觀改變也有關係,不過最主要的應該是,對於已攻破樓層的圈外區域,攻略組幾乎不會再來了。
    沐浴著靜靜飄落的細雨,從市街門走出,視野馬上顯示“Outer Field”的警告標示。雖說並不會馬上出現怪物襲擊,但內心的一部分仍舊自動緊張起來。
    腰間裝備著一貫的細劍,亞絲娜不耐煩的把前發上的水滴撥開,發出驚訝的聲音。
    “我說……實驗,要怎麼做?”
    “就這樣做。”
    我摸了摸腰帶,拿出一直都裝備在身上的三支擲爪【ThrowingPick】之一。艾恩葛朗特存在的各種武器,總共被分成四類屬性——斬擊,突刺,打擊,貫通。我的主武器單手直劍是屬於斬擊類,亞絲娜的細劍則是突刺類,錘矛跟錘子是打擊,而殺害凱因茲的槍與修密特所拿的長槍為貫通武器。
    在這裡比較微妙的是幾個投擲系武器的定位。就算同樣都是投擲用的東西,回力鏢和圓形刀刃的戰輪類是斬擊,丟擲用匕首是突刺,以及我用的丟擲爪是屬於貫通屬性。是的,就算是長十二釐米的大型鐵針,可也算是貫通型武器,也會產生些微的持續性傷害。
    就算是拿自己的HP來作實驗,搞到裝備耐久度都減少就太笨了,於是把左手的手套摘下,高舉右手將丟擲爪朝著張開的手背揮下。
    “等……等等啊!”
    尖銳的聲音,讓我的手停下了。
    往旁一看,亞絲娜正打開道具視窗,取出治癒水晶,我不禁苦笑道。
    “太誇張啦,這種東西只是刺到手,HP只會掉個百分之一二而已。”
    “笨蛋!圈外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趕快組隊讓我看看你的HP槽!!”
    邊用姐姐罵愚笨的弟弟口氣,邊迅速操作視窗向我發出組隊的邀請。
    我縮了下脖子,馬上按下接受,視野左上方HP槽下,出現了排較小的亞絲娜的HP槽。
    仔細想想,跟她組隊應該是第一次吧。從首領怪的攻略所產生出的意見對立,甚至發展到決鬥,都還不算太久以前的事情。
    我不自覺的看向右手拿著粉紅色的水晶,掛著一副緊張的神情,於一旁觀看的亞絲娜。
    “…………幹嘛?”
    “沒什麼……怎麼說呢,沒想到你會那麼擔心啊。”
    剛說出這句話,亞絲娜白皙的臉頰就染上了跟水晶同樣的顏色,睜大雙眼再度向我大喊:
    “才……才不是的!啊……也不是說不對……我說,趕快動手啦!!”
    我全身顫抖了一下,再次將丟擲爪拿好。
    “那,那我上了!”
    宣言完,深吸一口氣——
    我便朝伸直的左手,擺出投劍Skill初級技——“SingleShoot”的準備動作。
    被夾在右手兩指間的丟擲爪,發出微弱的光影效果後,飛了出去隨後紮穿了我的手背。
    衝擊過後,不爽的麻痹感和鈍痛在我的神經裡遊走。
    HP條,比預想的掉的還多一點,大概掉了百分之三左右。話說回來,現在才想起沒多久以前才剛把丟擲爪換成了高級怪的掉落品。
    忍耐著不快感,邊望著刺穿手的鐵針,五秒後再度發出了紅光,同時HP條又多扣了百分之零點五。這也就是奪走凱因茲性命的“貫通持續傷害”。
    “……趕快進入圈內!”
    被緊張的亞絲娜聲音催促,我點頭做出回應後,兩人同時注視著HP條以及丟擲爪,走進了不遠處的市街大門。
    當靴子底從濕潤的草皮切換成堅硬的石磚時,視野中浮現出“Inner Area”的字樣。
    接著——HP條的減少停止了。
    雖然每五秒仍會有紅色效果光閃動,不過HP一點都沒有減少。果然在圈內,所有的傷害都會被無效化。
    “停止……了呢。”
    聽到亞絲娜低語,我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繼續被武器刺著,但持續性傷害停止啊。”
    “感覺如何?”
    “依然有感覺,這大概……是怕有笨蛋把武器插在體內,在圈內到處亂跑,才做出的設計吧……”
    “這完全就是在說現在的你嘛。”
    被冷冷的聲音這麼一說,我縮了縮脖子,把丟擲爪抓住,一口氣把它拔出來。這時神經產生一陣強烈的不快感,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雖然左手背沒有留下任何的傷痕,但冰冷的金屬觸感仍舊沒有消失,我向傷口吹著氣一邊說道:
    “傷害確實停止了……那凱因茲是怎麼死的……?那武器有什麼特性嗎……或者說有某種未知的技能……嗚啊!?”
    最後我發出大叫的理由是——
    亞絲娜突然用雙手把我的左手拉到胸前,緊緊地握住。
    “你做……做……做……”
    數秒後副團長把手鬆開,用餘光望著我,說:
    “這樣傷害的殘留感應該消失了吧。”
    “——嗯,嗯,是啊,謝謝。”
    心臟突然開始澎通澎通的跳動,只是因為被嚇到而已。
    只是這樣,絕對是這樣。
    *
    剛好十點從宿屋出來的優爾可,似乎是沒睡好一樣,眨了好幾次眼後才向我跟亞絲娜行了個禮。
    我們同樣也回了個禮,首先跟她道歉。
    “抱歉,朋友才剛去世而已……”
    “不會……”
    搖曳著深藍色的頭髮,優爾可搖了搖頭
    “沒關係的,我也希望早日找到犯人……”
    邊說出這句話,邊把視線轉往亞絲娜時,突然睜大了雙眼。
    “嗚哇,好厲害呀 這套服裝,全部都是阿修蕾小姐的訂作品吧,集齊全身的人,我第一次看到。”
    ……又出現新的名字啊,這樣想的我問了下優爾可。
    “那是……誰?”
    “你不知道嗎!?”
    用像是看到廢柴一樣的眼神望著我,優爾可才解說道。
    “阿修蕾小姐呢,她是艾恩葛朗特第一個把裁縫技升級到一〇〇〇的大裁縫哦!如果不給她最高級的稀有布料,是不太會幫人作的喲!”
    “誒!”
    我坦率地發出感慨。就算像傻瓜一樣整天戰鬥的我,把單手直劍的技能升到一〇〇〇也是不久前的事情而已。
    不覺就開始把亞絲娜從頭到腳都再快速的看過一遍,細劍使這時的臉龐抽動起來,說了一句話後開始向前走去。
    “才……才不是這樣呢!”
    ——究竟是東西不是這樣啊,我完全搞不懂。
    *
    亞絲娜把對此很有心得的優爾,以及一直低著頭的我,一同帶到了昨夜晚餐沒吃成的餐廳內。
    可能是因為時間的緣故,店內並沒有其他的玩家。坐到最裡的桌旁後,稍微確認了下此處離門有多少距離。如果是隔著這麼遠,只要不大聲叫喊,對話就不會被旁人聽到。雖然以前我認為要進行秘密的談話,必須選擇旅館的單間,再上鎖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最近才知道即便這樣也可能會被竊聽技很高的傢伙給偷聽到。
    由於優爾可也已吃了早餐,我們三人就點了杯茶,並直接奔入主題。
    “首先,是報告……昨晚,我們去黑鐵宮確認過生命之碑了。凱因茲先生,在那個時間確實已經身亡。”
    聽到我的報告,優爾可短促的吸了口氣,閉上眼點了點頭。
    “是……這樣嗎 非常謝謝你們,特地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沒關係的,想要確認的名字,另外還有一個。”
    搖了搖頭後,亞絲娜用有點小聲的聲音,說出第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那個,優爾可小姐,你有聽過這個名字嗎?大概是鍛造師,叫作‘葛林姆洛克’,另外還有個長槍使……‘修密特’?”
    優爾可垂著的頭,突然震了一下。
    一會兒後,慢慢的,不過用很肯定地語氣回答道:
    “……是的,我知道。這兩人,以前都是我跟凱因茲所屬的公會成員。”
    聽到這微弱的話音,我跟亞絲娜相互望瞭望。
    果然是這樣啊。那麼,另一個推測——以前那個公會,發生了“什麼”足以導致此次事件的原因,這點非得要確認清楚不可。
    這一次,換我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優爾可小姐,我想這可能是很難回答的問題……不過為了解決事件,想請你告訴我們真正的事情。我們認為,本次事件的起因應該是‘復仇’,凱因茲先生由於在那公會裡發生了什麼事,而遭到犯人的記恨從而復仇……你想到什麼嗎?”
    這次,優爾可並沒有很快做出回答。
    優爾可低著頭,在漫長的沉默後,顫抖地拿起茶杯,潤了潤嘴唇,終於點頭說道:
    “……是的……有這樣一件事。昨天,我沒說出口,真是抱歉……那是我很想忘記……根本不想回想起來的事情,我認為沒有什麼聯繫,所以沒有說出來。——但,這次我會全部說出的。‘那件事’……就因為那件事,讓我們的公會瓦解了。”
    *
    ——公會的名字為“黃金蘋果”,也不是特別以攻略為目的,總共只有八人的弱小公會,只是為了要支付住宿費以及食品的費用,在安全範圍內打獵而已。
    不過就在半年前……也就是去年的初秋。
    潛入在中間層的普通附屬迷宮時,我們遭遇到一支從未見過的怪物。
    是全身漆黑的蜥蜴型,有著非常快的速度……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稀有怪,我們很興奮的緊追著它……結果不知道被誰丟的匕首,偶然,可說是超幸運的命中了,並把它打倒了。
    掉落的物品,只有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戒指。不過鑒定後,大家都嚇了一跳。可以提升20點的敏捷值。這種魔法飾品,大概連現在的最前線都不會掉落。
    接下來的事……你們就都能想得到。
    拿來給公會用,還是賣掉後把錢分給大家,產生了兩種不同的意見,在經過可以說是吵架的爭論後,決定使用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結果,以五比三的結果,將其賣掉了。這種程度的稀有道具,已經不是中層商人可以負擔的,所以會長便把它拿到最前線的拍賣商去委託拍賣。
    要找一家有信譽,懂行情拍賣商也是很耗費時間的,因此會長在前線待了一夜。我們則是,興奮的等著拍賣結束歸來的會長。就算是八人分,也一定是很大筆的金額,那時候心中想的都是要買哪間店的武器啦,買個人品牌的洋裝啦,邊看目錄邊幻想……那時候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
    ……會長,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晚上,已經超出約定時間一小時了,卻連一則資訊都沒有傳回來。也沒有了位置追蹤的反應,我們發過去的資訊也沒有回應。
    會長是不可能拿著道具逃走的,大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於是其中幾人去黑鐵宮的“生命之碑”進行了確認。
    隨後…………
    *
    優爾可緊咬著嘴唇,不斷地左右搖頭。
    我和亞絲娜,短時間內也找不出該說什麼。
    幸好——該這麼說嗎,過了一會兒後,優爾可擦了擦眼角,臉抬起來用顫動但卻很清晰的口吻說。
    “死亡時間,是會長拿戒指,前往上層的那天深夜,約一點多的時候。死亡原因是……貫通屬性傷害。”
    “……拿著那種稀有道具也不可能會跑出圈外。這麼說的話……是‘睡眠PK’嗎?”
    聽到我的話,亞絲娜也略微點了點頭
    “半年前,也是這個手法沒散佈開來的時候。 那時還有不少人為了省住宿費而在公眾空間睡覺。”
    “靠近前線的旅館也很貴……但……很難想像這只是偶然 。對會長下手的,是知道戒指事情的玩家……也就是說……”
    閉起眼的優爾可,輕輕點了點頭。
    “公會‘黃金蘋果’留下的七人……中的某位。我們當然也這樣想過,只是……在那個時刻,我們沒辦法調查誰在什麼地方作哪些事……於是陷入了互相懷疑的境地,沒用太長的時間公會就瓦解了。”
    再次,苦澀又沉重的沉默降臨到了桌旁。
    ——真是個十分討厭的往事呢。
    ——同時,也是可能的。極有可能。
    為了那只有萬分之一的機率才能掉落的物品,讓從未有過不和氣氛的友好公會崩壞的例子,也不算太少。雖然沒怎麼聽過,大概是因為對於當事者而言是那些都是想要消去的記憶吧。
    不過,我卻有個不得不向優爾可提出的問題。
    看著這一副沉鬱神情,低下頭的年長女性,我用十分誠懇的口氣問道:
    “我想請你告訴我一件事。反對賣掉戒指的三人的名字是……?”
    又沉默了數秒,隨後優爾可下定決意似的抬起頭來,很明確地回答道:
    “凱因茲,修密特……還有,我。”
    ——這真是稍有些意外的回答啊。看著說不出話只是眨著眼睛的我,優爾可用有些自嘲的語氣繼續說道。
    “只是反對的理由,我跟他們有點不太一樣。凱因茲跟修密特是想拿來給身為前衛戰士的自己使用。而我……當時正開始和凱因茲交往,比起公會全體的利益,我選擇了遵照男友的意思。我真是笨呢。”
    優爾可緊閉上嘴,把視線投向桌子,到目前為止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亞絲娜,溫柔地向她問道:
    “那個,優爾可小姐,難道……你跟凱因茲先生後來也一直交往嗎……?”
    隨後,依舊低著頭的優爾可,緩慢的搖了搖頭。
    “……公會解散的同時,就自然分手了,只是偶爾見個面,稍微聊聊近況而已……因為只要兩人呆在一起稍長一些,就肯定會想起那戒指的事。昨天也是那樣,原本只打算吃個飯……但在這之前,就發生那種事……”
    “這樣呀……——不過,那件事也是個令人很震驚。對不起,讓你想起這麼多痛苦的回憶。”
    優爾可再次搖了搖頭。
    “不,沒關係的,還有……葛林姆洛克這人……”
    突然說出這個名字,我不禁坐直起來。
    “……他是‘黃金蘋果’的副會長,同時也是會長的‘丈夫’。”
    “咦……會長是女性嗎?”
    不覺地反問道,優爾可則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嗯。非常強……但也只是在中等級別中……是名強大的單手劍劍士,又是漂亮,以前的我非常憧憬她。所以……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那樣的會長,居然會被‘睡眠PK’這種卑劣的手段殺掉……”
    “……葛林姆洛克先生應該也很震驚吧。對方可是自己是喜歡到結婚的物件啊……”
    亞絲娜的低語,讓優爾可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對,在那之前,是名總是掛著微笑的溫柔鍛治師……但事發後,就變的十分頹廢……公會解散後也沒和其他人聯絡,現在人在哪也不知道。”
    “這樣……一直問這些不舒服的問題,實在很抱歉,最後請再告訴我們一件事。昨天……殺害凱因茲的是葛林姆洛克,你覺得有可能?實際上,那把刺進凱因茲胸口的黑槍……經鑒定後,製作者就是葛林姆洛克本人。”
    這個問題,同樣也等於是詢問半年前的“戒指事件”的真犯人是否可就是凱因茲一樣。
    優爾可在長思後,微微的點了點頭。
    “……我想,應該有可能,不過我和凱因茲都沒殺害會長,奪取戒指。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明自己清白證據……如果昨天的事件犯人是葛林姆洛克先生的話……那個人也許會打算把反對賣掉戒指的三人都殺掉……”
    *
    我和亞絲娜把優爾可送到旅館,交給她數天份的食物,並交待她絕對不要從房間裡出來。
    出於照看,原本是想要讓她住進更寬廣的套房中,並提前支付一個禮拜的租金,不過在連打發時間都沒有的網路遊戲艾恩葛朗特中,把一個人關在房間裡也要有個限度。所以我們跟優爾可約定好會儘早把事件解決後,便離開旅館。
    “……說真的,如果能住進KoB的本部,就更令人安心了呢……”
    對於亞絲娜的這番話,讓我想起剛在五十五層“鐵之都”古蘭薩姆【グランザム】設立的KoB本部的威嚴外觀,並點頭標示同意。
    “也是呢……不過當事人無論如何都不想去,也沒辦法強制帶她過去。”
    如果要讓優爾可接受KoB本部的保護,那就不得不向公會解釋理由。也就是說,要公開半年前“黃金蘋果”解散的始末。優爾可大概是為了凱因茲的名譽才拒絕的吧。
    回到轉移門廣場,剛好街上響起十一點報時的鐘聲。
    雨終於停了下來,路上反倒是充滿了濃厚的霧氣。透過那迷漫的霧紗,看著身著黑與粉紅這身統一裝扮的亞絲娜,開口說道。
    “那麼,接下來……”
    “…………?”
    對於我這沒頭沒腦的發言,亞絲娜歪著頭看了過來。
    雖然有些晚了——大概是這樣吧,果然我還是得要說一下啊,做出此判斷的我,故意咳了一聲。
    “啊,不是,誒。那個……很、很適合哦,那個。”
    哦哦說出來了,這樣我也算是個一流的紳士了。
    就在我這樣想時,聽到這番讚揚話,並掛起一副可怕面容的亞絲娜,用右手的食指,戳了戳我的胸口,抱怨道:
    “嗚——!這種話啊,在最初見到時就要說啊!!”
    我去換衣服!同時以超高速轉過頭去,她的側臉就連耳朵都漲紅了,果然是發怒了啊。
    不明白,完全不懂,女性的心理。
    *
    利用附近的無人屋換回平常那套騎士服的亞絲娜,邊梳理著披在背上的長髮,邊走了回來。
    “接下來要做什麼?”
    “啊,嗯,這個。選項有……其之一,在中層區找線索,詢問有沒有人知道葛林姆洛克的名字以及他的住所。之二,拜訪黃金蘋果其他成員,確認優爾可所說的話。三……就是重新商討殺害凱因茲的手法。”
    “恩恩。”
    把手盤在胸口前,亞絲娜一副沉思的表情。
    “第一個選項,只有兩個人的話效率太差了,加入照現在的推測,葛林姆洛克是犯人的話,他應該會更積極的躲藏起來。第二個……結果來看,每個成員都是當事人,根本無法打探到內幕……”
    “誒?怎麼說?”
    “也就是,假設我們聽到跟優爾可的話矛盾的情報呢?我們並沒有辦法知道哪邊才是真的,只會讓我們更加混亂而已,真希望能有更客觀的判斷材料啊……”
    “那……就是第三個嗎?”
    眼神交匯後,我們同時點了點頭。
    我和亞絲娜會如此積極的參與的原因,對優爾可來說很抱歉,我們不是為了找出“黃金蘋果”會長被害事件的真相,而是為了要查出殺害凱因茲的“圈內PK”的手法。
    關於昨天傍晚,發生在眼前那個事件,我們可以斷定的只有一點——“圈外產生的貫通持續性傷害,在圈內就會失效”。有必要在討論是否有其他的可能性。
    “不過……真希望能有學識淵博的人來協助啊……”
    我輕聲低語道,亞絲娜則是皺起了眉頭。
    “就算這麼說,如果我們隨便把情報洩漏出去,對優爾可也過意不去。必須要找絕對可以信任,而且對於SAO系統的瞭解更在我們之上的人,實在很難……”
    “…………啊。”
    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位玩家的名字,於是打了個響指。
    “不是有嗎。把那傢伙叫出來吧。”
    “誰啊?”
    當我把名字說出來時,亞絲娜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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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12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10-11 20:14 編輯

    5

    我請你吃午餐,應該不會是被我寫的補充文字給吸引了吧,亞絲娜在寄出資訊的三十分鐘後,那個男人居然真的出現了,這讓我多少有些驚訝。
    當高大的身影無聲的出現在阿爾蓋特轉移門時,廣場周遭的玩家們開始鼓噪起來。身披暗紅色披風,背後垂著一束白金色長髮,腰上以及背後沒有掛任何武器——此男性完全給人一種“魔導師”的氛圍,雖然這個職業並沒有存在於SAO中。他就是公會“血盟騎士團”團長同時也是艾恩葛朗特最強的劍士,“神聖劍”希斯克裡夫在看到我們後,眉頭一挑,迅速地走了過來。
    亞絲娜用嚴肅地敬了個禮,動作還帶出了響聲,隨後急忙解釋道。
    “團長非常對不起!這個笨……不不,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聽,所以……”
    “也沒什麼,剛好也是到要吃中餐的時候了,能被那個‘黑色劍士’邀請吃午餐,這個機會可不是常有的呢。晚上得去裝備部商量事宜,在那之前的時間都能陪你們。”
    希斯克裡夫抬起頭用流利並帶有鋼般質感的男高音這麼說道,我則是聳了聳肩。
    “上次對你在BOSS攻略戰中,獨自抵擋了十分鐘的這件事,我還沒謝過你呢,剛好順便也有點有趣的事情想問問你。”
    我把最強公會KoB的No.1跟No.2,帶到了阿爾蓋特我所知道的最為奇怪的謎之NPC飯館中。雖然絕對不是對味道中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店裡釀造出來的氣氛,卻非常吸引我。
    在如同迷宮一樣狹窄的小路裡,東轉西繞的走了五分鐘後,望著總算出現在眼前的昏暗小店的亞絲娜說道:
    “……回去的時候也要好好帶路哦,我已經不知怎麼回到傳送門那了。”
    “據謠言所說,這條街已經有好幾十名玩家,由於沒帶轉移結晶,一直被困在此地呢。”
    我露出淡淡的微笑,嚇唬人似地說道,希斯克裡夫則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地注解道。
    “只要向道路旁的NPC付十元,就能帶你到廣場了,如果連這點金額都沒有的時候……”
    兩手往上一舉,走到了店內。我則和掛著一幅五味雜陳表情的亞絲娜,緊跟在後也進入了小店。
    狹小的店內,跟期待的一樣沒有其他人。在可供四人使用的廉價桌旁坐下,向陰沉的店主點了三份“阿爾蓋特蕎麥面”後,小口吸了些裝在充滿水霧杯中的冰水。坐在右側,表情變得更為微妙的亞絲娜,說:
    “總覺得……像是在開撫慰大會一樣啊……”
    “錯覺錯覺。話說回來,為了忙碌的團長,還是快點進入正題吧。”
    我瞥了一眼表情十分平淡的希茲克利夫,便開始述說起來。
    昨晚事件的大概內容,亞絲娜用簡潔的話語進行了說明,聽完這些話後“神聖劍”的表情也幾乎沒有變化。唯一只在聽到凱因茲死亡的那段時,一側的眉毛動了動。
    “……事情就是這樣,雖然很麻煩,但還是想借用一下團長的智慧……”
    亞絲娜做出結論後,希茲克利夫又喝了一口冰水,嗯,的小聲說道。
    “那麼,首先聽聽桐人君的推測吧,你覺得這次圈內殺人的手法是?”
    話題轉到我這兒,於是我把托在臉頰上的手拿開,豎起三根手指。
    “嗯……大致上有三個,第一個是正當的圈內決鬥,第二個,用已知的手段,結合出系統的漏洞。至於第三個……就是有著讓防犯罪系統無效化的未知技能,或是道具。”
    “可以把第三個可能性先去掉了。”
    對於馬上做出回答的希茲克利夫,我不禁望向他的臉,並凝視起來。亞絲娜也是一樣,在眨了兩三次眼睛後,說道。
    “……很肯定呢,團長。”
    “想像一下吧,如果你是這個遊戲的開發者,你會設定這樣的技能或是武器嗎?”
    “嗯……應該不會吧。”我這麼說道。
    “為什麼呢?”
    回望向那帶有磁力般的琥珀雙眼,我這麼答道。
    “那是因為……不公平,雖然承認這點有些不爽,不過SAO的規則基本上都很公平。除了一個,你的‘Unique Skill’外。”
    我帶著挪揄般的微笑著道出了最後一句話,但希斯克裡夫也無言地回應了一個相同的微笑。
    這讓我有點吃驚。就算是KoB的團長,也不應該知道最近追加進我技能欄的“那個”啊。
    交替望著我和希茲克利夫那應酬般的微笑,亞絲娜歎了口氣,並搖搖頭,插話道。
    “不管如何,現階段去說第三種可能性什麼的也只是浪費時間,是根本沒辦法確認的東西。那麼……就從第一個假說開始討論吧。”
    “好吧。 ……不過,這家店的料理,還真是慢呢。”
    我望著皺起眉頭,並看向櫃檯內的希茲克利夫聳了聳肩。
    “在我所知道的範圍內,那個老闆可是艾恩葛朗特最沒幹勁的NPC呢。這點也很有趣喲。冰水的話是可以無限續杯的。”
    我拿起桌上那看起來很便宜的水壺,把團長大人面前的水杯再度注滿

    “——玩家在圈內死亡,都是因為決鬥的關係,這點可說是常識了啊。只能這樣斷言,凱因茲死的時候,到處都找不到表示勝利者的視窗啊。會有這種決鬥嗎?”
    隨後,坐在身旁的亞絲娜也歪起頭來。
    “……這麼一說,至今為止都沒注意過,不過WINNER表示視窗出現的位置是如何決定的呢?”
    “咦?……嗯。”
    的確,這點我也沒考慮過,不過希斯克裡夫毫不猶豫地立即答道。
    “是決鬥雙方的中間位置,如果決鬥時,雙方的距離超過十米,那麼就會在雙方身旁各出現一個視窗。”
    “……你還真是清楚啊,這種條件,也就是說……會在離凱因茲最遠不超過五米的地方咯。”
    於腦海中重播起那件慘劇的情形後,我搖了搖頭。
    “在周圍的開放空間內都沒出現視窗,而且還有那麼多目擊者存在。剩下就是在凱因茲身後的教會中,不過那時犯人也應該留在教會內啊,在凱因茲還沒死前就沖進教會裡的亞絲娜卻沒見到那人,這就奇怪了。”
    “再加上,教會中也沒出現勝利者視窗。”
    亞絲娜補充道。
    嗯嗯,在我這麼念叨後——
    “……不是決鬥……啊……果然。”
    低語時,破舊的餐館內,似乎籠罩了一片濃厚的黑影。
    “……難道是選錯了?這家店……”
    小聲說著的亞絲娜,像是切換思考似地把水杯中的水喝乾,再放回到桌上。我則再次用冰水注滿。用一副微妙的表情說出謝謝後,亞絲娜立起兩根手指。
    “那剩下的可能性就是第二種咯,‘系統上的漏洞’……有一點我很在意。”
    “什麼?”
    “貫通持續性傷害。”
    亞絲娜拔出一根在這世界根本不需要的牙籤——因為這個世界牙齒不會弄髒——用這小小的武器刺向空氣。
    “那把槍,我認為不只是為了公開處刑的演出。為了實現圈內PK,持續性傷害是一定必要的……我是這麼想的。”
    “嗯。我也有同感。”
    在點頭之後,我又緩慢的搖起頭來。
    “但是,剛剛不是才實驗過了,就算在圈外被貫通武器給刺到,只要移動到圈內,傷害就會停止。”
    “那是僅限用走的,對吧。如果……用‘回廊結晶’呢?準備一個把出口設定成教會那小房間的水晶,從圈外傳送……這種情況,傷害會停止嗎?”
    “會停止的。”
    希斯克裡夫再次迅速回答道。
    “不管是徒步,用回廊結晶傳送,或是誰把人丟進來,只要進入圈內……也就是步入街區的那時起,毫無例外的‘程式’都會啟動。”
    “等等,那個‘街區’是只包含地面以及建築物的內部嗎?上空呢?”
    我突然想到這奇妙的假設,開口詢問道。
    那個繩子。幫著被槍貫穿的凱因茲的脖子,在不接觸到地面的情況下就那樣垂掛在教會的窗下……?
    這種情況,就連希斯克裡夫也露出迷惑的神情。
    短短的兩秒後,綁起的長髮緩慢搖動起來。
    “不——更嚴密的說,‘圈內’是從街區的邊界線開始垂直延伸,直到天蓋,也就是個直達下層底部的圓柱狀空間,只要移動到這個三次元座標內時,‘程式’就會保護那個人。所以就算把回廊結晶的出口設定成街區的上空數百公尺,從圈外轉移進來,並從上空落下,也不會產生墜落傷害。但精神上仍舊會感受到巨大的衝擊。”
    “誒——”
    我和亞絲娜異口同聲的發出驚歎。
    不僅對“圈內”區域的形狀,就連這些事希斯克裡夫都知道。公會團長是達到這個地步就沒辦法當嗎,剛想到這些,腦中就出現某位不修邊幅的刀客,於是這個想法立刻就被否定了。
    只不過——
    如果這樣的話,就算是“貫通持續性傷害”,凱因茲只要待在圈內,傷害就一定會停止。也就是說要削減他的HP,一定有短槍“罪之棘”之外的其他來源。難道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嗎。
    想了想,我把推測慢慢地說了出來。
    “……生命之碑上,在凱因茲的死亡時間旁,確實也記錄了死亡原因。就是‘貫通屬性攻擊’,還有凱因茲消滅時,留在現場的也只有那把黑槍。”
    “也是呢,很難想像會偷偷使用其他的武器。”
    “聽好了喲……”
    我的腦海閃現出了吃了一記強力怪獸的爆擊時的胃內翻江倒海的感覺,繼續說道。
    “吃下威力很強大的一擊,HP條會如何?”
    都到現在了你還在說些什麼啊,亞絲娜用這樣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答道。
    “當然是會大大的減少。”
    “減少的方式哦,不是瞬間就消失,而是從右側開始削減下去,也就是被擊中,直到HP減少,這其中有著細微的延遲。”
    說到這裡,亞絲娜終於發現我到底想說什麼了。希斯克裡夫還是完美保持著無絲毫變化的表情,完全猜不透其內心的想法。
    交替看了看兩人,我邊用手勢比劃邊說道。
    “例如,在圈外把凱因茲的HP,用槍一擊從滿血打到零,那傢伙從裝備看應該是肉盾戰士,HP總量應該滿多的,要扣到最左端,應該滿花時間的……有個五秒也不奇怪。在這時間內,把凱因茲傳送到教會,再把他掛在窗戶下的話……”
    “等……等一下。”
    亞絲娜用尖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就算不是攻略組,凱因茲也是平均層裡面偏上級的玩家,要把他的HP,用單發Sword Skill打掉這種事,先不說我……連你也不可能做到才是!”
    “照你這麼說也對!”
    “就算用‘Vorpal Strike’打出爆擊,應該也扣不到一半吧。不過,SAO有好幾千玩家。不屬於攻略組的人……我跟亞絲娜也幾乎都不認識,那裡有等級很高的玩家,也不能否定。”
    “也就是說……用那把槍殺掉凱因茲先生的是葛林姆洛克本人,還是接受了委託的紅名玩家,這些都還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個犯人,是能夠將完全武裝的肉盾戰士給一擊殺掉的玩家,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吧……?”
    我聳了聳肩標示肯定,就像等著老師“評分”似的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男子。
    半閉著眼的希斯克裡夫望瞭望桌子,一段時間後,緩慢地點了點頭。
    “以手法來看,也不是不可能。的確,在圈外把對手的HP一擊打掉,在HP條歸零前的那短時間內馬上傳送的話,看起來就像是‘圈內PK’。”
    哦,難不成這是正解?剛這麼想沒多久,就傳來一聲“不過”。
    “……當然你應該也知道,貫通武器的特性,一是長度,二是裝甲貫通力單純以威力來說,是輸給打擊跟斬擊武器的,重量級的大型長槍到還好,不過短槍的威力就……”
    這倒是點中了要害之處。
    我像是不服氣的小孩似的嘟起嘴唇,看著這樣的我,希斯克裡夫輕輕笑了笑,繼續說道。
    “用絕對不是高級品的短槍,要把中等實力的肉盾戰士一擊殺死……嗯,以現在來說,我認為等級要到一百才有可能。”
    “一百!?”
    亞絲娜驚訝道。
    細劍使那榛色的眼瞳,看了看希斯克裡夫和我後,連忙搖起頭來。
    “怎……怎麼可能有啊,那種人。到目前為止,你跟我是多麼積極地在升級,應該不會忘記吧。等級一百什麼的……就算二十四小時都待在最前線的迷宮區也不可能做到啊。”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最強公會KoB的No.1跟No.2一起做出否定,只是個獨行玩家的我也沒法進行反駁了。事實上,攻略組當中也差不多算是頂尖玩家的我,等級現在也只在八十多一點。
    但我還是不肯放棄似的,嘟囔道。
    “……哼,也有不是靠玩家本身的能力值,而是靠技能的強悍度啊,例如……出現第二名使用‘Unique Skill’的玩家之類的。”
    聽完我這話,披著暗紅色披風的團長大人肩膀動了動,微笑道。
    “嗯……如果有這樣的玩家存在的話,我倒是想直接勸進KoB呢。”
    接下來被那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眼睛望著,我便放棄了繼續追尋這條線下去的念頭,靠在廉價椅子靠背上。
    “哼,原本覺得這想法應該行的通呢,剩下的還有……”
    可以讓Field BOSS怪獸給他來一下啊,在說出這白癡的想法前,旁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久等了”
    隨著沒啥幹勁的聲音,NPC店主從託盤上把三隻白色大碗公放到了桌上。因為那從沾滿油漬的廚師帽下延伸出的長髮,完全看不到他的臉。
    由於看慣了其他層即乾淨又有禮貌NPC,亞絲娜用呆然的目光目送店主返回櫃檯。
    我從桌上拿起一副廉價免洗筷,掰開,將一隻大碗公挪到自己跟前。亞絲娜也做了相同的舉動,並低聲問道。
    “……這料理,是什麼啊?拉麵?”
    “很,很像面的什麼東西吧。”
    回答完,我把沉在淺色湯裡縮成一團的面給撈了起來。
    在破爛的店內,短時間有三道吃面的聲音,靜靜地響起。
    簾外拂過乾燥的風,不知名的小鳥在高聲的鳴叫。
    數分過後,把已經吃空的大碗公推到旁邊,我望向對面的男子。
    “…………那個,團長大人,有什麼頭緒嗎?”
    “…………”
    把湯都全部喝掉,把碗放在一旁的希斯克裡夫,凝視著碗底像漢字的圖,說:
    “……這不是拉麵,絕對不是”
    “嗯,我也這麼認為。”
    “那麼,就以這偽拉麵為例子解說下吧。”
    抬起頭,擺好免洗筷。
    “……現在可供判斷‘發生了什麼事’的材料還是太少了。但只有一件事可以說。聽好了……這件事情唯一可以確認的,是你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第一手情報。”
    “……?什麼意思……?”
    “也就是……”


    希茲克利夫用那雙黃銅色的雙眼,依次看了看坐在一起的我和亞絲娜,說:在艾恩葛朗特中直接看到聽到的一切,都是可以用程式轉換的資料資料。在這裡是沒有幻覺幻聽的。反過來講,不是資料資料的任何情報,都有可能隱藏著欺瞞。要調查這起殺人……‘圈內事件的話,只能用眼睛和耳朵,也就是相信自己大腦所接受到的資料。
    多謝你的款待,桐人君。
    最後撂下這句話,希斯克裡夫站了起來。
    一邊思考著劍士謎樣的話,我也站起身,對向店主說了聲結帳,就走出門去。
    站在前方的希斯克裡夫,小聲說出的為什麼會有這種店的存在啊……”,稍稍傳到了我的耳朵。
    *
    團長的身影逐漸溶入到迷宮般的街道中,等到他消失不見後,我才轉過身去,朝著身旁的亞絲娜問道:
    “……你知道剛剛那話的意義嗎?
    “……嗯。
    看到她點頭,哦哦真不愧是副團長啊,我便這麼想到。
    是指的那個吧。也就是沒加醬油的東京風醬油拉麵,所以才會是那種寂寞的味道。
    誒?
    決定了,我總有一天絕對要做出醬油給你看,不這樣的話,我覺得那種不滿感永遠都不會消失。
    “…………這樣呀,那加油吧……”
    嗯嗯的點頭後,不是這樣吧啊啊!!我吐槽道。
    誒?發生什麼事了,桐人君?
    讓你吃那種怪東西是我不好,抱歉,拜託趕快忘掉吧。不是說這個啦,希斯克裡夫那傢伙,怎麼像是說出了些佛理的話題啊。他那些話的意思。”“……”
    亞絲娜這次明確的點了下頭,答道。
    那就是說,別完全聽信二手消息的意思吧。對於這個事件來說,也就是動機……黃金蘋果公會的那個戒指事件吧。
    誒誒——
    我不禁發出反駁的聲音
    我不禁發出聲來。
    懷疑優爾可小姐嗎?那個,雖說完全沒有證據……不過剛剛亞絲娜你也說了,去取證也沒意義,所以懷疑也同樣是沒意義的,不是嗎?
    聽完這話,亞絲娜不知為何瞥了我一眼,很快又把臉背過去,點了兩三次點頭。
    那,那個,這樣說也是呢。不過正如團長所說的,斷定是PK手段的材料還遠遠不夠。這樣的話,就再去問問另一個相關者吧。突然提及戒指事件的話,他可能會不小心說漏嘴喲。
    誒?是誰?
    當然是從你那把槍給搶走的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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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14 |
    6

    視野右下的數位,剛好顯示著下午兩點。
    平常的話,應該是結束中餐時間,大家開始前往進行午後的迷宮區攻略活動。但今天則完全沒有這種離開街上的閑功夫。通過最前線的區域,前往未攻略地下城地區的話,大概天都要黑了。
    對於我這種會用“因為天氣真好”的理由而偷懶的不認真的人來說,倒是沒什麼啦,但連續兩天都沒進行攻略的“閃光”是怎麼想的呢。
    邊這麼想,邊用餘光看著走在旁邊的亞絲娜,很意外的是,她周圍的氣氛,讓人覺得比平常還要柔和。在阿爾蓋特的小巷裡的謎之商店乘涼,或是看往不知通往何處的暗渠時——注意到了我的視線,“嗯?”的,偏起頭並微笑了起來。
    “怎麼了?”
    被這麼問道,我也只得搖了搖頭。
    “不……沒,沒什麼。”
    “你這怪人——也不是現在才這樣啦。”
    笑了笑,把雙手背在身後,踩著輕巧的舞步,讓鞋後跟發出聲響。
    真是的,到底誰才比較奇怪呀。這位真的是,昨天在我午睡時如同落雷般大聲斥責我的攻略之鬼嗎?或者說是,對那“阿爾蓋特蕎麥面”感到很滿意?那下次,真想要帶她試試味道更混沌的“阿爾蓋特烤肉”呢。
    在胡思亂想中,轉移門廣場喧鬧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近。幸好這次不需要靠嚮導NPC的説明就回到這裡啊。
    我強制把心神不寧的內心給壓下,首先咳了一聲。
    “咳……接下來,就剩去找修密特主將把話給問清楚而已了,仔細想想,這個時間點DDA是不是也是去狩獵了啊?”
    “嗯——這就不知道了呢。”
    微笑散去的亞絲娜,用指尖抵著小巧的下顎做出了以上回答。
    “如果相信優爾可小姐的話,修密特也是‘反對戒指賣出派’的人……也就是和凱因茲先生同樣的立場吧。從昨天他在你面前現身的樣子來看,很明顯他也有這種感覺。被謎般的‘紅名玩家’盯上……如果他也是這麼想的話,還會不會走出圈內呢。”
    “嗯……照你這麼一說倒也是呢,不過這‘紅名玩家’,很有可能有圈內PK的方法喲。就算待在街區,也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正因為這樣,至少會想確保最大限的安全吧,躲在旅館裡,或是……”
    聽到這,我終於理解亞絲娜想說的話,打了個響指,繼續說道。
    “或是‘閉門不出’,那麼,就應該在DDA的本部。”
    *
    最強工會之一的聖龍連合,前陣子才在第五十六層隆重地設立工會據點,並且是在血盟騎士團本部的五十五層的上面一層,這絕對不是偶然。不知是出於什麼情義我也被邀請去了那奢華至極的紀念派對,並且被那與其說那是‘據點’,倒不如說是‘城堡’或者‘要塞’的誇張度給驚呆了。至少要把這討厭的情緒,用大吃一頓的方式來回敬他們,不過結果卻讓我跟克萊因還有艾基爾三個人,因味覺信號過量的輸入,接下來三天都處在腹脹感的苦惱之中。
    從阿爾蓋特的轉移門移動出來的我,望著那聳立於小丘上,能夠俯視街區的令人討厭的飽食之城,不由得發出反胃的聲音。亞絲娜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一步步地登上鋪滿紅色磚頭的坡道。
    看著插白色尖塔群上飄蕩著的銀底藍龍的工會旗幟,我嘟囔道:
    “不過,不管DDA在怎麼聞名天下,也真虧他們有能買下這種東西的金錢啊。您覺得如何呢,KoB的副團長大人?”
    “嘛,雖以公會人數來說,DDA是我KoB的一倍。但還是無法接受。我那兒的公會會計大善先生曾說過‘他們有好幾個超高效率的打怪點’【farming spot】呢。”【原譯注:原文中他講的是名古屋腔……】
    “誒誒。”
    Farming,是指以很快的速度刷出大量MoB並能持續不斷地進行狩獵的MMO用語。去年冬,因某原因陷入瘋狂刷級的那段時間,我就是待在“螞蟻穀”等很具代表性Farming地,不過只要獲得的經驗值超過某個閾值,支配SAO世界的數碼神“Cardinal-System”便會將取得刷經驗的效率向下進行修正。
    也因為如此,把這些優良的Farming點向所有玩家行了公開,直到恩惠枯竭前大家都能平等地共用,雖然這是攻略組間達成的審視協定,不過DDA卻違反這項協定,藏匿了幾個地點——這就是亞絲娜想說的重點。
    說狡猾確實是很狡猾,但DDA強化的話,論結果來說是攻略組總體也會得到提升,因此也不好正面指責他們。
    更進一步來說,最終也只會把攻略組存在的自我矛盾體現出來而已。以把大家從死亡遊戲中解放作為光鮮的大旗,獨佔大部分系統所供的資源,維持住金字塔結構的階級制,都是出於我們這些人的自私。
    這樣一想,和攻略組完全相反的組織“艾恩葛朗特解放軍”主張的,把全部玩家得到的資源一併徵收,公平分配——這樣的方針,也不是能一腳就能踢開的虛言妄語。沒錯——假如“軍”的這種主張能夠實現的話,恐怕也不會發生這次的“圈內事件”。成為本案根源的戒指,在掉落出的瞬間就會被徵稅,賣掉,利益被分成數萬份並就這樣消失掉。
    “真是的……創造這死亡遊戲的人,一定是不招人待見的傢伙……”
    更何況這還是MMO。明明像是RTS或是FPS等這些,更為公平的,瞬間就能決定勝負的遊戲就像山一樣多。
    SAO,就是一個考驗高等級玩家的執念的遊戲。是個把矮小的優越感和同伴的——甚至是所有玩家的性命都強制放在天秤上,讓玩家進行比較取捨的遊戲。
    戒指事件的犯人,就是被自我的執念給吞噬了。
    對我而言,這並不只是他人的事情而已。對於我這種把稀有魔法道具根本比不上的秘密,獨佔在能力欄中的人。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我的自言自語,像是看透了我所有思考的亞絲娜低聲說道。
    “所以,這件事情才不得不由我們來解決。”
    接著,她瞬間緊握我的右手,對我投來仿佛能吹走一切迷茫的毫不動搖的微笑。對著不知所措的我留下了“在那邊等等”後,亞絲娜朝著巨大城門走去。我則把留有餘溫的右手伸進了大衣的口袋裡,背靠在身旁的樹上。
    被登記為公會據點的建築範圍,基本上只有成員才能夠進入。跟玩家的房屋是一樣的。因此本來是不需要守衛的,不過人手很多的公會,大部分都會輪班配置與其說是警衛,不如說是給來客傳達資訊的人。
    聖龍聯合也不例外,華麗的城門旁有兩名重裝槍戰士如仁王像一般的站立在那。
    ——說起看門的,在RPG裡面一定是中等BOSS級別。思索著這些,不由得警惕起來,跟我不同,亞絲娜則是迅速走到右側的守衛前,問候了一聲。
    “你好,我是血盟騎士團的亞絲娜。”
    剛說完這話,巨軀戰士瞬間上身後仰了下,輕輕地說。
    “啊,你好!您,您辛苦了!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完全不像仁王以及中BOSS了。亞絲娜對著左側走來的男性玩家也不吝嗇的投以漂亮的微笑,說出來意:
    “有點事要找你們的成員。叫做修密特先生的人,能夠幫我連絡他一下嗎?”
    聽完,兩人互相看了看對方,其中一人歪起頭來。
    “那人現在不是在迷宮區嗎?”
    隨後,另一名男子回應道。
    “啊,不過,今天吃早餐時好像他說了‘今天有些頭痛,休息一天’的話,搞不好是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我去叫叫他吧。”
    老實說他們會這麼幫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DDA跟KoB都是公會,因此關係絕好不到那裡去,但私人就不適用這套原則了——或者說是亞絲娜的個人的魅力吧。如果是後者,或許我不出現比較好。
    緊靠在城門附近的樹幹上,順帶將隱蔽等級提高一點的時,其中一名就已經很一塊的速度輸入完了資訊,並發送了出去。
    三十秒後,很快就像是有了回信,守衛再次操作起視窗。果然修密特躲就待在這座城內,加入是在前線迷宮內戰鬥的話,是沒辦法這麼快就回信的。
    看了看回信內容的守衛,困擾似的皺起眉頭。
    “果然今天是在休息……不過,像是要先聽聽什麼事,修密特就是這麼說的。”
    亞絲娜稍稍考慮了下,簡短地答道:
    “那,就請幫我轉達‘有關戒指的事’就好。”
    效果真是好啊。
    因頭痛而臥在床上的男人,馬上用超快的速度沖到城門來,說出“換個地方說話”就直往山下走去。之後亞絲娜從我面前經過時,與剛才一直沒露臉的我匯合。修密特看了我和亞絲娜一眼,便知道我們是搭檔的事宜,沒等我們做出反應便高速馳行起來。
    走在數米前的修密特,身上的穿著仍舊是昨天找我拿槍的時候一樣,看起來很高級的板甲。下麵還穿著薄鏈甲。雖說沒背著雙手長槍,但裝備重量應該還是很驚人。像是感覺不到負重,高速前行的他,與其說是肉盾戰士【Tank】,不如說更像美式足球的選手。
    在SAO玩家中也算是很少有的體育系壯男,在走下坡道進入市街時,總算停下腳步,鎧甲發出咖啷的聲音,轉身向我們問道。
    “你們從誰哪聽來的?”
    “誒?”
    聽到對方的回問,並意識到了他省略了“戒指的事情”這個賓語,於是慎重的答道。
    “……從公會‘黃金蘋果’的老成員那裡聽來的。”
    聽到這裡,尖立短髮下的粗眉毛顫動了一下。
    “名字是?”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假如修密特是昨天事件的犯人,他應該知道凱因茲跟優爾可在一起的事情。現在就算不說出名字也沒什麼意義。
    “優爾可小姐、”
    回答後,壯男一瞬間像是放心般的把視線往上移,呼出一口長氣。
    我保持著一副撲克臉,迅速思考起來。剛剛那反應如果是“放心”的話,也就是說他知道優爾可也同樣是“發對賣掉戒指派”的這件事。
    修密特果然也已經察覺到,昨天那事的意圖,可能是包含葛林姆洛克在內的“賣出派”的某人,對“反對派”的復仇,所以才會假裝生病躲在公會本部裡。
    如今,修密特是殺害凱因茲的犯人的可能性非常小,但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動機。假如戒指事件的犯人是凱因茲與修密特,也有為了封口而把其中一方殺掉這種可能。想到這些的我,單刀直入的問道。
    “修密特先生,昨天你拿走那把槍的製作者葛林姆洛克氏,現在人在哪你知道嗎?”
    “不……不知道!!”
    吼叫著,修密特激烈的搖搖頭。
    “公會解散以來一次都沒有連絡過,連還是不是活著都不知道!”
    他以很快的速度這麼說道,同時視線傍徨游離在街道各處。就像害怕會從哪裡會憑空飛來一把槍那樣。
    到目前為止都保持沉默的亞絲娜,平穩的語調向他說道:
    “那個,修密特先生,我們並不是要找出誰殺害了黃金蘋果的會長的犯人,而是昨天那起事件的犯人……我們只是打算找出那起事件的手法,以維護‘圈內’的安全。”
    亞絲娜稍微停了一會兒,隨後用更為嚴肅的語氣續說道。
    “……雖然很遺憾,但目前最有嫌疑的人是打造那把槍……也就是公會會長的丈夫葛林姆洛克先生。當然,也可能是某人刻意讓我們做出此種結論,所以為了得出判斷,我們無論如何都想和葛林姆洛克先生當面談談。如果你有他現在的住址,或是聯絡方法的話,可以告訴我們嗎?”
    被榛色眼瞳注視著,修密特略為挺起了上身。看來他很不擅長和女生說話啊。和我一樣。
    轉到一旁,嘴角僵硬地打起結來。亞絲娜的正面攻擊也沒效的話,我歎了口氣,心想“大概沒辦法用一般的方法來解決了”。不過,就在一會兒後。
    “…………我真的不知道他住哪裡。只不過。”
    修密特慢慢地開始述說。
    “當時,有間葛林姆洛克非常喜歡的NPC餐廳,幾乎每天都會去,也許現在也……”
    “真,真的嗎?”
    我探出身子,同時思考起來。
    在艾恩葛朗特,吃幾乎是唯一的快樂,但同時,要在廉價的NPC料理中找到喜歡的味道是很難的。如果有每天都去的餐廳的話,要中斷這個習慣也是很難的。即便是我,每天的用餐也只是在三家餐廳間互換而已。順帶一提的是,之前那個謎樣的小吃店不包含在內。
    “那麼,那間店的名字是……”
    “我有條件。”
    修密特打斷了我說出的話。
    “告訴你們可以,但有一個條件……讓我跟她,也就是優爾可見面。”
    *
    讓修密特在附近的道具店等著,我和亞絲娜迅速的討論起來
    “應該……沒有危險吧?是吧?”
    “嗯,應該……”
    被亞絲娜這麼問道,但沒法做出判斷的我只得這麼低語道。
    假入修密特,或是是完全不可能的優爾可,其中一人是犯人的話,那把對方當成下次目標的可能性非常高。在見面時,使用謎樣的“圈內PK技”,出現新的死者這種情況也無法排除。
    只是,在這個場合,裝備武器,再讓SwordSkill發動是有著絕對必要的順序的。加上打開視窗,選擇裝備等動作,最少也需要個四五秒。
    “…………只要我們盯好,應該是不會有PK的機會的。——但,假如這不是這個目的的話,那修密特這傢伙,為何事到如今才要跟優爾可見面呢?”
    雙手往兩旁一擺,亞絲娜大大的歪著頭來。
    “天知道……實際上是單相思,這樣……應該不可能吧,嗯。”
    “咦,真的嗎?”
    我不禁的把頭轉往外表可以說是木訥的修密特,但卻被亞絲娜抓住領子,制止了。
    “我不是說不可能嗎!……總之,危不危險就交由優爾可小姐來決定,傳個訊息給她確認一下。”
    “啊,好,麻煩你了。”
    亞絲娜打開視窗,高速敲打起虛擬鍵盤。這種“Friend Message”可以馬上跟對方取得聯絡,雖然很方便,但就算知道對方的名字,沒有成為好友,或者不是相同公會成員,以及結婚對象的話,是沒辦法用的。因此才沒辦法用這方法跟葛林姆洛克取得聯絡。雖然可以用只知道名字就能發送的“Instant Message”,但不在相同層數就無法送達,而且也不知道對方收到沒有。
    不到一分鐘優爾可就有了回信,亞絲娜打開視窗,瞥了一眼後點了點頭。
    “OK呢。那……雖然有些不安,但還是帶路吧,地點就是她現在居住的那間旅館。”
    “嗯,讓她外出還是很危險呢。”
    同意後,我轉過身朝向在道具店等候著的修密特,對他點了點頭,重武裝的壯漢明顯的露出一副放鬆的表情。
    *
    一行三人從五十七層主街區馬汀的轉移門出來時,街道已被夕陽所籠罩。
    廣場上充滿著NPC以及商人玩家的露天商店,到處都是熱鬧又響亮的叫賣聲在這之間,到處可見為了治癒一天的疲勞而三五成群的劍士們逛著商店,不過在廣場的某地,卻被大家當成了一個驚悚的空間,沒有一人願意去那裡。
    就是小教會附近。不用說,就是二十四小時前鳴叫凱因茲的男人,慘死的場所。我把快被吸引過去的視線,強硬的往前固定,走在這昨天同樣走過的道路上。
    數分後,來到目的地的旅館,登上了二樓。細長走廊最裡處,就是優爾可目前暫住——或說被保護的房間。
    敲敲門,向對方報上“我是桐人”。
    沒多久,就聽到微弱的回應聲,我便轉動門把手。被設定為“只限朋友可以打開”的門鎖,發出一聲輕響便解除了。
    在打開的門的正面,擺設房間中央的沙發一角處,優爾可就坐在那裡
    。隨即,她站起身,搖動著波浪般的頭髮向我們輕輕一禮。
    我在這場合先保持不動,輪流看著優爾可僵硬的臉還有呈現同樣表情的修密特,說:
    “那個……首先為了安全先確認一下,你們兩人都不能裝備武器,系統視窗也不能開,這兩件事請務必遵守,雖然可能會覺得不舒服,但還是麻煩了。”
    “……好。”
    “我知道了。”
    優爾可細細的聲音,以及修密特帶有不高興的聲音同時回答道。隨後,我領著修密特慢慢的走進房間。
    應該很久沒見面,原“黃金蘋果”成員的兩人,一段時間就這樣沉默著相互對視。
    以前雖是同工會的優爾可跟修密特,現在的等級差別已經超過二十級了吧。但在我的眼中,修密特反而看起來更為緊張些。
    事實上,先開口的也是優爾可。
    “……好久不見,修密特”
    臉上帶著薄薄的微笑,相對修密特緊緊咬了嘴唇,用沙啞聲音回道。
    “……嗯,原本以為再也不會見面了,我可以坐下嗎?”
    看見優爾可點點頭,重板甲發出喀啷咖啷的聲音,修密特走向沙發,在她的對面坐下。雖然覺得很擠,但他也沒有要脫下來的意思。
    我和亞絲娜交換了視線,確認門已鎖上後,我站在優爾可和修密特的東側,亞絲娜則站在相反方向。
    為了被強迫待在室內的優爾可,我們租借了最高級的房間,就算四個人同時進來仍舊很寬敞。門在北側的牆上,西邊是往寢室的另一道門,東邊和南邊則是巨大的窗戶。
    南邊的窗戶呈現打開的模樣,帶著春之殘息的風正吹拂著窗簾。當然窗戶同樣也在系統的保護下,有誰要闖進來是絕對不可能。此房間也比周圍的建築物稍微高一些,從白色的窗簾間縫還可以一眼望盡染成深紫色的街道。
    街道上的喧鬧聲乘風飄入,但被優爾可緩慢說的話聲給遮蓋了。
    “修密特,你現在在聖龍聯合了呢。真厲害,就算在攻略組中也是頂級的呢。”
    雖然覺得是直率的讚美詞語,但修密特的眉間卻浮起些嚴峻的神色,低聲回答:
    “你什麼意思。是想說,不自然嗎?”
    這種充滿尖刺的回話也要有個限度啊,我睜大了雙眼,不過優爾可卻沒怎麼動搖。
    “怎麼可能,我想一定是在公會解散後,非常的努力呢。這是我和凱因茲都放棄了的事,你真的是很厲害啊。”
    稍微撥開掛在肩上的深藍色頭髮,再次微笑起來。
    雖說沒辦法跟穿重甲的修密特比較,不過今夜優爾可的穿著也是相當多。厚實的連身裙外面罩著皮制的緊身上衣,再加上披著天鵝絨的束腰外衣,肩膀還有披巾。雖然沒有金屬防具,但穿成這樣也會有很高的防禦力加成。雖然表面很平靜,但她果然也是很不安啊。
    而完全沒有隱藏起緊張的修密特,鎧甲發出咖啷一聲,站起身來。
    “我的事情怎樣都好!重要的是……我想問的是凱因茲的事情”
    轉變成極端壓抑的聲音,繼續說道。
    “為什麼現在凱因茲會被殺害啊!?那傢伙……是搶走戒指的人嗎?殺掉GA會長的也是他嗎!?”
    GA,GoldenApple,我立刻想到這是黃金蘋果的簡稱。不過這個臺詞,等於是修密特宣稱自己跟戒指事件和圈內殺人都沒有關係。如果這是演技,那還真是高啊。
    聽到這句低聲叫喊的優爾可,表情第一次發生了改變。微笑消失了,正面睨視起修密特。
    “沒這種事,不論是我或是凱因茲,都非常的尊敬會長,反對賣掉戒指也是因為與其大家把錢亂花用掉,不如拿來給公會充實戰力還比較有效,事實上會長應該也是想這麼做。”
    “那個……我也是這樣想呀,別忘了,我也是反對把戒指賣掉的,而且有搶奪戒指動機的,不只是反對派。賣出派,也就是想要錢的傢伙們,也可能有想獨佔的人呀!”
    修密特把套著鐵手套的右手,拍了一下膝蓋,抱起頭來。
    “但是卻……葛林姆洛克為什麽現在才把凱因茲……是想把反對派全員都殺光嗎?我跟你也都被盯上了嗎!?”
    ————演技,我覺得並不像。緊咬牙關的修密特側臉,明確的刻印上了恐懼。望著害怕的修密特,再次平靜下來的優爾可,慢慢的對他說道:
    “還沒有認定是葛林姆洛克殺害凱因茲的呢,也可能是找他作槍的某個成員下的手,也許……”
    空虛的視線,落在沙發前的矮桌上,低語道。
    “會不會是會長自身的復仇呢?圈內殺人這種事情,普通的玩家不是根本做不到嗎。”
    “什……”
    修密特嘴巴一開一合,而我也略微打了個寒顫,無法否定這個可能。
    呆然看著微笑的優爾可,修密特說:
    “你剛剛不是才說,凱因茲不可能去搶奪戒指……?”
    沒有立即回答,優爾可輕輕地站了起來,往右挪出一步。
    兩手交握放在腰後,慢慢向著在南側的窗戶走去。隨著室內鞋的輕微聲響,柔細地聲音傳了過來。
    “昨晚,我一夜都沒睡,想著這些。到頭來殺掉會長的,是公會成員的某人,也同時是我們全員哦。在戒指掉落出時,不要用投票,而是全權交給會長來處理就好了呢。會長不僅是劍士還是最有實力的成員,同時最能夠活用戒指能力也是她。但我們大家都沒辦法捨棄自己的私欲,所以也沒人說出這個提議。嘴巴上一直說總有一天要讓GA成為攻略組,但實際上卻不是為了公會,而只是想讓自己變強而喲。”
    說完這番漫長的話,優爾可腰靠著南側的窗緣,又附加了這樣一句話。
    “只有一個人,也就是葛林姆洛克先生說了把決定權交給會長。只有這個人,有著向我們全員復仇的權利,當然,會長本人也是……”
    沉默中,只有寒冷的夕風在房間內拂動。
    不久,喀啦喀拉,細小的金屬聲傳來。來源是微微震動著的修密特的覆蓋全身的金屬鎧甲。身經百戰的頂級玩家,垂著蒼白的臉,像夢囈似的低語起來。
    “……………別開玩笑,可別開玩笑啊,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年,為什麼現在才……”
    突然挺起上半身,大叫起來。
    “你難道覺得這樣好嗎!明明努力活到現在了,卻要被這種,莫名其妙的方法殺掉,你認為可以嗎!?”
    修密特,我還有亞絲娜的視線一齊往窗邊的優爾可望去。
    帶有些許夢幻般氛圍的這名女性玩家,視線望向空中,彷徨了一會兒,像是在尋找著要什麼話語一般。
    沒多久,唇瓣微動,就在要說出什麼時——
    咚,一聲悶響回繞在房間中,優爾可的眼睛與嘴巴,大大的張開。接著,纖細的身體晃動起來,像斷線的人偶般踏出一步,轉身用手撐在窗緣上。
    此時,一陣強風襲來,把優爾口垂在背上的頭髮吹動起來。
    我在這時,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東西。
    紫色的束腰上衣的中央,出現了一支黑棒般的物品。
    那物品實在是太小,瞬間,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在發現包覆著棒子的明滅閃爍的紅光時,我渾身戰慄起來。
    那個是,投擲用匕首的柄。刀身,完全埋進了優爾可的身軀。也就是說——從窗口對面的某個地點,飛來的黑色短劍,刺穿了優爾可的背。
    前後搖晃的身體,朝著視窗倒去。
    “啊……!”
    亞絲娜發出悲鳴般喘息。同一時間,我沖了過去。
    伸出手想把優爾可的拉回來。但。
    指尖只碰到披肩的一小端,優爾可就靜靜地從外房間側落了下去。
    “優爾可!!”
    探出身子,大叫著的我的眼前。
    墜落在下方的石磚上,彈起來的優爾可的身體,被青光所覆蓋。
    啪沙,伴隨著細小的破碎聲。多邊形的碎片,隨著炸裂所釋放的藍光朝四周擴散開來——
    一秒後,傳來幹硬的聲響,只有漆黑的匕首落在了路面上。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16 |
    7

    怎麼可能!!
    在我腦中響起的無聲呐喊【啞叫】,有著好幾層意思。
    旅館的客房是被系統保護著的。即便窗戶打開著,想侵入客房內部,或是把什麼投擲進來都是絕不可能的。
    更何況是那麼小的投擲匕首,就算有貫通持續性傷害,也絕對不可能把處於中等級別玩家的優爾可瞬間擊殺。而且從被匕首刺中到優爾可墜落,消失為止怎麼算都只有五秒鐘。
    絕對不可能。這已不是可以用“圈內PK”來形容的了,而是驚悚至極的即死攻擊。
    呼吸變得困難,一股溫度極低的戰慄感湧上脊背,我強迫著自己把視線從屋外優爾可消失的石板路面上移開。猛抬起頭,睜大雙眼,如同攝像機一樣對著屋外的街道望去。
    隨後,我發現了那個。
    大約兩街道處,差不多同樣高度的建築屋頂上。
    以深紫色的夕陽殘照為背景,單獨站立的黑衣人影——
    漆黑的斗篷包住全身,無法看到臉。把腦海中立刻閃現出“死神”這個詞語摒除,並大聲叫道:
    “混蛋……!!”
    右腳踏上窗緣,頭也不回地再次叫道。
    “亞絲娜,後面就拜託你了!!”
    說完,便朝著街道對面的屋頂,猛地一躍。
    不過,就算有敏捷值補正,沒有助跑就想飛越五公尺寬的街道,還是有些無謀了。沒辦法直接用腳著陸的我,伸出右手勉強抓住屋頂邊緣。這次則是運用了力量值補正,利用倒立的要領把身體甩了上去。發轉一圈並立在屋頂上時,身後傳來了亞絲娜急迫的聲音。
    “桐人君,不行!”
    我很明白她制止我的理由。如果被那個投擲匕首刺中的話,我可能也會受到即死攻擊。
    不過,以自保為優先,而眼睜睜看著這個終於現身的殺人犯逃走,無論如何我都做不到。
    負責保護優爾可安全的是我。不過,我卻認為膚淺的認為只要讓優爾可呆在被系統保護的旅館內的話就不會有危險。受系統保護的原本就是包括街道——“圈內”內所有物體。能夠在圈內進行PK的對手,應該就連旅館的保護都能無效化,為什麼之前我沒有想到呢。
    就像是在嘲笑我的懊悔似地,遠處屋頂上的黑色斗篷迎風飄展起來。
    “別跑……!!”
    我大叫著,急速奔跑起來。同時拔出身後的劍。當然我的劍沒辦法給對方造成傷害,但應該能格擋下飛來的匕首。
    為了不讓奔跑速度減緩,我直接在屋頂間跳躍著進行移動。在下方的街道上行走的玩家,一定以為我是個在表演,炫耀敏捷值的日西廚吧,但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外套的衣擺隨風擺蕩,用如同劃破黑暗的勢頭繼續躍動著。
    身著全覆蓋斗篷的暗殺者,沒有要逃走,或者是攻擊我的意圖,只是悠閒的站在那裡,看著急速接近的我。在雙方的間隔只有兩棟建築這時,突然他的右手有了動作,朝斗篷內伸去。我則屏住呼吸,把劍架在身前。
    不過。
    抽出來的手上握的並不是投擲用的匕首。而是在漆黑的迷宮底處,十分熟悉的,釋放出藍寶石光澤的——轉移結晶。
    “可惡!”
    我咒駡著,疾馳過程中,用左手從腰帶上拔出三支投擲用短錐。向下振臂,猛地將三支同時投了過去。並不是為了造成傷害,而是讓那人下意識採取回避動作,延緩指令的詠唱。
    但實在可憎的是對手依舊十分冷靜。毫不害怕閃著銀光向自己襲來的三支短錐,悠然自得地高舉起水晶。
    就在接觸到斗篷的刹那,丟擲短錐全被紫色的障壁阻擋,墜落到了屋頂上。此時的我豎起耳朵,至少也要聽清對方念出的指令。只要知道其轉移之處,我也能用結晶追過去。
    雖然是這麼盤算,但這次依然出乎了我的期待。剛好這時,馬汀的街道上響起巨大的鐘聲。
    我的耳朵——正確來說是聽覺區,幾乎都被告知下午六點的系統音佔據,沒辦法聽到暗殺者用最低的聲音說出的指令。差一點便能到達其身邊,就在此刻爆出青色的傳送光忙,不祥的斗篷姿也無聲息的消失了。
    “………………!!”
    我發出了無聲的呐喊,舉起右手劍朝三秒前那傢伙還站著的地方猛敲下去。散發出紫色光芒,視界的中間出現的只有“Immortal Object”字樣的系統訊息而已。

    沒再順著屋頂的路,悄悄返回旅館門前的我,在優爾可消失的路旁停下腳步,望著滾落在石路上的那把漆黑的投擲匕首。
    就是幾分鐘前,有一名女性玩家死了在了這裡,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對我而言,玩家的死亡,是只有在付出了各種各樣的努力,加上採取了多種的回避對策後,能力卻依然不足時才會迎來的結果。像那種瞬間的,無法回避的殺人手法應該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彎下身,撿起那把匕首。雖然很小,但整體是用同一種金屬素材製成,頗有重量感。剃刀般極薄的刀刃兩側,雕刻著鯊魚牙齒般的逆棘。沒錯,這跟殺死凱因茲的短槍是用同樣的理念打造而出的。
    假如現在我把這玩意刺進自己的身體,我的HP也會急速減少嗎。雖然被這種試驗的衝動驅使,但我卻緊閉上眼將此衝動摒除,隨後走進了旅館。
    走上二樓,敲門並報上自己的名字後,轉動門把。“哢嚓”的系統開鎖聲空虛的響起,門打開了。
    亞絲娜已拔出細劍。看到是我後,浮現出激憤和安心各一半的複合表情,把聲音壓得極低對我叫道:
    “笨蛋,別亂來!”
    呼,長吐一口氣,把聲音再次降低了些,繼續說道。
    “……那個……怎麼樣了?”
    我微微搖了搖頭。
    “沒追到,他用傳送逃掉了。不管是臉還是聲音,就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嘛啊……如果那就是葛林姆洛克的話,就應該是個男的……”
    SAO內同性結婚是不可能的。如果黃金蘋果的會長是女性,那跟她結婚的葛林姆洛克自然而然就是男性。而且,如果這就是費勁心思才得到的資料的話,也是份沒什麼用的情報。SAO的玩家實際上將近八成是男性。
    對於我番這並沒多大意義的話語——
    不經意做出反應的就是,在沙發上將巨大的身體盡可能的縮在一起,發出喀啷咖啷金屬碰撞聲的修密特。
    “……不對。”
    “不對……什麼不對?”
    修密特沒有望向亞絲娜,而更加低下了頭,呻吟道:
    “不是他,那個……站在屋頂上的黑斗篷,不是葛林姆洛克。他更高一些。而且……而且……”
    我跟亞絲娜,都對他接下來說的話屏息以待。
    “那個帶有帽子的斗篷,是GA會長的東西。她去街上,通常都會打扮成那種不顯眼的樣子。沒錯……去賣戒指的時候,就是穿的那件!那個……剛剛的那人,就是她。她為了向我們全員復仇而來的。那就是會長的幽靈啊。”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間傳來了讓我把視線從匕首上挪開的笑聲。
    “如果是幽靈的話,那一切就都有可能了,圈內PK還不是小菜一碟。乾脆叫會長去把SAO的最終BOSS打倒好了,一開始就沒有HP,因此也不會死掉啊。”
    哈哈,哈哈哈哈,修密特繼續發出這西斯底裡怪笑聲,我把握在手中的黑色匕首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咚,響起沉悶的聲音,仿佛切斷了修密特的開關似地,笑聲停止了。他凝視著散發出凶光的鋸齒刀刃好幾秒鐘——
    “咿…………”
    對於彈起上半身並向後仰去的壯漢,我壓低聲量對他說道:
    “才不是幽靈呢,這匕首是確實存在的物品。是寫入SAO伺服器的幾行代碼程式而已。就跟你放進儲物欄的短槍是一樣的,不相信的話,你就把這匕首拿去,隨你怎麼調查都可以。”
    “不,不要!槍也還給你!!”
    修密特大叫著,調出目錄視窗,在顫抖的手指誤操作好幾次後,終於把黑槍實體化了。浮在視窗上的武器,就像是扔到一邊似地落到了匕首旁。
    對著再度抱起頭的巨漢,亞絲娜用安詳地聲音對他說:
    “……修密特先生,我也認為那不是幽靈。因為,如果艾恩葛朗特出現幽靈的話,那一定不會只有黃金蘋果的會長一人而已。到目前為止死去的三千五百人,大家都一定很不甘心的。我說的沒錯吧?”
    就是這樣,我也這麼認為。即便是我,如果死在這裡也一定心有不甘而化作幽靈出現的,我有這個自信。能夠接受命運而成佛的人,就我所知大概也只有KoB團長那種人吧。
    不過修密特,仍舊低著的頭,這次依舊是左右搖動起來。
    “你們……不認識她吧。那人……葛林瑟魯妲,可是超級強悍,態度一直都很堅決……不過,對於不公正與耍滑頭也是十分的嚴厲。比你還要厲害啊,亞絲娜。所以,如果有設下圈套並殺死她的人存在的話……葛林瑟魯妲,絕對是無法原諒的。即便是,化作幽靈也要給那人予以制裁吧……”
    苦重的沉默充滿了整個寬敞的房間。
    大概是亞絲娜關閉的吧,上鎖的窗外,太陽已差不多落了下去。亮起幾處橘色的路燈,本應是玩家們尋找住宿的地方,而讓街道變得熱鬧起來的時間,但不可思議的是那些喧囂也仿佛躲避著這個房間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打破了籠罩整個房間的寂靜。
    “……如果你相信是那樣,就隨便你了。但我絕對不會相信的。這兩起‘圈內殺人’,絕對存在著系統上的邏輯。我一定會找出來給你看的……你也照約定,協助我們吧。”
    “協……協助?”
    “你之前說過,要告訴我們葛林姆洛克常去的店吧,到現在這已經是唯一的線索了,花幾天去監視,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說真的,就算找到那把黑槍,大概也是旁邊那把匕首的鍛造者葛林姆洛克,接下來要幹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我們既不是“軍”,也不可能去做把人監禁起來這事。
    只不過,優爾可被害前說的那番話——“葛林姆洛克,大概要向我們全員復仇,殺掉會長的敵人,他有這樣的權利”,假如就像優爾可說的這樣,葛林姆洛克要向反對賣掉戒指派的三人,說不準還要對原公會所有成員復仇的話。而且動機是丈夫對死去的會長的強烈思念的話。
    那麼只要能見面並認真交談的話,或許還能有所轉機。事到如今,也只能賭一下這個可能性了。
    聽到我說出這番話的修密特雖然再次低下了頭,但不久後還是很沉重似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牆壁邊的寫字桌旁,拿起已備好的羊皮紙跟羽毛筆,寫下了店的地點以及名字。
    望著其背影,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於是便問道:
    “啊,順便寫一下原黃金蘋果的全部成員名字,等一下我要再去‘生命之碑’確認一下生存者。”
    默默地點了下頭,巨漢再次拿好筆,又寫了幾秒鐘。
    不久後,他就把寫好的羊皮紙單手拿起,遞給我的同時,說道:
    “…………身為攻略組的玩家是很丟臉,不過……我暫時沒心情去外面。BOSS攻略戰的團隊編成,也請把我去掉。還有……”
    曾經剛毅完全消失,掛著一副呆滯的神情,擔任聖龍聯合會長職務的長槍使低聲地說:
    “……接下來,請把我送回DDA本部。”
    嘲笑修密特膽小的這個行為,不論是我或亞絲娜都無法做到。
    我們把害怕的巨漢夾在中間,從五十七層的旅館經由轉移門再朝著五十六層的聖龍本部行進的過程中,我跟亞絲娜一刻都沒停歇地巡視著周圍的暗處。如果這時有身著帶帽斗篷的毫不相關的人突然出現的話,我倆可能下意識地沖上去也說不定。
    就算走進了本部的城門,但修密特仍舊沒露出安心的表情。目送著他小跑進建築物的背影,我總算是歎了一口氣。
    與旁邊的亞絲娜相互對視了一會兒。
    “…………真不甘心呢……優爾可小姐的事情……”
    對著低聲說出這話,咬住嘴唇的亞絲娜,我用沙啞的聲音回應“的確是啊”。
    說實話,優爾可的死,帶給我的衝擊是凱因茲那時的數倍。在腦中回想著她從窗戶墜落的身影,我繼續說道:
    “到目前為止,說真的我們就像是隨波逐流一樣……不過現在不能這樣了。就算是為了她,也一定要把這事件解決——我現在要立刻去那間餐廳附近埋伏。亞絲娜你呢?”
    剛聽完我的問話,亞絲娜便抬起頭來,明確地回答道:
    “當然,我也要去。讓我們一起查明真相吧。”
    “……這樣啊,那,接下來也請多多指教了。”
    說真的,我很猶豫到底要不要讓亞絲娜繼續陪我調查。如果我們繼續跟這個事件扯上關係的話,被葛林姆洛克盯上,並成為他的新目標也不足為奇。
    但就像要斬斷我的猶豫似地,亞絲娜迅速轉過身來,朝著轉移門廣場走去。我深深的洗了口夜晚寒冷的氣息,並猛地呼出,跟在了栗色長髮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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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懶
    2017-7-1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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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來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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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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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載在凱因茲記事本上的店,是位於二十層主街區下城區的一家小酒館。這隱藏于曲折小路中高掛招牌店家,就起外觀看去,完全不給人一種這裡會有“每天吃都吃不膩”的料理。
    不過,事實上往往在這種店裡會藏有好吃的料理,我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沖進店裡,把菜單上有的東西全點一次的衝動。如果葛林姆洛克就是那個身著斗篷的暗殺者的話,那他就應該見過我的臉,倘若被他先一步發現我,可能就再也不會來這家店了。
    躲在附近的隱蔽處,觀察周圍地形的我與亞絲娜,發現有一家旅館正處於能夠將問題酒館的情形看得很清楚的位置。抓住人群中斷的瞬間跑進旅館裡,租借了二樓一間正對著街道客房。
    正如預料,從窗戶處可以清楚的看到酒館入口處的情形。維持著燈光關閉的狀態,搬兩張椅子到窗邊後,我跟亞絲娜便並排坐了下來開始監視。
    但沒多久,亞絲娜就皺起眉頭,“喂”的叫了一聲。
    “……認真起來是很好沒錯,但我們不知道葛林姆洛克的長相耶。”
    “是啊,所以一開始我想把修密特帶來,不過看他那樣子也沒辦法……不過我勉強隔著斗篷,近距離看過那個像是葛林姆洛克的玩家。如果發現身高體格很像的傢伙突然現身的話,雖然有點亂來,但可以用決鬥申請來進行確認。”
    “誒。”
    聽到這,亞絲娜睜大雙眼,提高了些音量。
    SAO中,只要視線聚焦到其他的玩家身上,就會出現綠色或者橙色的情報視窗——“Color-Cursor”。不過,對於初次見面的人,只會顯示HP條,名字跟等級都是看不到的。
    想當然這些都是預防種種犯罪所採取的措施。假如單方面被其他人知道名字的話,可能就會收到惡意運用Instant-Message發來的騷擾資訊,如果等級很簡單就能被他人獲知的話,等級較低的玩家在街區被當做獵物並被跟蹤,在怪點區遭受到搶劫-恐嚇等一系列的事件就會很容易發生。
    不過就是因為無法看到他人的名字,像這回的找人就變得稍許有些麻煩了。
    要知道初次見面的玩家名字就我所知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一對一決鬥,換而言之就是提出決鬥申請。
    在主視窗點擊決鬥按鍵,在選擇模式中用手指選定物件的Color-Cursor,在我的視野中便回出現“已向某人申請發1vs1的決鬥”的資訊。再次看去,就能知道對手的正式英文版名字了。
    不過,同一時間對手的視野中也會出現從我這裡發出的決鬥申請資訊。因此無法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查出對方的名字,而且在這之前這種行為也完全沒有禮貌可言,這麼一來對手馬上拔出武器接受挑戰也是很有可能的。聽完我的話,亞絲娜張開嘴像是要說出什麼——恐怕是“很危險啊”的這層意思的話語吧。
    不過,亞絲娜很快又閉上了嘴,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大概是理解到沒有其他方法了吧,緊接著說出的話是——
    “……但是,要和葛林姆洛克談話時,我也要一起去。”
    被她這樣一說之後,我也只能把讓她留在房間內等待的這話應聲咽了回去。
    我只得猶豫地點點頭,順便確認一下時間。下午六點四十分,差不多是玩家們回到各個街區吃晚餐,並開始熱鬧起來的時間了。問題酒館,雖然外觀很普通,但Swing-Door卻依然頻繁地搖動著。不過仍舊沒有發現身高-體格與烙在我眼皮內的斗篷人影一致的玩家出現。
    我們已經只能賭在這作為最後一條線索的店面上了,但還有一點我們不能無視的不安材料存在。在五十七層的旅館中,修密特呻吟而出的話“屋頂上的黑斗篷,不是葛林姆洛克。葛林姆洛克是更高一點的”——雖然我懷疑這可能是修密特因過度恐懼而造成的判斷錯誤,可是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這種監視完全就是無用功,根本不會找到的。
    只是望著這具有隱藏名店氛圍的酒館Swing-Door一晚上,卻無法品嘗料理的味道…………
    就在我想著這些事時,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胃。
    隨後,眼前突然伸過來一樣東西。是用白紙包裹的,釋放出濃郁香氣的東西。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包東西,亞絲娜則依然盯著酒館的方向,簡短的說了句“給你”。我則是發射性做了番確認。
    “……給,給我的嗎?”
    “這個狀況下還能給誰啊。難不成你以為我在炫耀嗎?”
    “沒,沒有,我錯了。那我就收下了。”
    縮起脖子,用很快的速度接下紙包。往亞絲娜處偷偷瞄去,發現她依舊繼續著監視工作,同時很靈巧地將另一包相同的物品實體化。
    我高高興興得把紙撥開,裡面裝的是大份長條三明治。我呆呆的看了烘烤適中的麵包內,夾著蔬菜與烤肉一會兒,亞絲娜用冷靜的聲音再次說道:
    “耐久度差不多要到了,會消失的喲,最好趕快吃掉。”
    “咦,啊,好的,我開動了!”
    聽到快消失了,那可沒時間發呆。食品道具的耐久度,除非使用特殊的食材要不然都是很低的,正準備品嘗的便當在手中消失的這種情況,到現在我已經體驗了好幾次了。唯一的方法,只有將其放入大師級細工師才有可能製作出的“永存保存盒”中,放到此盒內的食物就算擺到怪區也永遠不會消失掉,可惜的就是這個小籃子只能放進兩顆堅果。
    因此,我用最快的速度張開大口,咬了一口長條三明治,暫時沉浸在那咀嚼帶來的口感中。味道簡單,略帶一點刺激,讓人不斷地咬下。食物的耐久值是不會影響味道的,只要食物還存在,味道就不會有任何變化。
    視線固定在酒館的入口,一口氣把大份的三明治給吃完,我發出滿足的歎息聲。望瞭望一下身旁正優雅地咀嚼食物的亞絲娜,表示謝意並順便問道:
    “多謝招待,話說回來,你什麼時候去買的便當啊?剛剛經過的路邊攤,可沒有賣這麼好的料理哦?”
    “剛剛不是說耐久值快沒了嗎,就是想到有這種事,我從早上就準備好了。”
    “誒……真不愧是KoB的攻略負責人呢。我完全都沒想到吃飯的事情……對了,這是哪家店的?”
    烘烤適中的麵包,夾著蔬菜與烤肉的三明治這在我的名店列表中,也是相當高排名的味道,接下來一段時間,攻略的時候就都吃這個吧,我想著這些,所以才特意問問看。不過亞絲娜卻微微聳了聳肩,做出了一番讓我十分意外的回答。
    “沒有賣的。”
    “誒?”
    “不是店裡賣的。”
    為什麼在這裡沉默下來,什麼都不說了呢,我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方法才恍然大悟。既然不是在NPC店買的話,那就是自己做的了,也就是這位KoB副團長做的。
    我發呆了大概十秒後,才發現一小小危機來臨了,糟了得要說什麼才行啊。早上全力忽視掉了亞絲娜的裝扮已經很失態了,不能重蹈覆轍啊。
    “誒……那個,要怎麼說才好呢……呃,就這樣一下就吃完,感覺真浪費啊。對了,乾脆拿到阿爾蓋特的市場去拍賣,一定可以賺很多的啊哈哈哈。”
    哢嚓!亞絲娜用白皮靴用力踢了下椅子,讓我猛地挺直了背,並顫抖起來。
    充滿緊張感的數分鐘過去後,吃完自己那份的亞絲娜小聲地說:
    “……沒來呢。”
    “誒,嗯,嗯。對呀,不過根據修密特的話,也不是每晚都會來的樣子。而且那個黑斗篷是葛林姆洛克的話,剛PK完應該也沒那個吃飯的心情……要有等上個兩三天的心理準備了。”
    快速的說完後,我站起來再次確認一下時間。從監視開始到現在只有三十分鐘。但我已經有直到發現葛林姆洛克為止,不管要待多久都沒關係的覺悟,不過副團長大人是怎麼想的呢。
    我想著這些,把視線投向她那兒,發現亞絲娜深深地靠在椅子上,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難不成我剛剛說的話,被理解成了“兩三天都住在這裡”的意思?在我想到這裡,手掌冒出汗時,亞絲娜再次低聲說道。
    “我說,桐人君。”
    “是……是的!”
    接下來說的話,幸好——或是說可惜的是,跟我剛剛想的完全沒無關。
    “你的話會如何?如果你是黃金蘋果的成員,打到超稀有物品的時候,會說什麼?”
    “………………………………”
    我呆了一下,沉思了數秒,說:
    “……說的也是呢,本來我就是討厭這類麻煩,才一直都單打獨鬥的……我在SAO前玩的那些MMO遊戲中,也有曾經歷過因他人藏匿稀有物品,或是私吞賣出所得等行徑,而導致公會分崩離析……”
    MMO玩家的動機,刨根究底,大部分都是為了獲得優越感,這點我也無法否定。而得到優越感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強大”。用鍛煉出來的能力值,再加上強力的稀有裝備將怪獸,或者是其他玩家擊敗。這份快感,說極端點就是只有網遊上才能體驗的到。現在的我,會長時間持續練級的理由之一,毫無疑問,也是因被人稱為“攻略組”並被他人敬畏著的快感。
    假如我是在某個公會中,在團隊作戰中打出性能十分優越的裝備道具——而且在公會中,有適合裝備這物品的人在的話,我有辦法說出“這應該給你用”這種話嗎?
    “…………大概沒辦法吧。”
    低聲說出這番話,我再次左右搖搖頭。
    “我想自己裝備,這種話也講不出來,也不會成為笑著讓其讓給公會其他成員的聖人。所以……如果我是黃金蘋果的成員,果然也會加入到賣出派當中吧,亞絲娜呢?”
    被這麼問道後,她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歸打到的人所有。”
    “誒?”
    “KoB【我們】是用這樣的規定,如果是組隊戰鬥,打到隨機掉落物的話,全都是屬於撿到的那個人。畢竟SAO沒有戰鬥紀錄,誰拿到什麼,全部都只能自我申報。所謂為了避免藏匿帶來的麻煩,就只能用這方法了,再加上……”
    在這裡她停頓一下,視線盯著酒館的入口,眼神稍微和緩下來。
    “……正因為是採用這樣的系統,這個世界的‘結婚’才有價值呢。結婚的話,兩人的道具儲物欄就會共同化了,不是嗎?至今為止只要想藏就可以藏起來的東西,只要一結婚,就什麼都無法隱藏了。反過來說,只要有一次藏過稀有掉落物,這人就沒辦法和公會中的誰結婚。‘儲物欄共同化’,雖然是非常實用的系統,但也很浪漫哦。”
    她說出這話的語氣,讓我感覺像是帶著些憧憬的色彩。不禁眨了眨眼。而就是這突然出現意義不明的緊張感,又讓我將完全沒有過腦的話說了出來。
    “對,對了,就是這樣啊。那,那,如果我跟亞絲娜你組隊戰鬥的話,有什麼掉落物我絕對會說的喲。”
    鏗啷!這是亞絲娜連同椅子整個向後退去。
    房間並未開燈,因此沒辦法看到其臉色,在青白色的光照下僅僅幾秒鐘亞絲娜的表情就更換了許多次,隨後“閃光”舉起右手大叫道。
    “你……你是笨蛋嗎!這種日子,等十年都不會有的!啊,我,我是說和你組隊的事情喲。我說,你,你是認真的在監視入口嗎!看丟的話怎麼辦!”
    嘎——突然發出一陣怒吼,亞絲娜猛地把臉往後轉去。就算在談話中,一秒都沒把視線離開酒館的我多少有點受傷,用可憐的聲音反駁道“有在看呀”,並突然想到一件事。


    成為公會黃金蘋果崩壞的原因的那枚戒指。在打出來之後,最開始,是落入了誰的儲物欄的呢?
    現在這事可能沒什麼大不了了。不過比起把會長殺掉再奪過來,一開始就藏起來要簡單多了。也就是自己說出掉落物品的玩家,才是唯一一個沒可能殺害會長的人。
    關於這件事,應該也要向修密特詢問才對,我皺了皺眉。我和亞絲娜都沒把他登錄進好友名單,因此也沒辦法發送資訊進行確認。雖然只知道玩家的名字可以不用好友資訊,而是使用Instant-Message,但這個不在同一層就無法發送,而且還有字數的限制。
    這件事等到下一次和修密特見面時再問應該也不遲。我們追查的畢竟不是以前的“戒指事件”而是現在正處在進行時之中“圈內殺人事件”。想到這裡,我還是不死心地拿出修密特寫的東西。
    在拜託依舊擺出一副微妙神情的亞絲娜“請你注意一下店門口一會兒”後,我開始確認起寫在羊皮紙上的黃金蘋果成員名一覽表。
    葛林瑟魯妲,葛林姆洛克,修密特,優爾可,凱因茲……用字跡潦草的字母排列出來的八個名字。這其中至少有三人,都已從浮游城消失了。
    不能再出現犧牲者了。一定要制止葛林姆洛克的復仇,發現圈內殺人的機關。絕對要。
    我把這些銘刻進心,將便條收回儲物欄。
    但是,在小張的羊皮紙,在將要變換成一行系統物品名前——
    我的視線,被其上的一點吸引了。
    “……………誒……?”
    低聲嘟囔道,我慌忙把臉貼近。讓細節專注系統【Detail Focus System】發揮作用,使羊皮紙上文字的解析度得以增加。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聽到我自言自語,依舊盯著酒館的亞絲娜低聲地向我問道。
    “怎麼了?”
    不過,我已毫無回答的空閒了。腦子全速運轉,思考著我剛剛看到的東西的意義,以及理由,並推測其中的意圖。
    ——數秒後。
    “……啊……啊啊…………!!”
    大叫道,我猛地站起身。握在右手的羊皮紙,也因衝擊過大而劇烈的震動起來。
    “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啊!!”
    聽到我像喘息般說出的這番話,亞絲娜用摻雜著等量迷惑與著急,還有焦躁的聲音說道:
    “什麼呀,你到底發現什麼了!?”
    “我……我們……”
    沙啞的聲音從喉中壓抑著發出,我緊緊閉起雙眼。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雖然覺得有看到,但只是看到錯誤的東西。‘圈內殺人’……將其實現的武器或是技能,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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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這是我後來聽說的。
    *
    身居公會聖龍連合的重裝盾戰士部隊隊長要職的攻略組玩家修密特,就算回到熟悉的公會本部房間,即便是睡覺的時候,依舊沒有解除重裝鎧甲的打算。
    其房間在石造的城池——不如說是城寨的最深處,連一扇窗戶都沒有。事實上,公會據點是除了成員以外都沒辦法進入,只要待在房間中就很安全。雖然這麼說給自己聽,但視線卻怎麼都沒法離開門把手。
    當視線一離開的瞬間,會不會門把就無聲的轉動了呢?而從那裡像影子般潛入的身披斗篷的死神,會不會就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站到自己的身後呢?
    周圍的人都覺得是膽大的肉盾戰士【tank】,實際上將修密特推上攻略組高位的原動力就只是“對死亡的恐懼”而已。
    這個死亡遊戲開始的一年半前的某天,他站在初始之街的中央廣場拼命思考著。不,是迷茫著。究竟怎麼做才不會死掉。最確實的做法是,留在初始之街裡一步也不走出去。所有的主街區都有著“犯罪禁止程式”的完全保護。只要留在裡面,數值化了的生命——HP就一滴也不會減少。
    但是,在現實世界裡既是網路玩家又是運動員的修密特深知。規則是個經常會改變的東西。“市街是安全區域”這個SAO的規則會永遠——持續到遊戲被攻略那天,可以這樣斷言麼?假如有一天街區不再是“圈內”,或者是從所有的大門處如雪崩般湧進大量怪物的話。一步也沒離開過初始之街,一絲經驗都沒賺過的玩家除了不知所措地亂轉外什麼辦法都沒有。
    果然,要在艾恩葛朗特活下去,就必須變強。而且是要安全地變強。在不冒任何風險的情況下。
    花了幾乎一整天思考,修密特最終的選擇是“讓自己變得堅硬”起來。
    首先去武器店,購買了金錢允許範圍內的最堅硬的鎧甲和盾,剩下的錢則用來購買長武器。接著在北門募集隊員的眾多的隊伍中,選擇了最注重安全的一隊。最初的狩獵是SAO內最弱的怪獸小型野豬,十人採用圍攻的陣型將其擊殺。
    修密特從此,通過時間來彌補經驗極低的狩獵,並不斷升級。正因為升級效率,雖然遠不及以小團隊或者獨自挑戰高風險怪獸的封弊者一行人,還有那對“堅硬”無止境的執著,使他最終成為攻略組最強的公會“聖龍聯合”的隊長。
    拜努力之賜,現在的修密特,不論是HP,裝備的防禦力,以及鍛鏈起來的防禦技能等等,都已經可說是到達艾恩葛朗特最堅固的水準了。
    右手持巨大的GuardLance,左手握著塔盾擺出架勢的話,就算從正面攻來三隻同等級的怪物,他還是有能撐三十分鐘的自信。以修密特的觀點來看,穿著像紙一樣的皮甲,使用完全攻擊性取向的武器跟技能的DamageDeale——比如是數十分鐘前剛見面,一身黑的獨行玩家那樣——唉,只覺得那種人腦袋是不是有問題。事實上,在所有角色構成類型來看,死亡率最低的,應該就是全身硬邦邦的肉盾戰士。當然,對於那些欠缺攻擊力的大型團隊來說,其加入更是必要的。
    原本修密特的一身“最高等級的堅硬”就是想要抵消對“死亡的恐懼”而練就的。理應如此。
    不過。
    如今卻出現了一位能讓膨大的HP,鎧甲的性能,防禦技能,也就是系統上的所有守護手段都無效化的殺人者。再加上這傢伙,還很明確地盯上了自己。
    幽靈——之類的,自己真的不相信。
    不,這點已經沒有確信了。如今,就連“防犯規則”這種絕對法則都變成黑霧穿越而過,並用小小的一杆槍與一把匕首便能輕巧地奪取他人姓名的死神。那不正是NervGear將“她”被殺時的怨念,寫進伺服器,並轉生而成的電子幽靈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堅固的城牆,厚重的門鎖,還有公會據點的不可侵效力,全部都會沒用的。
    會來的。絕對就在今晚,趁我睡著時下手。用第三把帶有逆棘的武器刺向我,奪走我的生命。
    坐在床上,用帶著銀色長手套的雙手抱著頭,修密特拼命思考起來。
    為了從她的復仇當中逃脫,已經,只剩下一條路了。
    請求寬恕。跪在地上,額頭貼在地面進行謝罪,讓它的憤怒消散。自己的罪行——半年前,為了變強,不,為了變得更加堅硬,而想要出走到上位的公會裡所犯下的唯一一項罪狀說出來,再真心的懺悔。只要這麼做,就算對方是真正的幽靈,也應該會饒恕我的。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被對方的話所蠱惑,內心著了魔,才犯下的些許細微的罪行——不對,那並不能稱之為犯罪,而只是些不禮貌行為。只是沒想到,結果會產生那樣的悲劇。
    修密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打開儲物欄,從山一樣多的,緊急時刻才會使用的轉移結晶中拿出一個,並實體化。用使不上力氣的右手握緊,深呼吸,用沙啞的聲音低聲說道。
    “转移……‘拉贝尔克【ラーベルグ】’。”
    视界被青色的光所覆盖,等到光线变薄时,已经是独自站在夜晚当中了。
    時間已經過二十二點,而且這裡是已攻略層,十九層的轉移門廣場幾乎沒有其他的玩家。周圍的商鋪都拉下鐵門,就連在外行走的NPC都沒有了,一股這並不是圈內而是站在怪區的錯覺襲來。
    直到半年前,“黃金蘋果”還在這村子的一角,有著個小小的公會據點,明明應是已很熟悉的光景,不過修密特感到整個村子就像是在抗拒自己一般。
    厚重的鎧甲下的身體顫抖起來,讓發蔫一樣的雙腳勉強向前移動,修密特往村外走去。
    目的地是在走出主街區後約二十分鐘路程的小山丘上。當然這裡已經是“圈外”,防犯規則已經不適用了。但修密特有著不得不來到這裡的理由。為了讓那個黑衣的死神放過自己,除了這樣,已經別無他法了。
    像拖著腿登上小丘頂部,修密特遠望著在雜亂的矮木叢下的立起來的一樣東西,身體激烈的顫抖起來。
    那是已經風化,長苔的石制墓碑。“黃金蘋果”會長,已經死亡的女劍士葛林瑟魯妲之墓。不知從何灑下的朦朧月光,將十字影刻印在地面上。偶爾吹過的夜風,把枯木給吹的沙沙作響。
    原本這裡的樹跟墓碑只是普通的地形物體。設計師毫無意圖隨手擺設的風景般的裝飾。但在葛林瑟魯妲被殺害數日後,黃金蘋果解散的那天,餘下的七人決定把這當成她的墳墓,並把她的長劍給埋了起來——正確來說應該是放在墓碑的下面,讓它的耐久度減少自然消失掉。
    所以墓碑上並沒有碑銘。但如果要跟葛林瑟魯妲謝罪,就只有這個地方了。
    修密特無力的跪下,連滾帶爬地來到了墓碑前。
    額頭抵在混雜砂石的地面上,牙齒咬不住的顫抖幾下之後,竭盡所能張開了口。出乎意外地用很清楚的聲音說:
    “對不起……是我不好……原諒我吧,葛林瑟魯妲!我……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要把你殺掉這種事,我一點都沒想過啊!!”
    “真的嗎……?”
    *
    傳出了聲音。帶著奇妙的回音,像從地底發出的女聲。
    拼死的忍住沒讓意識遠去,修密特畏畏縮縮地把視線往上抬。
    在蜿蜒的樹幹陰影處,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黑衣的身影。漆黑的全身斗篷。衣袖垂下。在黑夜之底,完全看不到斗篷內。
    不過修密特卻強烈地感受到了從那裡頭放射出來寒冷視線。用雙手緊緊捂住快發出悲鳴的嘴,急忙的點了好幾次頭。
    “真……是真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只是依照吩咐,稍微……真的只是稍微……”
    *
    “你做了什麼……?對我,做了什麼,修密特……?”
    *
    慢慢的,修密特用睜大的雙眼,看見長袍的右袖伸出一條細長的黑線。
    是剑,但十分得细。是几乎没人使用的单手用的,近距离贯通武器“Estoc”【エストック】。宛如大型針似地的刀身圓截面上,像是描繪出螺旋似地長有些許細微的荊棘。
    第三把,“逆棘的武器”。
    咿咿咿,從喉嚨深處發出細微的悲鳴,修密特不知多少次,多少次地把額頭磕到地面。
    “我……我只是……在決定要賣掉戒指的那天,發現了不知何時放到我口袋內的便條紙跟結晶……上面有著指示………………”
    *
    “是誰,修密特?”
    *
    這次是男人的聲音。
    “是誰的指示……?”
    僵硬的脖子再次緊縮,修密特如同凍住了一般。
    硬是抬起那如同鋼鐵般沉重的頭,瞥了一眼過去。差不多也在樹的陰影處,第二位元死神現身了。穿著幾乎一樣,黑色的全身斗篷。只是身高比第一位稍微高了些。
    “……葛林姆洛克……?”
    再次低下頭,修密特用不成聲的聲音呻吟道。
    “你也……你也死了嗎………………?”
    死神並沒有回答,而是踏出無聲的一步。從斗篷帽下,發出陰慘歪曲的聲音。
    “是誰……指示你的到底是誰……?”
    “不……不知道!是真的!!”
    修密特急轉聲調喊道。
    “便條……便條只寫了,跟在會長身後……等她住進旅館後,去吃飯離開房間時,偷偷把回廊結晶的位置定在其內後,再,再把結晶放進公會共用儲物欄內,就只有寫了這些而已……我,我也只做了這些!我連葛林姆瑟魯妲的一根手指都沒碰!沒……沒想到那人不僅偷走了戒指,還把她殺了……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啊!”
    就算在修密特拼命辯解時,兩名死神卻絲毫不動。夜風吹過,讓枯梢和長袍衣擺給拂動起來。
    恐怖感逐漸上升並逼近限界的修密特腦中,瞬間閃過一陣回想。
    半年前的那天。從腰袋中取出羊皮紙,看到的瞬間,真是胡來啊,感到十分吃驚。並同時對這巧妙的手法十分驚訝。
    旅館的房間平常是會自動上鎖的,除了睡覺外,一般都是設定成友人/公會成員可開啟的狀態。利用這點,就可將回廊結晶的傳送位置設定在房間中,趁房間的主人熟睡時侵入。接著只要使用交易功能,把對方的手拉到戒指交易確認鈕上按下就行了。
    雖然有著不小的被發現風險,但修密特直覺到這也是在圈內唯一可以奪走道具的方法。便條最後寫的報酬是賣掉戒指的一半金額。成功的話,可以一口氣得到四倍的金額,如果失敗——交易中會長醒來的話,被看到臉的也只有寫下這邊跳的人,也就是盜竊實施犯。就算這傢伙在這之後再說些什麼,要堅持不知道這件事情就行了。只是潛入房間內設定傳送點的話,證據什麼的完全不會留下。
    修密特雖很迷惘,但這份迷惘就等於背叛了公會和會長。全部都是為了能馬上進入攻略組。在那裡只要貢獻力量幫助遊戲通關,間接來說也算是幫了會長,修密特用這樣的想法將自身的行為正當化,於是便照指示上所寫的去做了。
    第二天晚上,修密特知曉了會長被殺害的消息。又過了一天,他在自己的床上發現了裝有約定金額的皮袋。
    “我……很,很害怕呀!如果把那個便條的事告訴夥伴的話,這次會換成我被盯上……所,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寫下便條的人到底是誰!!原,原諒我吧葛林瑟魯妲,葛林姆洛克!我,真,真的沒想過要當殺手的幫兇啊。請相信我啊,拜託…………!”
    修密特不斷的把額頭抵在地上,發出混雜著尖細悲鳴聲的話語。
    突然一陣夜風襲過,樹梢發出軋軋的聲響。
    等到聲音平息下來時,到目前為止陰慘的回音就像騙人似地完全消失了,失去了陰陰回音女性聲,靜靜地響起。
    “全部錄音下來了喲,修密特。”
    聽過——這是最近才剛聽過的聲音。修密特膽怯的抬起臉,驚愕地瞪大了雙眼。
    摘下漆黑的斗篷,裡面出現的是,就在幾小時前,的確是被長袍死神殺死的被害者的臉。波浪狀的暗藍色頭髮,隨風飄擺。
    “……優爾可……?”
    用不成聲的語調輕輕說道的修密特緊接著看向優爾可身旁,也露出真實面貌的死神,差不多快要昏死過去,並低聲地說:
    “…………凱因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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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還,還活著是指……!?”
    對於驚愕而叫道的亞絲娜,我緩慢地點了點頭。
    “嗯,還活著。優爾可小姐,當然凱因茲先生也是。”
    “但,但是…………但是。”
    重複幾次淺呼吸後,亞絲娜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在一起,用沙啞的音調反駁道。
    “但是……我們昨晚不是的確看到了嗎,被槍貫穿,掛在窗戶下面的凱因茲先生……死亡的時候。”
    “不對。”
    我一度大大的搖了搖頭。
    “我們看到的是凱因茲的虛擬體,還有大量多邊形碎片灑遍一地,放出青光並消失的場景而已。”
    “所,所以說,這不就是這個世界的‘死亡’嗎?”
    “……還記得嗎?昨天,掛在教會窗戶下的凱因茲,一直凝視著空中的一點。”
    我伸出右手食指擺在眼前,這麼說道。亞絲娜略微點了點頭。
    “那是看HP條吧?看著因貫通持續傷害,而徐徐減少HP……”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並不是這樣,他真正看的不是HP條,而是自己裝備上的全身版甲的耐久值。”
    “耐、耐久值?”
    “恩,今天早上我在實驗於圈內的貫通傷害的時候,不是把左手的手套拿掉嗎?圈內的話,玩家不論作什麼,HP都絕對不會減少,不過物品的耐久值會減少……就像剛剛吃的口袋餅那樣。當然裝備的耐久值不會像食物那樣的自然減少,但這也只限於沒受到傷害的場合。聽好了,那個時候,凱因茲的鎧甲是被槍插著,槍所減少的,不是凱因茲的HP,而是鎧甲的耐久值。”
    說到這裡時,一直皺眉的亞絲娜也瞪大了眼。
    “那,那……那個時候碎裂開來的不是凱因茲先生的肉體……”
    “沒錯,而是他穿的鎧甲,我本來就覺得很奇怪了,只是吃個飯,為什麽要穿那麼厚重的鎧甲……那是為了讓爆散時,看起來很顯眼才穿的,看准鎧甲壞掉的瞬間,凱因茲就……”
    “用結晶傳送走吧。”
    亞絲娜閉上眼在腦中回想著那個畫面,說道。
    “這個結果產生的就是‘放出青光的多面體破碎,飛散,玩家死亡的現象’……也就是跟死亡特效非常像,但實際上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嗯,恐怕凱因茲採取的行動,是先在圈外拿槍,連鎧甲一起刺進紮進胸口,再用回廊結晶移回教會的二樓,隨後把脖子掛在繩子上,待鎧甲破壞的前一刻從窗戶跳下,趁著鎧甲破壞時使用轉移結晶進行傳送……大概是這樣吧。”
    “…………原來如此啊……”
    緩慢且用力地點了點頭,亞絲娜閉著眼睛呼出了一大口氣。
    “……那麼,優爾可的‘消滅’也是用同樣的伎倆呢……對嗎………………還活著呢…………”
    亞絲娜並沒發出聲音,只是動了動嘴嘟囔出“太好了”,不過很快又咬緊嘴唇。
    “但,但是,的確她是穿的滿厚的,不過丟擲匕首是什麼時候刺中她的?圈內的話應該會被程式阻隔,身體應該連都碰不到才對啊。”
    “從一開始就刺在身上了。”
    我立刻做出回答。
    “仔細回想看看,我和你,修密特從進入房間的時候開始,她一次都沒讓我們看見背後。她在剛收到我們的訊息時,就跑到圈外把匕首插進自己背上,然後再回到旅館內。以那種髮型,只要好好的坐在沙發上,就能完全隱藏起很小的匕首柄,然後只要注意服裝的耐久度,一邊跟我們談話,等時機差不多了就往後退走到窗前,用腳踢牆壁還是什麼方法製造出聲音,再把背部往我們這邊轉過來,這樣看起來就像匕首在那一瞬間被刺進身體一樣。”
    “隨後自己再從窗子向外掉落……這是為了不讓我們聽見唱出轉移指令聲音吧……所以說,桐人君你追逐的黑長袍是……”
    “十有八九,那不是葛林姆洛克。而是凱因茲。”
    我這麼做出斷定,亞絲娜則將視線移往空中,短暫的歎了口氣。
    “別說是犯人了,根本就是被害者呀……咦,等等。”
    皺著眉頭,身體往我這邊靠近。
    “我們昨晚不是還特地去黑鐵宮的‘生命之碑’確認嗎,凱因茲的名字,確實被刻上橫線,死亡時刻也一樣,死因也的確是‘貫通屬性攻擊’。”
    “你還記得,那個‘凱因茲’的名字拼法嗎?”
    “嗯……應該是 K,a,i,n,s 這樣吧。”
    “嗯,優爾可的確是那樣說,我們的頭腦就這樣相信了。不過……你看這個。”
    我把成為推理線索關鍵的羊皮紙片遞給亞絲娜。那時數小時前,修密特寫下的“黃金蘋果”成員一覽表。
    伸手接下的亞絲娜,在看了紙片一眼後,“誒——”的大叫一聲。
    “‘Caynz’……!?這是‘凱因茲’的真正拼法!?”
    “如果只有一個字母就算了,但三個字母都出錯的話,就應該不是修密特的記憶出錯。而是優爾可故意告訴我們錯誤的拼法。為了讓K開頭的凱因茲的死亡表記,誤認為C開頭的凱因茲。”
    “咦……那,那……”
    亞絲娜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語調也低了下來。
    “那時候……我們目擊到C的凱因茲的偽裝死亡,同時艾恩葛朗特的某個地方,那個K打頭的凱因茲卻死在貫通傷害下?應該……不是偶然呢……?難道…………”
    “不是不是。”
    我輕輕的笑著,大大的揮動右手。
    “並不是優爾可的共犯,算準時機殺害K的那位。聽好了哦,生命之碑的死亡表記是像這樣‘櫻花之月二十二日 十八時二十七分’……而在艾恩葛朗特,櫻花之月,也就是四月二十二日,昨天是第二次出現了。”
    “啊………………”
    亞絲娜頓時說不出話,隨後臉上浮現出無力的笑容。
    “………………竟然是這樣呀,我完全沒考慮到是這樣呢。是去年啊。去年的同樣日期同樣時間,K打頭的那位凱因茲,跟這件事毫無關係的死去了呢……”
    “對,大概這就是計畫的出發點。”
    我再度做了次深呼吸,邊整理腦中的思緒邊繼續說:
    “……優爾可跟凱因茲,應該很早以前就知道這位讀音相同但拼法不同的‘凱因茲’在去年四月死亡了吧。最開始可能只是閒談程度吧。只是後來可能發現,只要好好利用這個偶然,就可以偽裝出凱因茲的死亡,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對怪物的戰鬥死亡……而是可以演出‘圈內殺人’這種可怕的手法。”
    “……的確,我跟你都完全被騙倒了。讀音相同的他人死亡標記,借由貫通傷害讓裝備在圈內裝被破壞,加上結晶轉移……把這三種手法加起來,就可以讓圈內PK看起來無限接近於真實……而這麼作的目的是……”
    亞絲娜用輕輕的聲音繼續說道。
    “逼迫‘戒指事件’的犯人現身,將自己被懷疑為犯人的立場反過來利用,優爾可跟凱因茲一起演出這場殺人事件,製造出虛幻的‘復仇者’。可以無視犯罪禁止程式,於圈內進行PK的恐懼死神……結果,被恐怖驅使而有所行動的是……”
    “修密特。”
    我點點頭,用手指碰了碰下巴。
    “大概,最初只是有某種程度的懷疑而已。……修密特是從中堅級別的公會‘黃金蘋果’,突然能加入攻略組而且是最大的聖龍聯合。這果然是很特殊的例子呢。沒有超快的等級上升,或是大幅的裝備更新速度……應該是不可能的。”
    “特別是DDA的加入條件又很嚴苛呢……那這麼一說,他果然就是戒指事件的犯人嗎……?是那個人殺害葛林瑟魯妲,奪走戒指的嗎……?”
    作為攻略組的作戰參謀曾看次見過修密特的亞絲娜,目光有些緊張,直直的看著我。
    我的腦內浮現出那個槍使的身影,同時緩緩的搖了搖頭。
    “……無法判斷。雖然有可供懷疑的材料……但說到那傢伙有沒有‘紅名者’的氣息……”
    SAO中的殺人者,也就是紅名玩家,身上多少都會有特異的氛圍。這也可說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在這裡殺死玩家,也等同於是妨害遊戲攻略的行為,極端一些來說也就是紅名玩家們是有著‘從這裡出不去也沒關係’的想法的人——用積極點的說法就是有‘這個死亡遊戲能永遠持續下去就好了’的願望的人。
    這種負面的願望,不管如何都一定會表現在言行上,但是從心底害怕著黑衣死神,拜託我們護衛到工會本部的修密特,我並沒有在他身上感到這種‘紅名’的瘋狂氣息。
    “…………沒辦法確定。但絕對脫不開關係,這點可以充分說明……”
    聽完我的話,亞絲娜也表示贊同似的點了點頭。背靠在並排擺放在窗邊的兩張椅子的椅背上,就像忘記了對面的酒館似的將視線投向街道上空。
    “…………不管怎麼說,修密特現在,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他堅信有復仇者存在,認為圈內……不,甚至連公會本部也變得極不安全了。接下來……他會採取什麼行動呢。”
    “如果有共犯存在,應該會聯絡那傢伙吧。優爾可跟凱因茲大概就是看准了這點吧。但如果修密特也不知道共犯者現今在哪的話,嗯——如果是我的話……”
    會怎麼做呢,輸給一時的慾望跟憤怒的衝動而殺害玩家,並且還為此十分後悔,到底會做什麼呢?
    到目前,我還沒在這個世界奪走過玩家的性命。但是,卻有因我而死的同伴。因為我的愚蠢和醜陋的自我表現欲,讓除了我以外的公會同伴們都喪命,這讓我無時無刻都在後悔。我把作為公會據點的某間旅館的庭院中生長的小樹當成他們的墓碑,雖然稱不上是贖罪,但我時常都會帶著酒跟花前去。所以,修密特大概也——
    “……如果有葛林瑟魯妲的墳墓,他一定會去那裡乞求原諒的。”
    亞絲娜似乎也敏感察覺到我的聲調變化,從椅子上方望著我,安穩的微笑道。
    “沒錯呢,我也會這樣做呢。在KoB的本部,也有著至今為止死在BOSS戰中的人們的墳墓呢。——對了,優爾可和凱因茲一定會在那裡……葛林瑟魯妲的墓那裡。在那裡,等待著修密特的出現…………”
    突然沉默下來,表情也變的有些陰沉。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稍微想到而已,如果葛林瑟魯妲的墳墓在圈外呢?修密特如果去那地方的話……優爾可跟凱因茲會就這樣原諒他嗎?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說不定這次會實施真正的復仇……?”
    這預料之外的推論,瞬間我的背緊繃了起來
    沒辦法說絕對不可能,花這麼大工夫都要演出‘圈內殺人事件’的優爾可和凱因茲,也是對戒指事件的犯人有著相當程度的憎恨才對。他們至少還使用了兩顆轉移結晶。考慮那兩人的等級,這應該是很龐大的費用吧。準備到這種地步,只是得到謝罪就會滿足了嗎……?
    “啊……不對……原來是這樣……”
    但我在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後,搖了搖頭。
    “不,不會的,那兩人不會殺死修密特的。”
    “為什麼能這樣斷定?”
    “因為亞絲娜還有把優爾可登記在好友名單上對吧?也沒有看見對方那邊把登錄解除的訊息吧?”
    “阿……這麼說來,也是呢,因為相信了在旅館中發生的第二起殺人事件,我以為會自動解除掉呢,但如果還活著的話,應該還會繼續保持著登錄才對。”
    亞絲娜揮動左手,調出系統視窗,在迅速的操作之後,再次點頭表示肯定。
    “的確還登錄著,如果早點發現這個的話,就可以察覺到事件的手法呢……但這麼說,為什麼優爾可會接受好友的登錄?很有可能從這裡導致全計畫的破綻哦?”
    “大概是因為……”
    我閉上眼,腦中這次描繪出的是擁有一頭深藍色髮絲的女性身影。
    “……是對欺騙我們的謝罪,以及相信我們的證明吧,就算注意到好友名單的登錄,發現還活著的事實,我們從這裡也能推測出他們的真正意圖,進而不會妨礙他們引誘出修密特的事情。亞絲娜,追蹤優爾可的位置看看。”
    我睜開眼這麼說道,亞絲娜點了點頭,再次點擊窗口。
    “……現在,位置是在第十九層的圈外區域,稍微離開主街區的小丘上……那這裡就是……”
    “黃金蘋果的會長,葛林瑟魯妲的墓地吧。凱因茲跟修密特應該都在那。如果修密特死在那地方,我們也知道是優爾可他們下的手。所以大概不會殺掉他吧。”
    “那……反過來呢?被發現跟戒指事件有關的修密特,為了封口而殺害那兩人……?”
    對依舊有些擔心的亞絲娜說出的話,我稍微想了一下,依然搖了搖頭。
    “不……這樣的話也會被我們發現,更何況那個人,一定沒辦法承受變成犯罪者,不,殺人者而被攻略組放逐的這件事,所以我想不用太擔心他們會殺死對方……就交給他們吧,我們在這次事件中的工作已經結束了,雖然被優爾可他們耍的團團轉,但是……我也並不討厭就是喲。”
    聽到我這麼一說,亞絲娜也考慮了一下,對我露出了肯定的微笑。
    *
    不過,我跟亞絲娜,在此時就連事件真相的一半都沒看到。
    這起事件,依舊沒有結束。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20 |
    11

    再來說說,這之後才聽說的事。
    *
    修密特驚訝地幾乎沒法呼吸,交互地望著死神長袍下現身的兩人的臉。
    一直以為是葛林瑟魯妲和葛林姆洛克的死神的真面目,沒想到竟是優爾可跟凱因茲。不過,這兩人都應該都已死亡了的啊。凱因茲的死亡只是聽到消息,但優爾可——就在幾個小時前,自己親眼目睹了她的死亡——被從窗外射來的黑色匕首刺中,隨後掉落到街道上,虛擬體爆碎開來。
    果然是幽靈嗎,一瞬間差點昏過去,不過優爾可在露臉前說出的臺詞,勉強維繫住了修密特的意識。
    “錄……錄音……?”
    從喉嚨內發出嘶啞的聲音,優爾可從長袍裡將手伸出,握著的是散發出淡綠色光澤的八面柱型結晶。錄音水晶。
    幽靈,應該是不會使用道具來錄音的。
    也就是優爾可,和凱因茲的死都只是偽裝而已。雖然想像不出是怎麼做到的,但兩人就是通過上演了自身的“死亡”,創造出了根本不存在的復仇者,把真正應該遭到復仇的第三個人逼上絕路。而記錄下第三人告白自己的罪過,乞求原諒的聲音。全部都是——為了揭發在遙遠的過去所發生的一件殺人事件而制定的計畫。
    “………原來……是這樣啊………”
    終於知曉真相的修密特,發出這不成聲的自言自語。當場脫力的倒下。
    他並沒有因為被騙的團團轉,連證據都被取得而怒氣大發。而對優爾可和凱因茲的執念——也就是深深仰慕葛林瑟魯妲的感情,而感到驚歎而已。
    “你們……對會長那麼……”
    對於這細弱的聲音,凱因茲靜靜地做出了回答。
    “你也是這樣吧?”
    “誒……?”
    “你不也是,對會長一點恨意也沒有,不是嗎?就算有對戒指的執著,但還不至於對她產生殺意,沒錯吧?”
    “當……當然是這樣,真的,相信我呀。”
    修密特的表請扭曲,不斷的點著頭。
    論戰力而言,大概這兩人加起來也沒自己強吧。但,修密特完全沒有浮現出當場拔出武器,封住兩人嘴的選項。首先是墮落成紅名玩家的話,就再也無法在公會和攻略組待下去了。而比這更重要的是,要是在這裡把優爾可跟凱因茲殺害,自己就再也無法恢復正常了。修密特對這一點有著確信。
    所以修密特就算知道錄音水晶仍舊啟動著,還是反復說著過去所犯下的過錯。
    “我作的……只有潛入會長的房間,設定好傳送門的出口而已。而因為……這件事得到的錢,去買了高級的武器跟防具,我才能通過DDA的入團基準……”
    “不知道是便條是誰寫的,這是真的嗎?”
    聽到優爾可嚴厲的問話,修密特再次激烈地點了點頭。
    “現,現在我還是不知道呀,十人的會員裡面,去掉我跟你們,還有會長跟葛林姆洛克後的剩下的三人裡面才對……不過,在那之後我一次都沒有連絡過……你們也沒有頭緒嗎?”
    對於修密特的問題,優爾可也只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三個人,在公會解散後加入了一個和‘黃金蘋果’差不多的中堅公會中,普通的生活著。買入稀有裝備或是玩家小屋的人一個也沒有。突然跳級的只有你哦,修密特。”
    “………………這樣呀……”
    修密特說道,把頭低了下來。
    葛林瑟魯妲死的時候,送到房間的皮袋中,有著當時想都想不到的一大筆錢。在那之前都只能流口水看著的,拍賣場內展出的超高性能裝備,都能夠一口氣湊齊一身的程度。
    如果要不花那筆錢,只放在儲物欄中,那就只有鋼鐵的自製心了。不,在這之前——
    抬起臉,修密特一瞬間忘記自己所在的困境,說出自己心中萌生的疑惑來。
    “……但,但是,這太奇怪了呀……如果不用那筆錢,那為什麼有要殺掉會長,都要奪取戒指的必要呢……?”
    被這出其不意的反問,優爾可跟凱因茲也的上身都稍微向後退了退。
    艾恩葛朗特中,把賺來的錢放在儲物欄中沒什麼好處。一塊錢的價值,都是基於Cardinal System的精密物品掉落率操作,時常保持恒定,通貨膨脹或是緊縮都不會發生。即便購買了高價的劍與鎧甲,只要維護得當,在哪天不需要時也能賣得差不多的錢回來。因此不使用的錢就毫無意義。也就是——
    “那……那個便條的送出人是……”
    拼命的思考後,修密特說出腦中朦朧浮現的一個推測
    腦子拼命旋轉思考,修密特將浮現出的模糊推測說了出來。
    不過,由於太過於集中意識,注意到“那個”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修………!”
    就在眼前的優爾可發出尖細的叫聲時,從背後伸望頸部的小型匕首,咚的,架在了胸部護甲與喉部護甲的空隙處。是小型突刺武器專用技“穿甲【Armor Pearce】”與非金屬防具專用技“忍足【Sneaking】”的組合突然襲擊——
    一瞬間的驚愕後,用在最前線鍛鏈出來的對應能力調整態勢,修密特迅速的往後退去。就算喉嚨被切開,在這個世界也不會馬上死亡。雖然是致命點,傷害會很大,但跟修密特龐大的總HP量比仍舊很少。
    不過。
    在要轉身的前一刻,兩腳的感覺突然遠去,修密特發出鏗啷的聲音,倒在了地上。HP條周邊,被綠色閃滅框圍住。是麻痹狀態。作為肉盾戰士【Tank】耐毒技能應該也提升了一定的程度,不過這卻是個能夠貫穿耐性的相當高級的毒。到底是誰——
    “ONE DOWN!”
    少年般天真無邪聲音從上傳了下來,修密特拼命的把視線往上移動。
    首先看見的是裝飾著像尖銳圖釘的黑皮靴。同樣是黑色的緊身皮褲。完全貼在身上的皮甲也是黑色。右手拿著刀身泛綠的細長匕首,左手則插在口袋中。
    而頭上,則是戴著行囊【頭陀袋】般黑色的面具。只在眼睛部位開了圓形的小孔,意識到從那投來的黏濕視線的同一時刻,修密特的視野中出現了玩家Cursor。並不是常見的綠色,而是散發出鮮豔光澤的橘色。
    “啊……!”
    身後聽到小小的悲鳴聲,修密特將視線轉了過去,看見的是一個體型矮小的玩家,正拿著把極細的劍同時威嚇住了優爾可跟凱因茲。他也是全身都是黑色,但素材卻不是皮制,而是一件衣衫襤褸的服裝從上垂下。臉上戴著副骷髏模樣的面具,暗暗的眼窩內隱隱散發出紅光的雙眼。右手我著的是,和優爾可拿著的逆棘之劍雖同屬Estoc類,但那自行放出血色光澤的生金,卻也說明了其壓倒性的規格。Cursor的顏色也同樣是橘色。
    骷髏面具男伸出左手,從呆立在那裡的優爾可右手上,輕而易舉地將黑色的Estoc拔下。瞥了一眼刀身,發出混雜有咻咻般摩擦聲響的聲音。
    “設計,還不賴,嘛。就,加到,我的收藏,吧。”
    這兩人,修密特都認識。雖然沒有直接看過。在公會本部的傳閱的,被標定為尤要注意的玩家名單最上方,刊載著他們的全身素描圖。
    某種意義上,是超越首領怪,攻略組最大的仇敵。殺人玩家【Red Player】。而他們就是在其中最大最兇惡的公會,擔任幹部的男性玩家們。麻痹修密特的毒匕首使是“Johnny-Black【喬尼-布萊克】”。牽制優爾可與凱因茲的針劍【Estoc】使是“赤眼的ZaZa”。
    這麼說來,難道——“那些傢伙”也參與了嗎。
    騙人的吧。不要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就像是背叛修密特內心的慘叫似的,哢,哢,又有一靴子踩踏聲傳來

    修密特戰戰兢兢將視線向後望去,用瞪大的雙眼盯著那,能夠體現出艾恩葛朗特最大級恐怖的身影。
    一直包覆到膝蓋上,消光黑的雨披【poncho】。深深蓋住眼睛的連頭帽。
    垂下的右手上握著的是,宛如中華菜刀似的四方型,以及如同血液般紅黑色刀刃的大型厚重匕首。
    “…………‘PoH’…………”
    修密特從嘴唇中發出這樣一句話後,就像是看到了恐怖與絕望似的猛地顫抖起來。
    *
    殺人公會“微笑棺木【Laughing Coffin】”。
    其公會成立是在名為SAO的死亡遊戲開始的半年後。在那之前,他們只是從事用多人包圍單獨或是少人數的玩家,強奪金錢或是道具的犯罪玩家中的一部分,由於思想過激從而演變而成的激進集團。
    這個思想也就是——“既然是死亡遊戲那殺人也是想當然的”。
    在現代日本是不可能被允許的“合法殺人”,但在這種極限情況下就變得可能了。因為全部玩家的肉體在現實中是處於“完全潛行”的狀態,也就是無意識狀態,連一根手指都無法依據意識活動。以日本的法律可及的範圍來說,HP條歸零就會把玩家給“殺死”的殺人裝置NervGear設計者茅場晶彥才是兇犯,而不是令HP減少的玩家。
    ——既然這樣的話就殺吧,愉快的享受遊戲吧。這是給予全玩家的權利。
    ——發表這劇毒般的言論,誘惑,洗腦了為數不少的橙名玩家,使得他們走向了發狂的PK道路,就是拿著匕首的黑色雨披男,PoH。
    *
    跟這個充滿幽默感的名字相反,這名散發出冰一般冷酷視線的高大男子,走近修密特簡短地命令了一句。
    “翻過來。”

    Johnny-Black馬上就將腳的前端伸進修密特的腹下,將其身體翻了個面。看著臉朝上無力躺著的修密特的臉,黑色菜刀男再度說道。
    “Wow……的確呢,這傢伙可是大獵物啊。這可不是DDA的領隊大人嗎?”
    明明是極具張力的豔麗美聲,但不知為何卻有著深沉的異質感攀附其上。雖然看不見被斗篷蓋住的臉,但呈波浪狀的飽滿黑髮垂在一旁,隨著夜風飄擺起來。
    認識到自己的絕望處境,修密特一半的思考都在重複著為什麼,為何這類疑問詞。
    為什麼這些傢伙,會在現在這個地方出現。“Laughing Coffin”的三巨頭,恐怖的象徵同時也是最高級的通緝者,不可能會毫無理由的在下層區域遊蕩才對。
    也就是這三人,是知道修密特在這裡才會來襲擊的。
    但這樣完全說不通啊。對DDA的人也沒說要去哪,也不可能是優爾可跟凱因茲洩漏情報。而且他們兩人,現在正被“赤眼的ZaZa”的Estoc威嚇,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即便是單獨行動的修密特偶然被Laughing Coffin的成員發現,然後聯絡了PoH,那他們出現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難不成是因為其他事,與這三人偶然在這一層相遇,這種萬分之一的巨大不幸嗎?還是說——這個偶然,正是死去的葛林瑟魯妲的的復仇呢……?
    朝下看著像樹幹一樣躺在那裡,彷徨斷斷續續的思考中的修密特,PoH略為偏起了頭。
    “接著……It's show time,雖想這麼做……但要怎麼玩呢?”
    “那個,用那個吧老大。”
    Johnny-Black用高亢活潑的聲音叫道。
    “‘互相殘殺,活下來的傢伙就不殺’的遊戲,但這三人的話,可能要稍微平衡一下強弱。”
    “雖然這樣說,但你上次不也把活下來的傢伙給殺掉了。”
    “啊,啊!現在說出來就玩不成遊戲了啊老大!”
    對這毫無緊張感,但充滿驚悚的對話,渣渣只是舉著Estoc咻咻地奸笑著。
    事到如今,全身都被現實般的恐怖與絕望侵襲,修密特不自覺的閉上了雙眼。
    包裹全身的厚重金屬鎧甲,在不能活動的現在就只是些重重的石頭。他們很快的停下這餐前酒般的玩笑,渴求鮮血犬齒畢露吧。PoH所持的大型匕首“友切包丁”,是現今最高等級的鍛冶職人作成的最高級武器都比不上的怪物掉落物品,也就是“魔劍”。應該能夠輕鬆貫穿全副武裝的修密特的裝甲值。
    ——葛林瑟魯妲,葛林姆洛克。
    這如果就是你們的復仇,那我在這裡死亡也是沒辦法的。
    不過,為什麼連優爾可跟凱因茲都要一起捲進去。為了抓出殺害你們的真犯人,耗費無數勞力的他們。為什麼。
    就在修密特腦中被充滿絕望色彩的思考所佔據的時候。
    緊貼在背的地面,傳來微微的震動。
    咚咚咚,咚咚咚這樣有節奏感的震動,慢慢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明確
    。很快耳朵就聽到了那沉悶的聲響。
    PoH用尖銳的呼吸聲警告兩位部下。Johnny將毒匕首架好向後退去,ZaZa則是把Estoc更為貼近了優爾可跟凱因茲的脖子。
    拼命讓不能動的脖子轉動著,修密特的眼中看見的是從主街區的方向,沿一條直線接近著的白色磷光。
    小幅上下抖動的光,數秒後方才能認出那是仿佛溶於夜色之中的漆黑之馬的蹄上所包覆的冷炎。馬背上同樣也是一位全身漆黑的騎手。像是從冥府中出現的不死騎士的某人,正在荒野中拖曳著白炎軌跡,用猛烈的速度疾奔而來。馬蹄音轉變為震耳欲聾的地動聲,與高亢的馬叫聲重合在一起。
    不一會兒便到達小丘下的馬匹,在經過數次跳躍後到達了頂部後,用後腳蹬地立了起來,鼻腔猛地噴出燃燒著的白色氣息。Johnny像被氣勢壓倒似地後退了幾步,接著,馬上的騎手用力拉了一下韁繩——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咚,摔到地面的同時發出“好痛!”這個抱怨聲,並且音色十分熟悉。
    邊摸著腰邊站起來的闖入者,握著巨大黑馬的韁繩,往修密特看了一眼,接著又往優爾可和凱因茲看去,發出毫無緊張感的聲音。
    “安全上壘呢,計程車錢從DDA那邊出喲。”
    艾恩葛朗特裡,並沒有騎乘動物之類的持有道具。不過一部分的街道或村子有NPC經營的廄舍存在,在那裡可以借到騎乘用的馬,或是用來搬運儲物欄放不下的大量道具的牛。但是要乘坐的話,當然需要一定的技術,而且使用費貴得離譜,幾乎沒人會去借用。這個死亡遊戲之中,有閒心浪費時間到練習騎馬這種事上的人,也是十分稀少的——
    修密特把積在胸口的氣息吐了出來,看著闖入者——攻略組獨行玩家,“黑衣劍士”桐人的臉。
    桐人把韁繩拉了一下,讓馬掉過頭,同時拍了一下它的屁股。解除借用,迅速離去的黑馬啼聲,跟有些欠缺魄力的聲音重合了起來。
    “喲,PoH,好久不見了呢,你又是這種怪異的打扮呀。”
    “……我可不想被你這傢伙說呢。”
    PoH的回話聲,包含著無法隱去的殺意。
    緊接著踏出一步的Johnny-Black,明顯提高了聲調叫道。
    “你這渾蛋……!很悠哉嘛!你搞清楚狀況啊!”
    用左手制住揮動匕首的部下,PoH把右手的切肉菜刀刀背頂在肩頭,敲了敲。
    “就和跟這傢伙講的一樣,桐人,帥氣的登場是很不錯,但就算是你,有辦法一人同時跟我們三人對抗嗎?”
    依舊麻痹著的修密特用全身唯一可以動的下顎,緊緊咬著左手。
    狀況就跟PoH講的一樣。就算是在攻略組中擁有頂尖戰鬥力的桐人,要同時打倒Laughing Coffin的三名幹部也是不可能的。為什麼,至少也得帶“閃光”來啊?
    “嘛,是不可能。”
    左手擺在腰上,桐人平淡的回答。但是很快又繼續說道。
    “不過我已經喝了耐毒藥水,也帶了很多回復結晶,應該可以撐十分鐘吧。有這些的話,就足以撐到援軍到來了。在怎麼說,你覺得僅靠三人能跟攻略組三十人對抗嗎?”
    被和剛才幾乎一樣臺詞給反駁了的PoH,在斗篷中輕輕的嘖了一聲。Johnny和ZaZa,則用有些不安的視線張望起周圍的暗處。
    “………Suck。”
    不一會兒,PoH發出咒駡聲,右腳向後退了一步。
    左手打了個響指,兩名部下也退後了數米。從紅色的Estoc下解放的優爾可跟凱因茲,軟軟的跪倒在地上。
    PoH將右手的菜刀舉起,指向桐人,低聲放話道:
    “…………‘黑之劍士’。就你這傢伙,我總有一天會讓你趴在地上。在重要同伴的血海中悲慘的打滾,你就期待著吧。”
    說完,巨大的切肉菜刀在手指上靈巧了轉了幾圈,收到了腰間的刀套內。黑革雨披飄動起來,“微笑棺木”的首領轉過身,悠然的從小山丘上跳了下去,兩名手下則是緊追其後。
    Johnny-Black還像是十分在意朝這裡趕來的攻略組集團似地,快步疾行,而被破斗篷包裹的Estoc使——赤眼的ZaZa,則是前行了數步後,又轉過身來,骷髏面具下閃著昏暗光芒的雙眼盯著我,低聲說道:
    “樣子,很氣派。下次我,也會騎馬,追殺你的。”
    “……那,就請多多練習吧。不像看著那麼簡單喲。”
    聽著桐人這樣的回答,ZaZa發出低沉的呼吸聲,追趕著夥伴們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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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21 |
    12

    三道身影走下山丘,溶進夜色中,我依舊緊盯著因索敵技效果而表示出來的橙色Cursor。
    微笑棺木的首領PoH,以前曾有過一次與他遭遇和交談的經歷,但和他的兩名心腹倒是初次見面。孩子氣態度與外表的毒匕首使和,穿著十分破爛外衣的針劍【Estoc】使。當然兩人的Cursor中都沒有顯示出名字,謹慎起見,還是去向修密特確認一下吧,我這麼想道。下一次和他們見面的時候,恐怕就是動真格地戰鬥了。不得不用劍相互廝殺的對手,老實我說還真不想知道他們的名字。
    所以我,在Cursor走出索敵技能的極限距離之前,都一直看著他們。
    犯罪者玩家,原則上是沒辦法進入有犯罪防犯程式保護的街道與村莊,也就是“圈內”。一踏進圈內,就會被像鬼一樣強的大量NPC守衛襲擊,而擁有轉移門的各層主街區,無一例外地都是在程式“圈內”。那三人想移動去別層的話,只能用轉移結晶前往“圈外村”,或是使用高價的回廊結晶,再不然就是從已被攻略的迷宮區塔樓徒步上下。
    大概他們是用第一種方法吧,畢竟一次來回就要消耗掉六個轉移結晶,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不可輕忽的支出才對。咽下口水,看到三個Cursor都從視線範圍中消失的時候,我無意識地呼出一口安心的氣息。
    真是的,出現了超乎預想的麻煩傢伙。那三人竟然會知道修密特——公會聖龍聯合的前衛隊長,在攻略組中也擁有最大級的HP與防禦力的男人在這個時刻會出現在這個座標的情報。
    不過這個情報的來源,應該馬上就能知道才對。
    我把視線從隱沒在黑暗中的荒野上移回,調出視窗,朝帶著十幾名玩家應該正朝此處趕來的克萊因,以很快的速度發送了一封”Laughing Coffin已逃走,請在街區待機”的訊息。
    接著拿出解毒藥水放在修密特的左手上,看著這名壯漢用顫抖的手將其喝下後,我把視線移往向稍遠處的另外兩人身上。
    對著臉上失去血色的兩名死神裝扮的玩家搭話的語氣,多少參雜了些諷刺意味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能再次見面真是令我高興呀,優爾可小姐。還有……初次見面,凱因茲先生。”
    數小時前,應該在我的眼前變成多邊形碎片,飛散消逝的優爾可,抬起臉看著我,露出了略帶苦笑表情。
    “我原本是打算在全部都結束的那時再好好道歉的……就算這麼說,你也不會相信我吧。”
    “相不相信什麼的,就要看你請吃我的東西的味道了。先說明喲,可別請可疑的拉麵還是謎般的什錦燒之類的。”
    在呆愣住的優爾可旁,脫掉黑色長袍,看起來有點木訥的男性——“圈內事件”最初的死者凱因茲,也把頭一度深深的低下。
    “初次見面——也不是呢,桐人先生。在那個瞬間,我們的眼神有對上過一次呢。”
    用平靜的低音說出的這番話,讓我總算回想了起來。
    “說起來,的確是這樣呢,是在你死時,啊,不是,是在鎧甲破壞時也就是轉移前的那個瞬間吧?”
    “嗯,沒錯,那個時候其實我就有預感了,可能會被這個人看穿假裝死亡的真相吧。”
    “你這麼說真是太高估我了。我完全被騙了。”
    這次換我苦笑起來。稍微和緩下來的空氣,因撐起上半身,鎧甲發出聲響的修密特,而再度緊繃了起來。
    “……桐人。謝謝你幫助我……但是為什麼你會知道那三個人襲擊這裡的事情?”
    我回看往死盯著我的巨漢的眼睛,稍微想了一下要怎麼說。
    “並不是知道。而是推測得出可能性而已。如果一開始就曉得對手是PoH的話,可能就會害怕的逃走了喲。”
    不自覺用這種含糊不清的回答也是有原因的。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大概會給這三人——特別是優爾可跟凱因茲,帶來巨大的衝擊吧。寫下這全部的劇本,進行演出,甚至連兩位主演都沒有注意到的,換句話說就是“製作人”,就隱藏在這個事件的陰暗角落。我緩緩的吸了一口氣,用盡可能平穩的聲音開始敘說起來。
    “………覺得奇怪,是在僅三十分鐘前……”
    *
    事件已經結束了,接著就交給優爾可,凱因茲和修密特吧。
    在第二十層主街區的某間能俯瞰酒館的旅館二樓,我對亞絲娜這麼說道,並深深的靠在椅背上。
    他們應該是不會互相殘殺才對。那麼這次的“圈內事件”幕布,讓成為其導火索的“戒指事件”當事人們去拉下是最好的。對我這番確信的發言,亞絲娜也道出“也是呢”,並點頭表示贊同。
    在隨後到來的靜寂中——我突然覺得胸口的某處,傳來一種就像被極細的尖刺勾住般的感覺。
    應該還有要思考的事。明明就知道要思考的事,但卻不知道應該想些什麼,就是這種焦躁感。
    亞絲娜在房間裡,邊監視著酒館,邊說出的某個內容就是這種感覺的來源。“我說……”想著這些的我在無意識間,說出了這話。
    “……什麼事?”
    目光轉向坐在身旁的椅子上,視線上移的KoB副團長,用近乎八成思考力分析著這份違和感,並問出了超沒常識的問題。
    “亞絲娜。你,結過婚嗎?”
    回答這問題的則是冷到骨子裡,充滿殺氣的視線與緊握的右拳和身體向前傾的攻擊預備動作。
    “我開玩笑的,取消,剛剛的不算!!”
    在被抓到前我趕緊大叫,雙手與頭都拼命地搖動起來,連忙補充道。
    “不是這樣的……你剛剛有講關於結婚的事情吧?”
    “有啊。那又怎樣了?”
    被雙眼緊盯著,我全身再次顫抖了起來,但還是拼命地開口說道。
    “那個……具, 具體來說是什麼去了。就是,Romantic或是Plastic什麼的……”
    “誰也沒說那些啊!”
    到頭來亞絲娜用就快讓防犯程式發動的勢頭,踹了我的小腿一腳,隨後修正了我的記憶。
    “我說的是romantic的同時也很pragmatic才對!先說哦, pragmatic是指實用主義的意思!”
    “實用的……SAO的結婚?”
    “沒錯。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完全沒有遮掩的空間了吧,因為儲物空間共通化的關係。”
    “儲物……共通化……”
    就是這個。
    這番話就是紮在我胸口,那小小尖刺的源頭。
    結婚的玩家,儲物空間會被完全的統合在一起。所持容量上限會以兩人的力量值合算,在帶來極高的便利性的同時,也產生了卷走稀有道具潛逃的結婚詐欺風險。
    對這個系統,我一直十分在意。
    被這壓倒般的焦躁感給玩弄著,我再問了一個問題。
    “那,那麼……離婚時,儲物空間會怎麼樣呢?”
    “誒……?”
    就像是出乎意料似的,亞絲娜睜大了眼睛。稍微傾著頭,將準備毆打我的拳頭托在下巴上,說:
    “那個嘛……記得應該是有幾個選項的。像是自動分配,或是交互選擇道具這類的……其他還有幾種,但我不太記得了……”
    “想知道更清楚的詳情呢。怎麼辦呢……對了亞絲娜,試試看跟我。”
    沒繼續說下去,該說是英明還是說僥倖呢。
    比剛才多放出好幾倍的殺氣,左手緊握在在名刀“Lambent Light”的刀鞘上,“閃光”微笑著說道:
    “試試看和你,幹什麼呢?”
    “……要不要和,和我……一起寫詢問信件呢,問希斯克裡夫。”
    ——僅一分鐘就收到了回復信件,上頭簡潔的寫著離婚時的道具分配法,真不愧是有活系統之名的男人啊。
    剛剛亞絲娜所說的,自動等價分配,交互選擇分配。再加上百分比的自動分配。也就是說,連分手費的可能都包含進去了,真是實用的系統呀。
    我邊聽著亞絲娜讀取信件的聲音,邊繼續思考著。
    這些選項,當然是在離婚時,雙方的同意下才能選擇的吧。反過來說,只要不同意分配的選項,那在系統上就無法離婚。但不可能所有的離婚事件都能理性的商量這些。如果已是非離婚不可,但對方又不同意的話怎麼辦呢,這個世界可沒有仲裁所之類的地方啊。
    回答這個疑問的便是希斯克裡夫寫在回覆信件的最末的一段話。
    “……‘順帶一提,無條件離婚,是將道具分配率調整為自己百分之〇,對方百分之百的情況下才能實現,這樣的話,在離婚成立,儲物空間分離時,對方拿不動的道具會全部掉在腳邊,桐人君,如果你被單方面的要求離婚的話,那麼我推薦你去旅館呢’……就到這裡。”
    看完信件的亞絲娜,用微妙的表情將窗口取消。
    無意識地看著那張臉,我不斷地重複念著信件的某個地方。
    自己零,對方一百,自己零……對方一百……
    “啊………”
    原本只是紮在胸口,有股違和感的尖刺,突然變成了尖銳的疼痛。
    原本只是小小的棘刺,突然巨大化起來。焦躁到疑念,經由確信、驚愕,進而轉變成了恐懼。
    “啊……啊啊啊……!!”
    大叫著踢倒椅子,站起來的我,抓住眼前亞絲娜的雙肩。被嚇到縮起身體的“閃光”,發出了跟以往截然不同的驚叫聲。
    “等……怎,怎麼了呀……你該不會想在這種地方……”
    沒時間仔細去思考這番話,我發出了呻吟般的聲音。
    “自己一百,對方零。能讓這種離婚方法成立的方法,只有一個。”
    “……誒……?說,說什麼呢………?”
    緊緊抓住那纖細的肩膀,拉近那精巧的小臉,輕聲地說:
    “那就是死別,結婚物件死亡的瞬間,儲物空間會回到原本的容量,收納不下的道具會全部掉到腳邊才對。也就是……也就是………”
    顫抖的喉嚨咽下一口口水,繼續說道。
    “……也就是,公會‘黃金蘋果’的會長-葛林瑟魯妲被某人殺害的瞬間,她儲物空間中的戒指,並不是跑到犯人那裡……而是落到結婚對象葛林姆洛克的儲物欄中,或是實體化掉在其腳旁。”
    近在眼前的榛色眼眸,緩慢的眨了一兩下。
    浮現出的疑惑神色,突然變成了深深的戰慄。
    “戒指……沒有被奪走嗎……?”
    對於這幾近無聲的詢問,我也沒辦法馬上做出回答。把手從亞絲娜肩上移開,站了起來,背靠在窗緣小聲說道。
    “不……並不是這樣。應該是說被奪走了。葛林姆洛克,把存在于自己的儲物空間的戒指給奪走了。他並不是虛幻的‘圈內事件’的犯人,而是‘戒指事件’的犯人才對。”
    從亞絲娜的左手滑下的細劍【rapier】劍鞘,發出沉重的金屬音,落在了地上。
    *
    “………就在僅三十分鐘前,我還覺得很奇怪……我說,凱因茲,優爾可,你們的那兩把武器……佈滿逆棘的短槍與匕首,是從哪里弄來的呢?”
    對於我的質問,優爾可跟同伴眼神相交後,回答道。
    “……對於我們的這個‘偽裝成圈內PK’計畫,強化持續傷害的貫通性武器是必須的。而我們探訪過許多的武器職人,都沒有看到這類特殊的武器……如果用訂制的,武器上也會留下刻銘,只要詢問做武器的人,馬上就能知道訂購者,就是被害者的我們自己吧。”
    “所以我們在沒辦法之下,只好聯絡在公會解散後都未曾見過的人……會長的丈夫-葛林姆洛克。對他說明我們的計化,請他製作必要的貫通武器。雖然不知道他人在什麼地方,但好友登錄還留著……”
    在接著繼續說明的凱因茲話中,總算出現了這個名字。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專心的聽著。
    “葛林姆洛克一開始,也是不太贊成。回覆來的訊息,也只寫了希望能讓她好好的長眠。但是在我們拼命拜託他後,終於替我們做了那兩把武器,送到的時間剛好就在凱因茲【Kains】的死亡日期的前三天。”
    從這番說詞,就可以知道優爾可跟凱因茲,都把葛林姆洛克當成了是妻子被殺的受害者。
    我長吸了一口氣,從胸口硬是擠出會給兩人帶來強烈的衝擊與傷害的話語。
    “……很可惜的是,葛林姆洛克之所以會反對你們的計畫,可不是為了葛林瑟魯妲哦,‘圈內PK’這種誇張的事件,會引來非常多的注目,這樣可能會被誰給發現事實的真相。因為結婚而產生的共通儲物空間,在不是離婚而是死別的情況下解除時……那裡面的道具會如何之類的。”
    “誒……?”
    優爾可像是不知道這話含義似的,略微歪起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在艾恩葛朗特,就算再怎麼要好,但走到結婚這一步的情侶實在很稀有。而離婚的人就更少了吧,再加上理由是其中一方的死亡這種情形就更是少之又少了。不只是我,就連亞絲娜都認為戒指在葛林瑟魯妲死亡時,掉落了出來並落到了殺人者的手上。
    “聽好了……葛林瑟魯妲的儲物空間,同時也是葛林姆洛克的,就算葛林瑟魯妲被殺害,戒指也沒辦法被奪走的,因為在她死亡的瞬間,就會轉移到葛林姆洛克那邊去。修密特……你,是收到了協助這項計畫的金錢報酬了吧?”
    對於我的問題,盤坐在地面的壯漢呆然的點了點頭。
    “能夠準備如此多的金錢,戒指這次應該是真的賣掉了吧。能夠做到這些的也只有得到了戒指的葛林姆洛克,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修密特是擔任殺害葛林瑟魯妲的共犯,也就是說……”
    “葛林姆洛克……?那傢伙,就是那張紙條送出人……還有,將葛林瑟魯妲運到圈外,並殺害的施行犯?”
    修密特用沙啞的嗓音呻吟道。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否定了這點。
    “不,他沒有直接去做這件事吧。把在宿屋裡熟睡的葛林瑟魯妲用擔架運到圈外時,她要是剛好睡醒的話會很危險的。要是被看到臉就麻煩了。我猜,殺人的實行犯,應該是拜託了專門從事這種工作的紅名玩家。不過就算是這樣,也無法減輕葛林姆洛克的罪行……”
    “…………”
    修密特什麼也不說,只是呆呆著望向天空。
    這失去了魂魄似的表情,也同時出現在了優爾可跟凱因茲的臉上。數秒後,優爾可左右搖著她那頭波浪般的頭髮,而且動作變得更來越激烈。
    “怎麼可能……這種事情,你騙人!那兩個人總是都在一起……葛林姆洛克先生總是一直待在她身後……再加上……對了,那個人是真正的犯人的話,那為何要協助我們的計畫!?只要不幫忙做武器的話,我們什麼都辦不到,‘戒指事件’也不可能再重見天日才對,不是嗎?”
    “你們有跟葛林姆洛克說過全部的計畫吧?”
    聽到我這番唐突的質問,優爾可在緊抿了一下嘴巴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麼,他應該知道計畫成功的話會發生什麼事。也就是……被罪惡感所驅使的修密特,會來到葛林瑟魯妲的墓前懺悔,在這裡被優爾可跟凱因茲追問的最終幕,既然這樣,可以好好的利用這點,讓‘戒指事件’永遠的埋葬在黑暗中。共犯修密特,以及想知道真相的優爾可跟凱因茲,把這三人……一起滅口就好了。”
    “……這樣啊。所以……所以,那三人……”
    看了看低聲說出這話的表情空虛的修密特,一副沉鬱心情的我點了點頭。
    “就是這樣,‘微笑棺桶’的三巨頭會突然現身,也是葛林姆洛克把情報給流出去的,在這種地方,出現DDA幹部等級的大獵物,加上又沒有同伴隨行……恐怕在委託殺害葛林瑟魯妲時,就有聯絡通道了吧。”
    “…………怎麼會……”
    膝蓋失去力氣正要跪到地上的優爾可,凱因茲用右手撐住了她。但他那十分慘白的臉色,即便在月光下也能清楚知道。
    抓著凱因茲的肩膀,優爾可用蒼白的聲音細語道。
    “葛林姆洛克先生……想殺掉我們……?但是……為什麼……?而且……為什麼他會想要戒指,並不惜殺掉結婚物件………?”
    “我也沒辦法推測出其動機。不過,在‘戒指事件’時,為了確保不在場證明,連公會據點都沒離開的他,這一次應該也不可能只是乖乖待著。畢竟這可是處分掉你們三人,一口氣葬送兩次事件的機會呢。所以……詳情什麼的,就直接問他本人吧。”
    話音剛落,我的耳中便聽到了從山丘西側斜面傳來的兩道足音。
    首先進入眼中的是,就算在夜色中依舊放出豔麗色澤的紅白相間騎士服。不用多說,那就是”閃光”亞絲娜,右手握著擁有澄澈通透的白銀之刃的細劍。就我所知這也是在艾恩葛朗特中最纖細、美麗的劍,同時也是能夠貫穿各種防禦,最為兇惡的武器。
    被細劍鋒利的前端,以及其持有者銳利的目光催促似的,一名男性朝這走了過來。
    非常修長的身材。穿著前開式革制服裝,帶著帽緣寬大的帽子。藏在陰影處的臉,時而反射出月光的大概是眼鏡吧。整體給人的印象,與其說是鍛造系職人,更像是香港電影中殺手出現的氛圍。大概也有部分是我先入為主的印象吧。
    兩人Cursor的顏色,都是綠色。為了阻止此男子逃跑,我已做好了讓亞絲娜暫時成為橙名玩家的覺悟——如果發生這種了事,不用說我一定會陪著她完成能夠漂白回去的非常麻煩的任務——看到這裡,我不禁放心的吐了口氣,但馬上又收攝心神,正面盯著這位登上山丘的男子。
    銀框的圓眼鏡下,是一副不管誰看了都會留下柔和印象的臉。細長,下彎的眼角看起來也很善良。不過鏡片深處的稍小的黑色眼瞳,確實有著能喚醒我的警戒心的某種存在。
    男人在離我約有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首先看了下修密特,接著是優爾可,凱因茲,最後稍微看了下長滿青苔的墓碑,開口說道。
    “喲……好久不見了呢,各位。”
    幾秒鐘後優爾,才對這平靜低沉的聲音做出了回應。
    “葛林姆洛克…先生。你……你真的……”
    殺害葛林瑟魯妲,奪走了戒指嗎。然後為了隱藏這起事件,更設計出要除去在場的三個人嗎。
    就算沒有說出口,但不論誰聽了都心知肚明,對於該詢問,這個男人——原“黃金蘋果”副會長,鍛造職人葛林姆洛克並沒有馬上做出回答。
    看著身後的亞絲娜收劍入鞘,移動到我的身旁後,才微笑著動起了嘴。
    “……那是誤會。我只是覺得有責任要知道事情的結果,才會前往這個地方的。會乖乖聽從那位可怕大姊的威脅,也只是想解開誤會而已。”
    ——哦哦,竟然還在否定啊,我瞪大了眼睛。確實沒有他把情報送給PoH的證據,但是戒指事件在系統上來說,他應該是沒有任何藉口可說的。
    “你說謊!”
    做出尖銳的反駁的是亞絲娜。
    “你剛剛不是還隱蔽在灌木叢中嗎。如果不是我用看破技能的話,你根本就沒打算出來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我只是個普通的鍛造職人哦。正如你所見連武器都沒有,為什麼我要為不敢在那些橙名玩家面前出現而受到指責呢?”
    平穩的答道,同時無奈似的張開了戴著皮手套的雙手。
    修密特,凱因茲,還有優爾可什麼話都不說只是聽著葛林姆洛克的言論。大概還是半信半疑吧。以前的副會長,委託兇惡的紅名玩家來殺掉自己,這種事連想都沒想過,也不願意相信吧,他們會這樣也不奇怪。
    我伸出左手,制止了依舊想說些什麼的亞絲娜,終於開口說道。
    “初次見面,葛林姆洛克先生,我叫桐人……只是個外人。——但是的確,你在此出現,跟‘微笑棺木’的襲擊,並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兩起事件能夠連在一起。就算問那些傢伙,他們也不可能會作證吧。”
    實際上,如果讓葛林姆洛克將好友名單視覺化,查找好友發送資訊的話,那裡應該存在著成為“微笑桶木”暗殺委託通道的玩家名吧,但很可惜的是,我並不知道那傢伙的名字。
    不過,先把謀殺修密特等人未遂的嫌疑擺在一旁,“戒指事件”應該沒有藉口能夠用了吧。如此確信的我,繼續說道。
    “不過,去年秋天,成為公會”黃金蘋果”的解散原因的‘戒指事件’……一定就和你有關,不,應該是主導才對。因為不管是誰殺了葛林瑟魯妲,戒指一定會留在與她共有儲物空間的你手上。你卻隱蔽這件事實,偷偷的把戒指給賣掉,把其中一半交給修密特。這是除了犯人外絕不可能做到的事。而你會跟這次‘圈內事件’扯上關係的原因應該也只有一個……封住相關者的嘴,將過去埋葬於黑暗之中。沒錯吧?”
    我說完這番話後,濃重的沉默降臨到了這個荒野之丘上。不知從何處傾注而下的青色月光,在葛林姆洛克的臉上刻下了明顯的陰影。
    不久,他的嘴角歪成奇妙的形狀,能讓人感覺到溫度有些下降的聲音響了起來。
    “原來如此,真是有趣的推理呢,偵探先生……不過很可惜的,這推理有個漏洞。”
    “什麼?”
    我反射性的回問道,葛林姆洛克朝我瞥了一眼,用戴著黑手套的右手把帽子向下壓了壓。
    “的確當時我和葛林瑟魯妲的儲物空間是共通的,所以當她被殺的時候,儲物空間的全部道具應該都會留在我的手上……這個推理是沒錯,只不過。”
    反射出月光的圓眼鏡內,向我投來了銳利視線,修長身材的鍛造職人用毫無頓挫的聲音繼續說向下說去。
    “如果那個戒指沒有被收進儲物欄的話?也就是說,實體化,並裝備到葛林瑟魯妲的手指上的話……?”
    “啊…………”
    亞絲娜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被這意想不到的問題給問到的我做出了同樣的發硬。的確這起事件,還有許多我完全沒有考慮到的地方。
    將實體化的道具裝備起來的玩家,被怪獸或者其他玩家給殺害時,就會無條件的掉落下來。如果葛林瑟魯妲裝備上那個戒指的話,那就不會轉送到葛林姆洛克的儲物欄,而是落入殺人者的手中,這種說法也成立。
    是察覺到形勢逆轉了嗎,葛林姆洛克的嘴角稍微往上彎了起來。不過這種表情很快就消失了,鍛造師用右手扶住額頭,悲傷似的搖了搖頭。
    “……葛林瑟魯妲是速度型的劍士。想在賣掉戒指前,體驗一下那種超高敏捷補正的感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聽好了,在她被殺時,的確所有的東西都轉到我這裡來了,可那裡面並沒有戒指。就是這樣,偵探先生。”
    我在無意識中緊緊咬牙。想尋找能夠反駁葛林姆洛克主張的說法,不過要能夠證明葛林瑟魯妲的手指上有沒有裝備的這件事,大概只有實際殺害她的犯人——恐怕是微笑棺木的某名成員才行。
    看著一言不發的我,葛林姆洛克輕輕地舉起帽子。就這樣了看了看其餘的四人,殷勤地行了一禮。
    “那,我就先離開了。雖然沒找到誰是殺害葛林瑟魯妲的首謀者很可惜,但就算只有修密特的懺悔,也能讓她的魂魄安息吧。”
    對著再次向下深深的拉了下帽子,俐落的轉過身去的鍛造職人的背——
    就像把某種強烈的心情隱藏在靜謐之中似的,優爾可簡短的說道。
    “請等一下……不,請站住,葛林姆洛克。”
    停下步伐的男子,把臉稍稍轉了過來。眼鏡下的那雙看似柔和的眼睛,浮現出一絲厭煩的神色。
    “還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是沒有任何根據的感性指控能不能算了呢,對我來說這裡可是個神聖的場所啊。”
    對著用高傲的語氣,流利地說出這番話的葛林姆洛克,優爾可向前踏出了一步。
    難道想做些什麼嗎,她將視線落到舉到胸前的白皙雙手上。隨後再次面朝前方,那深藍眼瞳中,浮現出目前為止都沒看過的強韌光芒。
    “葛林姆洛克,你剛剛是這麼說的吧。會長裝備上了戒指。所以沒有轉移,而是被殺人者給奪走。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哦?你有什麼根據?”
    望著緩慢的轉身過來的葛林姆洛克,優爾可用更加嚴厲的聲音說:
    “剛打出那個戒指的時候,公會全員一起討論要怎麼處理的事情還記得吧?我,凱因茲,還有修密特都認為要增強公會的戰力,而反對賣掉。那時凱因茲雖然很想自己拿來用,但還是說出要先讓給會長。——‘黃金蘋果’最強劍士就是會長,所以給她用是最好的。”
    優爾可身旁,凱因茲臉上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但優爾可毫不在意,帶著動作繼續說道。
    “對於這些話,會長是怎麼回答的,我到現在仍舊可以想起每一字每一句。那個人,笑著說了這些。——SAO裡,戒指類道具一手只能裝備一個。右手的是公會會長的印記,而……左手的結婚戒指是不能摘下來的,所以我無法使用,聽清楚了嗎?對那人而言,取下這兩樣東西的任何一件,而去嘗試稀有戒指能力的這事,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尖銳的話語聲響起的那一刹那,包含我在內,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的確,在主功能表裝備Figure上設定的戒指空位,左右手各有一個。兩個都被佔據的話,就無法裝備新的戒指道具。不過——
    太薄弱了。
    就像把我心中的話語複印了似的,葛林姆洛克小聲的說道。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絕對不可能’?如果真要說這個的話,首先請說這句吧?——跟葛林瑟魯妲結婚的我,是絕對不可能殺害她的。你所說的事情,都是沒有根據的指控。”
    “不。”
    優爾可用很低的聲音答道。我屏住呼吸,望著這名嬌小的女性玩家,只見她緩緩的,但幅度卻很大地搖了搖頭。
    “不。不是的。我有依據……把會長殺害的實行犯,認為毫無價值的道具就直接丟在了案發現場。幸好被一位知道會長名字的玩家發現這些道具,並將遺物送到了公會據點。所以我們才把這裡……把這個墓碑選作了墳墓,當時我們把她用過的劍放在了墓碑下,任由其耐久值消減並自行消失掉。但……但其實不只是這樣東西。我還在此處埋下了一個……從未跟大家提起過的另一樣遺物。”
    說完這話,優爾可轉身過去,跪在小小的墓碑旁邊,用手開始挖土。在全員無言的注視中,終於站起身來的優爾可,把右手上拿著的東西遞了過來。是件剛從地裡挖出來,在月光照射下仍舊閃爍出銀色光芒的小箱子。
    “啊……‘永久保存盒’……”
    就如同亞絲娜所說,優爾可拿出來的是大師級細工師才能做出的‘耐久值無限’的保存箱。由於是個邊長最大不過十釐米的正方體,所以沒辦法放下大型道具,如果只是飾品大小的物件的話,倒是能放下幾個。只要裝到這裡面的道具,就算放置在荒野中,耐久值也絕對不會自動減少並消失掉。
    優爾可接著伸出左手,打開了銀色小箱的蓋子。
    鎮座於白絹上的是兩個閃出光澤的戒指。
    優爾可先拿出其中一個——銀制,較大的戒指。在戒指平平的部位,刻著一個蘋果的標記。
    “這是會長一直裝備於右手中指,‘黃金蘋果’的印記。同樣的東西我也還留著,比較一下就能立刻知道了。”
    放回去後,接著取出另一個——閃著黃金色澤的,細長的戒指。
    “然後這個是——她隨時都戴在左手無名指上,和你結婚的戒指喲,葛林姆洛克!內側也清楚的刻著你的名字!……這兩個戒指都在這個地方——這就是會長被送到圈外,直到被殺害的那時仍舊戴著它們的,不可動搖的鐵證!不是嗎!?如果不是的話,你就反駁我呀!!”
    說到最後,已經是淚流滿臉的大叫了。
    大顆淚珠從臉頰滴落,優爾可把手上拿著的閃著金色的戒指,伸到葛林姆洛克的眼前。
    此時,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凱因茲,修密特,還有亞絲娜跟我,都只是睜大眼睛,屏息看著對峙的兩人。
    瘦高的鍛造職人,嘴角依舊歪著,定格在原地有十秒以上。終於,其嘴角發出微微顫抖,並緊緊抿了起來——
    “這個戒指……好像是葬禮那天,你問我的吧,優爾可。你想帶走葛林瑟魯妲的結婚戒指嗎?然後我回答的是,就讓它跟劍一樣自然消逝吧。如果那時……我說出想帶走的話……”
    深深低下頭,把臉深埋在帽沿下的葛林姆洛克,就像是操控著修長身體的絲線被切斷了一樣跪到了在地上。
    優爾可把金戒指給放回箱中,闔上蓋子,緊緊的抱住。仰頭望向天空,淚濕的臉突然歪曲起來,用失去銳利氣息的聲音說道。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葛林姆洛克。為什麼,你就那麼想把戒指搶過來換成錢嗎,不惜把會長……你的妻子殺掉? ”
    “………錢?你說錢? ”
    維持著雙腳跪地的姿勢,葛林姆洛克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隨後笑了起來。
    揮動左手,調出了目錄視窗,經過短暫的操作,實體化出來的是只稍大的皮袋。葛林姆洛克將其抓起,隨手丟到地上。沉重的聲音內,帶著些許伴澄澈的金屬音。就憑這些聲音,我便能推斷袋子中,裝了數額非常龐大的金幣。
    “這些是賣掉那個戒指的一半金額。一枚金幣都沒少。”
    “誒………?”
    葛林姆洛克抬頭看著因困惑眉頭緊皺的優爾可,接著又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用嘶啞的聲音說:
    “並不是為了錢。我……我是不得不把殺掉她。在她還仍舊是我的妻子時。”
    圓眼鏡瞬間看向生苔的墓碑,很快又移開來,鍛造師繼續述說著這段獨白。
    “葛林瑟魯妲,葛林姆洛克,開頭的葛林兩字並不是偶然。我和她在SAO前玩過的網路遊戲時,也都是用同樣的名字。而且如果系統允許的話,也都是夫妻。因為……因為她在現實中也是我的妻子。”
    我打從心底感到震驚,稍微張開了嘴。亞絲娜也猛地倒吸一口氣,優爾可一行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對我而言,她是找不出一絲缺點的理想妻子。甚至夫唱婦隨這話都像是為了她而設的一樣,非常可愛,又很順從,一次吵架都沒有。只是……當我們一起被困在這個世界後……她就變了……”
    葛林姆洛克左右搖了要被帽子遮起來的臉,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進入這個強制的死亡遊戲,害怕,發抖的也只有我而已。到底她身上哪裡藏有這樣的才能啊……不管是戰鬥能力還是狀況判斷力,葛林瑟魯妲……不,是‘優子’都大幅的超越我。還不只是這樣。在不久後,她還壓下我反對的聲音,組成一個公會,招募會員,開始鍛煉。她……跟現實世界中比起來,更加的充滿生命力……一副十分充實的樣子……在旁邊看到她這個樣子,我也不得不承認。我所愛的優子已經消失了。就算有將遊戲通關,回到現實世界的那天,沉靜又乖巧的優子也永遠不會回來了。”
    在身體前並起來的長衣衣肩,微微的顫抖起來。是自嘲的笑嗎,或者說是對於喪失的悲痛呢,我無從判斷。那細微的聲音繼續說道。
    “……我害怕的東西,你們能理解嗎?如果回到現實世界……優子向我提出離婚的話……這種屈辱,我一定沒辦法忍受。那……那麼就只能在我還是她丈夫時。加上身處這個合法殺人的世界內。把優子封鎖在永恆的記憶中,我的這份願望……應該沒人能責備吧……?”
    漫長,而又可怕的獨白結束後,一段時間內,沒有人說出過一句話。
    而我卻又聽到了,從自己的喉嚨中發出的沙啞聲。
    “屈辱……屈辱?因為妻子不聽從自己……就為了這種理由殺人?盼望著能從SAO中解放出來,並且鍛煉同伴……總有一天會成為攻略組一員的人,你竟然……就為了這種理由……”
    我用左腕按住,顫抖著差點就要拔出背上之劍的右手。
    慢慢抬起臉,眼鏡下方發射出細微光芒,葛林姆洛克朝我低語道。
    “這種理由?才不是,這可是十分充分的理由,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偵探先生,當你得到愛情,卻又快要失去的時候。”
    “不是的,錯的是你,葛林姆洛克。”
    反駁的並不是我,而是亞絲娜。
    分外美麗的臉上,浮現出我也不知道的表情,細劍士平靜的說道。
    “你對葛林瑟魯妲抱持的並不是愛情。只是佔有慾而已。如果你還愛著她,那你就把左手的手套給脫下來吧。葛林瑟魯妲直到被殺前都沒有拔下來的戒指,你已經丟掉了對吧。”
    葛林姆洛克的肩膀小小的震動起來,就像剛剛的我一樣,右手緊緊抓著左手。
    不過,接下來手就沒有任何的動作了,鍛造師保持著沉默,並沒有將皮手套脫下來。
    再度打破這降臨的靜寂的是直到目前為止都沒說話的修密特。
    “……桐人。這個男的處置,可以交給我們嗎?當然,不會動用私刑,但一定會讓他贖罪的。”
    這冷靜的聲音,已經沒有數十分鐘前的那種害怕到極點的感覺了。
    我抬頭望著盔甲發出響聲並站起來的壯漢,輕輕點了頭。
    “我知道了,就交給你了。”
    修密特無言的點點頭,抓住葛林姆洛克的右手把他拉起來。在確認低垂著頭的鍛造師逃不掉後,短短地說了句“給你們添麻煩了”後,便離開了山丘。
    再次把銀色小箱埋回去的優爾可跟凱因茲,走到我們身旁,深深的行了一禮後,眼神交匯,優爾可開口說道。
    “亞絲娜小姐,桐人先生,真的非常抱歉……都不知要怎麼跟你們道謝才好。如果沒你們的話,我們應該早就被殺了吧……葛林姆洛克的罪行也沒辦法揭露。”
    “不……最後幸好你想起來那兩個戒指的事情,真是幹的不錯。如果回到現實的話,可以去檢察官或是律師哦。”
    聽到這裡,優爾可微笑著聳了聳肩。
    “不……你們可能不會相信,但那時候,我好像有聽到會長的聲音。想起戒指的事情吧。”
    “……這樣啊……”
    再次的深深地行了個禮,我和亞絲娜就在原地目送著跟在修密特身後,走下山丘的兩人的離去。
    不久後四個Cursor都消失在了通往主街區的方向,荒野的小丘上,只剩下青色的月光和安穩的夜風。
    “……我說,桐人。”
    突然間,亞絲娜小聲的說道。
    “如果你……假如和誰結婚的話,發現對方不為人知的一面時,你會怎麼想呢?”
    “誒。”
    這未曾想過的問題,讓我不禁呆住了。畢竟,我也才生活了十五年半,這種人生的微妙問題還不能完全理解。
    但在拚命思考後,終於開口說出口了,多少有些欠缺深思的回答。
    “運氣真好啊,會這麼想吧。”
    “誒?”
    “因……因為結婚的話,就表示光是目前看到的部分就很喜歡了吧?所以在那之後又發現新的一面,也同樣很喜歡的話……不就是兩,兩倍了嗎?”
    雖然感覺是無知到極點的說法,但亞絲娜只是稍微皺一下眉,隨後歪著頭,微笑了起來。
    “這樣啊,真是怪啊。”
    “怪……怪………”
    “嘛,也沒什麼啦。不說這些了……發生太多事情,肚子都餓了呢。去吃點什麼吧。”
    “也,也是呢,那……阿爾蓋特名產,看起來明明是炭燒但卻沒有醬汁味道的那個……”
    “駁回。”
    果然做出回絕的亞絲娜從身後突然抓住悄然前行的我的肩膀。
    稍微被嚇了一跳,並轉身過去,在我眼前出現是——
    自從跟“圈內事件”扯上關係後,不只是第多少次的無法說明的光景迸入眼簾。
    艾恩葛朗特中,各種感覺都是可以用程式代碼表示的數位資料。所以不可能有靈異現象的存在。
    所以,我現在看到的東西是伺服器的BUG嗎,不然就是大腦所產生的幻覺吧。
    在不遠之處,山丘的北側,盤根錯節的古樹下,孤獨立著的生苔墓碑旁。
    有著一位身上散發淡淡的金光,半透明的女性玩家身影。
    纖細的身上,只穿著最低限度的金屬鎧甲。腰部系著細長的長劍。背著盾牌。留著短髮,容貌閒靜十分美麗,眼瞳中綻放出我所知道的眾多玩家都有的強烈光芒。
    那就是,蘊藏著用自己的劍,來結束這個死亡遊戲的,攻略者的眼瞳。
    浮出安詳般微笑的女性玩家,不發一語的看著我和亞絲娜,但在一會兒後又像是遞出什麼似地,張開右手向我們這邊伸了過來。
    我和亞絲娜同時也伸出右手,在掌心感應到微熱的時,便緊緊地握了起來。這份溫度流入體內,點燃了藏於胸中的燈火,我們張開嘴,將形成的話語說了出來。
    “你的意志……我們一定會繼承下去的。總有一天一定會打通這個遊戲,把大家都解放出去給你看。”
    “嗯,一定會辦到的,所以……請守護著我們吧,葛林瑟魯妲小姐。”
    亞絲娜的細語,乘著夜風傳達到女性劍士那裡。透明的臉,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在下個瞬間,那裡誰都不在了。
    我們放下手,當場呆站在原地一段時間。
    沒多久,亞絲娜緊緊握住我的右手,微笑著說:
    “回去吧。從明天開始,又得要努力了呢。”
    “……也是呢。我想在這周突破這層呢。”
    接著我們轉過去身,走下這座小小的山丘,朝著主街區的方向走去。

    (圈內事件篇 完)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22 |

    008-02
    Caliber
    Alfheim
    二〇二五年十二月

    1

    “哥哥,看這個。”
    說出這話的同時,直葉遞出薄型觸控數碼終端,我則是睡眼惺忪地看了看。
    昨晚睡了個前所未有的好覺,而且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就算圍在桌前吃早飯,大腦的思考齒輪也無法運轉起來,只得將濃郁的咖啡轉來轉去。即便是在這種狀態下,我頭腦某處的警告指示燈也亮了起來,究竟是否要將數碼終端接過來呢,我稍微有些困惑。
    大概兩周前,在相同的狀況時機下直葉遞給我的印刷紙上,將我隱藏的惡行——也不能這麼說,就是瞞著直葉擅自從飛行系VRMMO“Alfheim Online【ALO】”中將角色轉換到了槍戰型VRMMO“GunGale Online【GGO】”中的證據完完整整的刊載到了上面。這回不會又是那個吧,但最近的我沒有做什麼啊,就在我想著這些時,直葉苦笑道:
    “這次並不是要想責問哥哥什麼啦。好了,你快點看看吧。”
    直葉將終端再次遞過來,接過後,我把視線落到了上面。
    和上次的印刷紙一樣,螢幕上面顯示的是國內最大的VRMMORPG情報站“MMO tomorrow”的新聞欄目。不過,這次的遊戲不是GGO而是ALO。最上方的截屏也不是某玩家的虛擬體,而是風景照。看來,真的不是某黑衣Spriggan【守衛精靈】又做了些什麼事情啊。
    我松了一口氣,開始閱讀起新聞導讀。
    但就在不久後,被其他方面的新聞所衝擊,讓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什……什麼…………”
    ‘最強傳說級武器‘聖劍Excalibur【斷鋼聖劍】’,終於被發現了!’
    新聞報導欄刊載了這樣一句話。
    我忘記了之前的倦怠,開始認真閱讀起正文,發出了長長的哼哼聲。
    “嗯嗯————……終究還是被發現了啊……”
    “嘛,都這麼長的時間了啊——”
    坐在我對面,正往吐司麵包上塗著草莓果醬的直葉,撅起嘴回答道。
    “聖劍Excalibur”。
    是能夠超越Salamander【火精靈】將軍尤吉恩所持的“魔劍Gram【瓦蘭姆】”的唯一一把武器。但這把劍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只能在官方網站的武器介紹頁最下部看到小段的記載與照片,遊戲內的入手方法沒有一個人知道。
    ——不,正確來說,只有三名,不,是四名玩家知道。我與直葉、明日奈,以及唯。發現它的所在地是在今年年初,二〇二五年的一月。如今已經是十二月二十八日了,僅一年時間,Excalibur的秘密就被發現了啊。
    “啊啊……既然知道會這樣,就應該再去挑戰一次的啊……”
    我嘟囔道,從直葉那裡接過自家制的果醬,把勺子伸進去,將紫色的黏稠糊狀物質一股腦的倒在吐司麵包上。隨後,再追加攪打奶油,均勻塗抹開來,想要將其整成大理石一樣平。最近有些微妙地像是正在控制熱量攝入的直葉,來回看著我與我手上的吐司,那表情像是在忍耐著什麼似的。最終,意志的底線像是被突破了,她一言不發地把手慢慢靠近裝有奶油的容器。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那僅存的意志,直葉將取出的少許奶油仔細的塗抹在吐司上。咬了一口後,糾正了我的錯誤。
    “你再仔細看看,只是發現而已。好像還沒人入手呢。”
    “什麼!”
    大大地咬了一口吐司的我停下了手,再次凝視起擺在桌子上的觸控板終端。新聞報導中的確只是提到了聖劍的存在,但並沒有說誰得到了它。仔細想想,如果有哪名玩家得到了它,新聞中應該會有那個傢伙手舉著黃金之劍擺出驕傲造型的SS【ScreenShot 截屏】吧。
    “這樣啊,不要嚇我啊……”
    拿起吐司,再次大咬一口,邊嚼邊發出放心的聲音。看著簡直像個小孩子的我,直葉笑了起來,拿起牛奶倒進我面前的杯子中。
    *
    二〇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日,上午九點三十分。因為我和直葉的學校從今天開始放寒假,所以早飯吃得有些晚。母親還剩下幾件需要在年內做完的校對工作,所以剛才叼著一片吐司急衝衝地離開了家。沒有印刷所這個中間環節的電子書籍才會出現這種情況,真是有利也有弊啊。
    單身赴任紐約的爸爸還是一樣很忙碌似的,發了封郵件告知自己三十號才能回來。和平時一樣,餐桌上只有我和直葉兩人,因此話題才會偏向ALO吧。
    吃完一片吐司,我拿起第二片,一邊往上塗著金槍魚醬,一邊將浮現在腦海中的問題說了出來。
    “但是,那個究竟是怎麼被發現的啊?在Jotunheim【幽茲海姆】中是無法飛行的,即便能飛也看不到那麼高的地方啊,Excalibur的所在地。”
    一年前,離開Sylph【風精靈】領前往中央都市阿倫前進的我/桐人與直葉/莉法,在好不容易看到世界樹的地方被巨大的蚯蚓吞到了肚子裡,經由消化管道落到了地下世界Jotunheim中。
    那裡是兩人根本無法打敗的巨大邪神級怪物闊步的領地,朝著通往地上的階梯處移動的我們,看到了一出不可思議的光景。有著四隻手臂的人型邪神正在攻擊一個有著無數觸手,並長著如同象鼻般的水母型邪神。
    被莉法請求“去幫助那只被欺負的!”的我,把四隻手臂的邪神引到了水面處,由於戰場轉移到了水中,象水母最終取得了勝利。被命名為“冬奇”的邪神,非但沒有攻擊我們,反而背著我倆來到了Jotunheim的中央地帶。之後經由蟲蛹“羽化”了的冬奇,馱著我們飛了起來並把我們送到與地上世界相連的天蓋通路處——在此途中,我們發現了聖劍。天蓋中央處有著被世界樹根部包裹呈現倒金字塔狀的巨大迷宮,那最下部的水晶中封印著閃著光芒的金色長劍。
    像是和我一起回憶起了這段記憶的直葉,眼睛上挑,微笑道:
    “哥哥那時候猶豫了很久吧。究竟是乘著冬奇就這樣回到地面,還是去迷宮那裡刷那把聖劍。”
    “那……也是啊,很困惑……但我敢這麼說,那時不會困惑的傢伙,我根本不會承認他是網遊玩家!
    “一點也不酷喲,那種話!”
    微笑著評價道,直葉陷入思考似地低下了頭,像是在困惑著第二片吐司究竟塗什麼果醬。隨後她把手伸向金槍魚醬,同時說道。
    “……冬奇,只有我和哥哥才能呼喚過來……沒有其他在Jotunheim飛行的方法。不過,難道是有誰幫助了其他的象水母,開啟了這段任務FLAG呢……”
    “怎麼可能啊……幫助那種噁心……啊不,長得極具個性的邪神那種愛好……啊,不,是博愛主義者除了直葉外沒想到還有其他人啊。”
    “一點也不噁心!很可愛的!”
    今年已經年滿十六周歲的妹妹,瞪著我做出了這番宣告,並繼續說: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突破迷宮將那把劍成功入手也只是個時間的問題了。雖然從我們達成FLAG條件到今天都沒有人發現,但已經過了一年,而且通過系統升級導入了劍技系統,迷宮的難易度應該也相對下降了些。”
    “是……啊……”
    喝了口牛奶,我點頭道。
    我們是在今年一月發現Excalibur。之後ALO的運營權就由雷克特製造移交到了現在的風投企業,裝載了浮游城艾恩葛朗特後,遊戲發生了巨大的變革。這陣熱度終於在六月平靜了下來。我和莉法、唯,還有亞絲娜再次乘上冬奇,進行了一次入手聖劍Excalibur的挑戰。
    之後當然是漂亮的失敗了。倒金字塔型的空中迷宮裡,四處橫行的全都是些長著四隻手臂的巨大人型邪神,就像是欺負冬奇的邪神的首領一樣,那些傢伙有著讓人驚呼出“太假了吧!”的強悍實力。僅靠三人與唯前去也只是做正式挑戰前的偵查,但在那時便得出了無法攻略的結論,並作出了“變得更強後再來挑戰吧!”這種誓言——不過。
    艾恩葛朗特載入後最初只開放到了第十層,在九月時開放到了二十層,我們都忙於那邊的攻略了。有時也去Jotunheim刷些素材,順便叫出冬奇一起遊玩一下,但卻沒有做任何有關於攻略的事宜——反正也沒有人找到這裡。就這樣,一年過去了。
    不過,在MMORPG中,是不存在永遠不會被發現的道具的。雖然是如何發現的詳情仍舊未知,但那把劍的所在之地終究被刊載到了新聞網站上,現在應該已經有許多玩家進入了Jotunheim,並且有一部分已經闖入了空中迷宮了吧。
    “……怎麼辦呢,哥哥?”
    把第二片吐司塗抹完畢的直葉,雙手拿起裝有牛奶的杯子問道。
    對此,我輕輕咳了一聲,答道:
    “直葉,並不是只有追求稀有道具才能體會到VRMMO的樂趣啊。”
    “……嗯,是這樣。雖然武器的屬性也能讓人變強……”
    “但是我想,我們必須回應帶我們找到那把劍的冬奇的心情才行啊。那傢伙一定在心中期待著我們闖過迷宮,不是嗎?因為,冬奇不正是我們的朋友嗎!”
    “…………你剛才,明明還說冬奇很噁心的……”
    對於妹妹投來的感到可疑的視線,我展現出了最高級別的笑臉,問道:
    “就是這樣,直葉,你今天有空嗎?”
    “…………嗯,社團活動也休息了!”
    好!我用右拳打在左掌上。切換了思考的齒輪,將攻略計畫用很快的語速說出。
    “好像,乘坐冬奇的人數上限是七人吧。我和直葉、亞絲娜、克萊因、莉茲、西莉卡……還差一個人啊。艾基爾要看店……克裡斯海特又不怎麼可靠,蕾鵼應該在Sylph領才對……”
    “……去邀請詩濃看看?”
    “哦哦,就是她!”
    啪,我打了個響指,連忙拿出攜帶終端,翻閱起電話簿。
    這個月上旬,我因為某個事件進入了GGO——“GunGale Online”並將桐人轉換了過去,在那裡認識了名叫詩濃的女生。事件解決後,詩濃與亞絲娜和莉茲成為了朋友,在她們的邀請下,詩濃也在ALO中建立了一個新的帳號。
    雖然是個剛剛建立只有兩周的角色,在完全技能制的ALO中,數值參數占得分量也很低。但如果有著詩濃那種判斷力與感覺,挑戰高難度的迷宮已經是足夠了。
    我用最快速度發送起郵件,對面的直葉則是利索地將碗筷與杯子摞在一起搬到了廚房。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她的腳步十分輕盈。恐怕她一開始把新聞給我看時,就已經猜測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吧。
    與志同道合的夥伴共同奔赴異世界,挑戰極其困難的迷宮。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情了吧。
    將邀請郵件發送給包括詩濃在內的五人後,我小步跑動起來,前去廚房幫助直葉。
    *
    雖說是周日,但正處於過年期間,要在上午將七人團隊聚集在一起,全都是靠作為召集者的我的人格魅力——不,是“聖劍Excalibur”對所有網遊玩家的吸引力吧。
    碰頭的地點是央都阿倫南大街掛著“莉茲貝特武具店”牌匾的工房,鍛冶妖精族店主【就是指的莉茲貝特】正挨個把大家寄放在這裡的武器用回轉輪砥石進行打磨。進行大任務前將裝備耐久度恢復到最大值這都是常識。
    倚坐在靠牆的長椅上,以“欣賞景色”為由從一大早開始就喝著酒——雖然如此,但現實中卻滴酒不沾的——Salamander刀使克萊因,正傾聽者頭上頂著一隻鬆軟的水色小龍的Cat Sith【貓妖精】族馴獸師西莉卡的問題。
    “克萊因先生,正月也休息嗎?”
    “哦,是從昨天開始的吧。就算想工作,這個時期也沒運輸單進來啊。社長那個混蛋,可是把這年初年末的一周假期當做我們公司優待員工的證據啊。”
    克萊恩雖然長得這個樣子,好歹也還是小規模運輸公司的資深員工。他嘴邊經常掛著對社長的怨言,但從他被關在SAO的兩年裡都是社長在關照他,而且回來後馬上讓他回到工作單位來看,那應該是一個不錯的會社吧。克萊恩也像是感恩的樣子,最近正利用“The Seed”捆綁的移動攝像頭架構著遠端演示系統,一副認真工作的樣子。我因為在那些攝像頭的調整上幫了不少忙,所以強硬地讓他答應了請客任吃一次烤肉,但看在今天的任務他幫了我一把的情義上放過他吧——
    我一邊想一邊朝著牆邊走去,克萊因突然看到了我,說:
    “哦,桐人喲,這次如果要我幫忙一同去刷‘Excalibur’的話,那下次你也要幫我去刷‘靈刀迦具土’喲。”
    “誒誒……那個迷宮可是很熱的……”
    “如果你這麼說的話,這次要去的Jotunheim不是很冷嗎!”
    就在我們進行著低級別的談話時,左側傳來了這樣的話。
    “啊,那我也有想要的東西。‘光弓Shekinah【智天使】’。”
    話音剛落,我便望了過去。說出這話的是和我一樣靠在牆壁上,抄著雙手,水色的短髮中伸出尖尖三角耳朵的Cat Sith族女性玩家。如果說西莉卡是與人和善的曼切堪【Munchkin】貓的話,這邊就是很酷——不,不如說是只兇猛的山貓。
    “才,才創建角色兩周,就想要傳說武器啊。”
    聽到我的話,山貓細長的耳朵動了動,回復道:
    “莉茲打造的弓雖然很不錯,但條件允許的話我還是想再提高一些射程……”
    說完這話,在工房內的作業台處,正在更換弓弦的莉茲貝特轉過臉,苦笑道:
    “我說啊,這邊世界的弓,只是一種射程夾在魔法與槍械之間的武器!能夠在百米距離狙擊別人,已經不普通啦!”
    相對的,山貓微微聳了聳肩,露出爽朗的笑容。
    “如果要說更高要求的話,我還想要再高一倍的射程呢!”
    在作為詩濃主攻的遊戲GGO中,她最擅長兩千米距離的超遠距狙擊,知道這些的我也只得露出了抽筋般的笑容。如果真的讓她得到這把弓,在沒有區域限制的決鬥中,在劍碰到她之前恐怕就被紮成刺蝟直接END了吧。
    水色頭髮的山貓——兩周前剛在ALO內創建了帳號的新朋友詩濃,僅僅只用了一天的練習,就已經把難以駕馭的弓箭使用訣竅全部掌握了。說到ALO裡的弓箭手,擁有機動力的Sylph使用短弓,臂力與耐久力優秀的Gnorm【小矮妖】族裝備HeavyVaristor化身為炮臺這些都是慣例。但詩濃卻無視這些套路,使用強化射程的長弓,並選擇了九個種族當中擁有最遠視野的Cat Sith族。最初還是讓她自己嘗試吧,我曾這麼想到。但看見詩濃用弓箭在火屬性魔法的射程之外啪啪命中,並在怪物近身前就將其擊倒的景象後,內心不由對其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個世界中的弓箭,如果處在適當的距離,是與魔法一樣有著系統輔助修正的,但超過後就會受到“風與重力的影響”,讓箭偏離命中的地點。不過在使用同樣遊戲引擎的GGO中,詩濃已經做了很長時間的自動修正“風與重力的影響”的練習。這與前往GGO時的我能夠有效的使用“讀取視線”這種系統外技能,大概是相同的道理吧。也就是說可以既然能夠在The Seed規格的VRMMO連結體中轉換,做到這點也是不難想像的——
    就在我思考著這些時,右側的工房大門打開了。
    “我回來了!”“久等了!”
    聲音的主人,便是去購買藥品類物品的莉法與亞絲娜。像是從市場到工房都沒有將物品收納在道具欄,而就這樣搬運了過來似的,兩人從提籃內將各種各樣的小瓶子以及杜松果取出放在桌上。
    從亞絲娜肩膀上飛起來的小妖精——導航妖精唯,移動並坐到了我的頭Spriggan“桐人”的虛擬體,原本長著一頭如同倒刺般的長髮,在唯的請求下,現在已經恢復到了跟以前相同的髮型。理由好像是“難以坐在上面【估計就是坐在上面不舒服】”。
    唯坐在我頭頂上,用銀鈴般的聲音說:
    “買東西的時候我順便調查了一下情報,好像還沒有其他玩家團隊到達那個空中迷宮喲,爸爸。”
    “誒……那他們是怎麼知道‘Excalibur’所在地點的啊?”
    “可能是通過另外一種任務發現的吧,和我們發現的冬奇任務不同。作為那個任務的報酬,NPC告知了他們Excalibur的消息吧,應該是這樣的。”
    將藥瓶整理完畢,轉過身來的亞絲娜,皺起眉毛首肯道:
    “看來也不是什麼安穩的任務啊。不是押運系或者護衛系,而是屠殺系【Slaughter】吧。為此,現在應該在Jotunheim中為了爭奪POP【刷怪點】而展開著殺戮吧。”
    “……確實是不怎麼祥和啊……”
    我也歪起了嘴唇。
    屠殺系,和其虐殺的名稱一樣,是“打倒名為〇〇的怪物〇只以上”或者“收集〇〇怪物掉落的道具〇個”這種類型的任務。當然,為了能夠單方面去狩獵指定種類的怪物,在狹窄的區域與接受了相同任務的團隊遇上時,為了爭奪POP,也就是刷怪點發生摩擦也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喲,不覺得很奇怪嗎?”
    將火酒一口氣喝完的克萊因,擦了擦嘴角說道:
    “‘聖劍Excalibur’不是好好的封印在恐怖邪神滿處亂竄的空中迷宮最深處嗎?NPC把這個在任務報酬裡進行提示又有什麼用啊?”
    “照你這麼一說,真是這樣啊。”
    將頭上的畢娜取下抱在胸口的西莉卡也歪起了頭。
    “如果是把前往迷宮的移動手段作為報酬,這樣還能夠理解……”
    “——嘛,去了的話就一定會知道的。”
    在我身旁,詩濃說出了這番和以往一樣冷靜的話,隨後工房內的莉茲貝特大聲說道:
    “好了!武器都恢復完畢!”
    “辛苦了!”
    所有人一同說道,將散發著新品光澤的愛劍、愛刀、愛弓分別取回掛在身上。隨後擁有作戰指揮能力的亞絲娜拿走了七成藥瓶,裝進腰上的口袋中。沒有實體化的份則是收容在道具欄中。
    掃了眼視野右下方的現實時間,還是上午十一點。此時應該是吃午飯休息的時刻吧,但比起這些來,還是先趕往空中迷宮的最初安全地帶吧。
    七人加一人加一匹,所有人都準備完畢後,我轉身過去看了看大家,咳了一聲,說:
    “感謝大家在聽到我的緊急召集後能夠前來!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在精神上!那就——加油吧!”
    哦!附和聲中混雜著些許苦笑,但應該是錯覺吧。我轉過身去推開工房大門,朝著阿倫市街通往地下世界Jotunheim的秘密地下通道,大踏步向前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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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22 |
    本帖最後由 blat490 於 2011-10-11 20:23 編輯

    2

    在地圖上沒有標示出的阿倫隱藏窄道中左右穿行,上下階梯,穿過民家庭院後,一扇門出現在了眼前。
    一眼看去和普通的圓型木質門沒什麼區別,只會讓人認為是一扇打不開的裝飾物,但莉法從口袋裡取出一把小柄銅鑰匙插進門鎖內,旋轉,哢嗒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這把鑰匙是在以前,我和莉法被送到這個通道時,不知在何時追加到儲物格內的。正因為這個原因,從阿倫這邊是絕對打不開這扇門的。
    抓著鐵質把手向外拉,木門從正中左右分開,裡面的樓梯展現在了眼前。七人排成一列走了進去,隊尾的克萊因把門合上,門自動地上了鎖。
    “嗚啊……這裡究竟有多少階樓梯啊。”
    第一次來到這裡的莉茲貝特,會低聲說出這話也不足為奇。在直徑約兩米左右的通道地面上建造的樓梯,被牆壁上掛著的釋放出青白色光芒的燈火照亮,一直向前延續,直到視線的限界處。
    “嗯,差不多和艾恩葛朗特迷宮區內的塔樓階梯數一樣吧。”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亞絲娜回答道,莉茲與西莉卡、克萊因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苦笑著強調起該通道的價值所在:
    “我說,如果想用普通的方法走到Jotunheim的話,必須先前行到東南西北各距阿倫數公里的迷宮樓道處,邊打著怪物邊向深處前行,最後擊敗守護BOSS後才能到達喲。一支隊伍的話最快也需要兩個小時喲,但從這裡下去只需五分鐘!我和莉法打算做份生意,收取一千尤魯特【Urud,遊戲中的金錢】作為該通道的使用費。”
    “哥哥啊,從這裡下到出口,如果沒有冬奇前來迎接的話,可是會掉到Jotunheim的中央大空洞中死翹翹喲!”
    莉法掛著一副無奈的表情說道,但確實是這樣。
    廣闊的Jotunheim地下世界正中,有個直徑差不多有一點五公里的無底大洞,通稱“中央大空洞【Great Hole】”。封印聖劍Excalibur的倒金字塔型空中迷宮,正建造在這個空洞的正上方。我們現正向下奔走這個階梯的出口雖然離迷宮很近,但依舊設立在大洞的上空,所以只要起跳就必定會落到那個無底洞中死亡,並強制回到地上的存檔點處。
    咳,我用咳嗽聲阻止了這番自己極想說出的話,一本正經地說:
    “該怎麼說呢,就因為這樣,大家每向下走一步都應該毫無怨言,並懷著感恩的心喲!”
    “這又不是你造的!”
    我剛說完這話,走在前面的詩濃便立即做出了回應。雖然她依舊是一副極度冷淡的樣子,但此時她的那番吐槽中應該也帶著感恩之心吧。
    “謝謝吐槽!”
    我緊緊抓住在眼前搖擺的水色尾巴代替握手作為回禮。【譯者注:桐人的鹹豬手啊,大家一起來剁吧】
    “嗚啊!”
    隨即,山貓弓箭手大人慘叫著跳了起來。隨後猛地轉過身子,熟練地倒退行走,並對著我的臉伸出兩爪威嚇似地晃動起來。
    Cat Sith族特有的三角耳朵與尾巴,當然是人類沒有的器官,但官方不知道基於什麼原因也配置了感官功能。沒有習慣的玩家突然被這麼抓住“可是會感覺很奇怪的喲”——西莉卡這麼說過——正因如此,反應才會這麼大啊,真是讓人充滿興趣又充滿疑問的部位啊。
    “你,下次再這麼做的話,我就把帶火的箭插到你的鼻孔裡。”【譯者注:桐人你該】


    哼!詩濃猛地轉了回去,走在她前面的莉法、莉茲、西莉卡、亞絲娜以及肩膀上的唯全都哎呀哎呀地搖起頭來。同一時刻,你還真是無所畏懼啊,走在我身後的克萊因欽佩地念叨道。
    *
    雖然預計要用五分鐘,但實際並沒走那麼久,隊伍便來到了貫穿Jotunheim地殼的階梯通道盡頭,前方出現了白色的光芒。
    同時,虛擬的空氣開始慢慢變冷,臉龐周圍開始有冰晶閃爍舞動起來。
    數秒後,我們終於走出了地殼,Jotunheim全景盡收眼底。建造在粗大樹木根部的樓梯就這樣繼續在空中延伸,消失在前方約十五米處。
    ……嗚啊……!!
    好棒啊……”
    首次見到Jotunheim的西莉卡與詩濃這兩隻貓,同時發出驚歎聲。小龍畢娜也是,在西莉卡的頭頂扇動起翅膀來。
    眼下是一片被厚實的冰雪所覆蓋,既美麗又殘酷的,寬廣的極夜世界。照明只有從我們周圍的天井處伸出的巨大水晶柱所引導的地上的光芒,其他的就只有在地表各處的邪神族城堡、山寨裡點起的青紫、黃綠色的篝火。由於從天井到地面的高度在這個中央部分大約有一公里,因此無法看清應存在於地底區域的無數隻邪神。下方能見到的,就只有仿佛吸收了所有光芒的無底大洞,“Hole”
    視線從正下方移回,這裡的景色也只能用厲害來形容。
    被無數條蜿蜒而下的巨大根系——也就是屹立於地上世界Alfheim【阿爾普海姆】的世界樹的根——抱成一團的淺青色冰塊從天蓋處向下突出。呈現出倒金字塔的形狀,這也就是我們的目的地空中迷宮。底部邊長三百米,全高大約也是這麼多吧。冰晶內部有著無數的區域以及通路,從這個距離也能清楚地看見。還有那徘徊其中的巨大身影。
    最後,我的視線移到了倒金字塔的最下方,也就是那尖端處。
    就算是有著夜視強化補正的Spriggan的眼睛,也只能看到時而綻放出的一小點兒金光。不過綻放出那光輝的深處,卻有著難以說明的吸引力。聖劍Excalibur”ALO最強的傳說級武器,正封印在那裡。
    確認完狀況後,亞絲娜抬起了右手,熟練地詠唱起咒文。全員的身體被一陣青色的光芒包裹,視野左側HP槽下方亮起了一個小小的標記。瞬間,如同穿上了一件高品質的羽絨服一般,肌膚的寒冷逐漸遠去。這便是提高凍結耐性的支援魔法。
    “OK
    聽到亞絲娜的話語聲,莉法點了點頭,把右手手指放在嘴唇前,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數秒後,混雜著風聲,嗚哦哦哦哦……這樣的啼叫聲從遠處慢慢靠近。仔細望去,洞穴黑暗的背景上,一個白色的身影正不斷的上升。
    如同扁平的魚,或者說是飯勺般的身體側面,伸出四對共八隻魚鰭狀的白色翅膀。身體下方則是垂著無數根如同寄生植物般的觸手。頭部則是長著一隻很長的鼻子,並且臉部每側各長著三隻黑色的眼睛。這便是從象水母羽化而來,美感怪異的邪神,冬奇。
    冬奇————
    坐在亞絲娜肩膀上的唯大聲呼喚道,不可思議的邪神再次發出啼叫。用力扇動起翅膀,沿著螺旋狀的軌跡疾速上升。其身姿逐漸變大,初次見到其模樣的四人,不由得攀上階梯向後退去。
    沒事的沒事的,這傢伙看起來這樣其實是草食系的!
    我這麼說道,莉法則是對著他們笑了起來。
    但是不久前,我从地上带来的炸鱼【译者注:原文为鱼上げる,但推测应为鱼揚げる,否则解释上会有问题】,却被它一口吃掉了哟。
    “………………
    誒,誒。
    克萊因等人再次向後退去一步,狹窄的階梯沒辦法讓他們繼續後撤了。不一會兒工夫便抵達我們眼前的冬奇,用那還是酷似大象的臉挨個看了下我們幾個,隨後伸長鼻子,摸了摸長著雜亂毛髮的克萊因的倒刺頭。
    嗚啊哦!?
    我毫不留情地推了下發出奇怪叫喊聲的刀使的背。
    快啊,坐到它的背上去。
    ……雖然你這麼說,我的爺爺可是留下了不要坐美國車與飛天大象的遺言喲……”
    前一陣子在Daisy Cafe那裡,不是還吃了你爺爺親手做的柿餅嗎!還說好吃的話下次再拿些來!
    說完,我又推了一下,克萊因才畏畏縮縮的把腳踩上冬奇的肩膀,走到了它那扁平的背上。隨後,膽量依舊很大的詩濃,喜歡動物也把冬奇包含在內的西莉卡也陸續坐了上去。準備好了!莉茲貝特在喊出這句毫不符合少女情調的吆喝聲後,與坐了很多次的莉法與亞絲娜一同坐了上去。最後,我摸了摸冬奇的鼻子,跳到了全長約十米多的邪神級怪物背上。
    好了,冬奇,請你把我們帶到迷宮入口處吧!
    坐在脖頸附近的莉法呼喊道,隨後冬奇揚起長長的鼻子,發出了啼叫,八片翅膀按從前到後的順序扇動起來。
    *
    我乘坐在飛行型邪神冬奇的背上,包含單純的遊玩在內這已經是第五次了。雖然沒說出口,但在這次旅途中卻有件不得不考慮的事件,也就是——
    “……
    我說,這個,從這裡掉下去會怎麼樣呢?
    我的思考,被坐在身後的莉茲貝特完美的打斷了。
    是這樣的。在Jotunheim中原則上是所有種族的妖精都無法飛行的,但從高處跌落造成的傷害依舊和以往無異。依據技能值的不同,大約從十米以上的高度跌落會造成傷害,超過三十米毫無疑問會死亡。
    而現在,冬奇正飛在高度約一千米的上空。從這裡掉下去根本不用想,絕對會死。要說有什麼安全措施的話——那就是被冬奇腹部下方的觸手抓住——雖然有這可能,但卻沒那勇氣去嘗試。
    大家似乎都懷著相同的恐懼,但坐在最前方體驗著“Speed Holic”的莉法,在她頭上移動的唯,還有抱著畢娜的西莉卡心情卻看似不錯。
    回答莉茲問題的是坐在她身旁的亞絲娜。她帶著有些緊張的表情,望著我微笑起來,說道:
    我們之中的某個人呢,以前曾經試圖從SAO週邊的柱子爬到上一層。雖然結果還是放棄了,但估計那個人總有一天會去試試看吧。
    “……
    從高處落下的話,貓科動物不是更加擅長嗎!
    話剛說完,兩名貓科玩家就BUNBUNBUN地搖起頭來。
    就在大家說著這些時,冬奇的四對共八枚翅膀逐個放慢了擺速,在空中進入滑行狀態。朝著對面設在冰晶空中迷宮上部側面的入口平臺飛去。希望它能夠安全駕駛啊——
    我開始默默地祈願,就在這時——
    突然間冬奇所有的翅膀折成銳角,進入俯衝態勢。
    嗚啊啊啊啊啊!?
    兩名男性玩家發出了淒慘的叫聲。
    呀啊啊啊啊啊!
    女性團體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YAHO——O
    這是莉法。
    抓著冬奇背上長出的濃密體毛,拼命忍耐著風壓,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朝著遙遠的地面漸漸逼進。不過為什麼突然會這樣呢?至今為止乘坐過幾次,都是在樹根階梯與冰錐之間按照一定的步調來回飛行啊。
    難道是厭煩了當計程車了嗎?還是說上次莉法一時興起喂的魚已經消化掉了嗎?考慮著這些對身體無益的事情,被冰雪覆蓋的地表細節開始高精細化。冬奇的目的地,就是巨大洞穴“Hole”南側附近似的。對了,我和莉法曾在那裡與狩獵冬奇的Undine【水精靈】族聯合團隊交戰過。
    隨後,強烈的減速感朝身體襲來,全員都緊緊貼到了邪神的背上。冬奇將折疊的翅膀展開,開始猛地刹車。但至少它不像是想要把身上的行李隨便甩到地上。我呼出一口氣,坐起身來。
    從再次恢復平穩巡航態勢的冬奇背上朝下看去,已經處於離地面約五十米的上空的樣子。從這裡看下去,就像看高比例航空照片那樣,能特別鮮明地看清地面的樣子。掛著下垂冰柱的枯木,凍結的河流與湖泊,以及——
    “…………
    …………!?
    發出這般尖叫的是坐在冬奇頭部,拼命扯著身體的莉法。她指著地面,擠出如同悲鳴般的聲音。
    哥,哥哥,看那裡!!
    按照莉法所說,我與其他五人都向著她所指的左前方望去。
    就在這時,持續不斷爆炸所產生的炫目FLASH特效,映入已經習慣了昏暗環境的我眼內,響亮的重低音特效稍微遲一些傳了過來。毫無疑問,那是大規模魔法咒文所造成的。
    冬奇發出了咕嚕嚕的悲愴啼叫聲,那理由我們很快就明白了。
    被攻擊的是長長的觸手托著饅頭狀的身體,長著長鼻子大耳朵如同大象一般的大型怪獸。毫無疑問和羽化前的冬奇是屬於同一種族。
    隨後,攻擊它的是超過三十人的大規模聯合團隊。由發色各異、體格相差很大的種族混合而成的部隊,只看外表便能知道是一般的邪神狩獵隊。不過,不僅讓莉法而是讓我們全員驚歎的是,攻擊象水母的不僅是玩家的這個事實。
    有著大個Gnome玩家六七倍以上的身高。體格雖是人型,但長著四隻手臂和三張縱向排列的臉,膚色是鋼鐵般的青白色,眼睛散發出灼熱石炭般的暗紅色。
    這邊也不用考慮,就是與冬奇初次相見時想要殺掉它的人型邪神一族。每只手都拿著一把鋼筋般的大劍,正用那看似很鈍的刀刃一次又一次地敲擊著象水母的背脊。硬質外殼一次又一次的出現龜裂,體液迸發出來,玩家們的魔法與箭矢、劍技也一次又一次在其背部擊打出裂痕。
    那是……怎麼一回事?那個人型邪神難道被誰馴服了嗎?
    亞絲娜氣喘似的低聲說道。西莉卡則是猛地搖起頭來,回答道:
    這,不可能!馴服邪神怪物的成功率,就算是技能達到最大值,再使用專用裝備強化,也沒有一絲概率!
    這也就是說……”
    克萊因撓著自己那倒刺般紅發,念叨道。
    該怎麼說呢……難道是借勢嗎?趁著四臂巨人攻擊象水母,進行追加擊打……”
    但,也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控制仇恨值啊。
    詩濃眉頭緊鎖,做出了冷靜的分析。的確就像她所說的,就算預測出邪神的活動方式,能夠在如此近的距離連續多次施展魔法技能,即使沒有對其造成傷害,巨人的攻擊目標會轉移到玩家這邊也不足為奇。
    怎麼也搞不清楚狀況,只得緊咬嘴唇的我們眼前,象水母邪神巨大的身體搖晃起來,發出響亮的聲音倒在雪地上。隨後,致命一擊的鐵劍與大型咒文向其襲去——
    咻嚕嚕嚕嚕嚕嚕……”
    象水母發出最後的慘叫,膨大的身體化作多邊形碎片,四散而去。
    咕哦哦哦哦……冬奇再次發出悲愴的聲音。坐在其頭上的莉法肩頭也顫動起來,莉法頭上的唯也深深地低下了頭。
    看著兩人,我什麼話也說不出,只得將視線轉移到下方的聯合部隊處。
    之後,新的驚愕出現在眼前。
    既不是馴服狀態,也不是煽動狀態,更不是幻惑狀態的四臂巨人噗嚕噗嚕嚕發出勝利的吼叫,在其腳旁,數十名玩家也做出了勝利的姿勢,兩方像是一同開始尋找新的目標。
    ……為什麼非得戰鬥啊!?
    我用沙啞的聲音說出這話,此時在我身旁的亞絲娜像是覺察到了什麼似的,抬起了臉。
    ……看啊,那邊!
    她所指的地方是右側遠處的山丘。在那裡,戰鬥特效的光芒激烈地閃爍起來。仔細望去,果然是大規模的玩家集團,這次是和兩匹人型邪神合力,對付鱷魚形態的多腳邪神。
    這個……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聽到克萊因呆然的話語,莉茲貝特低聲說道。
    “……難道說,就像亞絲娜剛才說的那樣,是在Jotunheim最新出現的屠殺系任務……可能是這樣吧?與人型邪神協力,殲滅動物形態的邪神……像是這種……”
    “…………

    聽到這話的六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氣。
    大概正如她所說。在進行任務的時候跟特定的MOB共同戰鬥並不是少見的情況。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任務報酬會是聖劍Excalibur”就太奇怪了。既然那把劍是被封印在人型邪神的根據地——空中迷宮裡的話,一般是必須打倒人型邪神才能拿到手的報酬才對……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抬起頭來,仰望起被冰包裹的大型金字塔來。
    不過,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因為,在冬奇背上最後方,本應沒人的地方,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光之顆粒並凝結起來——出現了一個人影。
    身著披風似的長身衣衫。如同波浪般的金色長髮從背部滑下直達腳旁。是個優雅又有著超然美貌的,女性。
    但從我,以及同樣轉過身去的克萊因口中,下意識說出的,怎麼也不像是看到美女時說出的話。
    …………”
    “…………
    啊!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女性的身高,少說也高出我們一倍,大約有三米多。
    所幸的是,我倆說出的第一句話像是沒有破壞神秘的巨大美女的心情似的,她仍舊保持著一副靜謐的表情,張開嘴來。傳出的聲音也與玩家的語氣毫不相同,帶著莊重的效果。
    *
    我是湖之女王兀兒德【ウルズ,Urd Urer Urthr,出自北歐神話,是諾倫三女神其中之一,同時也是世界樹(Yggdrasil)賴以灌溉的泉源。兩個妹妹分別是貝露丹迪、詩寇蒂 】!
    *
    巨大的金髮姐姐,接著對我們這樣說道。
    與吾之眷屬結下羈絆的妖精們喲!
    嗯,眷屬?我在心裡犯起了嘀咕。這個詞,如果指的是我們正乘坐的垂直飄在空中的冬奇的話,那麼這位美女應該也是棲息Jotunheim中動物型邪神的夥伴,應該是這樣吧……
    此時,我終於注意到了眼前這位名為湖之女王的巨大女性並不是百分之百的人型。垂到腳部的金髮發梢,如同觸手般分離開來,從長袍的間隙可以看到其手腳上佈滿了珍珠色的鱗片。她和冬奇同樣是擁有奇怪形態的巨大生物,但暫時選用人類的姿態——給人以這種印象也不足為奇。
    我和我的兩個妹妹,有一個請求想要拜託你們。望你們將這個國度,從霜之巨人族手裡救下吧。
    話聽到這裡,我又產生了一個疑問,這個巨大的美女究竟是什麼來頭
    視線集中也沒有彩色箭頭出現,看來不是玩家用幻惑魔法變成的。不過,這是沒有害處的事件NPC嗎,還是攻擊MOB的任務陷阱嗎,或者是人類GM所操縱的虛擬體嗎,這些都無從判斷。
    突然間,左肩上感到些許重感。同時傳來了可愛的細語聲。是唯。
    爸爸,這人是NPC。但稍微有些不同。不像一般的NPC只會做些固定的回答。其核心程式大概是連接到了語言引擎模組。
    “……
    也就是AI化了嗎?
    就是這樣,爸爸。
    腦海的一部分思考著唯的那番話的含義,同時繼續傾聽著女性的話。
    NPC——“湖之女王兀爾德,慢慢抬起那閃著珍珠色光澤的右手,指向寬闊的地下世界,說:
    以前這片‘Jotunheim’與你們的‘Alfheim’一樣,受到了世界樹尤古朵拉西【Yggdrasil】的恩寵,被美麗的水流與綠色所覆蓋。我們丘之巨人族與野獸眷屬們,過著平靜祥和的生活。
    說話的同時,周圍被冰雪所覆蓋的區域,景色悄無聲息的發生了晃動,變得淡薄起來。出現了第二重影像,就像兀爾德說的那樣,是一片充滿花草樹木,並且充溢著清澈河流的世界。比起地上的Gnome領地與Salamander領地還要豐饒。
    更加令人驚奇的是,女王兀爾德身後存在的無底大洞“Great Hole”在另一重世界中根本不是洞穴。而是閃著光澤滿是水的廣闊湖泊。並且,如今從世界的天蓋處垂下的世界樹的根部,集中在一起直達湖泊,朝著四周擴散而去。
    在水面茁壯生長的粗大根系上,建造著許多用原木製成的房屋,不,是街道。那景色,與地上世界的央都阿倫很相似。
    兀爾德放下右手,幻之風景也消散而去,Jotunheim變成了之前寒冷的冰之世界。她用滿不在乎,但又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有些悲傷地的眼神看著我們,開口說道:
    “——Jotunheim的更下層,存在著冰之國‘Niflheim’。支配著Niflheim的霜之巨人族的國王‘Thrym【スリュム,Trymr,是北歐神話中的一名霜之巨人,名為索列姆】,在某一天偽裝成大神的樣子潛入了這個國度,將鍛冶之神Wayland【ヴェルンド,V?lundr問號處的字母為 o上兩點 估計是拉丁文】所打造的能將所有的鋼鐵與木頭全部斬斷之劍’Excalibur扔到了該世界的中心兀爾德之泉中。劍切斷了世界原本就很粗大的根部,那個瞬間,Jotunheim從尤古朵拉西那裡獲得的恩寵便消失了。
    兀兒德這次抬起了左手。再次出現了一副幻視景象,那裡映出的美麗風景,讓我們無暇說話只是盯著觀看。
    直達巨大的湖泊——“兀兒德之泉的世界樹的根,斷裂開來,慢慢向上收去,朝著天蓋方向不斷縮小。根系上建造的城鎮也一個不剩的全部崩壞。
    同一時間,所有樹木的樹葉都落光了,草也乾枯了,光線也暗了下來。河流被凍結,冰霜落下,暴風雪肆虐起來。兀兒德之泉的大量湖水也在一瞬間就被凍結了,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冰塊,包在世界樹的根上被拖到了空中。湖中棲息的大型生物,從冰塊中剝離,啪啦啪啦地落了下來。其中就有和冬奇一樣的象水母生物。
    世界樹的根上升到了Jotunheim天蓋或者說是Alfheim的地殼附近,其包裹的巨大冰塊一半刺入了天頂當中。那個冰塊,毫無疑問就是現處於Jotunheim上空的偉岸的冰之倒金字塔。冰塊的最下端,冰錐的尖端處,可以看見閃耀著的金色光芒。毋庸置疑霜之巨人王Thrym投下的,將世界樹與Jotunheim這兩個世界分離開來的劍,Excalibur
    所有的水都散去時,曾經美麗的湖泊,變成了一個無底的大洞。
    兀兒德放下左手,幻之景象再次消去。但這次的景色卻沒有多大的變化。上空冰塊的整體形狀大概是個直線狀的迷宮。Excalibur就存在於那金字塔底部,這點我和莉法都確認過了。
    “Thrym王麾下的霜之巨人族,從Thrymheim中大舉進攻Jotunheim,並修建了大量的城寨關押被捕獲的丘之巨人族Thrym王曾經在兀兒德之泉內也就是現在的冰塊內建造的王城‘Thrymheim’,繼續支配著這片大地。我和我的兩個妹妹,從凍結的泉底逃了出來,但卻失去了原有的力量。
    兀兒德半閉上眼,講述著這個大概已經接近尾聲的故事。我們差不多把她是NPC,以及這個故事只是遊戲內的任務的這件事都忘記了,一言不發地仔細傾聽。
    霜之巨人族,像是依舊沒有滿足,依舊想要把這片大地上,苟延殘喘的吾之眷屬全都消滅掉。如果這樣的話,我的力量就會全部消逝,Thrymheim就會上浮到地表Alfheim上去!
    ……什麼!這樣的話,阿倫街區不也會被破壞嗎!
    聽到這些話,像是已經忘記了自己正處於潛行中的克萊因憤怒地叫道。並不是按照固定模式進行回答的AI女王兀兒德,聽到這話,點了點頭,說:
    “Thrym王的目的就是把你們所處的Alfheim也緊閉在冰雪之中,並攻到尤穀朵拉西的樹梢上去。得到那裡的黃金蘋果
    ……
    有這種東西嗎,我思考了一會兒,很快就有了答案。的確在世界樹天邊附近,有著強悍的大鷲型Named MOB駐守的無法靠近的區域。難道說,黃金蘋果就存在於那裡。
    兀兒德望向地面,出於傷感地皺起眉頭,繼續說:
    對於沒有把我們消滅殆盡而發怒的Thrym王與霜之巨人將軍們,終於開始利用妖精的力量了。把Excalibur作為報酬吸引妖精,讓他們去獵殺我們的眷屬。但,Thrym王是絕對不會將那把劍交給妖精們的。Thrymheim在失去Excalibur時,這片大地就會重歸尤古朵拉西的恩寵,他的城堡也會溶解並坍塌的。
    ……那,那個,也就是說把Excalibur作為報酬什麼的,都是假的咯!?有這樣的任務啊!?
    聽到莉茲貝特毫無掩飾的怒聲,女王文雅的點頭說道:
    恐怕,屆時給予的是鍛冶之神Wayland鑄劍時,因多打了一錘從而破損並被丟棄的,外表酷似Excalibur偽劍Caliburn【偽剣カリバーン】吧。雖然那劍也很厲害,但卻沒有真正的力量。【譯者之聲:亞瑟王淚目,吾王淚目】
    好,好狡猾啊……身為王居然能幹出這種勾當……”
    莉法呆然的說道。兀兒德再次點了點頭,深深呼出一口氣來。
    那份狡猾也是Thrym王的強力武器。不過,他因為急於消滅我的眷屬而犯下了一個大錯。其麾下的巨人們,為了前來協助被花言巧語欺騙的妖精們,幾乎全部都從Thrymheim王城來到了地表。如今,那個城堡的守備力量已經很單薄了。
    說到這裡,我們終於明白了這個任務——不,是女王的請願的內容。
    湖之女王兀兒德,用那粗大的手臂直直指著上空“Thrymheim”,說:
    *
    妖精們喲,請你們侵入Thrymheim,把插在中樞台座上的Excalibur給拔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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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24 |
    3

    “……總感覺,這事變得很不得了了啊……”
    “湖之女王兀兒德”化作光之水滴溶解並消失了,坐在再次上升——這回速度相當緩慢——的冬奇背上,亞絲娜率先這麼說道。
    緊接著再次陷入思考的詩濃,晃動著水色的尾巴,說:
    “這個,是普通的任務……吧?但是,那也太大了……消滅所有的動物型邪神的話,這次地上也會被霜之巨人族佔領?”
    “……是啊。”
    點了點頭,我抄起手,思索起來。
    “但是,運營方沒有通過升級,以及事件通知的話應該不會這麼做吧?其他MMO遊戲也是,如果有‘BOSS襲擊城鎮’的話,一般來說至少要提前一周進行告知……”
    嗯嗯,全員都點了點頭。
    隨後,坐在我左肩上的唯飛了起來,停在半空中,用大家都能聽到的音量,說:
    “那個,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確定,只是個推測……”
    究竟該怎麼說呢,唯考慮了一會兒,隨後繼續說道:
    “——這個‘Alfheim Online’與其他的‘The Seed’MMO遊戲還是有著一個很大的不同點。那就是運轉遊戲的並不是‘Cardinal System’的機能縮水版,而是舊‘Sword Art Online’所使用的Fullspec副本。”
    的確是這樣。雖然不想提及,但ALO確實是一名執迷不悟,把舊SAO一部分玩家用作違法研究,將原本SAO伺服器完全照搬過來的人製作而成的實驗台。當然驅使世界運轉的自運行系統“Cardinal”,與SAO擁有相同的性能。
    唯看了看聽著這些話的我們,繼續說道:
    “本來Cardinal System的縮水版就是對原系統進行刪減形成的,但還是保留了些原機能。其中之一就是‘任務自動生成系統’。通過網路模組,收集世界各地的傳說以及代代傳承下來的古話,利用和改編那些固有名詞和故事模式持續不斷地創造新任務的任務生成器。”
    “什,什麼?”
    克萊因把手托在長滿鬍鬚的下顎上,驚訝地說:
    “也就是說,我們在艾恩葛朗特中完成的那些任務,全都是系統自動生成的?”
    “……不都是這樣,但我想大多數都是這種。在七十五層時,情報商的任務資料庫內就已經記載了超過一萬個任務……”
    當時,為了賺取資金而積極地接受任務的KOB副團長也搖起頭來。身旁的西莉卡望著遠方說:
    “這也是偶然聽到的。在三十幾層時,有一個打倒戴著奇怪面具,手持鋸條的食人魔的任務,不管怎麼殺掉它,下周依舊會出現在公告板上。那個傳說的源頭究竟是什麼啊……”
    關於這種記憶我也有很多,但再這麼說下去的話到達冰之金字塔前這個話題會沒完沒了,最終會成為舊艾恩葛朗特牢騷大會了,我咳了咳將話題轉移回正軌來:
    “這麼說來,唯,這個任務也是Cardinal System自動生成的嗎?”
    “根據之前NPC的舉動來看,這個可能性很高。可能是運營商的某些操作,讓至今為止都停擺了的自動任務生成器啟動了也說不定。”
    唯低著頭,一副複雜的表情,繼續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故事會展開到那種地步也是可能的。冰之迷宮浮到地面‘Alfheim’上,阿倫崩壞,周邊區域被邪神級怪物所佔據……不,如果這樣的話……”
    稍微閉上嘴唇一會兒的AI少女,露出一副畏懼的表情,低聲地說:
    “……根據動態資料庫的資料,現在的這個任務以及其涉及的ALO原型是北歐神話,也就是說應該包含著‘最終戰爭’在內。不單單只是霜之巨人族攻佔Jotunheim,Thrymheim,還會有炎之巨人族從存在於更下層的名叫‘Muspelheim【ムスペル,Muspel Muspell,北歐神話的火巨人】’的灼熱世界出現,把世界樹焚燒殆盡……這種事情……”
    “……諸神之黃昏【Ragnarok】!”
    由於喜歡神話這些古老傳說,房間裡有好多本這類書的直葉——莉法低聲說道。大大睜開祖母綠色的眼瞳,“但是!”這麼叫道。
    “那個……不管怎麼說,遊戲系統讓其自行管理的地圖全部崩壞這種事怎麼可能……!”
    這確實是件很不得了的事。但,唯卻左右擺了擺頭。
    “……Original Cardinal System有著將世界地圖全部破壞的許可權。因為,舊Cardinal最後的任務,就是讓浮游城艾恩葛朗特崩壞。”
    “…………”
    這次我們只能默不出聲,靜靜地呆在那裡。
    接下來開口的是到現在為止都在一直傾聽著的詩濃。
    “——如果,假使諸神之黃昏真的要發生,如果運營商有意的話,將這個伺服器還原也不是不可能的!”
    “哦……哦哦,是啊,這樣也是啊。”
    克萊因嗯嗯的點了點頭。“還原”簡而言之就是用備份包覆蓋如今的資料。主要是因為程式的錯誤或者BUG,讓玩家獲得了預想之外的利益時實行的。如果這次Alfheim化為焦土,雖然玩家個人的經驗值以及道具都不會有影響,但誰也不會期望妖精鄉整個大地都變成如同Salamander領地‘邦恩特蘭德【バーントランド】’一樣。
    但是,不知為何,唯這次卻點了點頭。
    “運營商手動進行資料備份,並將其保管在物理分隔的介質上那就有可能……利用Cardinal的自動備份更新,應該不僅能夠還原玩家的資料資料,地域資訊也包含其中。”
    “…………”
    全員再次沉默了兩秒。突然克萊因“那麼!”叫了起來,打開功能表視窗。不過,很快就“不行啊!”地抱起頭來。
    “……你怎麼了啊?”
    聽到莉茲貝特的問話,刀使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看著她。
    “那個,呼叫GM,確認一下對方知不知道這個狀況。可現在正處於人工服務時間外……”
    “年末,星期天,而且是上午啊……”
    我呼出一口氣,仰望上空。
    巨大的冰錐金字塔逐漸接近鼻尖。大約三百米高左右的冰錐,如果就這樣突破地殼的話阿倫可能會引發一陣騷亂吧——應該不止這樣。至今为止,已经约有一半以上的人口搬迁到了世界树上部构筑的“依古朵兰西•辛迪【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城镇中,开始攻略起阿伦高原的上级迷宫,作为各种族的首都同时也是交易市场,一到周末夜间就会十分热闹。還有就是,那裡對於我來說是個回憶感觸頗多的地方。
    “……既然這樣就只有放手一搏了,哥哥。”
    莉法將掛在右手上的獎牌高高舉起。
    此獎牌是“湖之女王兀兒德”給予的,上面鑲嵌著一枚經過完美拋光的巨大寶石。不過,現在拋光面六成以上都變成了漆黑色,沒有一點反光。
    當那塊寶石全部染成漆黑時,就是地上的動物型邪神全部被獵殺殆盡的時刻,也就是兀兒德力量完全消失之時。那時,“霜之巨人王Thrym”便會開始進攻Alfheim。
    “……這樣啊。本來我們今天集結於此,就是為了攻入那座城堡,奪取‘Excalibur’。守衛單薄正如所願。”
    我點了點頭,調出視窗,開始簡短地操作起裝備欄。
    在背上掛著的,莉茲貝特武器店打造的長劍基礎上,又將數日前在新艾恩葛朗特十五層BOSS怪掉落的劍裝備上去。
    看見了很久沒有見過的裝備上兩把劍的我,克萊因笑著叫了起來。
    “哦,今年最後的大任務!漂亮地將其完成,就能登到明天的MMO tomorrow刊物的一個版面了啊。”
    雖然是即興說出的話,但莉茲貝特也跟著叫了起來。全員“哦——!”進行了附和,腳下的冬奇,也猛地扇動起翅膀,“咕嚕嚕!”地啼叫起來。
    “再等一會兒喲,冬奇。絕對會讓你奪回自己的國家的。”
    朝向正前方,腰部微微彎曲,拔出長劍。這時候,兩扇冰之大門已經高高的屹立在手握武器的我們前方。
    要是以前的話,在這附近必須得先和守衛進行交戰不可,但正如兀兒德所說,這次門很快就打開了。相互交流了下眼神,很快便組成了由我與克萊因、莉法擔任前衛,莉茲貝特與西莉卡擔任中衛,後衛交由亞絲娜與詩濃負責的陣型,隨後我們踏上了冰之大地,朝著巨大城堡“Thrymheim”沖去。
    *
    ALO中一支小隊的上限人數與其他遊戲稍微有些不同,為七人。
    其他遊戲幾乎都是六人或者八人,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理由。順帶一提的是,聯合部隊的上限為七乘七也就是四十九人。獲得的金錢由自動分配機能進行分配,如果手動計算的話會變得很麻煩的。
    不過,對於這七人的上限,光用好友組成大概也只會佔用五人。我、亞絲娜、莉茲貝特、西莉卡、莉法,全員都是高中生,而且四人在一所學校,我和莉法又住在一起,因此集結起來很容易。
    第六、第七個人則是不確定的,由公司職員克萊因、咖啡店兼酒吧吧主艾基爾、很忙的高級官員大人克裡斯海特、莉法的真實世界好友蕾鵼,在他們方便的時候加入。蕾鵼也是高中生,但在以前的“依古朵兰西•辛迪【イグドラシル•シティ】攻略作战”中,被风妖精领主朔夜赏识因此被挖角,现成了领主馆成员并常驻苏依露城,所以能够一同前往Sylph领上空的艾恩葛朗特的时间有限。
    這次為了湊夠人數,能讓GGO中的熟人弓箭手——寫成弓箭手讀作狙擊手的詩濃加入也是件很高興的事,但這還是無法解決隊伍的一大問題所在。
    那就是法師太少了。常駐隊員在魔法技能上很積極的就只有Undine的亞絲娜一人,而且她還為了能夠提升細劍技能,掌握的魔法就只有支援、恢復系。莉法雖然是魔法劍士,但能用的也只有戰鬥用妨礙系咒文與回復量不多的治癒魔法。西莉卡雖然稍偏向於魔法系,但主要會的也是些支援系,莉茲的技能多半都是鍛冶系,艾基爾三成是商人系,而我和克萊因則是全部加到物理近戰系,也就是“硬沖”派。至此為止,能夠使用攻擊咒文的人沒有一個。
    偶爾,使用黑暗魔法謎之能力構成的Sylph短刀使蕾鵼,以及使用讓領主都稱讚的冰凍系魔法的克裡斯海特會作為第七人加入,團隊的戰鬥實力能夠得到很大的提升,果然沒有火力輸出型法師真是壞處頗多啊。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因為我們大多數人都是從SAO——排除一切魔法的劍之世界中移居過來的。我是單手直劍,亞絲娜是細劍,莉茲是戰錘,西莉卡是短劍,克萊因使刀,艾基爾用斧,莉法的長劍與詩濃的弓,很早以前它們就不單單只是武器了,說的誇張一點就是自身存在的證明。如今要撿起那些被丟棄的魔法技能也是不現實的。深知做那些事毫無效率,因此乾脆懷著戰鬥方式以物理攻擊為主的這份自豪,戰鬥到現在——
    既便如此,也遭遇過許多尷尬的局面。
    *
    “糟糕了,哥哥,金色的傢伙,物理抗性太高了!”
    左側的莉法用很快的語速說道。
    就在我轉過身去,還沒來的及回話時,那個金色的傢伙便高舉起了戰斧。
    “衝擊波攻擊,還有兩秒,一、零!”
    坐在我頭頂的唯,用小小的身體猛地大聲說道。倒數結束時,前衛、中衛五人朝左右分散開。轟然揮下的斧刃,砸在了其間隙,產生的衝擊波徑直朝前飛去,猛地擊打到對面的牆壁上。
    突入冰之王城“Thrymheim”,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
    正如“湖之女王”所說,迷宮內敵影相當少。通路上與雜兵MOB遭遇近乎為零。樓層的一半中BOSS都不在。但守在通往下層階梯前平臺處的樓層BOSS依舊存在,依舊有著之前讓我和亞絲娜、直葉一同發出“不可能吧!”這話的壓倒性攻擊力。
    即使如此,我們還是打倒了以前讓我們束手無策第一層的單眼巨人BOSS,並穿過第二層,再次抵達了BOSS房間——
    在此等待我們的是牛頭人身的巨人,也就是“牛頭人”型大型邪神。而且是兩隻,左邊閃著金光,右邊全身烏黑,雙方的武器都是有著如同餐桌一般大小刀刃的戰斧。
    完全不會施展魔法攻擊,最初我認為這比落滿冰錐的上一層的BOSS“獨眼巨人”要有趣多了,但還是有一個問題。看起來,黑色傢伙的魔法耐性,金色傢伙的物理耐性分別被設定成了很高的數值。
    那就乾脆一口氣做掉黑傢伙,之後再強攻金色的那個,得出這種作戰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沒想到這兩頭牛卻有著意外的羈絆,在黑色的HP減少時金色的傢伙會不顧一切地攻上來,趁此機會黑牛退後縮成一團,運用冥想能力什麼的進行HP回復。
    被他們搞了這麼一回後,那就乾脆趁黑牛冥想期間擊中攻擊金牛,但那傢伙的物理抗性太高了,HP幾乎打不動。當然我們的這邊的HP也是一樣,雖說能躲過即死級大招,但也會受到範圍傷害,只靠亞絲娜一人進行恢復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這點我們都很明白。
    “桐人,按照這種步調,還有一百五十秒MP就見底了!”
    聽到身後亞絲娜的叫喊聲,我舉起握在右手的劍作為回應。
    打持久戰時,如果治療者的MP耗盡的話,接下來的就是隊員逐個被擊破——也就是團滅。即便生存一人,將殘存之火一個一個復活也是不可能的,那需要很多的時間。如果全滅的話,當然會返回央都阿倫的存檔點。問題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剩餘那麼多的時間——
    就像讀出了我心中所擔心的事情,身旁的莉法再次低聲說道:
    “獎牌,差不多七成都黑了。像是沒時間‘死去重來’了。”
    “我知道。”
    點了點頭,我深吸一口氣,挺直腰。
    如果是舊艾恩葛朗特的話,二話不說會下達撤退命令。在那個世界,“賭上可能性”的行為不能被允許的。但如今的ALO並不是死亡遊戲,就算Cardinal System讓Alfheim全境化為焦土,到那時我們應該做的還是“享受遊戲的樂趣”,其中也包含著相信自己跟夥伴的力量的意思。“各位,既然如此,大家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避開金牛的斧頭攻擊,確認後方黑牛的HP正在進行恢復,我大聲叫道。
    “事已至此也只能碰碰運氣了,大家將劍技集中到那只金牛身上,打倒它。”
    “劍技【Sword skill】”。
    這也是曾經的SAO最具有SAO特徵的遊戲系統。
    今年五月,在艾恩葛朗特載入的同時,運營商將劍技導入到了ALO中。不過還是做了些許修改,其中之一就是“追加了屬性傷害”。如今的上級劍技,不再是通常武器攻擊帶來的物理屬性,而是具備了地水火風聖暗的魔法屬性。正因為這樣,物理耐性高的金牛應該也會受到傷害。
    當然,這也是有風險的。連擊數多的劍技,在施展後會有很長的硬直時間。那時如果受到戰斧直擊的話,HP會被全部清空。如果是橫向範圍攻擊的話前衛和中衛會全部陣亡。
    不過夥伴們也像是明白了這點,很快都點了點頭。
    “上吧!就等你這話了,桐人!”
    右側的克萊因將愛刀擺出大上段姿勢。左側的莉法將長劍架在腰部。身後的莉茲,西莉卡分別握緊了戰錘以及短刀。
    “西莉卡,反擊的‘氣泡’交給你了!——二、一,就是現在!”
    盯著金牛一舉一動的我下達了指示,西莉卡大叫道:
    “畢娜,‘泡泡吐息【Bubble Braze】’!”
    一般來說,對寵物下達的命令,不管是什麼成功率都不到八成。不過我卻沒有看到過畢娜無視西莉卡指令的情況。這次也是,飛在西莉卡上方的小龍按照期望那樣,猛地張開嘴,突出七彩色的氣泡。
    在空中飄動的氣泡,撞到了揮舞著戰斧施展大招的金牛鼻尖上。魔法耐性低的金牛,只用了一秒便被幻惑魔法所迷惑,停止了活動。
    “GO!”
    配合著我的大叫聲——除開亞絲娜的所有人的武器,都迸發出了五顏六色的炫目光斑特效。
    *
    浮游城艾恩格朗特的創造者——茅場晶彥,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把“獨特技能”這種超常規的力量寫入系統的呢?
    那其中蘊含的真正意義,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理解。
    如果只是存在於他擁有的“神聖劍”內的話倒是不難理解。最強公會血盟騎士團的領隊、沖在無數玩家之前高舉絕對防禦之十字盾的聖騎士。只要讓這些傳說按他所設計的劇本在九十五層裡完全反轉過來,那個男人就會成為比有史以來任何一個RPG裡的最終BOSS更窮凶極惡的魔王了吧。
    在那一瞬間,“玩家沒行動主線故事卻仍在繼續的MMORPG”這個矛盾就會具體化。An•Incarnating•Radius——具現化的世界。為了實現這種有如創造世界一般的目的,他無論如何都得保持著最強的聖騎士這個形象。即便依靠的是“神聖劍”、“不死屬性”還有“超級輔助”這些非常規的力量。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獨特技能只要有神聖劍一種就夠了。MMO裡邊,能與魔王正面對戰的唯一的勇者是不被需要、更是不應存在的。當然,讓玩家之間出現明顯的戰力差異並沒有好處——這種理由也是建立在公平的規則之下才有意義的。
    而他卻把“二刀流”,恐怕還有其他的幾個獨特技能給予了玩家。這種超越了規則的力量會促進力量差距的發展,讓世界的發展偏離他所執導的劇本,這種事他應該也是明白的。事實上,我在跟希茲克利夫打賭讓亞絲娜退出公會的那次決鬥裡,如果沒有“二刀流”這個技能的話,那傢伙也無需使用超級輔助就能取得勝利。而如果沒有體會過那一刻的違和感的話,我就根本不會在七十五層時覺察到希茲克利夫的真面目。正是因為給予了我獨特技能,他想像的世界——故事才會在原本的四分之三的地方迎來最終一幕。
    ALO世界裡,在少有地握起兩把劍的時候,我總是不由得分出一份心神去思考。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而同時我也感到少許的罪惡感。當然,在七十五層打倒了希茲克利夫——這件事我絕對不後悔。如果不在那時把遊戲通關,事件的犧牲者總數必然會增加。而且其中可能包括我最重要的人們,甚至還可能是我自己。
    但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抑止這種想法。那種結局真的圓滿了嗎?我們不是應該登上艾恩葛朗特的最後一層,然後在那裡跟魔王希茲克利夫交戰的嗎?不,並不是“應該如此”,只是我想要這麼做,也就是我的任性而已。那是最糟糕的自我主義。所以,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都對在Alfheim裡裝備兩把刀這件事帶有抗拒心。
    ——雖說如此,至少這個世界裡並不存在獨特技能。聰明的新運營者們,投入大量人力測試了天文數字般的劍技,把有著怪異條件的幾個——傳聞似乎是十個——技能從系統中刪除掉了。
    所以我已經再也用不出原來的二刀流劍技,“Double Circular【雙重扇形斬】”跟“Star Burst Stream【星爆氣流斬】”之類的招式了。但我卻能不依靠系統輔助百分之九十九地再現那些招式,在對人•對怪物戰的實驗裡也證明了其有效性,但遺憾的是現在就算用出來意義也不大。再怎麼說,靠自己重現出來的二刀流劍技並沒附加魔法屬性,對於物理耐性極高的金色牛頭人之類的怪物是不起作用的。
    但是,“裝備兩把刀的情況下用單手劍劍技”也有著一種——按莉法的說法就是“在竹刀尖端裝上鉛塊就能讓對方受到百倍的身心重創”的優勢。
    *
    小龍畢娜的“泡泡吐息【Bubble Braze】”讓金牛的大招出現了瓦解,面對著大約麻痹了一秒鐘的金牛,我從正面,克萊因從右側,莉法從左側,莉茲與西莉卡分別在左右兩側進行蓄力。
    “嗚……哦哦!”
    發出吼叫,將各自習得的最高級劍技施展而出。克萊因的刀被火焰猛地包裹,莉法的長劍被疾風纏繞並發出閃光,西莉卡的短刀迸發出水的飛沫,莉茲的戰錘放出雷光並發出鳴叫。以及從更後方持續飛來的閃著光澤的冰之箭,精准的擊中牛的鼻頭要害處。
    同一時刻,我將被橘紅色光芒包裹的右手劍全力擊出。
    從高速五連刺轉為下斬,隨後上挑,再全力揮下。單手劍八連擊劍技“Howling Octave【蜂鳴八度】”。屬性是物理四成,火焰六成。在單手劍中算是相當強的技能。當然,技後硬直——Skill Delay也是很長的。不過。
    “…………”
    伴隨著無聲的咆吼,我將意識從使出了極限攻擊的右手中抽離。努力去想像——把腦部傳送到AmuSphere的運動命令,一下子被全部截斷的樣子。然後開始傳送下個命令,這次是只集中到左手上去。
    右手被輔助系統自動操縱著,釋放出了最後的斬擊。就像要和右手平行似的,左手也動了起來,劍在後方畫了個巨大的圓。刀刃上釋放出了藍色的閃電。
    右手劍深深砍進了牛頭人裸露的腹部。本來這時出於Delay,我的虛擬體應該產生硬直。不過,水準發動的左手劍技卻覆蓋了這個Delay。畫一條弧線的水準斬擊,將牛頭人的右腹切開。
    自己的身體,不,左腦和右腦,像是分別在進行不同的思考似地,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違和感。不過如果這時意識統一的話,劍技就會停下來的吧。任由右手技自動收束,把意識全部集中到左手劍上。
    水準斬擊埋入敵方虛擬體的劍,發生了九十度的迴旋。我按下劍柄,刀刃彈起垂直將其腹部切開。隨後又將刀刃拔出,從上向下垂直斬下。對大型怪物有效的三連重攻擊,“Savage Fulcrum【野蠻支軸】”。物理與冰凍屬性各占五成。
    就在左手準備施展出致命一擊時——
    我再次切換了腦部的出力區域。
    時機過早或是過晚技能都不會發出的,虛擬體進而會產生硬直。能夠允許的誤差只有不到零點一秒。三個月前,我偶然間發現了這個連攜現象,為此進行了大量的練習,但成功率到現在都只有五成以下。可能是出於懷著一份祈禱吧,右手劍又開始舞動了起來。
    “咕……哦!”
    借著短暫的氣勢,刀刃閃出水色光澤。用差不多反手的姿勢垂直下砍,隨後是上下連攜,最後則是使出全力的上段劈斬。高速四連擊“Virtual Square【垂直立方斬】”——
    至此,我已經施展了合計斬擊數十五下的連續技。這已經是逼近二刀流高級技能的數量了。由於持續吃下這些攻擊的敵人也處於Delay中,因此沒有防禦的必要。
    Virtual Square開始釋放時,夥伴們的技能硬直也結束了。
    “嗚哩呀啊啊啊啊!”
    隨著克萊因的大叫聲,第二波的集中攻擊將金色牛頭人包裹。迷宮的地板發出微微顫動,敵人龐大的HP槽被很快的削減。
    最後的上段斬施展而出時,我企圖用出連自己都毫無確信的第四次“劍技連攜”。

    單手劍技並不是所有的技能都能連接在一起的。根據系統輔助進行活動,非攻擊側手腕的活動,必須要和下一個技能的初始模式幾乎一致才行。
    右手施展出Virtual Square時,左臂後彎,肩頭抬起。就這個身體稍微有些彎曲的動作,就完成了“將劍像是抗在肩頭似地蓄力,同時另一隻手向前伸出”的姿勢。左手劍發出了深紅色的特效。如同噴氣式飛機般的轟鳴聲從後方靠近,我的手臂以超高速擊出。單發重攻擊,“Vorpal Strike【魔劍侵襲】”,物理三成,火焰三成,暗系四成。
    吱嘎啊啊啊!爆發出強烈的轟鳴聲,劍身全部沒入敵人的下腹。比我大五倍的巨大身體向後猛地退去。此時,克萊因一行人的第二次劍技也結束了。這次,我和大家一樣,虛擬體陷入了長長的Skill Delay中。
    金色牛頭人的HP,變成了紅色並繼續減少——
    到了只剩兩成時停了下來。
    長著巨大犄角的牛頭,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從之前的硬直了恢復了過來,將戰斧水準握起。高速迴旋的範圍攻擊,被擊中會立即死亡。意識雖然在不斷的發出“後退!”的命令,但身體卻不停指揮。戰斧發出兇暴的光輝,龍捲風從它的腳旁卷起……
    “不……要啊啊啊!”
    此時傳來了一聲尖叫。我的右側,有一陣青色的疾風閃過。右手握著的細劍,以眼睛無法看清的速度進行了五次刺擊。施展的是高級細劍技,“Neutron【中子衝擊】”。物理兩成神聖八成的屬性傷害,將揮舞著戰斧的金色牛頭人的HP一聲不響的全部奪去。
    邪神停止了活動。不遠處,用冥想將HP全部恢復的黑色牛頭像是在誇耀自己的勝利似的將大斧揮起。但,就在這之後,一直守護著黑牛的搭檔發出了的尖銳的慘叫聲——隨著硬質的音效,巨大的身體朝著四周爆裂開來。
    …………誒。
    從硬直狀態中解除的我們七人一齊將視線移到了,眼睛像是要瞪出來的黑牛身上。
    “……好的,接下來就是你這傢伙了!”
    克萊因用很快的速度水準摩擦著牙齒,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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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26 |
    4

    刀使克萊因對著因憂鬱與憤怒亂舞大招的黑色牛頭人邪神使出致命一擊後,毫不理睬敵虛擬體爆炸地點掉落的道具,轉過身來叫道:
    “我說,桐人啊!你剛才用的那是什麼啊?”
    我很明白他所指的就是裝備了單手劍兩把,施展而出的連攜劍技攻擊,但要將技能組合從頭開始說明也太麻煩了,我將內心想法原原本本體現出來,掛起一副顯得極度麻煩的表情,說:
    “……不說不行嗎?”
    “當然不行了!我不能當做沒看見啊!”
    向我走來的克萊因將懶散的鬍鬚推了推,用極其簡潔的話語答道。
    “系統外技能喲,‘Skill Connect’。”
    哦,西莉卡、莉茲以及詩濃發出驚呼聲,亞絲娜不由得用手指按著右側太陽穴,念叨道:
    “嗚……剛才這個反應,總覺得似曾相識啊……”
    “那是錯覺吧!”
    我聳了聳肩,拍了拍明明是負責後方支援職務,卻突然沖上來施展了一記犀利的特攻,並將金牛親手擊倒的治療師的背,大聲地說:
    “好,沒有時間閒聊了。莉法,時間還剩多少?”
    “啊,嗯。”
    隨著一聲清脆的音符,長劍收到後腰的劍鞘內,莉法低下頭將獎牌拿起。就算是離她有數步的距離,也能看見上面鑲嵌的寶石幾乎失去了光澤。
    “……按照這種速度,大概也就一小時或者兩小時吧。”
    “這樣啊。——唯,這個迷宮是全四層的構造吧?”
    我緊接著問道,坐在我頭上的小妖精做出了麻利的回應:
    “嗯嗯,第三層的面積大約是第二層的百分之七十,第四層就只有BOSS的房間。”
    “謝謝!”
    用右手指尖摸了摸唯的頭,並很快地分析了一下如今的狀況。
    此刻,在遙遠下方的Jotunheim的大地上,接受了“霜之巨人族”任務前來獵殺動物型邪神的玩家們應該還在不斷的增加。一小時這個數字大概也只是個理論值了。最終BOSS——大概就是Thrym王本人吧——如果與之戰鬥需要三十分鐘的話,必須用三十分鐘通過第三層,踏上第四層不可。
    如果再能有多點時間的話,就能向區域內的玩家們說明狀況,讓他們放棄眼前的任務,一同加入迷宮的討伐,但現在根本沒時間回到地面。就算成功說服了領主增派援軍,那也得從遙遠山脈盡頭的首都那裡集結部隊,向阿倫高原移動,突破階梯迷宮抵達Jotunheim,當他們抵達時,恐怕太陽都落山了。
    也就是說,只能靠我們七人應對這個絕望的狀況——先不說這些,根據Cardinal的任務自動生成機能,如果“女王兀兒德”的任務失敗,Thrymheim城上浮,大概各處就會宣佈“Ragnarok”任務的開始吧。那樣的話,毫無疑問就只能怪那個性格惡劣的創造者了。
    這些暫且不論——
    “……如果那樣的話,那就只能將那個不認識的邪神之王,咚咚地打倒了!”
    莉茲貝特咚地拍了下我的背,大聲說道,其餘所有人都“哦!”地做出了回應。這些人大概已經接受了這個毫無章法的任務了吧,我這麼想到,並點了點頭。
    “——好,所有人的HP、MP都回滿了。那就趕緊掃平第三層吧。”大家再次一同說道,同時七人猛踏著地面,朝著BOSS房間所在的冰錐下方沖去。
    *
    和唯說的一樣,第三層比起第二層果然要狹窄很多。倒金字塔的下方會這樣也是當然的,不過雖然通路很狹窄,但依舊有很多岔路。按照一般攻略的話,為了防止迷路應該是先順右走再順左,但我的頭頂上有著一個連最新型的智慧導航系統都自愧不如的導航妖精正坐在那兒。
    用禁招進入地圖資料庫將地圖解禁,我們依據唯的指示在曲折的道路中全速前進。接下來出現的,杠杆,齒輪,還有踩踏開關的謎題也沒怎麼思考就這麼解決掉了。假使有人從外面看到這個情形,可能會將其認為是最速通關表演吧。
    包括途中的兩次中BOSS戰,我們也僅用了十八分鐘便抵達了第三層的樓層BOSS房間。在這裡等待我們的是有著上層牛頭人的兩倍體格,修長的下半身就像蜈蚣一般左右分別有十隻腳的,面相十分兇惡的巨人,不過其物理耐性卻很普通。當然其攻擊力卻也是很高,持續成為目標的我和克萊因才中了幾下HP槽便紅了,不管誰死可能都會導致團滅,這場能讓人胃部抽筋的戰鬥就這樣持續了九分鐘。既便如此,莉茲、西莉卡、詩濃還有畢娜還是很努力地將巨人的腳一隻只切掉,最後我用“Skill Connect”使出多重劍技了結了無法動彈的BOSS。就用這種雪崩般的勢頭攻入了第四層。帶著擊敗Thrym王,讓其王城化成二進位資料的氣勢踏上通往最終BOSS的房間的通路,此時在我們眼前,出現了一個無法判斷的狀況。
    那便是在牆邊的一個用冰錐搭建而成的牢籠。
    從地面到天蓋,如同鐘乳石一般的冰之柵欄內有一個人影。並不是巨人的尺寸,由於倒在地面上,無法辨認其身份,但其身高大概與Undine族的亞絲娜一樣。
    肌膚如同剛落下的粉雪一樣白皙,深金茶色的長髮。透過覆蓋在身體上的極少布料能夠窺視到的胸部尺寸,雖然基於政治立場我不能這麼說,但確實相比起在場的五名女性都是壓倒性的。柔弱的雙手雙腳上都被粗獷的冰之枷鎖禁錮。
    這種預料外的光景讓我們停下了腳步,不知是不是覺察到了這點,趴在地上被囚困的女性,肩頭微微一震,青色的鎖頭髮出聲響,她抬起臉來。
    眼睛的色澤也跟頭發一樣的金茶色,其臉蛋如果換做是玩家虛擬體的話,必須是有著相當高的幸運值或者是用壓倒性的財力持續購買才能有的俏麗面容。而且是一張在遊戲內很少見的,洋溢著西歐風韻的美貌。
    長長的睫毛上下眨了一下,女性用纖細的聲音說:
    “拜託……把我……從這裡,放出去…………”
    我揪住被吸引到冰之監牢處的刀使的頭巾末端,就這樣把他拖了回來。
    “是陷阱。”
    “是陷阱喲。”
    “是陷阱吧。”
    後兩句話是詩濃與莉茲的話。
    挺直身體再次望去的克萊因,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搔了搔頭。
    “哦,哦……是陷阱,啊……這是陷阱,嗎?”
    看著不肯輕易死心的刀使,我小聲的問了問唯。坐在頭上的妖精,很快做出了回答。
    “是NPC。和兀兒德一樣,是連接著語言引擎模組的。——但有一點不同。這個人的HP處於Enable狀態。”
    Enable,說白了就是“有效化”。通常來說,任務中登場的NPC其HP槽是無效的,也就是說不會受到傷害。但護衛任務的物件卻是例外,或者說這個NPC實際上是——
    “是陷阱喲。”
    “是陷阱吧。”
    “我想是陷阱。”
    亞絲娜、西莉卡、莉法同時說道。
    我拍了拍眉毛擺成八字,眼睛睜大,撅著嘴的一副奇怪表情的克萊因的肩膀,用很快的語速說:
    “當然也有可能不是陷阱,但我們也沒有工夫去試了。必須儘早一秒的感到Thrym所在地。”
    “哦……哦,嗯,嘛啊,是這樣啊,嗯。”
    克萊因微微點了點頭,視線從冰之監牢處移開。
    但就在我們朝著眼前的階梯深處走去時,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
    “……拜託了……誰來……”
    ——說實話,我也想去救。NPC雖然是系統自動生成的,但我並不把它們看做是單純的活動物體,而是生長在這個世界的居民。如果是在一般的任務中,我一定會救下那名女性,帶著她一同前行,在故事的結尾我的這個一時興起的舉動大概會在背地裡被人說成“嗚哈哈哈那個笨蛋傢伙”吧。但是,如今不是背負這種無用的風險的時候。這一點克萊因一定也——
    整齊劃一向前行進的其中一個足音出現了淩亂,與冰之地面產生了摩擦。
    轉過身去,長身的瘦弱刀使,雙手緊握,深深低下臉停了下來。那佈滿無精打采的鬍鬚的嘴中,擠出了低低的聲音。
    “……這是陷阱。陷阱,我明白的。——但是,即使是陷阱。我知道那是陷阱……”
    啪,克萊因抬起頭,可能是我的錯覺吧,他的眼角處滲出了薄薄的淚水。
    “即使這樣我啊……無論如何,不能把那人留在那裡!即使……這個任務失敗了……阿倫崩壞……我也要幫助她,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擁有武士道精神的人喲!”
    隨後他猛地轉身,回到冰牢處,望著他的背影,在我們胸口湧動的兩種感情——也就是——
    ……笨蛋啊。
    不過——
    克萊因好酷啊!
    再怎麼想,也無法判斷出怎麼做才是對的——這是個永遠得不出正確答案的問題啊。
    望著雙手支撐著身體的囚困女性,克萊因叫喊著“現在就來救你!”握上了左腰的愛刀。下一个瞬间,居合系剑技“旋风【ツジカゼ】”施展而出,冰锥监牢被横向劈开。
    *
    從冰之監牢中救出的美女,瞬間變成了巨大的怪獸朝我們襲來——幸虧她不是這種忘恩負義之徒啊。
    克萊因的刀發出四次閃光,斬斷了束縛雙手雙腳的冰之鎖鏈,美女無力的抬起臉,低語道:
    “……謝謝,妖精劍士大人。”
    “可以站起來嗎?沒受傷吧?”
    蹲下,伸出右手的克萊因已經完全“入戲”了。嘛啊,反正現在也還處在VRMMO的任務之中,投入到故事劇情中也是正確的態度。我們也是,接下了女王兀兒德的邀請,全力進行著挫敗Thrym王野心的目的,退一步來說我們和克萊因完全一樣。雖然完全一樣,但,該怎麼說呢——
    “誒誒……沒關係的。”
    點了點頭,站起來的金髮美女,很快就變得輕鬆起來。作為紳士克萊因還是用手扶住她的背,進而問道:
    “這裡離出口很遠,要一個人回去嗎,小姐?”
    “…………”


    聽到這話,美女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兒。
    Cardinal System具備的“自動回應/言語模組引擎”,簡而言之就是:當玩家說出A的時候則回答B,這樣的一個有著超複雜的情景對應清單的系統。因為具備著高度的預測機能以及學習機能,所以跟系統相連接的NPC,在某種程度上跟玩家作出很自然的對話——當然只是類比的——也是可能的。
    這種模組雖然有了幾點突破,但能擁有人類的“情感”,擁有無限的“智慧”就只有坐在我頭上的小妖精唯,如今能自動回應的NPC,還遠遠不及唯的程度。但也比固定應答的NPC無論玩家說些什麼,總是用相同的臺詞回復對方要強許多,既便如此無法識別玩家言語的場合也有很多,那時玩家就必須尋找“正確的提問方式”不可。
    這回金髮美女的沉默大概也是這樣吧,出乎意料的是NPC在克萊因詢問新的問題之前便抬起了頭,說道:
    “……我不能從這座城池逃走。我是為了取回被巨人王Thrym盜走的一族之寶而潛入這個城內的,但卻被第三扇大門守衛發現而抓了起來。如果不取回寶物,我是不會走的。請無論如何,把我一起帶到Thrym王的房間去。”
    “哦……嗯……嗯……”
    這次“按武士道方式生存的男子”克萊因沒有立即回答,反而是很苦惱的念叨道。從數米之外的地方看著他的我的身旁,亞絲娜低聲說道:
    “感覺,這展開有些可疑啊……”
    “是啊…………”
    一副害羞表情的克萊因將視線從美女面前挪開,望著點頭回答了亞絲娜的我,說道:
    “喂,桐人喲……”
    “……啊,真是的,我明白了,明白了。既然都這樣了也只能把這分支走到底了。畢竟不是百分百肯定這是陷阱嘛。”
    我這麼回復道,克萊因笑了笑,對著美女高興地說:
    “哦耶,被接受了喲小姐!從現在開始我們便是一蓮托生的夥伴了,一同去把Thrym給打倒吧!”
    “謝謝你,劍士大人!”
    金髮美女握著克萊因的手腕蹲了下來,同時只有隊長能夠看見的我的視野中,出現了一個是否同意NPC加入的快顯視窗。
    “畢竟從唯那裡問出些微妙的事情的也是我呢。”
    我嘟囔著,同時按下YES按鈕。視野左上,夥伴的微型HP/MP槽的位置,追加了一個第八人的格子。
    美女的名字叫做“Freyja”。讀作芙蕾婭,像是從哪裡聽過似的。HP與MP都相當的高,特別是MP數值十分驚人。大概是法師類型的吧。
    如果她能一直到最後都還作為夥伴幫忙的話,應該會有不少的幫助吧,這麼想著的我瞥了一眼掛在莉法胸口的獎牌。多邊形的寶石,差不多九成都被染黑了。剩下的時間,照先前的情況來判斷,只有三十分鐘了吧。我深吸一口氣,說:
    “按照迷宮的構造,下了這個階梯大概就是最終BOSS的房間了。雖然會比之前遇到的BOSS都要強,但我們也沒工夫念叨這些,只能將其擊倒了。序盤時,摸清BOSS攻擊方式之前都是以防禦為主,反擊的時機到了會給出指示。BOSS的血槽變成黃色,或者變成紅色時,要注意攻擊方式的轉變。”
    我挨個看了看點了點頭的夥伴們,鼓足力量大聲說道:
    “——最終戰,讓我們火力全開把那傢伙踢飛吧!”
    “哦!”
    這個任務開始以來的第三次呐喊,坐在我頭上的唯,西莉卡肩膀上的畢娜,以及更名叫做芙蕾婭的NPC金髮美女也都一起呐喊了起來。
    *
    往下的階梯,從途中開始慢慢變寬,周圍柱子上的雕像以及裝飾物品也變得華麗起來。“靠近BOSS房間地圖資料也會變得莊重起來”,這個從艾恩葛朗特以來就有的傳統,看來這裡也好好的延續了下來啊。
    道路的盡頭,是被兩匹狼雕像所夾的厚實冰晶大門。這裡就是Thrym王的玉座之間了吧。雖然確認了周圍沒有機關,但還是謹慎地朝門靠近。
    就在踏入離門扉五米內的範圍時,大門便左右自動打開了。裡面的冷氣,以及難以用言語表達的壓力吹了出來。亞絲娜重新為大家施加了支援魔法,芙蕾婭也加了進來,將全員的HP大副提升並加上了許多未知的支援魔法。
    HP/MP槽下方並列排列著幾個支援標記,所有人用眼神進行了交流。點了點頭,朝著門內沖去。
    內部,是個縱橫方向都很長的巨大空間,牆壁與地板都是相同的青色冰晶,冰做的燭臺上晃動著讓人不舒服的青紫色火苗,遙遠的天花板並列掛著幾個相同顏色的枝型吊燈。不過最先吸引我們視線的是,從左右的牆壁一直連到房間深處的,數不清的耀眼反射光線。
    黃金、金幣以及由黃金製成的裝飾品,劍、鎧、盾、雕像、傢俱堆積成山,數也數不清。由於房間深處光線昏暗,完全無法看清全部寶藏的規格。
    “…………總額,得值多少Urud啊……”
    隊伍中唯一一名經營著店鋪的莉茲貝特呆然地說道。不過,我卻在腦海中想著“早知道就把物品欄清空就好了!”,但這話沒對其他人說。
    站在隊伍右側,克萊因這次也不知是不是出於武士道的衝動驅使,朝著寶山走了數步。不過,就在他想要再向前邁出腳步時——
    *
    “……有蒼蠅飛進來了啊!”
    *
    廣闊而昏暗的內部,傳來了如同能夠震動地面般的重低音話聲。
    “我聽到了嗡嗡嗡的惹人煩的振翅聲。哼,就讓我在你們做壞事前,把你們個個擊潰吧!”
    咚!地板震動。咚!咚!震動逐漸靠近,就像是要把冰之地面踩碎似的,聲音不斷的逼近。
    終於,在閃電可以攻擊到的範圍內,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巨大——並不能用這個詞來形容。其身高數倍於在地上徘徊的人型邪神以及到剛才為止在這個城堡內交戰過的BOSS邪神。高高在上的頭部,也不知道到底距離地面有多少米。即便我使勁全力一跳,也無法抵達那如同巨木一般的腿部膝蓋處。
    肌膚的色澤,是如同鉛一樣的暗青色。腿以及手腕,纏繞著不知道要剝下多少只大型野獸才能製作而成的黑褐色毛皮。腰上綁著每一塊都如同小船一般大小的板筋鎧甲。上半身雖然赤裸,但那結實的肌肉就像是任何武器都砍不進去似地。
    強壯的胸脯上,落著一縷很長的青色鬍鬚。上面的頭部,沒入陰影之中只能看清輪廓。不過,戴在額頭上的金色王冠,以及那散發出讓人膽寒的青色眼窩,都在黑暗中閃現出鮮豔的光澤。
    舊艾恩葛朗特,為了遵守一層迷宮只能一百米高的這個絕對限制,迷宮區的BOSS房間也不能高於天井,不管什麼樣的BOSS其縱向尺寸是要受到控制的。所以,我在迷宮區看到如此之高的敵人的經驗可以說是沒有。不能飛,究竟要怎麼戰鬥啊。揮劍作戰要想砍到它就要費很大力氣。
    正當我思考這些時,高大的巨人——雖然我不想用這種雙重表現來描繪它——又向前踏出一步,用那如同敲打銅鑼般的聲音,不屑地說:
    “呵、呵……原來是Alfheim的蒼蠅們啊,受到兀兒德的唆使潛入到這裡來了啊。怎麼樣啊,小矮子們。只要告訴我那女人的所在之處,你們就能拿走這個房間裡的一件黃金器具喲,嗯嗯——?”
    粗獷的身軀,額頭上的王冠,以及現在說出的這番話,毫無疑問這傢伙就是“霜之巨人王Thrym”。
    面朝著與兀兒德,芙蕾婭一樣AI化的大巨人,回答巨人王剛才的那番問話的是克萊因。
    “……誒,武士食言的話可是會成為笑柄的!不要以為我們會被這種便宜的誘惑所吸引!”
    在掛著微妙呆然表情的我們眼前,克萊因將愛刀從刀鞘中拔出。
    以此為信號,其他的六人也都握起了武器。
    雖然沒有傳說級別的武器,但所有武器都是擁有固有名的古代級武器,以及大師級鍛造師莉茲貝特打造的得意名品。不過,巨人王Thrym即便是看到劍光,它那長有長長鬍鬚的嘴依舊沒有失去那自傲的笑容。或者說也是想當然的,如果是那傢伙的話,我們的劍打在它身上可能就跟撓癢癢一樣。
    黑暗的眼窩現出磷光,巨人從高處凝視我們的視線,落到了站在隊伍最後的剛加入的第八名隊員上。
    “……呵、呵。站在那裡的不是芙蕾婭殿下嗎。從監牢中走出來了啊,是要下決心做我老婆了嗎,嗯嗯?”
    聽到破鐘般的聲音,克萊因發出了幾乎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叫聲。
    “啊,老婆!?”
    “是的,那女人,是為了要成為我的老婆才被我帶到城裡來的。不過,在宴會前晚,居然潛入了老夫的寶物庫。為了教訓她,我才把她關押到冰牢中的,呵、呵。”
    ——由於情況有些複雜,我在腦海中做了一下整理。
    名叫芙蕾婭的金髮美女,剛才說了“是要將其一族被盜走的寶物取回才來到這個城裡”的吧。不過,仔細想想,浮在空中的Thrymheim城只有一處入口,想要進來應該是很複雜的。所以才假裝要當Thrym的老婆堂堂正正的通過了城門,並於夜晚闖入玉座之間,想要把寶物偷回。不料卻被門衛發現了,被鎖到了牢房之中——應該是這樣的設定吧。
    如果這是真的,那在戰鬥中從身後受襲的可能性就很低。不過,現在就連這個整體劇情都沒摸清。即便這個是支線任務也很麻煩。而且,芙蕾婭“一族”究竟是不是Alfheim九種族之一呢?被奪走的寶物又是什麼呢?
    既然這樣,在她成為夥伴時就應該問一下的,不過卻沒有那種時間,我內心這麼想道。隨後擔任左翼前衛的莉法扯了扯我的衣袖,低聲地說:
    “我,哥哥。我,好像,在書上看過這個……Thrym與芙蕾婭……盜走寶物……那個,誒誒,好像是……”
    不過,就在莉法的記憶還沒有成功調取出來前,站在後方的芙蕾婭毅然地說:
    “誰是你的妻子啊!事以至此,我要和劍士大人們一同打倒你,把你奪走的寶物拿回來!”
    “嗚、哈、哈,氣勢不錯喲。不愧是,美貌、膽識都蜚聲九界的芙蕾婭殿下啊。不過,我可是很喜歡摧殘氣質高貴的花朵喲……把蒼蠅們擊潰後,再你給特別的愛喲,嗚哈哈哈哈……”
    Thrym用巨大的手摸著鬍鬚說出這話,讓我懷疑這個剛好勉強擦著全年齡邊的腳本,真的是自動任務生成器生成的嗎。
    周圍的女性都一起皺起了眉頭,站在前方的克萊因左拳顫抖,叫道:
    “你,你,你這混球!休想做出這種事情!站在這裡的克萊因大爺,是不會讓你碰芙蕾婭小姐一根手指的!!”
    “HOHO,我又聽到了嗡嗡的振翅聲了。哦,我就先把你們踩癟,作為Jotunheim全土成為老夫囊中物的提前祝賀吧…………”
    咚,巨人王再次踏出一步,這個瞬間我的視野右上角,出現了條很長的HP,而且有三排。要削減光這些看來要費一番工夫了啊。
    不過,新艾恩葛朗特的兇惡樓層BOSS,為了不打擊玩家的士氣都不會把HP顯示出來。想跟他們戰鬥的話,抓好戰鬥的節奏是最最重要的。
    “——來了!大家仔細遵照唯的指示,序盤以回避為主!”
    我叫喊道,隨後Thrym那如同巨岩般的右拳高高舉起——纏繞著青霜之暴風,猛地砸了下來。
    *
    Thrymheim城最後一戰——恐怕是這樣——和預想的一樣,會成為一場從未經歷的大激戰。
    Thrym王的序盤攻擊方式,是左右拳施展的砸打,右腳連續三連踏,直線軌道的冰之吐息,還有從地面上生出的十二隻冰之矮人。
    雖然最麻煩的就是生成出的矮人,但卻被隊伍最後方的詩濃的弓箭,以極其精准的射擊擊中弱點,不到一會兒就解決了。之後的直接攻擊,都能看準時機完全回避,在唯的分析幫助下,三名前衛總能在萬分驚險的情況下避開了正面攻擊。
    防禦態勢做好之後,就要開始進攻了,但要說起來進攻才是很難做到的。就和剛才擔心的一樣,我們的劍只能刺到其腿部,被厚實的毛皮包裹有著與不亞于金牛的物理抗性。抓住機會拼命施展而出的三連擊劍技,雖然能夠削減HP,但Delay時間短的技能屬性攻擊也很低。那手感就像是在敲擊著完全不能破壞的物體一樣。
    這種狀況下能夠讓我們士氣大振的就是芙蕾婭的雷系攻擊魔法。順便一提,之後我一定要向克萊因全力的說聲“抱歉!”啊。因為是NPC所以連攜能力很差,但是偶爾從後方傾注而下的紫色閃電,確實是消減了Thrym不少的HP。
    奮戰了十分鐘以上,最初的一條HP,終於消失了,巨人王發出了強烈的咆哮。
    “攻擊方式要改變了!注意!”
    我大聲叫道,同時聽到了在身旁舉劍的莉法的緊張的聲音。
    “糟糕了,哥哥。獎牌上的光線只剩下三束了。大概剩下不到十五分鐘了。”
    “………………”
    Thrym的血條有三根。消滅一條需要十分鐘以上。剩下兩根要在十五分鐘內消除是相當難的。
    但對於這個對手,恐怕之前對付金牛的那套“Skill Connect”會不起作用吧。要讓它出現硬直——也就是行動延遲的話,必須得“攻擊弱點,造成集中的大規模傷害”才行。Thrym沒有什麼劍和魔法的弱點,即便是連續施展四次劍技,考慮到整體的HP量要造成很大的傷害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大地變成焦土一般——
    Thrym的兩胸突然間如同充氣一般膨大起來,吸入了大量的空氣。
    卷起了強烈的風,前衛與中衛五人都被吸了過去。糟糕了,這一定是大規模全體攻擊的前兆。必須要使用風魔法中和其吸引力不可。像是同樣考慮到這點似的,莉法舉起左手,開始了咒文詠唱。
    不過,恐怕在見到敵人的攻擊方式後再開始的話就趕不及了。
    “莉法,各位,防禦姿勢!”
    聽到我的聲音,莉法中斷了咒文,雙臂在體前交叉,保護身體。所有人也擺開了同樣的姿勢,就在這時。
    從Thrym口中,噴出了和之前呼出了幾次的直線吐息不同的,廣範圍散開的冰晶星塵【Diamond Dust】。
    發出的青白色光芒將我們包裹住。貫穿了亞絲娜輔助魔法的冷氣,就像是切開了肌膚似地,發出了,嚓,嚓,的刺耳聲響,五人的虛擬體瞬間被凍結。我、莉法、克萊因、莉茲以及緊緊將畢娜護在懷中的西莉卡,變成了冰雕。
    但這個方式沒有讓我們的HP減少,不過卻不能放心。這個大招,應該是會隨著時間流逝不斷造成傷害吧。
    朝前直起身子的Thrym,抬起巨大的右腳。糟了,麻煩了,危險——我在內心大叫起來,也差不多在這時。
    “嗚哦哦哦!”
    隨著一聲咆哮,Thrym猛地跺向地面。產生的衝擊波,將凍住的我們全部吞噬,產生了激烈的震動——
    哢嚓!震動產生了了令人恐懼的破碎聲,包裹在全身的冰碎掉了。眼睛產生了眩暈。傷害特效的光芒退去,落到了地面上。
    視野一角,並排的八條HP槽的上方五條,一下子被染成了紅色。
    *
    前衛五人被捲入Thrym的大規模範圍攻擊期間,射程範圍外的後衛三人也沒有就這麼看著。
    就在我們的HP減少了八成左右時,柔和的水色光線傾注而下,治癒傷口。這是亞絲娜的高級全體恢復咒文。如果不是預測到傷害的發生預先詠唱咒文的話,幾乎是不可能能夠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釋放而出。
    不過,遊戲的大型恢復咒文,大部分都是需要“時間持續回復【Heal Over Time】”的,也就是“幾秒恢復幾點血量”的類型。失去的血量不能很快恢復。恢復中如果再遭受攻擊,即使治癒的效果依舊持續著也會被擊倒。
    Thrym終於站起身準備繼續對我們施以追擊,開始前進。垂著長鬍鬚的下巴喉結處——突然不斷的受到了燃著紅色火炎的箭矢攻擊,發生了巨大的爆炸。是詩濃的雙手長弓系劍技“Explode Arrow【爆炎箭】”。物理一成,火炎九成的屬性正中霜之巨人族的弱點,HP明顯被扣去了很多。
    “嗚啊啊啊!”
    Thrym發出怒吼聲,改變了前進的方向。朝著詩濃沖去。抗擊打能力很弱,但強化了攻擊火力輸出的後衛用漂亮的過量攻擊轉移了仇恨值,讓BOSS的攻擊從前衛身上發生了轉移,雖然像是犯了初學者的失誤,但實際並不是這樣。她是為了讓我們重整態勢而爭取時間,才冒著必死的決心擔當誘餌的角色。
    “詩濃,拜託你爭取三十秒。”
    我大聲叫道,同時取出恢復藥劑飲用。周圍的克萊因、莉法等人也飲用起紅色的液體。西莉卡的搭檔畢娜,在主人的防禦技能下好不容易生存了下來。這個世界雖然和艾恩葛朗特不同有著復活魔法,但是需要耗費時間的,在戰鬥中施展是很難的。
    焦急地等待著HP的恢復,同時凝視著那一頭不斷躲避著Thrym猛攻的水色Cat Sith。沒怎麼來過ALO的詩濃,其躲閃手法也是十分完美。作為GGO裡一名完全不要防禦技的狙擊手,對於攻擊型玩家的近身攻擊也只能脫逃,或者說她就是憑藉著這種經驗生存下來的。
    “……準備攻擊。”
    差不多恢復了八成左右的HP,我將視線挪開,對著夥伴們說道。握緊左右兩把劍,開始倒數,就在這一刹那——
    “劍士大人!”
    突然間身旁傳來的聲音,把我的注意力轉移了過去。
    那裡的是,站在亞絲娜身旁的第八名隊員——芙蕾婭。
    不可思議的金褐色眼睛望著我,AI化的NPC說道:
    “這樣下去,即便打倒Thrym我的願望也不會實現。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奪回埋藏在房間內的吾之一族的秘寶。如果取回那樣秘寶,我真正的力量就會蘇醒並能將Thrym擊退!”
    “……真,真正的力量……”
    我吸了一口氣,陷入了很大的迷惑當中。
    隨後做出了決斷。如今,沒工夫害怕取回真正力量的芙蕾婭加入Thrym那邊襲擊我們了。持久戰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即使不被幹掉,任務時間到頭的可能性也很高。如此一來,也就只能嘗試一下各種可能性了。
    “我明白了。寶物是什麼樣的?”
    我用很快的速度說出NPC能夠勉強識別的話,芙蕾婭將雙手打開約三十釐米左右。
    “大約這麼長的,黃金槌。”
    “……啊?槌,槌子?”
    “是金槌子!”
    我呆然了半秒望著重複說出這話的芙蕾婭的臉。此時,被逼到玉座之間右後方牆壁處的詩濃,終於被Splash的攻擊擊中了,HP減少了兩成左右。不能再讓她一個人成為目標了。於是我對著克萊因與莉法等人,飛快地說:
    “你們先去援護!我很快就與你們匯合!”
    “好的!”
    刀使大叫一聲,吼叫著沖了出去。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集團作戰的音效,我則是轉過身巡視起整個玉座之間。
    青冰牆的附近堆放了許多閃著金光的物品。其中就隱藏著一把大槌?確實“搜索”是差使系任務的定式,但這難度也未免太高了吧。
    恐怕這個任務是以最少三十人的聯合部隊為基準設定的吧。人手不足,要從這寶山當中尋找一件道具簡直是天方夜譚。
    “…………唯!”
    懷著此心情,我叫了下坐在頭上的導航妖精,她卻是用搖頭的方式做出了回應。
    “不行,爸爸。地圖資料沒有將關鍵道具標示其中。恐怕,是在進入這個房間時,隨機配置的吧。不把發現的道具交給芙蕾婭鑒定也無法知道這是不是關鍵道具,這也是個問題。”
    “是啊……嗚嗚……~~嗯……!”
    如同耳朵要冒出濃煙一般絞盡腦汁思考。不過卻怎麼也想不出好主意來。只能期待那萬分之一的幸運,到附近的寶山中發掘了——
    此時,在戰場上奮鬥的莉法,一瞬間對著我大叫起來:
    “哥哥!用雷系技能!”
    “雷,雷系……?”
    頓時啞然的我睜大雙眼,不過在下一個刹那,我還是高舉起了右手劍。
    只學到了初級幻影魔法的我,釋放雷屬性攻擊是唯一的手段。
    “……呀啊啊!!”
    借勢,我猛地蹬踏地面。朝著前方跳去,同時將手上的劍朝著地面刺去。單手劍類裡少有的重型範圍攻擊“Lighting Form【雷霆一擊,譯者注:表打我,真是想不出什麼名字了】”。物理三成,雷擊七成。
    發出清脆的雷鳴聲,劍深深的刺入地面中。中心朝著四周發出了全方位的閃電。我急速起身,高速迴旋,望向被橫切開的物品群——
    “…………!”
    看見了!在黃金寶山的深處,就像回應了雷擊似的,發出了短暫的紫色光芒。我咬緊牙,朝著房間左上猛衝。看了下右側玉座之間的巨大椅子,紮到寶山中,雙手將高價的物品一件一件的向後拋去——
    “……這就是!?”
    數秒後,在眼前出現的是,看起來十分短小,細細的黃金槌柄,白金的槌頭上鑲嵌著寶石的槌子。我伸手過去,握住,往上一提,瞬間那重量讓我的身體趴了下去。嗚啊,我重振氣勢,面向小槌,大叫道。
    “芙蕾婭,這個給你!”
    借勢將小槌遠投出去,有些焦急起來。這個行為可能會讓NPC認為是攻擊行為吧。所幸的是,祥和的金髮美女,伸出纖細的右手將我投去的超重小槌漂亮的接住了。
    隨後,就像承受不住重量似的,身體蜷縮起來。長長的頭髮散開,外露的白皙背部微微顫抖起來。
    ……誒,難道說錯了嗎?還是扔給了她糟糕的東西了?
    再次陷入焦急的我的耳中——聽到了芙蕾婭的低語聲。
    *
    “……充……”
    *
    啪,空中閃現出了火花。
    “……充滿……充滿了喲……”
    這微妙的臺詞怎麼有些像年輕貌美的魔女說出的啊。Cardinal的語言引擎模組難道是偶爾發生了錯誤嗎。而且聲音也有些奇怪。一直以來都很嬌豔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起來。
    啪啪,火花逐漸變強。金褐色的頭髮浮了起來,純白色的裙擺也飄動起來。
    “充滿……力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次迸發出的叫聲,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芙蕾婭了。討厭的預感,不,已經超越了這個次元,只能睜大眼睛呆呆望著的我的眼前——美女白皙的四肢與背部的肌肉如同繩結一般膨脹起來。同時,白色的連衣裙也破裂,消失了。
    這個瞬間,不知是不是秘奧義“超感覺”發動的原因,我感覺身後的克萊因也望向了這頭。望著如今一絲不掛的芙蕾婭的身姿,雙眼如同要掉出來一般,不過緊接著,下巴也掉了下來。
    這也是想當然的。全身放出雷光的芙蕾婭,慢慢的開始巨大化。三米……五米……依然在不斷的上升。手腕與腳變得如同巨木一樣,胸板像是要超過Thrym一樣。右手握著的金槌也跟著逐漸變大。不一會就變成了連Gnome族都無法裝備的大小,朝著四周放出激烈的雷光。
    此時,我與克萊因看到了,讓我們受到有史以來最大最兇殘的衝擊的影像。
    對著地面,粗獷的臉頰和下巴上,長出了金褐色的長長的、長長的——鬍鬚。
    “大……”
    “叔啊!”
    整個房間響起了兩名男子的慘叫。
    是的,現在,讓克萊因燃起武士道精神拯救出的那名被囚困的美女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具有壓倒性魄力的身軀,高約十五米的巨人,不管怎麼看都是四十歲以上的中年人。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巨大的大叔,發出讓人顫抖的重低音咆哮,朝著另一側停下腳步的Thrym王,邁出那不知何時穿上了厚重皮靴的右腳。
    我戰戰兢兢地挪動視線,望向視野左側八個並列的HP、MP條,確認了下最下方的名字。
    數十秒前還寫著“Freyja”的文字列,不知何時變換了。
    “Thor【トール,T?rr,托爾,北歐神話中的雷神 問號處的字母為o上一提】”,這就是我們的新夥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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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17-7-10 14:20
  • 簽到天數: 2 天

    [LV.1]初來乍到


    熔岩虫 Lv:12
     樓主| 發表於 2011-10-11 20:27 |
    5

    雖然對神話類的知識知道的不多,但這點我還是聽過的。
    他就是在北歐神話中,與主神奧丁與道化神洛基並列的有名的——雷神Thor。手持呼喚雷電的槌子,擊倒一個個巨人的英姿,是許多電影以及遊戲的原型。
    隨後,我又從莉法那裡聽到了些,北歐神話中確實有著“Thor想要奪回被巨人王Thrym盜去的金槌”的這個故事。那時的Thor變裝成芙蕾婭假裝要成為對方的妻子,在宴會時多次利用藉口離開會場與同行的洛基機智地將金槌取回,並將Thrym手下的巨人殺掉的搞不清真假的做得有些過了的殘酷故事,恐怕Cardinal System就是收集了這個故事並將其做成了副本任務吧。
    也就是說,如果有誰知道詳情的話,最初聽到芙蕾婭這個名字就會做出她不會是內奸的這個判斷吧。對於在那個牢房前,憑直覺救助了芙蕾婭的克萊因真是要感謝感謝啊——但在明晰了其“真面目”之後,他的心情又會是怎樣呢?
    “呜啊啊啊……卑鄙的巨人,作为盗窃吾之秘宝‘Mjollnir【ミョルニル,Thor的武器雷神之槌】’的代价,你就用命来偿还吧!”
    雷神Thor高高举起右手的黄金槌,踏着厚实的地面向前冲去。
    “做出这种勾当的神哟,居然敢骗老夫!看我把你的胡子从你脸上拔下来,再把你遣送回Asgard【アースガルズ,阿斯加尔德,北欧神话中的神之居所】!”
    仔细想想的话,Thrym可能是因为真的相信了他就是芙蕾娅女神本尊,并筹办了婚礼的缘故吧。因為發現了是假的,所以多少還是有些發怒的權利啊。
    廣場中央,金鬍子與青鬍子兩個大巨人,手持的黃金大槌與冰之戰斧轟然擊打在一起。發出的震撼讓整個城堡搖動起來。圍著這兩個巨人,還沒能從芙蕾婭那出人意料的巨大化——不,是大叔化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的我們,只能幹瞪眼望著。不一會兒,身後傳來了HP恢復完畢的詩濃的尖銳的聲音。
    “趁Thor成為目標的期間大家一起攻擊Thrym啊!”
    是啊,就是這樣。雷神Thor也不能保證會陪我們到最後。我將劍揮起,大聲叫道:
    “好,全力攻擊!不用顧慮什麼儘管使用劍技吧!”
    隨後七人都奔跑起來,從四周與Thrym搏鬥起來。
    “嗚哦哦哦哦哦————!”
    釋放出強烈的氣場,將刀高高舉起突進的克萊因眼角似乎有什麼閃閃發光的物體,作為戰友這裡還是應該當做沒看見吧。不管什麼技能硬直,我們施展著三連擊以上的劍技朝著Thrym的雙腳砍去。亞絲娜不知何時也將法杖切換成了細劍,運用神速的突刺紮著Thrym的肌腱。身旁的莉茲貝特則是,用雙手握著的戰錘擊打著Thrym的小趾。
    “咕……嗚啊……!”
    Thrym發出無法忍受的聲音,身體晃動起來,左膝終於跪倒了地面上。王冠周圍出現旋轉並一閃一閃的黃色光效。是麻痹狀態。
    “就是現在……!”
    配合著我的聲音,全員放出了最大的連續攻擊。炫目的攻擊特效,包裹了Thrym裸露的上半身。閃著橘紅色光澤的箭雨更是從天而降。
    “吼!把地底還回來吧,巨人王!”
    最後,Thor用右手的金槌給了Thrym致命一擊。王冠被打碎了,之前還決定是不可戰勝的BOSS怪物,發出響亮的聲音倒在了地面上。
    HP條完全消失了。巨大的身軀從四肢與鬍鬚尖端開始,發出哢哢的聲音,變成了冰塊。
    漆黑的眼窩中散發出的青色磷光也暗淡下來,開始消失。此時,長著鬍鬚的嘴中傳出了低沉的笑聲。
    “嗚,哈哈哈…………就趁現在好好誇耀自己的勝利吧,蒼蠅們喲。把Asgard神當做朋友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啊…………他們才是真正的——”
    哢嚓!Thor猛烈的踩踏,讓幾乎完全凍結了的Thrym巨大的身軀炸裂開來。
    卷起一陣大規模的End Frame,霜之巨人王變成了無數塊冰片四散開來。特效產生的壓力讓我們不由得抬起手來,退後數步,雷神Thor從高高的上空用金色的雙眼俯視著我們。
    “…………真是的,我要謝謝你們啊,妖精劍士們。我終於洗雪了被奪取寶物的恥辱——這個,就當作犒賞了。”
    抬起左手,碰了下右手緊握的華麗大槌槌柄。取下一顆鑲嵌的寶石,之後寶石發出光芒,變成了一隻小號的,人類可操控大小的槌子。
    本體縮小版的黃金槌,Thor把它扔給了克萊因。
    “‘雷槌Mjollnir’,為了正義的戰鬥去使用吧。那就——再見了!”
    Thor抬起右手的瞬間,哢哢!青白色的雷光貫穿整個寬廣的房間。我們反射性的閉上雙眼,再睜開眼來時,已經沒有其他人了。成員離隊的標示浮了出來,第八條HP、MP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Thrym消失的地點,如同瀑布般掉落的物品,自動收入到了團隊臨時儲物格內並消失了。
    收納玩這些東西時,BOSS房間的光線開始明亮起來。堆積在牆壁周圍的黃金物品,很遺憾的全部消失了。嘛,反正全員的儲物格也滿了,也沒有想去拿的意思。
    “…………呼……”
    我輕輕的呼出一口氣,走到了克萊因身旁,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說:
    “得到了傳說武器,恭喜你!”
    “……我,根本沒有提升什麼槌系技能啊!”
    我對著握著閃著華麗光芒的單手用戰錘,哭笑不得的克萊因,努力微笑著回應道:
    “那,如果給莉茲的話,她應該會很高興的。不過她也只有將其熔煉成鑄塊素材了啊…………”
    “我說!我再怎麼也不會做那麼浪費的事情!”
    聽到莉茲貝特的反駁,身旁的亞絲娜嚴肅的說:
    “但是莉茲,將傳說武器熔煉的話,應該會得到很不得了的鑄塊素材喲!”
    “誒,真的嗎?”
    “啊……我說啊!我還沒說要給她呢!”
    將槌子緊緊抱住的克萊因大聲叫道,望著他,周圍的人都發出了愉快的笑聲,也就在此時——
    響起了聲能讓震撼到身體內部的超響重低音,同時冰面激烈的晃起來,如同波浪一樣。
    “呀啊啊啊!”
    三角耳耷拉下來的西莉卡發出慘叫聲。身旁尾巴卷成了S形狀的詩濃也跟著發出了叫聲。
    “動……動了!?不,是浮起來了……!”
    在她說出來的同時,我也注意到了。
    巨城Thrymheim如同生物一般,開始震動起來,慢慢開始上升。究竟怎麼了啊——不——難道說,就當我想到這些時。
    低下頭看著獎牌的莉法,發出了尖叫聲。
    “哥……哥哥!任務,仍在繼續!!”
    “什……什麼?!”
    克萊因叫道。當然我和他的感受一樣。霜之巨人族領袖Thrym已經死了,任務當然是結束了啊——不過,我想起了,“湖之女王兀兒德”委託給我們任務時說的話。
    攻入Thrymheim,將聖劍Excalibur從台座上拔下來。恐怕不止是打倒Thrym。強敵Thrym也只是任務進行過程的一個環節而已——
    “最後的光也開始閃動起來了。”
    就像回應莉法的叫聲一樣,唯也做出了激烈的反應。
    “爸爸,玉座後方生成了通往下方的階梯!”
    “………………!!”
    沒有時間回應,我猛地踩踏地面,朝著玉座奔去。
    形狀是椅子,但因為是高度有十五米左右的霜之巨人王Thrym的專用品,走近一看就跟一小房間一樣。如果不是事態緊急的話,大家都想在上面坐著玩一下,不過現在卻無暇觀望,徑直朝左側跑去。
    繞到後面的入口,確實如同唯所說,冰面上出現了一個開口,內有一通往下層的窄小階梯。無法讓霜之巨人族通過,人類——不,是能容許妖精一個人勉強通過的尺寸。聽著夥伴們跟隨在後方的足音,毫不猶豫地邁進昏暗的入口。
    踏在螺旋的階梯一步三階向下奔去,頭腦某處則陷入了思考。如果我們接受的兀兒德的任務失敗了——就等於是,地上多數玩家進行的虐殺系任務成功了,冰之巨城Thrymheim就會這樣浮出到央都阿倫吧,不過抱有侵略Alfheim野望的Thrym已經不存在了。總之,雖然不認為劇情會以“平安無事生還”作為結束,但也沒有想到Cardinal System會如此拘泥細節,強行將故事進行展開。
    全速奔跑的同時在進行著思考,就像是看透了我的思緒一般,身後的莉法搭話道:
    “……我說,哥哥。雖然這項記憶不怎麼清楚了……好像,在真正的北歐神話中,Thrymheim城的主人並不是Thrym。”
    “誒……誒誒!?那,名字是……”
    “雖然是這樣。但,在神話中,好像是叫……斯……斯……”
    莉法口齿不清起来,坐在我头上的唯像是通过外部网络检索似的,即刻回答道:
    “‘Thjazi【スィアチ】’,神话里兀儿德所说的,想夺取黄金苹果的,实际上不是Thrym而是Thjazi。從這裡開始是ALO虛構的,而委託玩家進行那種有問題的虐殺系任務的人,好像是配置在Jotunheim地域最大城堡裡的NPC‘大公Thjazi’。”
    “……也就是說,一開始就指定好後繼人了嗎…………”
    恐怕,Thrymheim如果上升到阿倫處,Thjazi就會作為最終BOSS登上玉座之間君臨天下吧。如今的事件不正是漸漸的,按照Cardinal所計畫的央都崩壞,阿倫高原被佔領的劇本走去了嗎,但走到這一步的我根本沒想過放棄。這並不是因為想要得到那把Excalibur,而是自己無法面對朋友冬奇而已。既然接受了某件事就必須把它做到最好,不也正是這個意思麼……
    就在想著這些時,城堡的抖動漸漸加強。時而重力加速度的變化也傳了過來,城堡所在的Jotunheim朝著天井向上升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屏住呼吸,朝著不知道要下到哪裡的螺旋階梯,以幾乎墜落的方式向下跑去。
    “————爸爸,五秒後就會抵達出口!”
    “OK!”
    明亮的光線進入視野,我一口氣跳了過去。
    進入的是一間冰晶正八面體,也就是與金字塔上下形狀相重合的空間。也就是“玄室”。
    牆壁十分的薄,透過下方的冰塊可以展望整個Jotunheim大地。從天蓋處剝離的無數塊崩壞岩石與水晶碎片從周圍落下。螺旋階梯一直穿過玄室的中央,延續到最底處。
    在其前方——有著一個發出清澈黃金光澤的存在。
    毫無疑問,那便是我和莉法坐在冬奇背上,從冰之城最下方遠眺的光澤。只過了一年的時間,我們就來到了這裡。
    七人排成一列朝下進發的階梯終於到頭了,我們擺出半圓隊形圍著那把劍。
    正圓形的樓層中央,有一個邊長為五十釐米的冰晶立方體。內部像是封閉著一個小東西。仔細一看,才注意到那是一塊細小柔弱的樹木根系。放出無數根如同細絲般的毛細管,延續到附近粗大的,根部。
    直径五厘米的根,在某处华丽的被切断了。切断它的就是,刻着微小Rune【ルーン,卢文字,如尼文】文字的轻薄锐利刀刃——剑刃。閃爍著黃金色澤的長劍垂直立著,劍身一半從冰之台座中露出。形狀十分精緻的護手盤,用纖細的黑色皮革編制而成的握柄。劍柄末端處鑲嵌的巨大寶石綻放出七色光芒。
    我曾經一度見過,不,是握過跟與其相同的劍。
    將ALO作為其野心的男子,為了將我斬殺想用GM許可權將其生成。不過,那時許可權已經移到了我這裡,為了決出勝負的我將此劍物質化了。
    當時的我,腦海中就只有做出世界最強之劍這一個想法——不,其實我對做出那把劍懷著強烈的厭惡感。如果哪天能夠通過正當手段入手的話,應該就能抵消這份情感了吧,我是這麼想的。雖然事態的發展大部分都是偶然,但這個時刻還是到來了。
    …………等很久了吧。
    我在內心嘟囔道,朝前邁出一步,右手握起長劍——傳說級武器,“聖劍Excalibur”的劍柄。
    “………………!!”
    使足氣力,想將其從台座上拔出。
    不過,劍仿佛與台座,不,整個城堡全體一體化了似的,紋絲不動。我把左手也放到了上面,雙腳踏上,傾注全身之力。
    “咿呀……哦…………!!”
    不過,結果是一樣的。一股討厭的預感掠過背脊。
    ALO這個遊戲,和SAO與GGO不同,臂力與敏捷等數值狀態,不會在視窗內明示出來。武器、鎧甲的裝備界限也很模糊不清,從“很輕鬆的駕馭”到“稍有些適應”、“搬動都很困難”等不斷向前推移。所以,在玩家當中,僥倖入手武器後即便明顯超重也不會放棄,不由分說地裝備上導致戰鬥失敗的人也為數不少。
    不過,說到底在系統上玩家的臂力等還是用數值進行管理的,也就是“隱性參數”。種族、體格決定了基本值,技能加強以及魔法裝備的加成、支援魔法等也會產生補正效果。光從基本值來看,比起Spriggan的我,Salamander的克萊因臂力就要強一些。
    不過,作為以技為特長的刀使,技能以及裝備補正都是分配給了敏捷。相對而言,我由於偏向喜好重劍所以強化值偏向於臂力。結果,在場七人中毫無疑問我的臂力最強。也就是說,我拿不起這把劍,其他的人就根本不用說了。大家像是都知道這點似的,誰也沒有出手。
    相對的,我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加油聲。
    “加油,桐人!”
    是亞絲娜。我提高了音量立即回答到“就差一點了”。莉法、西莉卡、克萊因也送來了各自的聲援聲。
    西莉卡叫著“拿出毅力來!”,唯則是努力喊著“爸爸,加油!”,畢娜也發出了“咕嚕嚕嚕嚕!”的聲音。
    作為團隊的召集者,我絕不能在此處低頭。用輔助魔法將數值提升到最大後,剩下的就是毅力和氣勢了。並不是數值不夠,我相信入力與時間的加算會讓其解鎖,我使出有限的臂力,不,是意志力。
    視野周圍開始變白,眼前出現了光點,在這樣繼續下去的話AmuSphere可能會因為腦電波異常而自動切斷——就在這時。
    嗶,傳來一聲銳利的聲響。同時,微微的震動傳到我手上。
    “啊…………!”
    不知是誰發出了聲音。突然間,腳下的台座迸發出了強烈的光線,我的視野被金色的光芒所充溢。
    隨後,傳出了比起到處都能聽到的音效都要厚重的,爽快的破碎聲。我的身體猛地伸直——在四散的冰塊中,右手握住的長劍在空中劃出了一條黃金的軌跡。
    向後仰去並飛起的我,被六名夥伴擋了下來。我忍耐著懷中劍的重量,向上望著大家,與六人向下的視線交匯。全員張開了嘴,露出了笑臉,發出了盛大的歡呼——但比起這些,另一個現象卻更快一步來臨了。
    冰之台座上解放的,小小的樹根。
    浮在空中的它,突然伸展開來,不,是開始了生長。
    極細的毛細管,朝著下方延伸。斷面上部出現了新的組織,垂直向上延伸。
    上方犀利的轟鳴聲慢慢靠近。抬頭望去,我們通過的洞穴,螺旋的階梯正被破壞,不知什麼東西正在靠近。那就是根系。包裹著Thrymheim的,世界樹的根——
    以猛烈的速度將正八角形的空間貫穿的粗大的根,與台座上解放的小根接觸到了一起,纏繞起來,融合到了一起。
    隨後——
    至今為止搖動程度約為一級的微震衝擊波,將Thrymheim整個城堡吞沒。
    “嗚啊……壞……要壞掉了……!”
    克萊因大叫起來,所有人拼命抓著對方,就在同一時刻周圍的牆壁上出現了無數條裂痕。
    能把耳膜衝破般的大聲響依舊在持續。馬車般大小的厚實的冰壁一塊一塊分離開來,朝著下方的“Great Hole”墜下。
    “……!Thrymheim正體開始崩壞了!爸爸,趕緊逃離這裡!”
    坐在頭上的唯大聲說道。我看了下右側的亞絲娜,同時叫道:
    “話雖如此,但樓梯已經!”
    是的。剛才利用並抵達玄室的螺旋形階梯,已經被突過來的世界樹的根毀得連渣也不剩。只能回到之前我們來到這裡時,使用的開在空中的平臺。
    “抓住根向上爬……”
    在這種情況下依舊冷靜的詩濃,望著上空說道。
    “……看來不行啊!”
    隨後又耷下了肩膀。的確,玄室有一半的部分都是被世界樹根部固定在天花板上的,但離我們所在的正圓型平臺最近的毛細根部卻至少有十米左右。怎麼看也不是能跳過去的距離。
    “我說世界樹啊!你不要這麼無情啊!”
    莉茲貝特舉起右拳,叫喊道,不過對手可是樹啊。也應該不會回答抱歉的。
    “好,好吧……既然如此,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克萊因大人那奧林匹克級別的垂直高跳吧!”
    勉強站起身的刀使,在直徑僅有六米的圓盤上拼命助跑起來——
    “啊,笨蛋,別胡來……”
    沒等我阻攔,便看到他華麗跳出的背影。記錄,假定是兩點一五米。用如此短的助跑距離能夠做到這點也很不容易了,但還是在離根部很遠的地方耗盡氣力轉為了抛物線,直直地往平臺中央掉了下來。
    由於這個衝擊——所有人都這麼一致認同——周圍的牆壁,猛地開始塌陷。
    玄室最下部,也就是Thrymheim城最下方的角,終於與本體分離了。
    “咕……克萊因那個笨蛋!”
    即時是不擅長大叫的西莉卡,也不由得喊出了平時絕對不會聽到的認真的叫駡聲——而伴隨著這聲叫駡,七人加一人加一隻所站立的圓盤朝著遙遠的地面開始了自由落體運動。
    如果是漫畫的話,現在應該坐下來,大家開始品茶吧。
    不過,在VRMMO中從這麼高的距離落下,說實話是很恐怖的。在Alfheim的雲上飛行,那是有著可靠的翅膀。在不能飛行的情況下,即便是在迷宮中,要初學者的女玩家從五米左右的高度跳下也是很恐怖的。我也很不喜歡。
    因此,我們七人只有趴在冰之圓盤上,用盡全力發出慘叫來表達我們的憤慨。
    圓盤四周,與和我們同時崩落的巨大冰塊相互碰撞在一起,分解成更加小的碎片。向上望去,巨大的Thrymheim城,下部開始逐個解體,同時被解放的世界樹的根也開始晃動起來。
    最後,我從圓盤的邊緣,畏畏縮縮的看了看正下方。
    一千米,不,差不多有八百米的Jotunheim大地上,開著一個漆黑的“Great Hole”大洞。想當然的,我們七人乘坐的圓盤正朝著大洞中央落去。
    “……落到那裡會怎麼樣啊?”
    聽到身旁詩濃的話,我勉強做出了回答。
    “如,如果,如果落下去的話,就和兀兒德說的一樣,可能會穿過,ni,ni,Niflheim也說不定啊!”
    “那裡不冷就好了啊……”
    “不,不,不要啊,那裡很冷的!因為,那可是霜之巨人的故鄉啊!”
    聽到這些對話終於感覺到腹部有些壓迫感的我,雙手緊緊抱著Excalibur,對著左側的莉法說:
    “莉法,虐,虐殺系任務怎樣了?”
    隨後,黃綠色馬尾辮垂直懸在空中的Sylph,停止了慘叫——我很懷疑那裡頭是否帶有歡呼的成分——看了下胸前的獎牌。
    “啊……趕,趕上了喲,哥哥!光點隻剩下一個了!太好了……!”
    笑!莉法喜笑顏開,雙手張開,我撫摸著她的頭,內心思考起來。
    如果世界樹恢復原狀的話,兀兒德和她的眷屬應該會取回力量,也不會被人型邪神繼續獵殺了吧。如果這樣的話,就算落到“Great Hole”中,在洞穴途中死亡或者墜落到Niflheim死去,也不是白白犧牲的。
    唯一在意的就是,我全力確保的“Excalibur”。在任務結束後,其所有權會歸誰是件很微妙的事。恐怕,只有生存下來與兀兒德再會,才是真正地將任務劃上終結符吧。
    既便如此,我還是在莉法沒看見時,趕緊將視窗打開,試著把Excalibur裝進去。但劍卻和自己預想的一樣,快顯視窗,無法收容。
    ——嘛,即使如此,能夠將其拿在手上。好了好了,反正金光閃閃的傳說武器也不是我喜歡的東西。
    正當我用這些酸葡萄理論來安慰自己的時候。
    抱著我脖子的莉法,突然抬起頭來。
    “…………聽到什麼了嗎?”
    “誒…………?”
    反射性的傾聽起來,但聽到的只有咻咻的空氣摩擦聲。離地面已經十分近了。墜落到洞穴中大概也只有六十秒了吧。
    “又來了!”
    莉法再次說道,同時離開我在圓盤上靈巧地站了起來。
    “喂,喂,很危險的……”
    我這麼叫道,但也就在這時,耳朵聽到了,咕哦哦哦哦——……的啼叫聲從遠處逐漸靠近。
    巡視四周。滿是冰塊群的那頭,南側的天空,出現一小小的白光。描繪出一條弧線,朝此處靠近的是,如同魚一樣流線型的身體,以及四對八隻翅膀,還有那長長的鼻子——
    “…………冬奇————!”
    雙手架在嘴旁,莉法疾呼起來。冬奇再次發出咕哦哦哦的聲音作為應答。沒有錯。那就是,把我們送到Thrymheim入口處的飛行邪神冬奇。仔細想想,既然是它送我們來的,那來迎接也不奇怪。或者說,它一定得來啊。
    “這……這裡這裡!”
    莉茲叫喊起來,亞絲娜也揮起手。將頭埋在胸口緊抱的畢娜體毛中的西莉卡,也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來,詩濃則是搖起尾巴來。
    依舊一副超級高跳著地姿勢,擺出一個大字的克萊因也抬起了臉,笑著伸出了右手大拇指。
    “呵呵……我啊,最初就相信……那傢伙絕對會來救我們的……”
    ——騙人!
    我,恐怕還有其他五人在內心也會這麼叫到吧,不過至今為止我們確實也一樣忘記了冬奇。一直都很矯健的邪神,滑行般接近克萊因。大概在墜落前將所有人轉移到其背上時間像是很充足。
    由於圓盤周圍落著許多冰塊,冬奇的巨大身軀只得在五米開外的間隙處懸停。不過,這個距離即便是重量級的玩家也能跳過去。
    首先是莉法,她哼著歌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跳了過去,完美的落到了冬奇背上。隨後朝著這邊伸開雙手,“西莉卡醬!”這麼叫道。
    西莉卡點了點頭,雙手抓著小龍畢娜的雙腳,象徵性地助跑了幾步後跳了出去。吊著西莉卡的畢娜啪嗒啪嗒地扇著翅膀,借此延長滯空距離。這也是擁有飛行系寵物的特權。她就這樣平安無事的,落到了莉法的懷中。
    接下來,莉茲貝特“嗚哩啊啊啊!”發出帶有氣勢的吼叫,跳了過去,隨後亞絲娜也做出了一記流暢的長距離跳躍。詩濃則是在空中進行了兩次空翻,落到了冬奇的尾巴附近。
    望著一副僵硬面孔的克萊因,我揮了揮手“你先來吧!”
    “哦呀,就讓你們看看,本大爺華麗而充滿魅力的……”
    說話的同時計算好了時機縱身一躍。像是助跑距離不夠似地,跳躍的距離稍微有些不足,好在冬奇伸長了鼻子在空中接住了他。
    “哦,哦哦哇啊啊啊!?好恐怖啊啊啊啊!?”
    無視他的叫喚聲,我再次看了下下方。透明冰晶圓盤的那頭,已經沒入了“Great Hole”中。我面朝前方,正準備進行短暫的助跑——
    此時,我注意到了一個恐怖的事情。
    跳不起來。
    正確來說,懷中的巨大重石——“聖劍Excalibur”,抱著它根本無法跳到五米處。就這樣站立著,鞋底就有些沒入到了冰面中。
    我突然站著不動的原因,坐在冬奇背上的一行人也像是立即覺察到了似的。
    “桐人!”
    “桐人君!”
    緊張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低著頭,面對著這極度糾葛的選擇,一瞬間咬緊了牙。
    二選一——要不抱著Excalibur就這樣摔死,或者扔掉它逃生。就像是很露骨地在測試玩家的欲望與執著一般的這最後的五米距離,難道是偶然生成的嗎?或者說是Cardinal System的有意圖的陰謀嗎……?
    “爸爸……”
    聽到頭頂上唯擔心的聲音,我點了點頭。
    “……真是的……Cardinal這個系統!”
    苦笑著,低聲說道。
    下一個瞬間,我將右手握著的劍,平躺著扔了下去。
    身體就像變魔術一般變得輕巧起來。黃金之光,閃動迴旋著落到了視野的一側。
    輕輕助跑,踏著冰面,我絲毫沒有改變身體的朝向跳了過去。Excalibur雖然那麼重,但還是慢慢地,如同不死鳥的羽翼一樣,閃爍著,閃爍著,朝著無盡的大坑內落下。
    我背著臉落在冬奇的背上,頓時八隻翅膀大大的展開。一陣減速感襲來。至今為止一直跟著圓盤一同落下的冬奇切換成了懸停狀態,停止了下落。
    亞絲娜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們一定會得到那把劍的喲!”
    “我會為爸爸固定座標的喲!”
    唯也緊跟著說道。
    “……啊啊,是啊。一定會在Niflheim的某處,等著我們的。”
    我低聲念叨道,在心中對著那曾經握在手中的最強之劍,開始了告別——就在此時。
    左手將掛在肩膀上的長弓取下,右手加上銀色的細箭。
    “——二百米!”
    念叨道,緊接著開始了詠唱。箭矢被白色的光芒包裹。
    在沉默觀望著的我們眼前,弓箭手同時也是狙擊手的詩濃,熟練地拉開弓。
    朝著四十五度下方,不,應該是Excalibur的更下方,射了出去。箭矢在空中拖出一條銀色的細線,向前飛去。這是弓箭手專用咒文“Retrieve Arrow【リトリーブ•アロー】”。箭矢會拖出一條帶有伸縮性的絲線。通常是為了回收用過的箭矢,或者是沒法拿到的物品才用的便利魔法,不過細線的軌道卻歪斜的很嚴重,實用度近乎為零,就算在很近的距離也無法命中。
    終於理解詩濃用意的我,“不管怎麼說這也!”在內心念叨起來。
    大概行不通吧。二百米這個距離,是莉茲所制的弓有效射程的兩倍。不,即便在射程以內也沒有狙擊的條件。腳部不斷晃動,冰塊持續的墜下,還有目標也處於不斷下落中。
    不過——不過,不過。
    另一頭朝著下方落下的黃金之光,與朝著其更下方飛翔過去的銀色箭矢,就像有引力一般慢慢靠近,靠近……
    嗒!發出了清脆的音符撞到了一起。
    “好!”
    詩濃,猛地用右手拉起魔法絲線。黃金之光突然減速,停了下來,緊接著開始上升。慢慢的回轉,逐漸接近。光點慢慢變成了細長狀,變成了劍的形狀。
    兩秒鐘後,應該從我手中永遠告別了的傳說武器,握到了詩濃的手掌中。
    “嗚啊,好重……”
    念叨著,同時用雙手握住的Cat Sith轉身過來。
    “““詩……詩……詩……”””
    六人與唯的聲音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
    “““詩濃,你太厲害了啊——————!”””
    *
    在全員的稱讚聲中,動了動三角耳——因為雙手提著劍的緣故——作為應答的詩濃,最後看了下我,雙肩微微聳了聳。
    “給你,你不用擺出那副表情。”
    ——看來不知不覺間,我的腦門上像是用黑色魔術筆寫上了“把它給我吧!”的字樣。不由得將視線向左上方移去的詩濃,發出“嗯”的聲音,同時把劍遞了過來。
    輕微的既視感。大約兩周前,在GGO最強者決定活動“Barrett of Bullets 3”本大會Battle Royal的最後,詩濃也是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同時給了我一樣東西。我下意識接過來的東西卻是一擊便能讓HP完全消散的等離子手雷,隨後我和詩濃緊密貼在了一起迎來了一同被炸死的結局。那個場景在網路上的解釋究竟是怎樣的呢,因為想起就有些恐怖所以一直沒有調查。
    不過,這次劍應該不會爆炸吧。
    “謝……謝謝!”
    行了個禮,我伸出雙手準備接過來——但詩濃卻突然把劍收了回去。
    “在這之前,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水色頭髮的Cat Sith,露出了進入ALO以來最高級別的、燦爛的笑容並說出了——有著相當於十個脈衝手雷破壞力一樣的話。
    “——你拔出這把劍時,心中,一定要想起我喲!”
    咻。
    空氣被凍結了,我從詩濃手中接過黃金聖劍“Excalibur”。不過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量,脊背流下了虛擬的冷汗。
    “哦哦,真是辛苦啊,好受歡迎啊。”
    右側像是沒有讀懂氛圍的克萊因說出了這番話,我沉默著跺了他一腳,盡可能平靜地說道:
    “……嗯,我會想起你的,感謝你。謝謝你,剛才那漂亮的射擊!”
    “不用謝!”
    詩濃送出了這一記必殺秋波後,轉過身,走到了冬奇的尾巴附近。從右腰的箭筒內,拿出一薄荷草叼在嘴上,整理了一下衣服。雖然做出了這極其符合狙擊手的冷酷無比的動作,但水色的尾巴卻在微微的顫抖,這些都被我看在眼裡——那是在忍耐著大笑的舉動。被打敗了!我在內心這麼念叨道,周圍女性團體的注目視線更是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卻是冬奇幫我解了圍,這出乎了我的預料。
    “咕哦哦哦——嗯……”
    發出長長的啼叫聲,八枚翅膀強烈拍打著向上飛去。被吸引似的向上空望去,本次任務最後恐怕也是最大級別的景象已經開始了。
    深深紮在地底世界Jotunheim天蓋中央處的Thrymheim城,已經完全坍塌了下來。
    雖然城堡下部發生了很嚴重的崩壞,但其整體形狀依舊保留著。一直以來,都呈現為倒金字塔形狀的城堡,就像是隱藏著其上部是相同的尺寸似的。也就是說,整體形狀都是如同Excalibur沉睡的玄室一樣的正八面體。
    邊長三百米。上下頂點間的距離也是三百米的等對角線正方形,300×√2,也就是,424.26平方米。記得東京天空樹的特別展望台是有四百五十米高,難怪這裡看上去的魄力接近那地方。這個迷宮,不是一旦登上上邊就再也不能往下走的結構真是太好了。
    就在計算著這些如今沒多大含義的面積時,冰之巨城發出了雷鳴般的聲響,整個墜落了下去。出於風壓,崩壞變得更加激烈。兩頭的冰塊縫隙分別向上向下延續,最後分裂成了幾個大塊。
    “……那個迷宮,我們只闖了一次就消失了啊……”
    “地圖探開率,也就是百分之三十七點二啊。”
    在我頭頂的唯,用十分遺憾的聲音補充道。
    “雖然很浪費——但,本大爺,覺得很開心喲!”
    雙手叉腰,克萊因點了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頭來,用奇怪的聲音說:
    “……莉法喲。怎麼說呢,這個……那個應該是真正的女神吧?和那個Thor大叔不一樣,對吧?”
    “嗯,是的。”
    莉法點了點頭,開心的笑了。
    “哦,這樣啊。那一定會在哪裡遇見她的。”
    “……可能吧。”
    在這裡已經不存在Asgard神族所居住的世界了,體貼的詩濃沒有將這番話說出。仔細想像,在Thrym被Thor殺死前一刻好像說出了什麼話似的。確實是,Asgard神族不會……什麼什麼的……
    我的腦海雖有些許記憶,但最終還是消失在了Thrymheim城毀滅的超大聲響中。
    從遊弋著的冬奇背上,仿佛伸出手就能觸及的巨大冰塊群不斷地墜下。被下方無盡的大洞“Great Hole”所吞沒,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不,不是這樣。
    洞穴底部,像是出現了光線,一閃一閃,搖動著的青色光澤。對,那是水,是水面。從無底洞的深處,發出了和剛才不同的轟鳴聲,大量的水湧了上來。依舊落下的冰塊全數沒入水中,隨即融化化為一體。
    “啊……上面!”
    含著薄荷草的詩濃,抬起右手。
    反射性抬起頭,一副前所未有的景色映入眼簾。
    天蓋附近萎縮的世界樹的根,在Thrymheim破壞的同時被解放了,如同生物一般搖動著不斷變粗。相互聚集,像是尋求著什麼似的向下突進,就像是巨人把大木樁扔下一樣。一言不發的我們的眼前,世界樹的根,沒入了滿載清水的“Great Hole”當中,產生巨大的波浪,並向四周散去。隨後廣闊的水面如同網格一般被覆蓋,根直達彼岸。
    這景色,如同在女王兀兒德那裡見到的幻像一樣。停止了活動的世界樹,從那枝幹處延長而出的巨大根系,像是產生了某種強烈的波動一樣。就像是長時間輾轉於酷熱的沙漠中的旅行者,終於找到了綠洲的泉水一樣的歡喜。
    “看啊……根部,發芽了……”
    聽到亞絲娜的低語聲,放眼望去,的確延伸到四面八方的根部,小小的綠芽——當然,如果以我們的尺寸來看的話就是一棵棵的大樹——拔地而起,黃綠色的樹葉慢慢展開。
    風吹拂而過。
    和至今為止Jotunheim中吹過的,凍到骨頭裡,讓樹木落葉的寒風不同。是暖和的,春風。同一時刻,世界整體的光亮也加倍。再次仰望,發出微弱光線的明燈一樣的水晶群,一個一個都如同小太陽一樣,綻放出強烈的白光。
    在風與陽光的撫慰下,覆蓋在大地上的雪,小河上的冰,漸漸溶解。下方,黑色的大地漸漸被新綠色覆蓋。各處的建築,人型邪神的城寨,也瞬間被綠色籠罩變成了廢墟——
    “咕哦哦哦哦——嗯…………”
    突然,冬奇猛地將八枚翅膀與大大的耳朵,還有鼻子舉起,發出高亢的吼叫。
    數秒後,從世界各地,傳來了哦哦,咕哦哦,的回應聲。從四處的泉水,河流的水面,以及覆蓋在巨大湖泊的世界樹的根部上,出現的是如同饅頭一般的身體,長著長長觸手的象水母。不僅是它們,還有如同多腳鱷魚一樣的傢伙,長著兩個頭的豹子一樣的,各種各樣的動物型邪神,在地面以及水面上出現,並闊步起來。
    不,在片綠野上,它們已經不再是“邪神”了。是享受著微風、綠葉、陽光的安穩的居民——拋開體格不論。欺負它們的那些人型邪神,一隻也沒有了。
    不知不覺間冬奇下降了很大的距離,可以看見遍佈在原野四處,看上去很小的,呆掉了的聯合部隊。他們大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吧。從NPC“大公Thiazi”那裡領到任務,奮戰了數小時終於要達到目標時,巨人夥伴突然消失了,並且地域突然發生了突變,他們會驚呆也是想當然的。
    就和克萊因在出發前說的一樣,必須對“MMO tomorrow”的記者以及情報屋那裡做一些程度的必要說明才行,這個任務就交給他吧——想著這些無責任的事情,突然看到了身旁緊貼著冬奇的莉法。
    她撫摸著冬奇寬廣背脊上的白色毛髮,輕輕地說:
    “……太好了。太好了,冬奇。看啊,你有很多夥伴喲。那裡……還有那裡,有那麼多……”
    看著她臉頰上流淌下的水滴,連我這種木頭人也傷感起來。很快西莉卡抱住莉法也哭了起來,亞絲娜與莉茲也擦了擦眼角。抄著雙手的克萊因也像是要隱藏什麼似的背過身去,詩濃也不住的反復眨起眼來。
    最後,唯從我頭頂飛下,落在亞絲娜的肩膀,把頭埋入頭髮中。最近,唯很討厭讓我看到她哭泣的樣子,不知道是跟誰學到的……
    就在這時,我們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你們很漂亮的完成了委託。”
    *
    猛地把頭朝向正前方。
    冬奇大大的腦袋處,出現了一位被金色光芒包裹的人影。
    明明只經過了兩小時,卻讓人感覺很久遠的身影,毫無疑問就是委託給我們這項任務,身高三米的金髮美女“湖之女王兀兒德”。
    不過,這次和之前透明的身體不同,完全是實體。大概是從躲避Thrym魔掌的泉水中脫出了吧。可以看到珍珠色鱗片的手腳,尖端如同觸手狀的金色髮絲,穿在身體上的淡綠色長衣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光澤。
    不可思議的青綠色眼睛眯了起來,兀兒德再次說道:
    “‘能夠切斷所有鋼鐵與樹木’的Excalibur已經被移除,Yggdrasil被切斷的‘靈根’終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樹的恩寵再次臨幸這片大地,Jotunheim取回了原來的樣子。這全都是你們的功勞。”
    “不……這個。說到底要是沒有Thor的協助,我們也打不倒Thrym啊……”
    聽到我的話,兀兒德點了點頭。
    “之前的那股雷神之力,我也感受到了。不過……要小心喲,妖精們。他們Asgard神族雖然是霜之巨人的敵人,但也絕不是我們的朋友……”
    “那個……Thrym本人想也是這麼說的,那是,什麼意思……?”
    擦乾眼淚站起身來的莉法這麼問道。不過這個模糊不清的問題,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被Cardinal的自動回應系統識別,兀兒德沒有回答,微微浮了起來。
    “——我的妹妹們,也想謝謝你們。”
    說出這話的同時,兀兒德右側如同水面一般搖動起來,出現了一個人影。
    身高比姐姐要小一點——雖說如此但我們依然要仰望。頭髮也是金色,稍微短一些。長衣是深青色。如果姐姐是“高貴”的話,這位就是“優美”。
    “我的名字是貝露丹迪【ベルザンディ】。謝謝你們,妖精劍士們。能讓我再次見到綠色的Jotunheim,啊啊,就像夢一樣……”
    用甜美的聲音說道,貝露丹迪輕柔優雅的揮了下右手。在我們眼前出現了許多道具與Urud,自動裝入到團隊臨時儲藏庫內,消失了。七人團隊的容量雖然很大,但也快要到極限了。
    不過,在兀兒德左側刮起了一陣旋風,出現了第三個人影。
    是一副鎧甲裝。頭盔左右以及鞋子側面,伸出長長的羽翼。臉龐美麗而富有英氣,左右伸出的紮在一起的金色頭髮搖動起來。
    這第三名姐妹,擁有著驚人的特徵。人類,不,是妖精大小。只有姐姐兀兒德的一半那麼大。這讓克萊因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我叫‘詩寇蒂【スクルド】’!請接受我的謝意,戰士們!”
    用嚴肅的語氣說出這番簡短的話,隨後詩寇蒂高舉起手。再度出現了報酬道具的瀑布。視野右側的資訊區域,出現了容量告急的警告。
    兩名妹妹左右退去,兀兒德再次走上前來。如果她也要給予報酬的話,毫無疑問儲藏格就會裝不下了。那時就只能將多餘的道具實體化,堆在冬奇的背上——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幸運,兀兒德對著我微笑道:
    “——我把這把劍給你。不過,你可不要再把它扔到‘兀兒德之泉’裡去了喲。”
    “是,是的,我絕不會的。”
    像個小孩一般點了點頭——
    在我手中緊握的黃金長劍,傳說武器“Excalibur”突然消失了蹤影。當然是收納到我的物品格中了。雖然想叫出“好棒啊啊啊啊!”這番孩子氣的話,單臥還是握緊了拳頭作為回應。
    三名女性慢慢的離開了,一同說道:
    “謝謝,妖精們。再見。”
    同一時刻,視野中央,出現了用粗字體標示的系統資訊。宣告任務完成的一段話,隨後三人轉過身,飛走了。
    此時,克萊因跑了過來,叫道:
    “詩,詩詩詩寇蒂小姐!聯繫方式!”
    ————你啊,這就忘了芙蕾婭小姐了嗎!!
    ————NPC又怎麼會有郵箱地址呢!!
    不知道該如何吐槽他才好的我,就這樣站在那裡——
    該怎麼說他才好啊。
    姐姐兩人消失了,最小的妹妹卻轉過身來,不知是不是錯覺,感覺她露出一副覺得很有趣的表情,再次輕擺起手。不知什麼閃閃發光的東西劃過天空,飛到了克萊因的手中。
    之後,戰女神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沉默與微風。
    不一會兒,莉茲貝特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克萊因,我現在發自內心地尊敬你啊。”
    同感,真是同感啊。
    *
    不管怎麼說——
    二〇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早上突然開始的我們的大冒險,就這樣畫上了句號結束了。
    “……那個,接下來,我們辦一個慶祝兼忘年會怎麼樣啊?”
    聽到我的提案,有些疲勞亞絲娜會心一笑,說:
    “贊成!”
    “贊成!”
    坐在肩膀上的唯,將右手筆直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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